正文 卷三密传件一第三节 师母亮底牌(1/1)

第三节师母亮底牌

听了师母的话,吴牛的脑袋摇得像货郎鼓儿,连说不行、不行。他不要“小牡丹”,天仙也不要。

“师妹配不上你?不愿和我家结亲?”师母问。

“不,是我配不上她。我有主儿了,‘蜗牛’离不开‘螺壳’。我只要‘白牡丹’,不能再祸害别人。”吴牛说。

“这是你师母哇,和你不是一辈人……你是不是拿我当妈?是不是不在跟前,想找个大岁数女人疼你?想我是不是和想一样?”师母问。

吴牛说,他不管一辈铁两辈儿,就是离不开。“螺壳”和妈是两回事。想妈,想着、想着能睡着;想“螺壳”,越想越精神。想妈是想孝敬点儿啥;想“螺壳”是要把自个全归她。想妈是希望自己能出息,能让她高兴;想“螺壳”是巴不得自己钻进去,让她自在。只要“螺壳”开心,让“蜗牛”干啥都心甘情愿。

师母问,这是真心话吗?徒弟说,要有半点虚情假意,天打五雷轰,让他不得好死。师母叹口气,说,这是一块“撂荒地”,哪儿值得“蜗牛”这么留恋。徒弟说,“撂荒地”里有“螺壳”,“蜗牛”为“螺壳”活着。自己的“螺壳”哪儿都好——看哪儿哪美,闻哪儿哪香,摸哪儿馋哪儿,亲哪儿都亲不够。“蜗牛”夜里睡不着,就想偎进“螺壳”怀里。白天一有空儿,就想背着“螺壳”到处爬,供“螺壳”驱使。离开“螺壳”,“蜗牛”就没着没落儿。到一起“蜗牛”就混身发胀,恨不得化在“螺壳”里。说着,手又伸进师母的衣服里摸索起来。

罗珂说小“蜗牛”成精了,会说溜须话儿,会迷糊女人了。小小年纪哪来的这股邪乎劲儿,谁教的?吴牛说,男人可能都有这股劲儿。郭沫若说,“我把你的嘴当作酒杯,喝不尽的美酒时时把我酣醉;我把你的当作坟墓,躺在……”

“哎哟!我的小冤家,还这么会浪哪!是不是从小就偷看春书,成天琢磨歪门邪道儿了?”罗珂笑着问。

吴牛说,那不是春书,是名著。来这个家以前,他从没这么在意女人。到这个家开始也没有,从今年春天开始总爱偷看师母。从那回雨天背“白牡丹”往后,夜夜都想她,想得睡不着。现在就是拿棒子打,拿钩子拽,“蜗牛”也离不开“螺壳”了。

尽管两个人亲密一段时间了,吴牛的这些话还是让罗珂吃惊不小。她说;“徒弟是个小伙儿,师母是大人?整到一起不伦不类呀!”

“我知道自己是徒弟,不该和师母亲近。小伙子不是孩子,知道心意的分量。这半年反复掂量,‘蜗牛’只能‘螺壳’活在一起,长在一起。离开了活不下去,不如死在‘螺壳’里不出来。”徒弟说得真诚、恳切,也理直气壮。

“铁了心跟我好?一辈子不后悔?”师母眼巴巴地盯着徒弟。

“铁心,钢心。死心塌地守着你,一辈子不后悔。只求你别不要我。”徒弟声音颤抖,搂师母腰的胳膊也在颤抖。

“要是你师傅赶我出门呢?”师母问。

“我跟你走,天涯海角不分离。”吴牛毫不犹豫。

“别人欺负我呢?”师母问。

“我跟他拼命。”吴牛斩钉截铁。

师母的脸温柔起来,笑着问:“咱俩好,你打算怎么对待师傅啊?”

吴牛低下头,说这是他最难过,最怕提起的事。他爹告诉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待,他和师母好是缺德丧良心。真想跪在师傅面前磕头赔罪,让师傅狠狠打一顿。怕就怕撵他走,那就看不着“螺壳”了。

“要是他容忍咱俩好呢?”师母说。

“我拿他当爹,侍候他一辈子。”吴牛诚恳地说。

“能说出这话,说明你心善,我就放心了。以后外人不在场,你就别叫师母,叫二嫂——不好,叫姐吧!当师傅的面也这么叫。你为我什么都舍得,我也要真心对你。这个家我当,以后再也不东躲西藏了。照我说的做,用不着害怕,谁都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会让你比正而八经娶媳妇还自在……等着瞧吧!”师母胸有成竹。

两天后,师徒俩在工棚里做工。师母手拿毛巾站在门口,说,大兄弟做活真卖力气呀,这么凉的天满脸是汗,快过来擦擦吧。吴牛乐嗬嗬跑过去,两只手搂在师母背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情不自禁,师母边擦边拧徒弟的脸蛋儿,还来了个响吻。

师傅的脸骤然变得铁青,两眼喷火瞅瞅院外,抡起斧子狠狠砍在工。吴牛身上一哆嗦,扭头见师傅脖子上的粗筋绷起老高,起伏鼻孔喷气,知道闯祸了。

师母一声不吭,拍拍徒弟肩膀进屋了。

吃饭的时候谁都不说话。吴牛心惊胆战,扒拉一碗苞米糁子粥,赶紧进里屋。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躺在铺上翻来覆去。

外屋的插门声刚过,女人的声音传进来。意思是,明人不做暗事,今天该说明白了。当初妻子劝丈夫悠着点儿,好话说了八八六十四遍就是没人听。结果呢?二十四岁的媳妇成了活寡妇,一守就是十年。凭良心说,这十年她动没动过半点儿歪心思。解放八九年了,婚姻法贯彻了,《李二嫂改嫁》,《小二黑结婚》也都看了。到了这地步,要么两口子打离婚,要么媳妇养汉,两条道儿由男人挑。明白人别犯糊涂,这种事不能锯拉斧子砍。

叭哒、叭哒,抽烟袋声音清清楚楚。

过一会儿,女人声音又出现了:不是为妻的守妇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怨谁很清楚。让二十四岁的女人就这么一直熬到死,当丈夫的忍心,婚姻法也不忍吧。不愿戴绿帽子那好办,明天上区政府。闺女归爹也行,妈带走也中。

男人终于出声了:一口锅里吃了十七年,不讲情分,也得为孩子着想吧。好好一家人说散就散,众人面前女儿的脸往哪搁?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媳妇养汉名声在外,丈夫还有脸出去做活?

女人声音紧接着:哦!男人的名声比女人的命还金贵呀。“白牡丹”顶天立地,即便要也光明正大够意气。敞开说吧!到今天为止的半年里,师母多次亲过徒弟,徒弟多次揉过师母,可从来没给师傅戴绿帽子。不是怕人议论吗?那好办。丈夫什么玩意不好使,里屋就有现成的。老天把吴牛送上门来,是让“白牡丹”冬旱逢春雨的。关上外门,推开里门,还不就是一铺炕上的事。徒弟是自家的,白天给师傅打下手,夜里帮师傅拉帮套,顺顺当当过日子,吃醋喝油也是家里的事。话说出口就不能回收,这事今夜就得了断。师傅执意不许,徒弟就没法当了。吴牛前脚走,罗珂后脚就跟上。离开宁静村,他就是“白牡丹”正而八经的丈夫了。

男人的声音很小:不是一直当自家的孩子待嘛。

女人声音挺高:该当孩子爹啦。要不是拉勾儿赌咒咬牙切龄死守裤带这道线儿,“白牡丹”夏天就是他的人啦。晒了十年的干草,这边挨的是枯井,那边是通红的木炭烤着燎着,不起火才怪呢。

外面没有动静了。吴牛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竖着耳朵等待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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