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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想到楚慎会这么问。她静静瞧着楚慎清俊的面容,心道:不过二十五岁的男子,以往都是正正经经,瞧着老气横秋,让人不禁心生畏惧,哪会像如今这般出言同她调侃?

姜月弯了弯唇角,含笑道:“这几日我听常左说,衍之哥哥操劳的很,今日我就替衍之哥哥捏捏肩膀吧。”早前她在庄子里的时候,就跟着娘身边的蒋嬷嬷学过这门手艺,蒋嬷嬷还夸她聪明,娘也说每次被她捏得很舒服。

话落,姜月便小步走到楚慎的身后,将双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她也不扭捏,边捏着边小声问着:“衍之哥哥,这样行吗?”

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殷勤,想来那日她说不怕自己了,是实话。

不过他向来不喜旁人近身伺候,些事情大多是亲力亲为的,眼下享受着她的伺候,却感觉自己并不排斥。他也曾看到过她这般替娘捏着肩膀,小小年纪,却是孝顺体贴,也难怪娘这么喜欢她。娘只有他这么个儿子,又不肯随他同住在王府,而是搬去了听兰山庄。他虽时常去探望,可到底不如在膝下尽孝。有了阿月,他算是放心了些,她温顺懂事,也算是替他伴在娘身侧伺候,以尽孝道。

“嗯,再用力些。”楚慎点了点头,也不可客气了。不过她是个小姑娘,自然没什么力气,替娘捏捏力道刚好,于他而言却如隔靴挠痒般。

姜月听言,顿时愈发卖力了起来。可惜她力气小,到了后面便是气喘吁吁,有些吃不消了。

捏了差不多半刻钟,姜月便皱着眉头甩了甩手,小声嘀咕了几句。她原本就是意思意思的,没想到这楚慎果真是享受上了。

她的手都酸了呢。

楚慎的确有些享受,嘴角浅浅的扬起个弧度,连平素清冷深邃的眸子都有些温和。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身上的味道不似般女子腻人的脂粉味,而是股淡淡的青果香,就像她的人般,青涩稚嫩,让人觉得清新又舒服。她虽是娇了些,可看着却半点都不会令人烦躁,只让人无形之中生出股保护欲,想直这般娇养着她。

以前他把她当闺女当妹妹,才苛刻些,眼下渐渐摆正了姿态,态度也慢慢改变着。想来他做的并不是半点效果也无,譬如现在,她可以乖巧的替他捏着肩膀,虽然这力道极轻,却还是让他享受到了。

倘若如以前所想,替她觅个品貌端正的夫君,说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如今这样也好,他有自信可以让她世无忧,只不过眼下楚慎皱起了眉头,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姜月见楚慎敛眉,心不禁漏了拍,暗道:莫不是她停了动作,他不开心了?

“阿月,倘若有日”楚慎缓缓启唇。

姜月顿时警惕的“嗯?”了声,双湿漉漉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正等待着他的下文。

楚慎看着身侧的小姑娘,见她这副呆傻的模样,终究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两人靠得近,她的身子侧了过来,垂下胸前的几缕乌发蹭到了他的脸上,痒痒的,气息亦是淡淡的。楚慎抬手抓住她的白嫩小手,握在掌心竟似软若无骨般。

她这般娇生惯养,想来是吃不得半点苦的。

姜月懵懵的,见楚慎抓着自己的手,想挣脱,却又本能的不敢。她悄悄抬眼端详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看着好像有些不样。她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衍之哥哥”

她的声音娇软甜糯,听得人飘飘然,楚慎收了心思,只严肃道:“以后长点心思,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信。”

咦?怎么又这么正经的教导她了?姜月阵迷糊,只觉得楚慎又嫌她笨了,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虽是如此,可姜月总是觉得,今天的楚慎分外怪异,可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道谢之后,楚慎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反而从书架里抽了本《史记》让她看看。她虽不喜欢百万\小!说,可却不敢拂了楚慎的意,只乖乖的坐在侧的绸榻上安静的百万\小!说。起初她看着这方绸榻,总是会想起上次她在这里发生的那件丢脸之事,张俏脸便不禁滚烫了三分。

她转过头看了看楚慎,见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好像点都不在意似的。

她坐在绸榻上百万\小!说,这《史记》不似《女戒》《女则》般枯燥无味,饶是姜月这个素来不爱百万\小!说的,到了后面看着也有些津津有味的。这书是楚慎看过的,楚慎是个爱书之人,喜欢收藏些珍贵孤本,因此这王府之中,还专门建了座藏百万#^^小!说,不过姜月却从未去过。

姜月瞧着书上的字迹,皆是楚慎的些批注。楚慎的字潇洒大气,颇有风骨,而她的字是楚慎手教的,虽然瞧着尽是女子的婉约,可还是有些相像的。

自她记事起,她的记忆里都有他——以后她嫁人生子,从小姑娘变成老婆婆,也都有他。她以前不喜欢楚慎,可是如今想着,却是忍不住的庆幸。

嫁给楚慎,总比嫁给个丝毫不知的夫君要好得多。

姜月忍不住又抬头偷偷瞄了他几眼,起先楚慎毫无察觉,可到了后面,他略微抬头,双凤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顿时让她有了种被抓包的感觉。姜月赶紧低下头,脸心虚的看着手里的书籍,耳根子有些发烫。

楚慎不光光让自己陪着他百万\小!说,更是让她留下用膳。不过这午膳自然是比不过赏玉轩的丰盛精致,瞧着这些翡翠珍珠汤踏雪寻梅,听着菜名极是好听,却只不过是青菜豆腐。大抵是看了整整上午的书,姜月的确有些饿,连着吃了碗半,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忍不住羞赧。

下午又是继续百万\小!说,姜月有些吃不消,可面对楚慎,她直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索性如小媳妇儿般乖乖的低着脑袋百万\小!说。

天快黑时,楚慎才让她回去。

彼时姜月正在犯困,听楚慎的声音,便如蒙大赦般,极快的回了赏玉轩。累了日,晚上姜月睡得特别的踏实,今日又寻回了小宝,她的心情更是愉悦。

·

正在姜月悠闲度日之日,宫里却发生了件大事——太子殿下被人下毒,如今正生死不明,危在旦夕。

这本不关姜月的事情,可是大曜国只有这么个皇子,太子殿下如今二十六尚未有子嗣,若薨逝,那么最有利的便是端王楚慎。

番调查,随着蛛丝马迹,便查到了下毒谋害太子殿下之人,便是东宫的名宮婢。那名宮婢在重刑之下说出指使者便是端王楚慎,之后便是咬舌自尽。人死了,证据就没了。这伎俩太过于低劣,众人虽知端王楚慎不可能是这么愚钝之人,却也查不到别的证据。

皇上直对端王极为宠爱,甚至不逊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侄子到底比不上儿子,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遂将端王楚慎关进了芜苑。

芜苑用来□□尚未定罪的王侯贵胄,如今光风霁月般的端王楚慎正被关在里头,遂令众人唏嘘不已。

姜月听了,顿时小脸惨白。紧接着她想到昨日楚慎的异样,暗道: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不懂宫中之事,只知楚慎行得端正,自小便教导她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样的楚慎,会做出毒害太子殿下的事情,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姜姑娘,王爷说了,让奴才送你回庄子。”前来禀报的周全道。

让她回庄子?姜月知道楚慎这是为了保护了,可是如今,她若是回了庄子,岂不是独留楚慎人了吗?她虽然无知,也知道芜苑是什么地方,那里头极是冷清,连下人都没有几个,楚慎身为王爷,向矜贵,怎么可以住在那里?

“周全,你说你说王爷会不会有事?”姜月看着面前的周全,道,“说实话。”

她知道楚慎很厉害,可是他毕竟只是王爷,若是毒害太子的罪名坐实了,恐怕皇上不会饶他。她担忧,可自知自己不能为他做什么。

“这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借刀杀人,可太子殿下是皇储,所以的确有些棘手。”周全倒是没有乱了阵脚,本来他想跟着王爷同去芜苑,可是王爷却交代他安置姜姑娘,可见姜姑娘在王爷心里的位置。

“那”姜月翕了翕唇,还想问些什么。

“姜姑娘放心,顾公子是王爷的挚友,如今王爷有难,顾公子早就着手去查了,清者自清,奴才相信,王爷不会有事的。”

对了,还有顾意琛。姜月像是看到了希望,之后才对着周全道:“我想见顾意琛,你可以帮我吗?”

见姜月这副样子,周全有些为难:“奴才答应了王爷,要将姑娘送去庄子,姑娘你”

“我知道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衍之哥哥受苦,你让我见见顾意琛,行吗?”听兰山庄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个,楚慎才想将她送回去。如今罪名未坐实,皇上还不能动府中的人,可是她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王府,只怕会落人口舌。

周全见姜月这般执拗,只得点头答应。

姜月听了,面色缓了缓,可想到庄子里的老王妃,又是阵担心。老王妃只有楚慎这么个儿子,而楚慎自小便是懂事沉稳,不曾做过让她担忧的事情,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老王妃会担心得寝食难安。

姜月忙急急写了封信,派人送去庄子,好让老王妃放心些。

·

第二日姜月便见到了顾意琛,与他同来的还有宣宁公主楚湘,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俩还能这般来王府,足见真心。

顾意琛改平素风流之态,面色甚是正经,他原以为以姜月这养在深闺的性子,恐怕会吓得大哭,而楚慎又是这般护着她,定是将她送去庄子避避。

他没有想到,姜月会想见他。

“小嫂子你别担心,这事儿不是我堂兄做的,等事情查明之后,父皇肯定会放了他的。”楚湘安抚道。这般拙略的伎俩,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月点了点头,才看着面前的顾意琛,道:“顾大哥,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如今能做的,只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她不像顾意琛这般聪明,查清事情的始末,还楚慎个清白,可她也不能这般白白等着。

顾意琛和楚慎算是从小起长大,他自然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应该答应姜月。他应该做的,是好好护着他这好友的未婚妻子,然后救他出来。可眼下见姜月没有丝畏惧,而是想和楚慎患难与共,这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芜苑那地方,自然是很难混进去,可是他顾意琛,不是没有办法。顾意琛有些头疼,只觉得这件事情让他纠结不已。若答应,恐怕到时候他那好友出来肯定不会饶他;若是不答应,这般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巴巴的看着自己,让他如何能不心软。

斟酌许久,顾意琛无奈的点了点头。

姜月连连道谢。

听了顾意琛和楚湘的番叮嘱,姜月将自己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临行前薛嬷嬷和两个小丫鬟甚是担忧,她好说歹说安抚了番,才出了赏玉轩。平素她东西特别多,如今却只带了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些简单的衣物和银子,而后随着顾意琛上了马车,去了芜苑。

楚湘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只送到了门口。姜月随着顾意琛进去,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外头守卫森严,竟有几十个。姜月想起前几日还悠闲的同她起百万\小!说用膳的人,如今却被关进了这个地方,不禁有些心疼。

清风朗月般的楚慎,哪里受过这等的侮辱?

芜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只不过顾意琛是国师的唯弟子,而国师在大曜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顾意琛不出意外,便是下任的国师,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如此,守卫们也不敢拦着。

姜月松了口气。

她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芜苑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冷清。如这名字般,荒草萋萋的,看着甚是荒芜。里头的屋子皆因年岁久远,看着甚是破落不堪。

两人走在这石子铺成的小径上,放眼望去竟是枯黄的落叶,积了满满的地。最里面才有几间像样点的屋子,几间屋子围着,中间是片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侧种着两颗高大的枣树,如今正是秋季,上面结满了许多红彤彤的枣子。

快要见到楚慎了,姜月只觉得自己的步子越来越重,双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包袱,慢吞吞的跟在顾意琛的后面。

顾意琛走在前头,阔步进屋。双漂亮的桃花眼扫视这屋子,心道:虽然简陋,不过还算干净。顾意琛抬眼瞧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见他低头看着书,副悠闲的模样,这看着哪里像是被监|禁着,倒像是在自家的书房。

兴致可真好。顾意琛心中暗道。

“这芜苑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衍之,你看我够不够意思,见你冷清寂寞,专程带了个小丫鬟过来伺候你。”顾意琛薄唇撩,勾起个浅浅的弧度。

楚慎头也未抬,听着顾意琛的声音,才沉声道:“不用。”

“什么不用?”顾意琛说着走了过去,道,“这事情日未查清,你就不知道要被关多久。这个皮地方,没人伺候怎么成?”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慎略微抬头,目光正落在顾意琛身后的姜月身上。今日姜月穿着身浅绿色的丫鬟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却依旧是娇媚照人。

楚慎眸色愣,似是出乎意料。

姜月心中颇为不安,她看到楚慎诧异的神色,却没有在楚慎的眼里看到丝的惊喜。

“带她回去。”楚慎只看了眼,便侧过头对着顾意琛说道。

果然。姜月咬了咬唇,可是今日她来,是铁了心不走了。

姜月见楚慎原是平静的面容此刻铁青铁青的,有些吓人。以前她怕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大抵同他那不喜形于色的性子有关。而如今这副愠怒的表情,看着更是瘆人。

顾意琛回头看了姜月眼,俊朗的脸颊上染着笑意,语气温和道:“我和你家衍之哥哥有话要说,你先去院子里玩会儿,摘几颗枣子吃吃。”

面对顾意琛这种把她当成三岁小孩的语气,姜月颇有些不满。可他俩谈的毕竟是重要的事情,姜月只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她合上门,转身看着院子里荒芜的杂草,只觉得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不过身处高位,本就如履薄冰,以前她从未关心过楚慎,如今想来,自己果真像是被楚慎养在庄子里的小娇花,不谙世事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

约莫过了刻钟,姜月见顾意琛走了出来。适才她心中忐忑,如今都尚未平复,遂小步走过去,看着顾意琛道:“顾大哥,衍之哥哥他”

顾意琛低头看她,爽朗笑,道:“就有劳你好生照顾了。”

没有赶她走吗?姜月先是愣,而后是面露欢喜,连连点头道:“我会的。我知道衍之哥哥定不会有事的。”

“嗯。”顾意琛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走出了院子。

姜月目送顾意琛离开,见他高大的身形渐行渐远,这才转过头看着虚掩着的门。她捏紧怀里的包袱,缓步进了屋子。方才有顾意琛在,她都有些害怕,如今顾意琛走了,只剩下她和楚慎,她愈发觉得害怕。

姜月深吸了口气,走到楚慎的身旁,见他面色淡淡,不似方才那黑沉的面容,便小声唤道:“衍之哥哥。”

“你怕不怕死?”楚慎没有抬头,只低声问着。

姜月愣,随即咬了咬唇,如实道:“怕的。”谁不怕死?况且她不过是个姑娘家。

楚慎听了却是抬起了头,双狭眸漆黑深邃,语气凛冽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姜月翕了翕唇,有些不知所措,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以往若是楚慎这般同她说话,她恐怕早就哭鼻子了,可如今她除了心慌,没有半点落泪的迹象。她静静看着楚慎的眼睛,缓缓开口倔强道:“我想和你起”

她怕死,可是有他在,她就不那么害怕了。她只想着他个人在这里太冷清,她无能,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如果她像沈宝璇或者是温清婳,或许会聪明的想出很多办法——可是她想不到,她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姜月咬了咬唇,抬头看着楚慎,见他表情冰冷,正是副即将要暴怒的样子。以前她最怕他凶她,可是现在姜月紧紧攥着手,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他怎么骂她怎么凶她,她都不会走。

她要陪着她,直到他安然无恙回王府。

许久还未动静,姜月想打破这安静怪异的气氛。可是下刻,她见却楚慎站了起来,而后伸出手臂狠狠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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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夫妻

——

他的力气太大,像是铜墙铁壁般将她箍在他的怀里。姜月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怀抱极为温暖,只觉得不安了两日的心,此刻终于踏实了。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在他的腰侧,这姿势极是依赖,可饶是她以前不想承认,眼下终究是明白了——对于楚慎,她的确是依赖得紧。

她能住在庄子里,过着安静无忧的日子,这些也都是楚慎给的。

楚慎的力气很大,这般拥着她,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后却感觉他缓缓松了手,她看着楚慎,翕了翕唇不敢说话,可仔细看着楚慎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也不怕了,索性大着胆子摸了上去,待小手覆到他额头之后,竟觉得掌心阵滚烫。

“衍之哥哥?!”姜月惊叹了声,紧接着便见楚慎缓缓合眼,朝着自己倒了过来。

姜月立刻将他扶住,可是楚慎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他的身形比般的男子高大许多。这般倒在她的身上,只觉得沉甸甸的,像座大山般。姜月将人扶到旁的软榻上,让他躺在上头。

书桌离软榻其实不远,可姜月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她又伸手摸了摸楚慎的额头,感觉的确比自己的烫了几分。瞧着他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姜月心叹:大抵是这芜苑离运河太近,如今又是秋季,自然是愈发清冷的。这般的环境,也难怪楚慎会生病。

如今躺在软榻上也不是办法,姜月休息了会儿,便将他扶进了卧房。这里的卧房自然不似王府那般,简陋的很,不过还好极是干净。姜月将楚慎扶上榻,替他脱了外袍和靴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替他掖好被褥。

生病了,自然是要看大夫。姜月看着安静的睡在榻上的楚慎,转身去了外面找看守芜苑的人。姜月去找了看守芜苑的侍卫长,起初那侍卫长不肯同意,可姜月知道景泰帝极为宠爱楚慎,便道:“我家王爷虽然被关在芜苑,可是毕竟是王爷,若是出了差池,只怕谁也担待不起。”

那侍卫长知道姜月是顾意琛送来照顾端王的婢女,可这般倾国之貌,哪里像个婢女,只怕是端王宠爱之人。这端王被关在这芜苑,却也不忘软玉温香,哪里像是被监|禁的,简直是来寻|欢|作|乐般。太子殿下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事关重大,可皇上有多宠爱端王,他们不是不知道,是以这端王怕是关不了多久。

如今若是他们怠慢了端王,只怕到时候端王出去了,他们也就完了。

是以,这侍卫长点了点头,急急派人去清了大夫。

姜月松了口气。大夫来得很快,诊治番之后才说是普通的风寒,只不过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身子有些吃不消才病倒的。听了大夫的话,姜月才稍稍放心。

这么折腾,半日就过去了。

姜月看到外头有仆人送饭食,她便过去拿,待她打开食盒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她想过这芜苑日子清苦,却也不曾想过日子会这般难过。这里地处偏寒,伙食又是这般,的确不是人过得日子。她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的,从未住过这种地方,更没有吃过这种饭食。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慎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愉悦,反倒是冷声让顾意琛带她回去。他向了解自己,只怕是念着自己身子娇弱,吃不起这里的苦。

——说到底,楚慎还是偏疼她的。

可姜月知道,如今不是她胡闹的时候,太子殿下的事情日未查清,恐怕这日子还要熬下去。她不知自己吃不吃得起苦,但不能任由楚慎人留在这里。她能享受楚慎带来的富贵日子,自然也能同他住在着冷清荒寂的芜苑。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个简单的厨房。姜月整整打扫了个下午才弄干净,然后便是替楚慎烧水煎药。之前她在庄子里的时候也为老王妃熬过药,也曾在王府里当过个月的丫鬟,这种事情做起来还是颇为顺手。

她到底比般的名门贵女能干些。姜月默默安慰自己。

令姜月担忧的是,楚慎还是未醒,就这么安静的熟睡着,像是许久不曾好眠般。姜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觉得还是滚烫,便又去后院打了盆水,打算替他擦擦身子。待擦到脖子的时候,她却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况且眼下还是孤男寡女。

虽然她以前也伺候过楚慎,可是这种事情却是没有做过的。不过想着两人的处境,姜月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颤着手慢慢替他解开了衣带。

她直住在庄子里,见过的男子也只不过是庄子里的仆人,自然没有看到过男子的身体。如今楚慎的里衣敞开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与她姑娘家的完全不样。她瞧着有些脸红,可是却止不住好奇的心,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其实,还挺好看的。姜月心中暗想。

看了许久,姜月才回过了神,她侧过身子去拿脸盆里的巾子,可就在这个时候,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楚慎的脸上。姜月看着心中大惊,暗道:他他什么时候醒的?!

姜月顿时窘迫不已,只觉得方才痴痴的看着他胸口的模样肯定悉数落在了他的眼里。他会怎么想自己?说她无知,还是不知羞?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倒宁可楚慎说她无知,可是这种事情是明摆着的姜月只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小声弱弱道:“我我想给你擦擦身子,没别的意思。”

楚慎的确是看了她许久,方才脸颊上阵舒服的凉意,才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之后他睁开眼睛,便看见她慢吞吞的替他解袍子,正是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不想这般打断她,可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胸膛,他还是愣了下。

见她看得入神,他心里却有些愉悦,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擦吧。”楚慎音色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姜月听了,低头“嗯”了声,双眸子再也没有胡乱瞧着,只认认真真的替他擦了擦胸口,然后将楚慎扶了起来,替他擦了擦背。擦完之后,姜月便替楚慎换上了干净的寝衣。有了楚慎的配合,自然擦得极为顺畅,只不过在这过程之中,姜月直都是低着头。

换好了衣裳之后,姜月便将几上的汤药端到楚慎的面前,道:“衍之哥哥,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是风寒,这药你趁热喝吧。”

楚慎倒也没说什么,只伸手从姜月的手里接过汤药,双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装着汤药的瓷碗,仰头喝着,不似姜月平时喝药那般的扭捏,见他喉结滑动,会儿工夫就喝得干干净净了。姜月将瓷碗接过,搁到了侧。又起身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这些饭菜早就凉了,可楚慎如今生了病,哪里还能吃这些冷饭,她就在厨房里热了热,如今刚刚好。

这大抵是姜月有生以来吃过最差的饭食,可是忙活了天,她的确是又累又饿,便也顾不得嫌弃,胡乱吞咽着,没有说句抱怨的话。本来就是她主动来的,如今自然是乖乖待在楚慎的身旁伺候着,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她向怕极了楚慎,两人同用膳的时候,每每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楚慎从小就教过她“食不言,寝不语”。似是想到了什么,姜月放下手中的碗筷,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娘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昨日写了信安抚她。”

楚慎听言,才侧过头去看她。此刻他的额头还有些烫,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看着她乖巧的坐在自己的身侧,只淡淡的“嗯”了声。

也随她,她愿意留下来吃苦,他也不强迫她回去。

楚慎心想:她贯娇养,恐怕也撑不了几日。

见楚慎神色冷冷的,姜月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却是想到了什么,她扬了扬嘴角,从怀里摸出几颗枣子。这枣子是方才她在院子里摘的,虽然那两棵枣树有些高,不过她自幼顽皮,在庄子里的时候经常爬杏树摘杏子,这些摘枣子的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了。这枣子她刚才吃过了,不但长得红彤彤,而且吃着又脆又甜。

楚慎看着她白嫩手心的枣子,皱了皱眉,然后声不吭起身回了卧房。

姜月撅了撅嘴,尴尬的收回手,小声嘀咕了几句。她不知道楚慎为何这般不理人,只不过如今念在他生病的份上,也不与他计较。

姜月弯了弯唇,将枣子凑到唇边,咬了口。

唔,好甜!

·

东宫

太子楚修此刻正卧在榻上。因是常年生病,不过二十六岁的男子如今瞧着面色苍白羸弱不堪。楚修捂嘴猛咳了几声,顿时令原是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红润。他看着榻边坐着的美貌女子,双眸子尽是柔情,声音低沉沙哑道:“阿瑜,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榻边坐着的美貌女子正是太子妃沈宝瑜,沈宝瑜是左相沈知茂的嫡长女,生得貌美如花,性子又是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乃是樊城出了名的贵女。七年前沈宝瑜入宫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与太子楚修伉俪情深,只不过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怀有身孕,这身子自然是金贵的很。

沈宝瑜摇了摇头,张芙蓉脸儿尽是女子的柔媚,她伸手握住楚修的手,察觉有些冷,愈发是握紧了几分,声音低低柔柔道:“殿下,妾身想照顾殿下。”

她知道太子最恨楚慎,如今端王被监|禁在芜苑,太子无疑是最高兴的。可是她也知道,皇上对端王如此重视,这件事情若不是伤及皇储,只怕皇上也不会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将他关了进去。

说来说去,皇上简直把这端王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是明白太子心里的痛。

夫妻七载,楚慎自然是知道她的秉性。他这生被这副羸弱的身子折磨,最大的幸运便是娶了这么个温婉体贴的太子妃。他的亲事,本就由不得他,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入住东宫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可身份越是尊贵,越是不知身边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小在宫里长大,看惯了些明争暗斗,他这东宫后院,这种戏码也不是没有。

他知沈宝瑜起初嫁他并非本意——有谁会愿意嫁给个病弱不堪的男子?他的性子向不好,大婚之日也丝毫不知温柔,见她面娇羞面迎合自己,他更是以为那是她想得到自己的宠爱,好让这太子妃的地位稳固些,更有利于她的娘家。他从不相信这东宫之中的女子有对他真心的,这些女子,不过都是为了繁衍子嗣。

可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她不样。

每次在她那里就寝的时候,她不会如别的妾室般使出浑身手段引诱自己,而是会在他不知节制的时候提醒他的身子。她待自己是真心,年复年的体贴柔情,他的心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后来他渐渐忍不住宠爱她,她也没有因此替她的娘家求过些什么,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听说这沈知茂有意将二女儿沈宝璇许给楚慎。

楚慎。

这个所谓的堂弟,却是他生的魔障。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儿子,可是父皇却对楚慎如此的重视。他身子羸弱,而楚慎却是身强力壮,生得高大俊美。明明楚慎幼时如自己般,皆是病弱之躯,可如今两人却是截然不同。因他这身子,子嗣也成了问题。若他死了,又没有子嗣,楚慎继承大统更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不甘心。

楚修又咳了几声,伸手抚上身侧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是充满戾气的眸子如今尽是柔情,略显苍白的薄唇轻启,道:“孤的儿子,定是健健康康的。”

沈宝瑜略微低头,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覆下。

这是殿下的第个子嗣,或许也是她这生唯的孩子,她自然是极为看重的。太子心中所想的,她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皇位与否,她根本就不想涉足。她自然也想替太子生个嫡长子,可是若生了个小郡主,或许会更轻松些。

只不过自己心里头这不争气的想法,她不会告诉太子。

沈宝瑜微微笑,双眸弯弯道:“殿下放心,御医说了,妾身腹中的孩子很健康。”

“嗯。”楚修的眉眼柔和了些。他的容貌不像景泰帝,只不过眉宇处有些相像,如今看着,却也是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他抬起头,看着身侧自己的太子妃,道,“阿瑜,辛苦你了。”

“殿下说什么呢?能为殿下生孩子,是妾身最大的幸福。”沈宝瑜下意识的抚着小腹,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满足。她只不过是个小女人,心里没有别的,只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心想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此生便已足矣。

闻言,楚修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皇宫就像是个大染缸,无论起初多么单纯善良的人,到了这里,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被强迫这学会些心计。他知道自己的太子妃有手段,要不然这东宫后院也不会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她不过就是个心向着夫君的妻子。他看惯了些蝇营狗苟,如今面对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自然是会动心的。

“阿瑜。”楚修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只觉得怀里娇娇小小的个,让他疼惜不已。他恨自己的身体,若是他强壮些,就可以多陪她些日子。可惜他太知道自己的身体了,只怕没多久可以活了。他只盼着能看着她腹中的孩子出生,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可是,若是他没了,谁给她倚仗?

“阿瑜,我的阿瑜”

楚修拥着怀中的女子,双眸子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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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躺在榻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就算是前两日刚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烦躁过。如今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和他同屋檐下,只觉得她太傻。

原是在庄子里好好的待着,衣食无忧的,为何偏偏要同他起在这里受苦?

方才她还搬了凳子打算直守着他退烧,他实在忍不住,才将她赶了出去。或许他的态度还不够强硬,白日子毓的番话,让他有了些动摇,可如今却是清醒的——她不能留在这里。

等出去了,她若是还如这般喜欢跟在自己的身边照顾他,他也不会反对。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她又何苦淌这趟浑水?

楚慎轻叹了声,从榻上起来,去了外间。

芜苑甚是破败,他住得房间算是最好的。如今他低头看着榻上的小姑娘,大抵是怕冷,连外衣都没有脱,只脱了鞋子便窝在了榻上,小小的身子裹成蚕蛹状,只露珠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她的头发披散着,些许遮住她的脸颊,只不过露出的那大半张脸却是精致小巧,瓷白惑人。

他直都知道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小便是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

他坐在榻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绪亦是复杂了起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她这么不要命的跑来,若是有朝日他定了罪,只怕她也难逃死。

楚慎皱着眉头,缓缓将手收回,而后进屋拿了床被褥,覆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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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昨夜累了天,姜月睡得格外的沉,不过她还是念着自己的任务,早早的起来伺候楚慎。她进去,见楚慎还在睡,便轻手轻脚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觉楚慎的额头不烫了,这才松了口气。

昨晚她本来想守在他身边的——他生了病,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楚慎向不喜欢有人守着,便嫌弃的将她赶了出来。

姜月去打了水,自己洗漱完毕之后便去伺候楚慎。

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楚慎已经醒了,正下了榻在穿衣服。姜月赶紧将脸盆放好,急急过去伺候他穿衣,而后熟稔的替他系好了腰带。楚慎见她这般殷勤,颇有些无奈,忍不住沉声道:“我让子毓带你出去。”

子毓是顾意琛的字,姜月是知道的。

闻言,姜月的手顿,低着脑袋沉默不语。昨日她明明说清楚了,要陪在他身边的,他也明明很激动的抱着自己,她以为他默许了。

可是如今——

“我不。”姜月小声道,声音却极是倔强。她明明很努力的照顾他了,为什么还要赶她走?

“这里没什么好待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如今出去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只怕她想走也走不了。

这个她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这里日子过得苦,她才想留下来照顾他。她从来都没有替他做过什么,也没有能力替他做些什么,如今能在他被关在芜苑的时候好好照顾她,她觉得自己很有用。

“衍之哥哥,我知道你觉得我娇气,过不惯这里的日子。可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个人留在这里,我做不到还有年多我们就要成亲了,夫妻都是患难与共的,作为妻子,又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夫君呢?”若是往常,怕是提到要嫁给楚慎,她便会红脸,哪会像此刻说的这般流利。

姜月抬起头,见楚慎的面色没有丝动容,俊脸阴沉沉的,她索性也不管了,走近步用力的抱住他的窄腰,死死的缠着她不松手,语气无赖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许久,姜月才听到头顶传来个无奈却又温和的声音:“若是打死了你,我上哪儿再去找个这么乖巧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表面:⊙⊙

楚大宝内心:(

——是不是很甜,很甜就撒花留言好吗?

:谢谢妹纸们的关心,两天没戴隐形眼镜感觉眼睛好受多了么么哒

第三二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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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慎的印象里,他的小姑娘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