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精品h文合集第56部分阅读(1/1)

夹起一粒花生米,塞到嘴里,看到二姑的窘态,我扯了扯老姑的衣袖:“老姑,

那件小衣服,二姑是给谁做的啊?”

“嘻嘻,”老姑瞟了一眼二姑,然后,将小嘴附到我的耳朵上:“你二姑有

喜了!”

“什么喜?”我不解地问道。

“嗨,笨蛋,”老姑拍了拍我的肚子:“大侄,你二姑肚子里有小孩了,那

件小衣服,就是给小孩做的,等生出来的时候,好穿啊,哈,”

啊——,听到老姑的话,我转过脸来,呆呆地望着二姑,二姑的面颊更加绯

红起来,她低下头去,有意避开我的目光,手中的瓷勺心不在焉地拨拉着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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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瞅了瞅二姑父,他正讨好般地给爸爸斟酒,眉飞色舞地东拉西扯着。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二姑的腹部:二姑的肚子里有小孩了?过不了多久,

他(她)便会从二姑的小便里,钻出来!啊,这,太可怕了!二姑的小便有妈妈

或者是都木老师那么大吗?如果不是的话,小孩钻出来的时候,会把二姑痛死

的。

我突然想起那天夜里,爸爸压妈妈时,妈妈嘀咕的话:陆陆的脑袋好大啊,

生他的时候,差点没胀死我!唉,二姑的小便,到底有多大呐?二姑的小便,是

什么样的呐?

混蛋,混小子,不要脸的家伙,此想法一出,我登时羞臊难当:混蛋,你怎

么可以对二姑的小便,胡思乱想呐?真不要脸,真该死。二姑,是伟大的,是绝

对不可以亵渎的,难道,你忘了,你不是把二姑当做圣母吗?

“大舅!”我正漫无目标地东思西想着,屋外传来大表哥的喊声,我将脸转

过来,大表哥已经走进屋里,他恭恭敬敬地走到土炕边,看到正襟端坐在餐桌前

的爸爸,低声下气地说道:“大舅,下午,到我家吃饭去吧,我,”

“哈,”爸爸叹息道:“这,能吃得过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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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难却,傍晚时分,满嘴喷着酒气的爸爸还是被大表哥拽到大姑家,一边

打着酒嗝,一边坐到餐桌前,酒席之上,早已有些烂醉的爸爸借着酒劲,毫不客

气地教训起在生产队里说一不二的大表哥:“永威啊,现在,你行了,当上队长

了,眼眶就高了,就谁也不认识了!”

“不,不,”大表哥谦卑地说道:“不,不,大舅,您误会啦,生产队长的

工作很不好做,工作中,难免会得罪人的,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哼,”小蒿子在老姑面前依然是趾高气扬,听到大表哥的话,她不无得意

地对老姑嘀咕道:“我大哥是队长,是生产队的一把手,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大

哥说了算!”

“哟,”老姑毫不示弱:“他是队长,这不假,可是,在我面前,他永远都

是我的外甥,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不信,”老姑突然扯起嗓子,冲着

大表哥嚷嚷道:“大外甥!”

“哎,”听到老姑的喊声,大表哥急忙走了过来:“老姨,什么事?”

“哼,”老姑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去,给老姨舀碗水来!”

“好的,”大表哥不敢违抗,立刻走出房间,片刻,端着大木瓢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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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姑自豪地接过木瓢,示威般地瞅着小蒿子,小蒿子小脑袋瓜一扬:“哼,你也

就能在大哥面前充大辈呗!”

“这,”老姑呷了一口凉水,回敬道:“这,是充大辈吗,我,就是他的老

姨啊,别说他是个小小的生产队长,他就是县长、市长、省长、国家主席,我,

也是他的老姨啊!”

叭——,老姑正在我和小蒿子面前,大摆她长辈的威风,突然,餐桌的另一

端,传来清脆的响声,旋即,便是爸爸赅人的怒吼声:“混小子,混球,”老

姑、我、小蒿子,均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去,只见爸爸怒不可遏地冲着大表哥挥舞

着大巴掌,同时,扯着大嗓门谩骂道:“混球,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哎哟,老张,”妈妈慌忙按住爸爸的大手掌,大表哥痛苦万状地捂着被抽

红的腮帮子,羞臊无比地低下头去。看到大表哥这副可怜相,我不由得想起自己

那可怕的遭遇,我向大表哥投去同情的目光,我比谁都清楚,爸爸的大巴掌,可

是非同寻常的,让我刻骨铭心的。

“这,这,”大姑父和大姑均茫然不知所措,爸爸不再抽打大表哥,而是指

着他的鼻子尖,滔滔不绝地数落着:“永威,好可惜啊,这一家人,你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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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老小,兄弟一大堆,你要没有能耐,也就算了,可是,你,有了点能耐,就

对父母、兄弟一点也不管不问,混蛋小子,刚才,你说什么来着:隔辈不管人?

豁,亏你说得出来,如果像你所说的那样:隔辈不管人!当初,我姐,我姐父,

最困难的时候,养不起你们的时候,我爹,我妈,为了什么要管你们,不是隔辈

不管人吗!我爹,我妈,跟你是隔辈人啊,凭什么管你啊?嗯?”

“那,”大表哥松开手,右脸非常可笑地映出数根手指印,他依然不服气,

喃喃地嘀咕道:“姥姥,姥爷,是痛我,没少爱护我,可,这也是冲着我爹和我

妈啊!”

“什——么——,”听到大表哥的话,爸爸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他呼地站起

身来,像头发疯的大棕熊,一头扑向大表哥。如果不是妈妈及时阻挡住,我敢断

言,大表哥将被爸爸那棕熊般的大手掌,无情地撕个粉碎。

……

(二十二)

姥姥家仅存的几间房屋,在老舅的一意孤行之下,终于变卖掉,姥姥将卖房

款与两个儿子均分后,便与姥爷在小镇的边缘,买了一间极其廉价的、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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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草房,苦度残生。爱酒如命的姥爷,在一次烂醉之后,不慎摔了一跤,从

此,再也无法站立起来,终日哆哆嗦嗦地躺在冷冰冰的土炕上,过着毫无意义的

生活。

“打,打,”当妈妈与爸爸走进姥爷家的破草房时,病卧在炕的姥爷,伸着

弯曲的手指,冲着妈妈比划着:“打,打,打我九回了!”

“咋的,”还没等妈妈回答,姥姥没好气地走进屋来,冲着姥爷吼道:“活

该,你该打,你自己找的,谁让你没深拉浅地喝大酒,这下可好,喝瘫了,你

看,”姥姥顺手从地板上拣起一只断了气的小鸡雏,对妈妈说道:“这个老东

西,自己起不来炕,就拿我的小鸡煞气,只要一看见小鸡飞到炕上,他就一把抓

住,咔哧一声,把脖子掐断!”

“你,”姥爷指着姥姥,告状般地对妈妈说道:“你妈她,就,就,就知道

伺候小鸡,根本不管我,我,我瘫了,没用了,挣不到钱啦,她就不管我啦,你

看,”姥爷指着他的身下,爸爸走了过去,撩起姥爷的被角,顿时冒出滚滚腐臭

的气味,我不禁捂住了鼻子,爸爸惊呼道:“我的天,岳父,你的背都烂了!”

“能,能不烂吗!”姥爷讲述道:“她,”姥爷指着姥姥:“她,总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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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身,我一天到晚就这么躺着,一动也动不了,能不烂吗!”

“哦,”大舅和老舅相继走进屋来,老舅冲着爸爸,冷冷地问道:“二姐夫

来了?”

“嗯,”爸爸也不很友好地答应一声,看得出来,他们似乎有些什么隔膜,

两人草草地问候一句,便再也不肯进行任何交谈,大舅则热情地与妈妈嘘寒问

暖,我感觉到姥姥家的空气,比屋外还要寒冷一百倍,同时,更是沉闷的让人窒

息,我拉了拉妈妈的手:“妈妈,咱们回家吧!”

“哎哟,”大舅转过身来:“大外甥,这是干么,刚进屋,就要走哇!”

“二姐夫,”老姨冷气嗖嗖地推门而入,看到爸爸,她既兴奋,又尴尬,眼

睛里冒着极其复杂的柔光:“二姐夫,什么时候来的啊?”

“哦,我,来了三天了!”

“燕子,”看到老姨热切地望着爸爸,妈妈又来了醋意,她故意用身子挡住

了爸爸,心不在焉地问老姨道:“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啊?”

“唉,”老姨感叹道:“二姐,我还能怎么样呢,凑合活着呗!”老姨一边

说着,一边拉住我的手:“小力,过年到老姨串门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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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胡乱应承一声,想起那个赌徒姨父,我便再也没有心情去老姨家

串门。老姨今天穿着很是整齐,这是当地的风俗,有客人来,一定要穿上最新、

最好的衣服,来接待客人,否则,将被视为对客人不尊重,同时,也降低自己的

身份。

“妈——,”看到姥姥屋里屋外地忙碌着,老姨放开我的手,“妈——,我

来吧,”老姨脱掉外衣,露出一件深红色的、自己手织的毛线衣,丝毫也不性感

的胸脯还是那样的平展,一对小巧的乳房,极不合谐地扣在干枯的前胸。

老姨弯下腰来,抓起煤铲,往炉膛里充填着煤泥,瘦削的小屁股正好冲着我

的面庞,我悄悄地扫视一番,心中嘀咕道:这一段时期,老姨又瘦弱许多,本来

就干瘪的小屁股,竟然瘦出一对可笑的骨头尖,两条细腿夹裹着的胯间,其空隙

更加巨大,也更让我浮想联翩。

我想起老姨那朦胧画般的小便,稀疏的黑毛,尤其是那堆臊咸的、湿淋淋的

嫩肉,真是让我心驰神往,我恨不得一把抱住老姨屁股,痛痛快快地啃咬一番,

尽情地品偿着那堆嫩肉。

“滚!”我正望着老姨的屁股发呆,妈妈突然恶狠狠地捶了爸爸一拳,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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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道:“不要脸,看啥呐,瞅你这臭德性,一看见小姨子就发傻!想啥呢,还想

着,……”

“得,得,”爸爸低声吱唔道:“你真是个神经病,我看啥啦,我,我…”

大舅和老舅坐在炕梢,一边咕嘟咕嘟地吞云吐雾,一边漫无边际地高谈阔

论,老舅得意洋洋地向大舅吹嘘着,他正准备做一桩很大、很大的投机倒把的大

买卖,利润大得惊人,甚至比贩卖毒品赚得还要多。大舅则不甘示弱地、瞪着昏

浊的眼睛胡擂着,说他下乡照像时,无意中收集到一件古董,一个青铜古鼎,至

于年代,正准备找专家鉴定,据保守估计,至少应该在千年以上。老舅一听,把

脑袋摇得像只波浪鼓,说死也不肯相信,于是,两人脸红脖子粗地争执起来,根

本没有注意到爸爸、妈妈和老姨这方面。

老姨似乎听到妈妈和爸爸的耳语声,她放下煤铲,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外

间屋,避开妈妈咄咄的目光。

我偷偷地瞅了瞅妈妈,只见妈妈脸色甚是赅人,呼呼地喘息着,死死地盯着

爸爸,而爸爸则故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抓过土炕上一本残破的旧书,胡乱翻

阅着。

我努力地猜测着:爸爸与老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把妈妈气成这样?难

道,爸爸也像压妈妈那样,把老姨也给压了?把老姨那堆骚肉,给啃了?哼,好

个大坏蛋,老姨的骚肉,我还没把玩到,却被可恶的爸爸捷足先登了!真是气死

我也!

“喂,”姥姥冲着大家嚷嚷道:“都别瞎嚷嚷了,饭好了,大家都过来吃饭

吧!”

咣当——,老姨将饭桌推到土炕上,爸爸站起身来,帮助姥姥将一盘盘热气

升腾的菜肴,端到桌子上,大舅与老舅终于停止了激烈的争执,坐到饭桌前。

“嘿嘿,”当大家一一落座后,躺在炕头的姥爷,非常和善地端着小酒盅,

冲我笑道:“外孙子,能不能喝点啊?”

“哼,”姥姥一把推开小酒盅:“喝,喝,喝什么喝,屁大点个年纪,就

喝,喝,等喝成你那个样子,就美喽,是不?”

“二姐夫,”大家刚刚拿起筷子,老舅郑重地对爸爸说道:“二姐夫,家里

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爹的房子卖了,现在,不仅什么也没有了,还瘫巴了,

二姐夫,你看,我爹、我妈,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呐?”

“哦,”爸爸瞅了瞅老舅,反问道:“你说怎么办啊?”

“我看这样吧,咱们大家好好地商量商量、合计合计,每人每月给我爹、我

妈一定数目的生活费,……”

“哟——,”爸爸不悦地撂下了筷子:“内弟,给老人生活费,这是每个做

儿女应该的,我们没有意见,可是,岳父的卖房钱呢,哪里去了?”

“这,”老舅问道:“这,给老人生活费,跟卖房子钱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你们把老人的房子给卖了,钱给分了,反过来,让我们大家平摊

老人的生活费,你可真好意思,你可真想得出来!”

“哼,”老舅不服道:“赡养老人,是每个儿女的义务,你不摊钱,我到公

社告你去!”

“哼,”爸爸回敬道:“这我比你清楚,可是,继承老人的财产,也是每个

儿女的权利,你告我,我还要告你呐!卖房子的钱,你二姐也应该有份。”

“啊——,”老舅顿时哑口无言,木然地望着爸爸,大舅深有感触地嘀咕

道:“嗬嗬,还是念大书的厉害啊!懂得法律,谁也糊弄不了!”

啪——,啪——,啪——,爸爸跟老舅正斗鸡般地争吵着,房门突然响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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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见哗啦一声,赌徒老姨父荫沉着脸,走进屋来,看到饭桌上的老姨,恶狠

狠地吼道:“哼哼,看把你乐的,啊,原来是你二姐夫来了,哼哼,我说怎乐成

这样,临出门又是洗啊、又是擦啊,哼哼,臭不要脸的小骚屄,你寒碜不寒碜

啊,你害臊不害臊啊,还忝着个脸吃饭,你的脸,早就让熊瞎子给舔了吧!”

“你,”老姨羞愧满面地站起身来,冲着老姨父嚷嚷道:“你又在哪喝了,

瞎嚷嚷个啥啊,二姐夫来了,我就不应该来看看么?”

“当然得看看了,不要,今天晚上能睡着觉么!”

“小连襟,”爸爸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你胡嘞嘞些什么啊,你是什么意

思?”

“操——,”老姨父狠吸了一口烟卷:“什么意思?我是什么意思,你比谁

都清楚,你们之间的好事,好意思让我讲讲么?”

“什么好事,你说,我们有什么好事,我帮助小姨了,这还有错了么?”

“哟——,”老姨父啪地甩掉烟蒂:“你少来,还帮助小姨呢,你操你小姨

了吧!”

“你,”爸爸扔掉筷子,冲向老姨父,瘦弱的老姨慌忙横在两个男人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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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别,别,可别,……”

“想打仗,好啊!”老姨父一把推开老姨,呼地站到爸爸面前:“来吧,打

啊,好长时间没打仗了,这手真的有点痒痒啦!”

看到爸爸与老姨父在屋地中央箭拔弩张地对峙着,姥爷苦涩地咧了咧嘴:

“你们,都给我消停消停,别,别在我家,胡闹,有什么想法,就好好地说,如

果想打仗,就另找个地方,我家,可不是战场!”

“唉,”姥姥哧溜咽下一口白酒:“热辣不热辣啊,笑话不笑话啊,哎,这

是什么事啊,这是什么好事啊,大吵大嚷的,很怕邻居不知道,是不?”

“哈,”老舅皮笑肉不笑地嘀咕道:“好,好,小姨子么,就是姐夫的半个

屁股啊,这有什么,……”

“哼,”听到老舅挑火般的话语,老姨父登时怒不可遏,他一把揪住爸爸的

衣领子:“啊,玩我的媳妇,我跟你没完,我跟你拼了!”

说着,老姨父以令我不可想像的速度,向爸爸伸出铁拳,爸爸则机灵地一

闪,老姨父的拳头落空,身子猛烈地向前倾去,爸爸见状,脚掌向前一踢,老姨

父毫无准备,一屁股瘫坐在地。

“好哇——,”老姨父更加气急败坏,呼地爬起身来,准备继续再战,大舅

冲过来,拽住他的手膊:“老妹夫,消消气,可别闹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老姨依然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地

抽涕着:“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说不清楚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白了!”

“哼,”对于眼前的一切,妈妈是那样的平静,仿佛根本与她无关,她不屑

地瞅了瞅地上的老姨:“哼,真是没事找事,如果不往我家乱跑,不就什么事也

没有了!哼,你们啊,你们,……”

“你听着!”爸爸整理一下被老姨父扯乱的衣服:“我和小燕,什么事也没

有,如果不信,你问她!”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突然站起身来,一边继续抽涕着,一边指着老姨

父吼道:“老吴,你不是怀疑我么,好,我还不跟你过了呐,我以为你是谁啊,

你还有个什么啊?连房子,都是借修配厂的地皮盖的,死皮懒脸地懒在那里,这

日子,我早就过够了,走,到公社去,我跟你离婚!”

“不,不,”看到老姨当真动了气,老姨父却软弱下来,一眨眼的功夫,突

然不可思议地变成非常乖顺的小绵羊:“小燕,我,我,喝多了,我,我太过

份,我,我不对,我,……”

“哼,喝多了,喝人肚子里去了,还是喝狗肚子里去了,一喝点尿屄酒,你

就穷耍,这日子,我是说什么也不能过了,我,说啥也得跟你离婚!”

“小燕!”

咕咚一声,人高马大的老姨父,一头扑倒在老姨的身下,就像当年在大食堂

那样,粗壮的手臂死死地抱住老姨的细腿:“小燕,我不对,我错了,我错了,

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小燕,我,不能没有你啊!”

“呜呜呜,呜呜呜,”老姨再次捂住泪水涟涟的面颊,更加悲痛地抽涕起

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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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需要“肉”的网友们:

实在不好意思,请再耐心等几章吧,此文马上就要进入“情色”主题,如此

冗长的交待,是为了方便以后的叙述!

回“tttt”网友:

都木老师在《童年》里重点描写过,以后还将继续描写,您可能没看过《童

年》,所以有些地方感到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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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随着春节的日益临近,天气愈加寒冷起来,茫茫大地笼罩在几近凝固的空气

之中,那呆板的、绝望的表情,恰似一具僵挺的死尸,包裹着惨白的尸布。

挂满厚重霜花的窗外,时而传来阵阵有气无力的鞭炮声,不知好歹的小淘气

包们,捧着自制的、极其粗劣的冰车,叽叽喳喳地在结着坚冰的、尤如镜面般光

滑的公路上,翻上滚下,小脸蛋冻得酷似毛猴子的红屁股。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的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干枯的病脸好像可怕的烧纸,一片惨黄,且粗糙

无比,没有一丝水分,干干巴巴的紧贴在早已腐朽的柴骨上,稍稍触动,便会哗

哗哗地gui裂开来。爷爷眨巴着无神的昏眼,渴涩的喉咙管活像灶台旁的风箱,伴

随着艰难的呼吸,发出咕噜咕噜地哀鸣,继尔便咳咳咳、咳咳咳地剧烈折腾一

番,脑袋耷拉在炕沿处,嘴巴里倾吐着赅人的污血:“完了,完了,”爷爷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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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但却是郑重地宣告自己的死亡:“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爹——,”爸爸泪眼汪汪地守候在爷爷的身旁,嘀咕着毫无实际意义的

话:“爹,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爹,你可一定要挺住啊,你不能死,……”

“算了吧,”爷爷非常肯定地说道:“大小子,算了吧,别说没用的啦,你

爹,看来是挺不过年关啦,阎王爷已经托梦,给我下了贴子,头年,我必须到荫

间报名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爷爷用手巾抹了抹嘴角的血水,突

然将魔鬼般的面颊转向了我:“大孙子,快,到爷爷这来!”

“哎,”我正无忧无虑地在土炕上翻着跟头,听到爷爷的呼唤,我嗖地翻到

爷爷的身旁,由于用力过猛,一支脚不慎撞击到爷爷的病体上,爷爷微微抖动一

下,爸爸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小兔崽子,总也没正形,看把爷爷踢的!”

“你少说两句,”爷爷没好气地训斥着爸爸:“孩子懂得个什么,孩子不淘

气,不成小傻子啦,大孙子,”爷爷干柴般的手掌,充满深情地握住我,死亡般

可怕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我:“大孙子,爷爷要死了,记住爷爷的话,要好好

地学习,只有学会了真本领,才能在这个世上混下去,大孙子,记住爷爷的话,

要好好地学习,学习,学习生活的真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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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望着爷爷濒死的面颊,嗅着他那满身的中药气味,我的心狂跳不

已:爷爷真的要死了么?爷爷真的要离开我,埋到辽河边的乱坟岗里?我伸出手

去,轻轻地抓摸着爷爷干枯的脸庞,木讷地嘀咕道:“爷爷,爷爷,好爷爷,你

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唉,”爷爷长叹一声,一行绝望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孙子,爷爷也不

想死啊!”

“爷爷,唔——,”我扑到爷爷干柴般的身躯上,纵声痛哭起来:“唔——

唔——,唔——,”

“大小子,”奶奶不安地冲着爸爸悄声嘀咕道:“大小子,快,把小力抱过

来,大夫说,你爹的痨病已经扩散了,可别传染给孩子啊!”

“这,”听到奶奶的告诫,爸爸伸出手去,可是,看到爷爷满怀深情地端详

着我,谆谆地教导着我,爸爸没有勇气将我从爷爷的手掌中,无情地抢夺过去,

妈妈见状,毫不客气地走到炕沿,一把将我从爷爷手中夺过来:“小力,来,到

妈妈这来!”说完,妈妈猛一用力,将我抱到她软绵的胸怀里,走出屋子,来到

三婶的房间:“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那么大岁数了,浑身上下,没有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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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他死了也就算了,要是传给了孩子,可就完了,孩子这一辈就给毁了!”

“爷爷,爷爷,”我在妈妈的怀抱里,轻声地呼唤着:“爷爷,爷爷,我要

爷爷!”

“不去,”妈妈将我塞进三婶家最洁净的棉被里,然后,她亦跳上了土炕:

“不去,儿子,你爷爷有传染病,会传给我们的,来,妈妈搂你睡觉!”

“不,不,我不困,”我一咕碌爬起来,正欲跳下土炕,却被妈妈死死地拽

扯住:“儿子,听妈妈的话,如果不困,真的睡不着,妈妈带你玩!”

“真的,”听到妈妈的话,我兴奋起来,立刻便把垂死的爷爷,扔到了脑袋

后面,我呼地骑到妈妈的身上:“妈,我要玩骑马!”

“哎——哟——,”妈妈惊呼一声:“大儿子,骑马,也不能这样骑啊,你

要把妈妈压死啊!”说着,妈妈将我推到一边,她翻过身来,跪爬在土炕上,两

只手拄着炕席:“来吧,宝贝儿子,妈妈给你当马骑,来吧,上来吧!”

“哈,”看到妈妈那滑稽可笑的样子,我乐颠颠地骑跨到妈妈的脊背上,两

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妈妈的背部:“驾——,驾——,驾——,”

“好,驾,驾,”妈妈弓起脊背,驮着我,乖顺地爬动起来,正在炕梢奶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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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三婶,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嫂子,你可真能惯孩子啊,我看,他要你的

心,你得敢给掏出来!”

“唉,”妈妈继续爬动着,无奈地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啊,不把他哄住,

他老往那屋去,真要是传上大痨病,后悔也来不及喽!为了孩子的健康,我什么

都可以做!”

“爹——,”从爷爷所住的屋子里,传来爸爸熟悉的喊声:“爹,你,要干

什么啊,快,快,快躺下!”

“大小子,别管我,去,拿个本子来,”

“哎,爹,拿本子,做什么啊?”

“嗨,”我听到爷爷不耐烦的语音:“少废话,让你拿,你就趁早拿来,大

小子,我,恐怕不行了,趁着现在我还清醒点,跟你把咱们老家的事,叨咕叨

咕,你,都给我好好地记下来,懂么?”

“嗯,爹,我懂了,你说吧!”

“大小子,你爷爷哥俩从关里逃荒,一路走着,一路卖着劳金,最后,在这

辽河边,终于安下了家,娶了媳妇,有了后代,你爷爷哥俩个,一共有八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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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其实,都是你亲爷爷生养的,你大爷不能生养。来,我告诉你,老大,老

二、老三、老三、老五,对,老五就是我,接着,还有老六、老七、老八,对,

老八就是你八叔,他们的大名,你都给我记下来,……”

“是的,爹,你慢慢地说,我正记着呐!”

“还有,”爷爷不知从哪里来的精神,继续爆豆般地唠叨着:“你爷爷这八

个儿子中,都成了家立了业,都有儿子,来,你接着记,你大爷,有六个儿子,

你二爷,有四个儿子,……嗯,咱们这支人,有四个儿子,你是大头顶!……,

老六,……”

爷爷突然感叹道:“啊——,大小子,到你这辈,目前为止,只有小力这么

一个小子,也就是说,我临死的时候,在闭上眼睛之前,只看到一个孙子,唉,

我就这个命喽,大头顶是个丫头片子,这一下子就差了一大截,步步赶不上,你

大爷死的时候,都看到重孙子啦,唉,我死的时候,唯一的大孙子,才刚刚上

学,还什么也不懂呐,唉,……,命啊,都是命啊,人不认命是不行的。”

“哼哼,”听到爷爷的念叨声,跪爬在土炕上的妈妈冲着三婶嘀咕道:“咱

老爷子这是不行喽,你懂么?”妈妈问三婶道:“你知道么,这叫什么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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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嫂子,这叫什么现象啊?”三婶诚恳地询问道,妈妈非常老道地答

道:“回光返照,这叫回光返照,这是一句成语,却非常贴切,凡是濒死的人,

都会或多或少地有过这样的现象,出现这样的现象,便预示着,他马上就要死掉

了!”妈妈突然转过脸来,以乞求般的口吻对我说道:“我的宝贝儿子,你可饶

了妈妈吧,妈妈累坏了,妈妈的腰都酸了,儿子,下来吧,愿意骑,明天再骑,

跟妈妈睡觉吧!”

“好的,”听到妈妈的乞求,我只好从妈妈的脊背上翻滚下来,妈妈帮我脱

掉外衣,一把塞进被窝里:“快,盖好被,别冻着,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可别冻

感冒喽!”

说完,妈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妈妈扯掉厚厚的毛线衣,又呼地拽下洁白的

内衣,一对大豪乳扑楞扑楞地摇来晃去,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美滋滋地抓摸

着:“真好玩,真好玩,妈妈的咂咂真好玩!”

“哎哟,嫂子!”炕梢的三婶警告道:“你怎都脱啦,会着凉的,这不像你

们城里,屋子一点也不保温,一到了下半夜,这点热乎气都散掉了,屋子里很冷

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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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妈妈呶着嘴答道:“习惯了,不脱光了,往被窝里一钻,总觉得身

上痒痒的,睡不好,嘿嘿,”妈妈开始褪下薄薄的衬裤,她冲着三婶嬉笑道:

“三媳妇,我在家里睡觉的时候,干脆什么都不穿,脱得溜溜光,那样睡起来,

才叫舒服呐,三媳妇,你懂么,脱得光溜溜的睡觉,叫什么?”

“不知道!”

“这叫一级睡眠,嘻嘻!”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哧地褪掉白衬裤,然后,嗖

地钻进被窝里,两条雪白、极富肉感的大腿,紧紧地夹住我腰身,“啊,好凉

哦!”

我幸福地依在妈妈的怀里,心中嘀咕道:今天,妈妈为什么不脱掉内裤,完

全赤身裸体地来他个一级睡眠呐?如果那样的话,我便可以偷偷摸摸地欣赏一番

妈妈迷人的私处和神秘的小便!

一想起妈妈的小便,我便联想起妈妈自拍的照片,那一幅幅令我痴迷的靓

影,再度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妈妈私处的缕缕黑毛,更是让我想入非非。一念

及此,我便故意往妈妈的身上死贴起来,两手不安份地抓摸着妈妈肉感怡人的胴

体:“妈妈,真冷啊!”

“是啊,儿子,”妈妈紧紧地搂着我,软绵绵的胯部,顶在我的膝盖骨上,

她哆哆嗦嗦地絮叨着:“哎哟,每天睡觉,都是件愁人的事,真不愿意脱衣服,

真不愿意钻这被窝,没办法,儿子,咱们娘俩紧紧地抱着吧,慢慢就会把被窝暖

过来的!”

听到妈妈的话,我双手猛一用力,非常卖力地搂住妈妈的脊背,身子有意往

妈妈的胸部贴去,膝盖骨不怀好意地触碰着妈妈的胯部,隐隐地感受到空前的软

绵和湿热。

啊,妈妈的小便好奇妙哦,我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尽情地把玩一番,可是,

一看到妈妈那无尽的母爱中所特有的:慈祥中流露着丝丝严厉,温柔中夹裹着缕

缕凶威的面庞,我便本能地怯懦起来,虽然淫心泛滥,却没有胆量胡作非为。

无奈之余,我深深地吻了妈妈一下,不得不收起淫邪之心,与妈妈幸福地相

拥着,在暖洋洋的棉被里,在充满母子纯情的气氛中,甜言蜜语、唧唧我我。聊

着聊着,我渐渐地昏沉起来,尽管妈妈反复地推搡着我,我却再也没有精神理睬

她。

啪——,三婶奶完婴孩后,啪地关掉了电灯,屋子里骤然漆黑一片,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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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冷风吹刮到惨白的玻璃窗上,然后,顺着呲开的缝隙,活像一把剑狠狠地剌

中我的门额,我身不由已地打了一个冷战,困意顿消。片刻的黑沉之后,从屋门

的窗户里,映过来一串幽暗的光亮和嘈杂的碎语声,那是被妈妈比喻为回光返照

的爷爷,继续不知疲倦地口若悬河着。

利剑般的冷风也没有放过妈妈,妈妈哆嗦一下,用被角死死地裹住凉冰冰的

脑门,在淫邪的色心驱使之下,我的身子缓缓地向下滑去,脑袋瓜渐渐地溜到妈

妈的胯部,我用手轻推一下妈妈,妈妈没有任何反应,我的手掌又在妈妈的白腿

上抓挠数下,妈妈依然无动于衷。看来,妈妈真的睡熟了,我将脑袋完全转向妈

妈的胯部,鼻孔贴靠到妈妈的内裤上,深深地嗅闻起来:啊——,好咸,好骚,

不过,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吸到鼻腔之后,尤如是效果奇妙的兴奋剂,顿感周

身舒坦,同时,色心狂跳不已!

“爹——,爹——,爹——,”我正偷偷摸摸、津津有味地嗅闻着妈妈的胯

部,隔壁却传来凄惨的哀吼声:“爹——,爹——,爹——,”

……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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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呜呜呜,”

“爹——,爹——,爹——,……,咦咦咦,”

“爹——,爹——,爹——,……,唔唔唔,”

从爷爷和奶奶居住的屋子里,传出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极其凄惨的哀号声,

让我不寒而粟,尤其是大姑、二姑、老姑那尖细的女音,直听得我浑身泛起层层

粗糙无比的鸡皮疙瘩,我将脑袋瓜移开妈妈的胯部,惊恐万状地钻出被窝,妈妈

转动一下香气袭人的胴体,漠然地嘀咕道:“完喽,老爷子恐怕是咽气了!”

“是啊,”三婶啪地打开了灯泡,一边穿衣服一边催促着妈妈道:“嫂子,

快点起来吧,咱们也得跟着哭哭哇,别让人抓住话把,挑咱们俩的理儿啊!”

“唉,”妈妈揉了揉睡眼,极不情愿地坐起身来:“真没法子,这事,咋让

我赶上喽,大过年的,唉,被窝刚用自己的体温暖过来,睡得正香,这,唉,”

“爹——,爹——,爹——,……,呜呜呜,”

三婶草草穿好衣服,故意将头发散乱开,只见她一头扑进爷爷的屋子里,咕

咚一下,跪倒在地,哇的一声,放开了令人心颤的咽喉。一分钟之前,三婶还是

若无其事的神态,此刻,酷似超一流的大腕演员,小嘴一咧,悲痛的泪珠便像断

了线的宝石项链,哗啦啦地滚落下来:“爹——,爹——,爹——,……,呜呜

呜,”

“爹,”妈妈站在三婶的身后,看到三婶那滑稽可笑的娇揉造做之相,妈妈

偷偷地撇了她一眼,小嘴不屑地一呶。妈妈并没有像三婶那样跪倒在地,而是悄

悄地掏出小手绢,故作悲恸地揉了揉眼睛,鸟鸣般地嘟哝着:“爹,爹,”

“爹——,爹——,爹——,……,呜呜呜,”

爸爸、叔叔、姑姑们的痛哭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是震耳欲聋的,是催

人泪下的。而奶奶则没像孩子们那般抱头痛哭,她默默地站在屋角,无神的目光

长久地停滞在爷爷干枯的尸身上:“别哭了,”奶奶突然说道:“人,早晚得

死,哭有什么用,都别哭了!”

“大孙子,”我正欲挤过人群,看看早已死去的爷爷,奶奶一把拽住我:

“大孙子,别过去,会传染的!”

说完,奶奶将我抱起来,我依在奶奶的怀里,循着昏暗的灯光,向土炕望

去,爷爷直挺挺地横陈在土炕中央,那安祥的面容,俨然是在静静地睡觉。我心

中好生纳闷:死?是什么?死,就是睡觉么?

“奶奶,”我问奶奶道:“爷爷好像是在睡觉,爷爷真的死了么?”

“大孙子,爷爷,”听到我的话,奶奶突然哽咽起来,原本坚强的面庞,骤

然老泪横流:“爷爷不是在睡觉,爷爷死了!咦——,咦——,”

“爹——,爹——,爹——,……,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号声,响彻耳畔,望着这悲痛欲绝的场景,年幼无知的我,也

不禁憷然泪下,酸溜溜的泪水,糊住了双眼。

“大孙子,别哭了,”奶奶帮我抹了一把泪水:“别哭了,一会出门,会扇

着的!”

我依然坐在奶奶的手臂上,慢慢地,我感觉到,姑姑们的痛哭声,与爸爸和

叔叔们那语无论次、嗲啊嗲啊的痛哭声。截然不同,细细听来,姑姑们的痛哭

声,别有一番韵味。或者说,姑姑们那不仅仅是在痛哭,同时,又是在唱着哀惋

的歌曲,那曲调是如此的悲恸,听到这曲调,莫说是人,就连咯叽咯叽徘徊在灶

台旁的老母鸡,也停下脚来,止住了叫声,瞪着红通通的圆眼睛,现出一副同情

之相:啊,主人死了!

望着如泣如述、如歌如吟的姑姑们,听着那凄凉的曲调,我停止了悲泣,完

全沉醉其中:这不是简单的哀号,这是艺术,这是民间的哀乐,是最为美妙动听

的旋律!我呆呆地望着姑姑们,心中默默地模仿着、模仿着,太美了,太动人

了!

姑姑们优美绝伦的哀唱,很快便响彻整个院落,震醒了苍凉的早晨,惊动了

四邻八舍,人人面带愁容,潮水般地涌进屋子里。女人们咕咚咕咚地跪在姑姑们

的身旁,非常自然地加入其中,她们都是天生的歌手,人人都有一手让我目瞪口

呆的哀唱绝活,许多女人哀唱的技艺,甚至盖过了几个姑姑。

而男人们,则根据自己的辈份,或是泪流满面地给爷爷磕响头,或是默默地

站立在土炕边,嘀咕着我一句也听不懂的话语,或是屋里屋外地钻来窜去,一会

拽拽爸爸,一会又扯扯叔叔:“快别哭了,快赶张罗张罗,怎么发送吧!”

大队会计老杨包,爷爷生前最知心的朋友,捧着厚厚的白布,步履蹒跚地走

进屋来,他冲着哭天抹泪、唠唠叨叨的女人嘀咕一番,立刻,女人们便纷纷站起

身来,接过老杨包的白布,你拽住这头,她抓住那头,哧哧哧地撕成了无数根白

条条,老杨包漠然地抓过白条条,逐个分发给屋子里的男人、女人、爸爸、妈

妈、叔叔、婶婶、姑姑们。

“小力子,”最后,老杨包也不例外地送给我一条白布:“戴上它,等会,

给爷爷送葬去吧!”

我机械地接过白布条,瞅着人们娴熟地或是扎在脑袋上,或是系在腰间,或

是拎在手中,我茫然不知所措,早已哭红双眼的二叔见状,轻轻地拽过我的白布

条,老道地扎系在我的脑门上,旁边的老杨包似乎感觉这种扎系的方式不太合

适,他正欲说些什么,二叔振振有词地嘀咕道:“大叔,这样扎对,旗人的系法

与汉人的系法可不一样啊,汉人就是这种扎法!”

“哦,”老杨包不解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这么扎着

吧!”

奶奶抱着头顶白布条的我,走出屋子,我立刻看到院子中央,放置着一口大

木箱,那形状,那颜色,与家中的大木柜,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唯一的差别,

家中的大木箱是完全平直的,而院子里这口大木柜,则呈着舒缓的倾斜状,我搞

不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也许是木匠的手艺太差劲吧,也许他是个酒鬼,烂醉

之后,弄出这么个可笑的玩意来!

“爹——,爹——,爹——,……,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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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在奶奶的怀抱里,正望着大木箱发怔,思忖着这是谁的拙劣之作,突

然,身后传来更加悲恸的哀唱,我转过头去,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们,在老杨包

的指挥下,抬着熟睡的爷爷,昂然走向大木箱,怎么?他们这是准备把爷爷装到

大木箱里啊:“奶奶,”我突然鼻子一酸:“奶奶,爷爷,爷爷,……唔——”

“大孙子,”听到我的念叨声,奶奶的身子颤抖起来:“大孙子,别哭了,

爷爷走了!”

“爷爷,爷爷,”我眼睁睁地瞅着那几个汉子将爷爷塞进大木箱里,爸爸、

叔叔、姑姑们纷纷推开众人,不顾一切地扑向大木箱:“爹——,爹——,

爹——,……,呜呜呜,”

“爷爷,”我伸出小手,在寒风中哭成了泪人:“爷爷,爷爷,爷爷……”

众人拼命地拽扯着爸爸、叔叔、姑姑们,其中的一个汉子拎起大斧头,将铁

钉按在大木箱的一角,狠狠地凿击起来,那叮叮当当的脆响声,好似一把把锋芒

无比的利刃,剌穿着我的心室。爷爷,可怜的爷爷,被无情地钉死在大木箱里,

从此,我再也看不到最痛爱我的、最袒护我的,把我视为掌上珍宝的爷爷:“爷

爷,爷爷,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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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楞楞,哗楞楞,吴保山驾着大马车,驶进院子里,他穿着羊毛袄,手里夹

着旱烟卷,依然是无忧无虑,将马车缓缓地停在大木箱旁,大手掌轻轻地拍了拍

箱盖:“老五哥,我这就送你走啦!”

听到吴保山的话,老杨包大手一挥,几个汉子各执木箱的一角:“一、二、

三,嘿——哟,”

大木箱很轻松地被汉子们抬到马车上,吴保山啪地甩掉半截烟蒂,长鞭一

扬:“驾——,驾——,驾——,”吴保山且走且拽着马缰绳,马车吱呀吱呀地

驶出院子,众人拥着哭天喊地的爸爸、叔叔、姑姑们涌出了院门。

怦——,怦——,怦——,……

年轻的社员们、批斗会上押解老地主的民兵们,聚拢在马车的周围,一边吸

着烟卷,一边点燃一枚枚爆竹,呼呼呼地抛向空中,爆竹一枚接着一枚地炸裂开

来,震得我双耳发木,心烦意乱。

在白茫茫的荒原上,在野草萋萋的辽河岸边,在疾风怒吼的小树林里,在大

太爷、二太爷乱纷纷、简单单的土堆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挖出一个深深的大土坑,吴保山将马车停在土炕上,汉子们一涌而上,再次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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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二、三,咬牙切齿地将盛着爷爷的大木箱抬下马车。

“爹——,爹——,爹——,……,呜呜呜,”

在一片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盛着爷爷的大木箱被汉子们无情地沉入土坑之

中,登时,哭喊叫声,连成一片,一时间,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大仓子!”老杨包冲着爸爸嚷嚷道:“你是老大,别光顾着哭哇,快过

来,给你爹的坟撒把土吧!”

“嗯,”爸爸止住了哭泣,摇摇晃晃地走到深坑前,扑通一声,跪在泥土

上,抓起一把土,连同着泪水,一边扬撒进土炕里,接下来,叔叔们,姑姑们,

纷纷效法,每人都往土坑里,撒进一把泥土。

“菊子,还有你,”老杨包拽起几乎瘫倒在地的老姑,他猛一回身,看到奶

奶怀里的我,一把将我抱到地上:“哦,小淘气包,还有你,去,跟你老姑一

起,给爷爷撒把土去吧!”

“爹——,”老姑泪水涟涟地爬到土坑前,冻僵的小红手抓起一把泛着白霜

的泥土,缓缓地扬撒到爷爷的木箱上,我紧靠在老姑的身旁,也像模像样的抓起

一把泥土:“爷爷,”我将手伸到土坑上,一点一点地扬洒着,身后的老杨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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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着嗓子嘀咕道:“唉,好可怜啊,小菊子,才多大啊,比她的侄,才大三岁

多。”

“爹——,”老姑手扒着土坑,凌乱的脑袋瓜深深地垂入坑口,红肿的眼睛

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木箱:“爹——,”老杨包爱怜地抱起老姑:“老丫头,听大

叔的话,别哭了!”可是,老姑并没有止住哭泣,她在老杨包的怀里拼命地挣扎

着:“爹——,爹——,我这么小,你就扔下了我,以后,我可怎么办啊!”

“菊子,”听到老姑的话,始终无动于衷的老杨包,突然捂住了皱纹横布的

老脸:“菊子,别说了,大叔,受不了啦!哇——,……”老杨包抱着老姑,一

屁股瘫坐在泥土上,哇——的一声,跟个孩子似地纵声大哭起来,众人见状,纷

纷转过头去:“唉,太可怜啦!”

“老姑,”我爬起身来,站在老杨包的身后,拉住老姑的红肿的小手:“老

姑,老姑,……”

“好啦,埋吧!”吴保山替代了老杨包的职位,他冲着几个汉子挥了挥干枯

的手掌:“埋吧,埋吧!”

咔嚓——,咔嚓——,咔嚓——,听到吴保山的命令,汉子们振臂一挥,新

鲜的泥土唰唰地滚落到土坑里。

听到铁锹的咔咔声,身后传来呼呼啦啦的响音,我回头望去,只见爸爸领着

众亲属们全部跪倒在土炕前,头顶上的白布条在狂风中悲哀地飞舞着,哗啦啦地

悲泣着,与莽原上的白雪,形成一道非常合谐的景观。

“爹——,爹——,爹——,……,呜呜呜,”

在震耳欲聋的哀哭声中,汉子们继续填埋着土炕,老杨包松开了老姑,也终

于停住了哭泣,他接过吴保山递过来的烟卷,狠狠地猛吸几口。然后,站起身

来,与吴保山抬起一块粗劣的石碑走来渐渐隆起的土堆前,几个汉子接了过来,

放置在土堆前,另一个汉子扬起手中的大铁斧,只听咣当几声响过,石碑便安然

地伫立在土堆前。我抹了抹泪眼,茫然地瞅了一眼石碑,上面刻着生硬的、很不

得体的汉字:“张xx之墓,祖籍:山东莱州。”

……

(二十五)

安葬了爷爷,草草过完了春节,爸爸和妈妈开始张罗回家,看到爸爸一边整

理着行装,一边与奶奶道别,看到奶奶那伤心的面颊,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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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再回到那个监狱般的家里,过着囚犯似的生活。我要永远生活在奶奶

家,跟老姑过家家,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老姑,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深

深地爱上了老姑,尤其是她那娇嫩的小便。

“小力,快,快点穿衣服,”妈妈皱着眉头,生硬地往我的身上套着外衣:

“儿子,听妈妈的话,跟妈妈回家上学去!”

“不,”我在妈妈的怀里徒劳地挣扎着:“不,不,妈妈,我不回家,我不

上学,我要在奶奶家,我要跟老姑玩!”

“唔——,唔——,”老姑拉着我的手,泪水涟涟,显出一脸的无奈之色:

“大侄,快回家去吧,好好地学习,哦,听老姑的话!”

“小力,”匆匆赶来的二姑,将一条崭新的裤子塞到我的手上:“拿着,这

是二姑给你做的新裤子,留你上学穿的!”二姑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我的脑袋瓜,

我鼻子一酸,成串的泪水滴落到新裤子上:“我不回家,我不上学,我要跟老姑

玩!”

“玩,玩,就知道玩!”妈妈一边给我系衣扣,一边不耐烦地嘀咕道:“就

知道玩,心都玩野啦,等回家,看我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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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啊,”屋子里聚满了亲属,纷纷向临行的我赠送一些小礼物,我的苗族

二婶送给我一双她亲手缝制的、极具少数民族特色的布袜子,我呆呆地望着那怪

异的图案,泪水很快便模糊了双眼。

“小力,给,”矮小的三婶将一把硬币塞进我的上衣口袋:“揣好喽,可别

弄丢了,留着回家买糖吃!”

“大孙子,”奶奶愁苦着脸,哆哆嗦嗦地捧着一条绿色的秋裤:“你们家那

个地方,贼冷贼冷的,上学的时候,把这条秋裤穿上,省得着凉!”

看到二姑、婶婶、奶奶每人都赠送我一样礼物,或是裤子,或是袜子,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