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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个姐姐妹妹,实际却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自小就见惯了勾心斗角,个个都生了副玲珑心窍,都是不好惹的主。若是真说起来,秦嫣却是里头性子最直的个,她见温清婳这么快就贴上去拉近乎,不由得嗤之以鼻,嘲讽道:“丢人。”

见到家世好的,就贴上去主动结交,真当是丢他们卫国公府的脸。

温清婳面色僵,却还是很快恢复了笑意,道:“见姜姑娘同表哥这么亲近,想来好事将近,以后便是家人,表妹又何出此言?“

温清婳的话语友善自然,可在场的贵女们听了,更是对姜月心生不满。端王日不娶妻,她们还是有希望的,可眼下突然冒出了个来路不明的美貌丫头,而且同端王这般的亲近,又从温清婳的话语中听出这姜月似乎还住在端王府,心里头愈发是不满了起来。

大户人家的贵女,哪有这般恬不知耻的?大曜国虽然对女子没有过多的约束,可是还未出嫁,就这般大大咧咧的住进了男子家里,这实在是太过放|荡。

这样的女子,空有副美貌,有什么资格成为端王妃?

说实话,秦嫣对姜月并无敌意,而且直瞧不起温清婳,如今,反倒是对这位姜月有了些好感。她最是瞧不起这种——明里暗里都是攀比争夺,心想着成为端王妃,飞上枝头,面上还要和和气气的,看着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虚伪至极!

“端王爷都没说什么,你们瞎起哄什么?”

这音色宛若碎玉,委实悦耳至极,在场的贵女们闻之顿时愣住,忙将目光移到了侧的角落里。说话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却是长开了,看上去娇媚大方,身上有股女子少有的淡然气度。

纤纤玉指执起茶盏,浅啜了口清茶,举手投足,都美得像幅画。

此女便是大曜左相之女——沈宝璇。

沈府有二姝,长女沈宝瑜,早在七年前就嫁入宫中,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沈宝璇是幺女,容貌比之太子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这份气度,便是寻常贵女们所没有的。这样的女子,身上便有股母仪天下的姿态。也对,沈左相无子,只有这对掌上明珠,自小便以皇后的要求教养着,不过这事,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沈宝璇起身,裙裾翩然,缓步走到姜月的身边。她身量高挑,姿态亭亭,站在姜月的面前,足足比她高个头。而沈宝璇的身上自有股贵气,看着便让人觉得自己活生生矮了截。

虽然没有言明,可樊城之人借知,这沈宝璇,是最佳的端王妃人选。

今日沈宝璇身上穿着袭鹅黄铯的襦裙,恰好与姜月同色,两人又与端王有些明里暗里的关系,如今碰面,便让人有种看好戏的心态。

若是比容貌,沈宝璇虽美,可姜月却胜她许多;但若是比气度,姜月从小娇养着,自然比不上眼前的沈宝璇。况且,想成为端王妃,光靠容貌是不行的,有时候太过于美貌,本身就是种过错。民间皆知,娶妻娶贤,而皇室贵胄,除了个“贤”字,更重要的便是家世背景。姜月的身世再好,也比不过沈宝璇这左相之女来得尊贵。况且眼下看着,这姜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恐怕是出自小门小户,为了攀上端王府,使了些下作手段。

不过,这倒是让她们知道了点——端王还是喜欢女子的,那断袖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了。

这么看上去,沈宝璇明显比姜月更适合成为端王妃,可是如今端王对姜月的宠爱,众女也是看在眼里的。两方都不能得罪,索性边待着看好戏,若是这沈宝璇欺负了人家新宠,端王知道了,对沈宝璇的印象也会减少几分,再吹吹枕边风什么的,沈宝璇便同这端王妃之位无缘了。

她们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可惜,沈宝璇对姜月的态度非常友善,见她俏丽的鹅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看上去落落大方,语气温和道:“看起来我倒是比你年长些,方才从温姑娘口中听到你姓姜,还不知闺名是什么?”

看到如此艳光四射气度不凡的姑娘,姜月不禁有些紧张。可眼下见她态度温和,姜月亦是松了口气,道:“我叫姜月,不知姑娘”

“我姓沈,名宝璇,你叫我宝璇就行了。今日我见到你颇合眼缘,不如交个朋友,以后有空出来聚聚,不知阿月你意下如何?”声“阿月”,便有意无意的拉近了距离。

姜月笑了笑,脸上是女儿家的娇憨之色,只觉得这沈宝璇看着气场十足,可性子却是亲切温和,遂点了点头道:“嗯。当然可以。”今日她出来,时刻害怕自己会出差错,她本就没教过什么朋友,眼下有个这么大方得体的姑娘主动与她交朋友,她自然是乐意之极。

本是剑拔弩张的,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在场的闺女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而后便是嬉笑谈天起来,聊得都是关于首饰衣服的,面上看着极为愉悦,实际上却是各种攀比炫耀。

秦嫣看着沈宝璇与姜月聊得颇为投缘,不禁勾了勾唇,对着旁的温清婳道:“瞧瞧,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你,自来熟什么的,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可笑之极。”

听言,温清婳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绿了三分,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气得不得了。

楚慎久久没看到姜月,又见她没和楚湘在起,便有意无意的去院子里边走边找。走过长廊,便见姜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玉兰花树下,他的小姑娘正和面前的女子聊着,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双眸子亮亮的,看上去单纯又傻气。

他很意外。

原以为她养在深闺,如今出来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而这些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根本就不会是她们的对手,被欺负,恐怕是正常的。虽然想着是该让她慢慢长大了,可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小姑娘,他面上不说什么,到底还是偏袒些的。

他楚慎并非无情,这么多年,对她多多少少有些护短之心。他在庄子里,也会时常听到“严父娇女”之类的话语,说实话,起初,他的确是把她当成女儿养了。

“参见王爷。”

见楚慎来,在场的贵女们立刻行礼,大部分都面露娇羞,时不时抬头看上眼,就连原是坐着的沈宝璇,也立刻起身行礼。

要知道这端王楚慎,容貌清俊,长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般,平日想看上眼,也颇为困难。

姜月抬头看他,见楚慎面色如常,又想起他之前莫名其妙的生气,心里还有些便扭。可是眼下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吧?想到这个,姜月的不悦之情扫而空,忙走到楚慎的面前,冲着他笑了笑。

当真是没规矩。众女心中暗道。

楚慎也说什么,伸手就握上她的小手,转身就走。

众女纷纷投去嫉妒的目光,唯有沈宝璇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不急不缓的喝着手里的茶,神色如初。

·

晚宴之后,姜月便同楚慎上了马车,回端王府。

白日的时候有些热,眼下入了夜,便有些冷了。姜月只穿着袭薄薄的春衫,如今倒是有些冷。楚慎见状,脱了自己的外袍替她裹上,面无表情的替她整理了下衣裳,动作却是温和至极的。

离得太近,姜月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瞧着他墨黑纤长的睫毛,好看的不得了,少许遮住了他的眸子,连带着情绪都并隐藏了起来。今日她总觉得楚慎心情不佳,可到底为何生气,她却是头雾水。

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吗?姜月暗暗反省。

见气氛压抑,姜月弯了弯唇,心情愉悦道:“今日我在院子里看到好些同龄的姑娘,特别是宝璇,长得真好看。”

宝璇?楚慎低头看她,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看着愈发是傻气极了。真是小姑娘,才第次见面就这般的熟络了,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沈宝璇是左相之女,自小便是能力过人,如今不过十五岁,府中家事早就由她全权处理,手段果决,能力过人。你同她不过初识,不要太过于交心。”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的第个反应是——好厉害!

而第二个

“衍之哥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姜月仰头问道。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楚慎时有些语塞。

他是怎么知道的?皇上直忙着他的亲事,早前选了许多樊城贵女供他挑选,最中意的便是这沈相之女,个劲儿的在他的耳边念叨着她的好。他虽然不想听,可次数多了,多多少少还是入了耳。

楚慎本想如实说的——他倒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可又明白她的反应恐怕不会他想要的,反而会把他气到也说不定。

如此,楚慎便没有说话,只冷冷道:“这事樊城有谁不知,我只不过是多多少少听闻了些。”

原来是这样。姜月弯了弯唇唇角,下手抓着披在身上的袍子,上头是楚慎身上的清冽气息,如今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她只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而楚慎这副不悦的神色,她看着就有种也想让他开心的念头。

姜月想到薛嬷嬷对她说的话

可是她这么做,楚慎真的会开心吗?姜月有些不大相信。

犹豫了许久,姜月终于深吸了口气,缓缓侧过头瞧着楚慎的侧脸,从她的位置看去,楚慎的脸棱角分明,长得十分的俊美。

姜月呆呆的看了许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然后才以副视死如归的悲壮之态凑了过去,轻轻啄了下楚慎的脸。

做完这个,姜月迅速坐好,面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低头语气娇软道:“衍之哥哥,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脸上的柔软触觉显然让楚慎愣住了,沉默了许久才侧过头看她。可身侧的小姑娘却是低着脑袋,两侧的发丝倾泻,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他的小姑娘,耳根子红红的,像是充了血般,连光洁的脖子上都是片绯红,委实娇憨可爱。

楚慎只觉得心跳加速,体内气血翻涌,口中更是干涩,连带着呼吸都并急促了起来,面上却是平静如初,不急不缓道:“不用谢。”

第十七章 蜜饯

——

姜月后悔极了,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可是今日她太开心了,看着楚慎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想让他心情好些,所以才会做出这等轻浮的举止。

薛嬷嬷说,他会开心的。

可是

姜月低着头,只求快些到王府,她可不敢再抬头看他了。时,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姜月用手摸了摸,掌心碰触到的温度的确是有些灼人。虽然她低着头,可总觉得楚慎在看自己,脑袋便愈发低垂着,就着这个姿势直到了王府。

马车停下,听到外头周全的声音,姜月便想也不想,掀起帘子就往外走。可这时楚慎却拉住了她,而后自个儿下了马车,站在下面,动作熟稔的将她抱了下来。

姜月靠着他,不敢吭声。

楚慎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怎么欺负她了呢?他看着怀中娇娇小小的姑娘,方才拉着她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指尖,虽然穿着他的外袍,可摸着还是有些凉。

“回去泡个热水澡,早些睡。”楚慎的音色低沉,明明是关切体贴的话语,听得却像是命令般。

姜月哪有不听的道理,立刻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然后提着裙摆逃般的跑走了。姜月外头套着件宽大的袍子,看上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又加上这副娇怯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发笑。

连向严肃的楚慎也微微勾了勾唇角,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时唇边的笑意更甚,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旁的周全看着自家王爷这副模样,有些愣住,之后才欣慰不已。

·

沈宝璇自公主府回来之后,并未直接回自己的霖澜居,而是去找自己的爹爹沈知茂。

沈知茂是大曜左相,地位尊贵,深受景泰帝的宠信。如今天色已晚,沈知茂早已歇下,虽然年逾五旬,可身体却是依然强壮,要不然也不会时常纳妾。

素莺是沈知茂身边伺候着的贴身丫鬟,芳龄十五,生得张尖尖瓜子脸,身段婀娜,尤是双峰高耸,颤颤巍巍。如今爬上了自家主子的床,正卖力讨好。沈知茂没有儿子,她的身份低微,但若能生下儿子,她下半辈子便不用愁了。

沈知茂行至妙处,却听外头有人。听这声音,便是他的幺女沈宝璇。他这女儿聪慧过人,今日赴了公主寿宴,这会儿回来,却是急急赶来见自己,怕是出了什么事。他虽然贪恋女色,却知事情缓急,忙从榻上起来,穿戴好之后走了出去。

素莺赤着身子躺在榻上,面露愠色,她早就看这沈宝璇不顺眼,如今心下更是恼了几分。

沈宝璇见自家爹爹面色红润,又知眼下这时辰,便知方才爹爹在做什么。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不然她也不会大半夜前来打搅。沈宝璇将自己在公主府中见到姜月的事情五十的说了出来,沈知茂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动容。

沈宝璇道:“那丫头不但年纪小,而且心思单纯,起初女儿还以为是装出来的,可几番试探之后,像是真的。本来是不足为惧的,可见端王待她如此宠爱,便有些”

女儿的担心,沈知茂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大女儿当上了太子妃,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里却是点动静都没有,眼下太子病重,若是有朝日薨逝,这大曜国的皇位便是后继无人。而皇上如此喜欢端王,这皇位传给端王,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端王未曾娶妻,他还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比之宝瑜,宝璇的容貌能力样样都是更胜筹。若不是那时宝璇的年纪太小,嫁进宫的,该是宝璇。对于端王的婚事,皇上颇为重视,还多次有意无意提过宝璇,便知皇上十分中意宝璇。

樊城的容貌出众身份尊贵的姑娘不少,可他对这个女儿,却极是自信。眼下突然冒出了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爹爹,你说该如何?”沈宝璇虽然有了主意,可还是想听听自家爹爹的意思。

知女莫若父,沈知茂自然知道沈宝璇心中所想,勾唇笑了笑,道:“这端王妃之位,只该属于我们沈家。若旁人挡了道,只怪她命不好。”

沈宝璇再如何的手段果决,到底也是闺中女子,听了自家爹爹说得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可是想到楚慎如此自然的将姜月牵走,举止亲昵,便是狠了心。

·

自那日之后,姜月便感了风寒。起初只不过是偶尔咳嗽几声,后来便愈发的严重,到了眼下,便开始发烧。

姜月昏昏沉沉睡在榻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着了火般,热腾腾的。她想将身上的被褥掀开,用脚踢了踢,凉风灌入,才舒服了些,可身旁的人却立刻替她将被褥掖得严严实实的。姜月不满的嘀咕了几声,又用脚蹬了几下,然后睡了过去。

整整个晚上,才退了烧。

姜月醒时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绿珠碧玺见自家姑娘终于醒了,顿时落了泪,绿珠尤甚,姜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瞧,都哭丑了。”

听言,绿珠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看着姜月。

碧玺倒来了水,坐在榻边将自家姑娘扶起。大抵是渴极了,姜月整整喝了三杯,这才缓解了。碧玺将瓷杯搁到旁,又伸手覆在姜月的额头,许久才吁了口气,将手撤下,道:“谢天谢地,总算是没事了。”

姜月笑了笑,道:“不就是个风寒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说得倒是轻松,昨夜烧得这般厉害,我们同薛嬷嬷都急坏了。王爷更是,还专程从宫里请来了最好的御医,紧张的不得了呢。”碧玺字句道。

楚慎?姜月有些惊讶,自那晚之后,她便有意避着他,总觉得见到他就不自在。

正当这时,薛嬷嬷进来了,见姜月醒了,顿时面露欢喜。薛嬷嬷瞧着好端端的小姑娘如今面色苍白,心疼的不得了,双眸微湿道:“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老奴该怎么向老王妃交代啊?”

姜月只觉得薛嬷嬷绿珠碧玺她们太过于小题大做,便出言安抚了几句。

眼下烧退了,姜月的身子也渐渐舒服了起来。身上的被褥闷热,姜月只想将其掀开,可薛嬷嬷看了却立马阻止。姜月苦恼不已,只得将寝衣的带子松了松,再将领口敞开些,散散热。

到了晌午的时候,楚慎来看她了。

许是刚从宫里回来,楚慎正穿着身华贵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看着越发是俊美高大。虽说女子闺房男子不该进来,可楚慎是从小将她带大的,从未管过这些。姜月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也觉得此举没什么不妥。

此刻薛嬷嬷正伺候姜月喝药,可姜月怕苦,便说什么都不喝,正在这时,楚慎却进来了。

姜月暗道声:糟糕。

薛嬷嬷看出自家姑娘面上的担忧,忙将汤药放到旁的小几上,然后识相的退下了。

姜月叫苦不迭,害怕的躺在榻上,清澈水亮的眸子担忧的看着楚慎。

小时候她也时常生病,老王妃和薛嬷嬷都是好声好气哄着她吃药,唯有楚慎,冷着张脸活生生的就给她灌了下去,连颗蜜饯都不给吃。可在楚慎的面前,她贯惧怕的很,自然是不敢反抗的。

楚慎哪里看不出她脸上的惧意,不过病了几日,原是圆润的下巴如今变得尖尖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是水润灵动,看着的确是清瘦了不少。楚慎自然是心疼的,他坐到榻边,将姜月扶了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最后才伸手将几上的瓷碗端了起来,不急不缓凑到姜月的面前,连话都没说句。

姜月心里抱怨了几声,明明是千个万个不愿意,可在楚慎的面前,还是像个听话小媳妇儿般,乖乖的接过药汁,闭眼咬牙“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楚慎非常满意。

姜月却是拧着张小脸,痛苦的不得了。

见她这副模样,楚慎将碗放好,看着几上用纸包着的蜜饯,这才拿了颗凑到姜月的嘴边。姜月正闭着眼睛,觉得唇边凉凉的,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瞧着嘴边是蜜饯,便想也不想口咬了下去。

好甜。

蜜饯的甜冲散了嘴里的苦味,姜月含了好会儿,这才觉得嘴巴好受了些。

她抬头看了看楚慎,想起之前薛嬷嬷对她说的话——昨夜她烧得厉害,楚慎不但兴师动众的请了御医,而且又照顾了她整整个晚上。今日大早又去了宫里,都没怎么休息。虽然昨晚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可她还是有印象的。她不断的嫌热踢被子,该不会都是楚慎帮她盖的吧?而且见他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真的看不出是夜未睡的样子。看来楚慎的体力不是般的好。

不过,想到自己那副糗样,她就不敢直视楚慎的眼睛了。

太丢人了。

姜月低着头,吃着嘴里的蜜饯,好会儿,嘴里只剩下颗核了。她想吐掉,可是当着楚慎的面正想着,却见楚慎将手伸了过来,掌心朝上,抵着她的下巴。

他的手贯的好看,瞧着修长白皙,摸上去宽厚温热。

姜月愣,侧过头呆呆的看着他,这般近距离的瞧着他,才发觉他的脸色较之平日的确是不大好,也对,夜未合眼,自然是累着了。可是,他这是做什么?

很快,姜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觉得不大可能,翕了翕唇,便没有说话。

倒是进屋半晌句话都不曾开口的楚慎主动说了话,见他眸色澄澈,静静瞧着自己,不急不缓道:“打算把核吃下去吗?”

姜月听言顿时脸红,她哪有?!

第十八章 怕吗

——

见他这般执着,姜月也不再扭捏,想了想,便从枕头底下拿出块丝帕,将其放到楚慎的手上,稍低头将嘴里的核吐了出来。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先不提他这尊贵的身份,这种事情就连绿珠碧玺她们,都不曾替她做过。况且,旁边明明有空碗啊?

虽然她不大喜欢残留的那股药味儿,却也犯不着用手啊?

“还要吗?”楚慎知道她自小怕苦,他还记得她方才拧着眉头的那副模样,定是难受极了。

虽然吃了颗蜜饯,可是嘴里还有股浓重的药味儿,却比刚开始好多了。不过,她可不想再把核吐到他的手上了。姜月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已经不苦了。”

哪知刚说完,楚慎又拿了颗蜜饯凑到了她的嘴边,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瞧着她,嗓音低沉道:“再吃颗。”

姜月瞧着嘴边的蜜饯,吞了吞口水。

在他面前,她向来都是听话乖巧的,于是张嘴又吃了颗,吃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将核吐了出来,完了忙摇头道:“真的不用了。”这下她真的不觉得苦了。

姜月只觉得有些闷热,眼下已是初夏,她身子未好,薛嬷嬷便让她盖着薄被,说什么都不许她把被子掀开。这会儿面对楚慎,她更是觉得手心都出汗了,湿|湿的。

时无言,楚慎略微低头看着她,见她墨发披散,脸颊白净,光洁白皙的脖颈更是露了出来,纤白匀美。她的身上只穿着件白色的丝制寝衣,衣服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浅粉色抹胸的边沿,那鼓起处更是呼之欲出,令人遐想。

楚慎知道,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粉团。也知眼下这景致他是不该看的,可是那日她在马车上亲了他,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亲昵举止,却让他下子失了分寸。她还这么小,可是他却有了邪念,要不然那晚他也不会做那种梦。

想到这个,楚慎撇过了头,伸手将姜月身上的薄被裹得高了些,将她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姜月言未发,双眸却满含委屈——这大热天的,她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楚慎贯忙碌,今日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往她这边跑,也没陪她多久,便回了自己的正晖院。姜月见终于他走了,才赶紧将被子掀开,时只觉得背后湿漉漉的,衣裳都黏在背脊上了。她将领子扯开了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热死了。

薛嬷嬷进来之后,见这番画面,赶紧替姜月将被子盖上,关切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小心又着凉了。”

姜月不满道:“方才衍之哥哥直给我盖被子,都热死了。”

瞧着榻上的小姑娘撅着小嘴副不悦的模样,寝衣更是松松垮垮,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的,虽说年纪小,可该有的都有了。薛嬷嬷暗道:王爷果真是君子。

绿珠碧玺伺候姜月沐浴梳洗了番。换好衣裳,姜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憔悴极了,她贯爱美,自然是受不住。碧玺没办法,忙替她涂了口脂和腮红,瞧着气色不错,这才令姜月满意。

完了便是用午膳,自赏玉轩有了自己的厨房之后,姜月便是日日大鱼大肉的,眼下看着饭桌之上绿绿白白的清汤寡水,顿时没了食欲。

“姑娘身子才好,王爷特意吩咐过,吃些清淡的。”薛嬷嬷忙道。

姜月听言嘀咕了声,道:“小气。”

薛嬷嬷笑:“王爷待姑娘这么好,哪里小气了?”

姜月也只不过是抱怨声,虽然这饭菜太过于清淡,可她的确是饿极了,下子便吃了碗半,吃完饭之后,姜月便抱着小宝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榻上,伸手揉着它毛绒绒的毛发。

绿珠碧玺正在准备水果,薛嬷嬷站在旁伺候着,姜月闲着无聊,就提起那日公主府之事。薛嬷嬷见自家姑娘同宣宁公主性子合得来,心里头也开心:“老奴听闻王爷同宣宁公主的关系不错,而宣宁公主又是个性子直率之人,姑娘若同她成了好友自然是极好的,反正以后也是家人。”

姜月脸红,小声道:“什么家人,还早着呢。”

虽说她嫁给楚慎的事情已经是定下了的,可楚慎毕竟是王爷,这亲事说不准还有什么变数,再说他俩并无男女之情,这是最重要的点。

薛嬷嬷知道姜月的脸皮薄,道:“王爷最听老王妃的话,而且眼下又这般喜欢姑娘,就等着姑娘长大了。”若眼下姑娘已经十五六岁了,那这亲事早就成了,只不过姑娘同王爷的年纪差太多,所以才让王爷等这么久。

薛嬷嬷直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自然觉得自己就是楚慎的良配了,可是那日在公主府,那些个名门贵女个个都是容貌过人落落大方,楚慎长得这般俊美,可有不少姑娘直朝楚慎看。她虽然没有刻意观察,可站在楚慎的身边,自然是看到了不少。

若真的比起,她可个都比不过。

姜月突然想起沈宝璇,那日最先同她打招呼的是温清婳,可是她记着那日老王妃的话,便也没有怎么同温清婳说话,倒是后来沈宝璇出现之后,她便直同她聊。

她对沈宝璇还是颇有好感的。

薛嬷嬷听了却不怎么喜欢这位沈姑娘,只低声道:“姑娘,这沈二姑娘是沈左相之女,长姐入宫当了太子妃,这沈二姑娘,传言可是直给咱们王爷留着的。”

咦?

姜月眨了眨眼睛,愣愣道:“你是说”

“沈二姑娘家事容貌能力都是樊城拔尖儿的,据说比太子妃还要出色,皇上也十分中意沈二姑娘,直想着将沈二姑娘赐给咱们王爷。姑娘你不谙世事,可人心隔肚皮,眼下觉得这沈二姑娘待你推心置腹,可背地里兴许想着怎么同你抢王妃之位呢。”薛嬷嬷原是老王妃身边伺候着的,后来担心姜月身边之后两个小丫鬟,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才拨给姜月,好时时提点下。

姜月听言愈发的愣住了,她想起沈宝璇的容貌气度,心道:怪不得觉得沈宝璇身上的气质不凡,原来竟是与楚慎的颇有些相似。

怪不得自己对沈宝璇这么有好感。

姜月还是不信,道:“衍之哥哥真的有这么好吗?”怎么每出现个漂亮姑娘,薛嬷嬷都说是想着当端王妃呢?

薛嬷嬷道:“姑娘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爷有多好,自然是感受不到。不过听老奴句话,以后离那个沈姑娘远些,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姜月似懂非懂,只觉得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如今又因为楚慎的关系

·

御书房

景泰帝年逾五旬,两鬓斑白,身子早已是大不如前,如今更是双目浑浊,可这张脸,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伟俊美。景泰帝看着立着的男子,看着他容色淡淡,眉宇清冷,是贯楚家男子的气度,如此,便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还是老了。

景泰帝心叹声,这才有意无意道:“那日宣宁生辰,听说衍之你不但去了,还带了个美貌的小姑娘。而那日你府中有人病了,又让朕派御医,想来又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吧?”

楚慎听了,脸上没有表情。自那日宣宁寿宴,他既然带了阿月,便没有再想隐瞒她身份的意思,遂字句如实道:“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他为楚慎的亲事操劳许久,精挑细选的,怎么选都不合他的心意,眼下都二十有五了,他便想着赶紧赐婚,早日为楚家开枝散叶。眼下,却突然冒出了个未过门的妻子景泰帝抿了抿唇,他是皇上,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可那小姑娘直住在听兰山庄——他从未打听过的,也只有听兰山庄。

“你不要告诉朕,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娃?”直养在庄子里,除了那女娃,没有旁人。

楚慎点头。

景泰帝皱眉,语重心长道:“衍之,那女娃虽然是你命中福星,可毕竟是身份低微,又怎么能配得上你?你是王爷,就算不娶身份尊贵的,好歹也要家世体面些的。那来历不明的孤女,怎么配得上端王妃的位子?”景泰帝激动,便觉得有些太过了,便清咳了声,继续道,“若你真的喜欢,以她的身份,当个侧妃也算是天大的恩宠了,至于正妃的位子,我看那沈”

“皇上,臣意已决。”像是听到了不喜欢的话,楚慎的眉头皱了皱,语气硬冷。

正在旁的太监总管魏海,默默为端王捏了把汗——放眼整个大曜国,敢如此对皇上说话的人,也只有这端王人。

景泰帝知道楚慎性子倔强,要不然也不会频频拒绝他的赐婚,眼下又见他态度十分的强硬,遂道:“那改日带她给朕瞧瞧,毕竟是咱们楚家的媳妇,衍之,你说对不对?”

带进宫么?楚慎想起府中那个小姑娘,她的胆子这么小,若是进了宫

“皇上,臣”

“衍之,这已经是朕的退让了。”景泰帝言辞淡淡,天子气度,不怒自威。

·

楚慎从宫里出来,便回了端王府。路过荷花池的时候,耳畔听得阵欢声笑语。他抬眼看去,正瞧着那个袭粉衣的小姑娘光着脚丫子在玩水,笑靥如花的,手里还抱着只黑漆漆的小黑狗。

楚慎皱了皱眉头,阔步走了过去。

旁伺候着的绿珠碧玺贯眼尖,瞧着王爷过来了,赶紧冲着姜月挤眉弄眼。姜月回头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就将湿漉漉的双足套进了鞋子里,然后将怀里的小宝交给绿珠,乖乖的站好。

常左不是说,楚慎下午才回来吗?怎么今日这么早?

楚慎走近,瞧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眉宇更是清冷了几分。旁的绿珠碧玺见状,忙识相的退下。

时身旁无人,姜月更是害怕。

“阿月”

“我错了。”姜月立马道,她缓缓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楚慎,“我以后再也不敢玩水了,衍之哥哥,别生气好不好?”

楚慎的确是想责备她的,这风寒刚好,便来玩水,实在是不像话。可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了她会,然后伸手覆在她的背上,稍用力,便顺势勾,将她揽入了怀里。她个子娇小,在他的怀中,也不过是软软小小的个,让他都不敢太用力。

突然被抱住,姜月吓得不敢出声,颗心“噗通噗通”的猛颤,心道:他这是做什么?

正想着,便听头顶传来个声音——

“明日随我进宫去见皇上,你怕不怕?”

第十九章 不娶

——

怕不怕?

姜月只觉得身子颤,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曜景泰帝勤政爱民,乃明君。可到底是天子,她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若是见了,定然是怕的,可是皇上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见她?

姜月的手抵在楚慎的胸前,只觉得掌下炙|热温暖,她平静了会儿,才怯怯抬头,小声问道:“衍之哥哥,皇上为什么想要见我?”

虽然她尽量没有表现出丝惧意,可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所有的情绪都呈现在脸上。这再自然不过的情绪,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他早就该想到的,她胆子小,自小被疼爱着,如今让她去面对大曜国的天子,她哪里会有不害怕的道理?可是他也知道,她要当他楚慎的妻子,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他私心想偏袒她,可这些,却是他帮不了她的。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要和他比肩,免不了接触些事情。

楚慎没有说话,而是稍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正晖院。

若是往日,姜月自然是战战兢兢的,可眼下楚慎抱着自己,她只下意识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努力的将脸贴过去。其实,她虽然怕他,可是只要在他的身边,她总觉得心里踏实,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般。

娘待她温柔,楚慎待她却是严苛,可说到底,他们都是疼爱她的。

楚慎抱着姜月进了正晖院,吩咐旁神色诧异的常左:“去打盆水。”

常左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去打水。

姜月被放在柔软的绸榻上,满脑子都是楚慎刚才说得话。她瞧了眼楚慎的脸,皇上要见她,定是因为楚慎,她要嫁给楚慎,皇上又对楚慎格外的宠爱若是皇上不满意,楚慎会不会就不娶她了?

毕竟,那是皇上啊。

姜月正胡乱想着,却见楚慎撩起袍子弯腰将她的鞋脱了下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姜月忍不住往里缩,圆润小巧的趾头微微蜷起:“衍之哥哥”

“别动。”楚慎捏着她的双足,道。洁白的玉足精致小巧,就这般被他握在掌心,他将她的脚放入盆中,用温水替她清洗。

姜月知道,小时候,楚慎替她洗过澡,换过尿布,可那都是幼时的事情,如今她已经长大了,知道男女之别。女子的脚,只有只有自己的夫君才能看的。

夫君。

姜月感受着楚慎的动作,他就这般蹲在地上,不顾身份的替她洗脚,像是做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觉得楚慎待她的态度改变了许久,虽然有时也会严肃的同她说话,可大部分的时间,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姜月静静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软软道:“不去可不可以?”

楚慎身子怔,之后才拿过旁的巾子替她擦了脚,擦净了,才坐到她的身边。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眉宇清冷道:“那你还想不想嫁给我?”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翕了翕唇,眼睫微颤,而后略蹙眉,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她想嫁给他吗?

若是再早些问她,她兴许还会老实的回答:不想。她从小就怕他,长大之后,他和她心目中的夫君人选完全不样。她想嫁的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待她体贴温柔,不会日日板着脸凶她。可是从小她便知,她这生除了楚慎,不会嫁给其他人。

见她缄默不语,楚慎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他暗道:她何时是真心想嫁给他的?只不过是因为娘的缘故,可是

“那日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姜月抬头去看他,总觉得今日楚慎的目光格外深邃,墨黑清澈的瞳仁里是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他指的,应是那日她在庄子里同他说的话

“我记得的。”她说过,会努力当他的王妃。

楚慎听言许久都没有说话,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年,娘以正妻的身份嫁入端王府,可是后来因为那西衡国的公主,正妃成了侧妃,嫡子自然也成了庶子。我自幼体弱,却不是天生的。虽是庶子,可府中只有个子嗣,如此便成了众矢之的后来那西衡公主病逝,父王才重新将娘扶正,可是娘却早就厌倦了王府的生活,后来才去了听兰山庄。”

姜月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时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静静听他讲。

关于娘的事情,她没有听人提过,也不知娘为何要住在庄子里。那时她年幼,离开王府的时候,不过三岁。至于楚慎从小身子骨弱,她却是知道些。她记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