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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腰肢纤细又柔软, 此刻因为害怕而屏住了呼吸,小腹收缩, 就显得纤腰更是不盈一握。柳芙从小就是各种补品富养着长大的,家里又有胭脂铺子, 她又素来爱美, 所以, 不但脸上保养得好,身上更是。

肉嫩皮滑,尤其是跟顾晏那双掌心长满茧子的手比起来。

柳芙觉得被他握着的地方糙糙的痒痒的,实在不舒服,便笑着问:“夫君,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顾晏立如苍松翠柏, 垂眸睇着怀里的人, 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有化不开的浓郁。他闻声,轻轻一扬唇。

“放开?娘子,我们不是夫妻情深吗?”顾晏声音依旧清冷,一字字传入柳芙耳朵里, 似是深秋拍打在深巷石板上的雨声一样,空静而悠远, 无丝毫真实感, “夫妻深情, 还有另外一种演法。”

说罢, 顾晏稍稍弯腰, 便将妻子打横抱了起来。

柳芙一阵头晕眼花。

柳芙本来忽然被抱起,吓得本能双手环住了他脖子。但她是真的不敢靠近他,尤其是现在这样,上身……上身一……一丝……

柳芙觉得自己像是遭了雷劈一样,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从哪儿来的?我将往哪儿去?

眼前这个人又是谁?他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可细细看却又这么陌生?

柳芙满脑子里全是浆糊。

慢慢的,眼圈儿红了起来。头渐渐低下去,开始落泪。

顾晏浓眉一扬:“我可是还没欺负你。”

“你们都欺负我。”柳芙哭着,呜呜咽咽的,“我命苦啊,家里娘亲性子软,偏爹爹又娶了一房,宠如掌上明珠。姨娘心大又生了儿子,欺负我娘,还欺负我。嘤嘤嘤,可怜我没兄弟撑腰,现在连自己的夫君都欺负自己。谁都不疼我,我真可怜。”

半真半假的,倒是也哭了一场。

柳芙是天生尤物,虽然平时快人快语性子颇辣,但是哭起来装柔弱小女子,倒也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若是此刻呆在跟前的是旁人,怕是被她糊弄过去了。但是现在不一样,站在她面前的,是顾晏。

而且,还是活了两辈子的顾晏。

“是吗?”顾晏不为所动。

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她的撒泼,她的手段,她的无理取闹……

他见多了。

前世,若不是实在忍无可忍的话,他也不会打她板子。他还没那些闲功夫管她的破事!

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就是死性不改。

“既然你要我疼你,那为夫现在便疼你。”

说罢,顾晏抱着人往床上去。将人搁在床上,他覆身压去。

柳芙娇弱,承受不得那重量,被压得咳起来。她白.腿.细.长,被迫分开,两眼无神,迷茫慌乱。

但她也不矫情就是了,见躲不过去,与其惹得他不高兴,不如主动迎合些。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顾晏就非常贪恋于她的手跟嘴。常常她哭着闹着不肯再屈服的时候,便委屈巴巴的用手跟嘴代劳。

所以,只思忖片刻,柳芙便轻轻抬腿,朝顾晏那探去。

顾晏倏地扣住她双手,举在她头两侧。本漆黑浓郁深不可测的一双眼,渐渐变得猩红起来,甚至连呼吸,都一点点急促。

但理智尚存,他没胡来。

柳芙双眼微红肿,娇艳欲滴:“夫君,不要吗?”

顾晏凝视着她,面色森冷可怖。

还没有一个人可逼他逼成这样,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眼前这个女人,真是他小瞧了。

顾晏眸色冷沉,眼里无半点笑意。柳芙目不转睛望着他,一双潋滟美眸转来转去。

落在顾晏眼里,便成了勾.引。有那么一刻冲动,他想抛弃所有理智,不听她哭闹不管她喊叫,也不顾日后她是不是会恨自己……他想释放一切情绪来,只为温柔.乡一时快活。

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顾晏承认,纵然她先抛弃了自己现在又想攀附自己,他心里小瞧她,却也做不到胡作非为。

有顾念,也就有了理智。

此刻,室内冷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柳芙想着,这暴风雨迟早得来。迟来不如早来,晚痛不如早痛。柳芙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里,闭着眼睛,猛地过去就亲住顾晏嘴。

微热湿润又很柔软的唇,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记忆中,这双唇,曾经非常痴恋于她身上的每一处。

记忆中他的唇,是火辣辣的,粗鲁而又暴力,跟现在倒是不太一样。

顾晏身子没动,没迎合,也没将人推开。他半卧在床上,冷冷望着怀里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她在玩火!

顾晏面色越发冷沉起来,本英俊逼人的一张脸,霎时阴森得吓人。他身子越发压得她紧了些,两具身子紧紧贴合,压得柳芙面色艳红细喘不止。

“你准备好了?”他哑声问。

声音冷沉却透着力量,短短五个字,字字砸在柳芙心上。柳芙望着他那双眼睛,心突突跳,也知道,想赖着他讨好他,总归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天下,就没有不劳而获这样的好事。她想跟着他安享以后数十年的荣华富贵,必须要承受一些不愿承受的事情。

柳芙不傻,与其不情不愿被强,不如小心翼翼去讨好。哄得他高兴了,她再适时哭一哭闹一闹,想必他也会心软的。

“嗯。”柳芙点头,乖巧懂事,听话温柔。

轻轻应一声后,便闭上了眼睛。

顾晏望着她的脸,见她睫毛抖动浑身打颤,他薄唇微抿了下,才算是半妥协了道:“手。”

柳芙一听,大喜,忙笑嘻嘻跪坐在床上,等着伺候大爷。

……

顾晏穿好衣裤,侧坐在床边。柳芙依旧跪坐在床上,正低着头扣衣裳的扣子。

她头发微乱,一双手也酸得颤抖,手抖得扣子怎么都扣不上。两颊酡红,嘴巴微肿,此刻安安静静呆着,只垂头忙着手上的事情,倒是温柔娴静。

顾晏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缓缓伸出手去,亲自帮她穿衣裳。

等衣裳穿好后,柳芙忽而笑嘻嘻扑进顾晏怀里,两手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脸侧着贴在他胸膛。顾晏猝不及防,两只手还慢半拍似的,悬在半空中。

柳芙又不傻,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手抖嘴肿的,还不得趁他老人家吃饱喝足的时候再加把劲表下忠心?不过,柳芙不敢撩过火,只跟只软绵兔子似的抱了一会儿,就立即套上绣鞋下床跑出门去了。

顾晏黑袍白裤,依旧歪身靠坐在床边。他朝门口看了眼,而后也起身。

*

银串儿是个碎嘴子。

柳芙跟顾晏在房里的那点事情,早被银串儿说得人尽皆知了。等柳芙跑去厨房后,厨房里的人,都看着她笑。

柳芙脸红嘴肿,样子十分狼狈。见众人望着自己笑,她也陪着笑,还不知道,银串儿回去后在门外面听到了动静,早跑着走了。

宋氏也是妇人,知道那种滋味跟厉害。见人没注意,悄悄凑过来,关心说:“你要是腰酸的话,再去歇着没事的。反正晚饭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不着急啊,不需要你帮忙。”

“我腰不酸啊……”柳芙话才说出口,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掐腰走到银串儿跟前,拧她耳朵,“是不是你胡说的?”

银串儿笑着讨饶:“大小姐,奴婢没有胡说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宋氏也来拉着:“芙儿,这有什么的啊,说了咱也不会笑话你。你是新妇,脸皮薄些是正常的。”拉了柳芙到一旁,笑眯眯给她传授经验,“习惯了就好了。你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三嫂!”柳芙跺脚,捂着脸,“不理你们了。”

一转身,溜了出去,陪皎姐儿玩去了。

这个年,顾家人过得很开心。因为有柳芙的加入,家里显得更热闹了些。

吃完年夜饭,顾晟顾晏兄弟一处说话去了,顾二夫人则带着几个小辈一起陪着老夫人说话。

都喝了些酒,老夫人有些微醉,笑握住顾二夫人的手说:“十一年了。”

又一年过去了,离开贵京城,已经十一年。而那个家,老爷跟孩子们,也离开了十一年。

在贫瘠荒芜之地流放了十年,此间无信件往来,她不知道他们父子祖孙过得好不好。不过,一直没消息,说明就是好消息。

没消息传来,这说明,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娘,夜深了,媳妇扶您歇着去。”顾二夫人怕老人家伤心,并不敢提曾经那件事情。

*

顾家是十一年前搬来这里的,没亲戚。

不过,老夫人温和慈爱,平时顾晟又愿意免费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们上上课,顾晏出门一趟回来,也会带些各地特产给左右邻居……所以,顾家在整条街,人缘特别好。

老夫人辈分大,年初一很多小媳妇大姑娘带着孩子来拜年。

柳芙跟着顾二夫人和宋氏,一起应酬这些客人。年初一忙到很晚,但大家却都很开心,而柳芙,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里。

跟顾家人好,是因为喜欢,而不仅仅是带着目的性。

年初二,顾晏夫妻回柳家拜年。

一大早,顾家人就起来了。顾老夫人起得也早,正由瑛婆搀扶着在院儿里散步消食。

顾晏夫妻从房里出来,老夫人叮嘱说:“早去早回,别太晚了,晚上冷。”

“知道了,祖母。”柳芙过去拉着顾老夫人的手,开始讨好卖乖,“我白天不在,您别太想我了。外面风大,您早早回屋去歇着。”

顾老夫人笑得慈爱,也握住柳芙手:“跟澄之好好的,路上别吵架。”

柳芙笑眯眯点头,顾晏也走了过来。

身后,银串儿金雀儿两个,抱着一堆东西。柳芙腻歪在顾晏身边,抱着他手,挨得很近。

顾晏跟老夫人告辞,老夫人给孙子使眼色,顾晏装作没看到,结果被老夫人掐了一把。

“别冷冰冰臭着一张脸,对你媳妇好点。论疼媳妇,你就是不如子冉。”子冉是顾晟的字,“跟你三哥好好学学,别总让祖母说你。”

正在不远处卖力铲雪的顾晟听到了,停下动作看过来,笑着说:“我会再接再厉。”

老夫人夸三孙子:“好孩子。”说着,老夫人开始碰瓷。

“我跟你说,这已经过了年了,我少活一岁是一岁。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你要是不疼媳妇,我将来落个什么病,就赖你。”

不管老夫人说什么,顾晏都耐心听着。

“放心吧。”顾晏点点头。

老夫人终于笑起来,冲柳芙眨眨她那浑浊的老眼。冷风中,老人家银发乱颤。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娘走得早,她又疏于管教,蓉姐儿又小,不懂事,就只把董绣春当亲人。董绣春说什么,她都听。

秦忠当初顾忌顾晏,没敢娶她,但是后来他娶了董绣春。他们夫妻两个,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竟然牢牢把持住了整个柳府,让她进退两难。

而这个董绣春,不过就是苏氏带过来的一个拖油瓶。

苏氏在嫁来柳家前,是嫁过人的。跟前头丈夫生了一儿一女,儿子自然被董家留下了,女儿董绣春,董家嫌弃她是赔钱货,不肯要,就跟了过来。

亏她爹爹待董绣春跟待亲闺女似的,她们母女两个,真是黑了心肝,竟然掏空了整个柳府。

想起那一幕幕来,柳芙都觉得心累。那种身心俱疲的日子,她是再不想过了。

柳芙捏了捏妹妹肉乎乎的小胖脸,问:“这些话,谁跟你讲的?”

“没啊……没人跟我说。”蓉姐儿眼珠子乱转,就是不看自己姐姐。

柳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董绣春。

“蓉姐儿现在只跟她春姐姐好了,都不喜欢我喽。瞧,我问她什么,她还吱吱呜呜的。罢了罢了,就让我一个人伤心难过去吧。”

柳芙翻了个身子,故意脸朝里面睡。

蓉姐儿忙踢掉鞋子,爬上床去,哄着姐姐:“是春姐姐说的。我跟你说了,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柳芙这才转过身子来:“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蓉姐儿委屈:“春姐姐说,姐姐是被姐夫赶回家的,姐夫不要姐姐了。蓉儿怕,怕姐姐难过。所以,我想问问。春姐姐说,不能告诉姐姐她对蓉儿说的话,怕姐姐会伤心。”

董绣春打的什么主意,柳芙明白。

嫌她还不够难堪的,借着蓉姐儿的嘴,过来雪上加霜呢。

若她真的是被顾家赶回来的,她让蓉姐儿这样说一句,直往她伤口撒盐,不比捅刀子好多少。怕是,她才捡回的一条命,也得没了。

董绣春,瞧着可怜巴巴的,心可真毒,跟她那个娘一样。

柳芙抱住妹妹:“姐姐跟你姐夫好着呢,蓉姐儿别担心。就是想你跟娘了,才回来小住的。等过两日,你姐夫会来接我回去的。”

“真的吗?”蓉姐儿眼睛一亮,水汪汪的,“会来?”

“当然。”柳芙拍胸脯保证。

蓉姐儿不傻:“那姐姐怎么掉湖里去了?不是因为姐夫总不来,姐姐生气了吗?”

“失足啊。”柳芙心里倒是也想到了这个,大冬天下着雪,湖面都结冰,可巧她路过的地方没结冰?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哄蓉姐儿说,“走路不小心都不行啊?”

“姐姐以后可得小心些,再掉湖里,可怎么办?”蓉姐儿小身子直往姐姐怀里钻,“姐姐再生病,蓉儿会心疼的。”

“没白疼你。”柳芙“吧唧”一大口,亲在妹妹脸上,搂着人说,“娘,我带着蓉姐儿睡会儿。”

“那你们姐俩儿好好睡,娘就在外间守着。等你们醒了,一起吃晚饭。”

郭氏起身,示意铜钱儿帮小女儿宽衣。她又望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儿,欣慰的离开了。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外面的大雪停了,西边儿映着霞红。晚霞映照着白雪,美不胜收。

听到内室的动静,郭氏撩帘子进来说:“蓉姐儿收拾收拾,跟娘去西院儿。芙姐儿,一会儿晚上你自己先吃,晚饭娘都安排好了。”

柳芙一边帮妹妹穿衣,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个时候过去?”

西院儿是她奶奶跟三叔一家住,柳老太太偏心三房,就让大儿子买下隔壁的宅院来,给小儿子一家住。

柳重山不差那点钱,加上也心疼自己三弟从小就病怏怏的,所以爽快答应了。买下西边的院子后,柳重山请了瓦匠来,将两栋宅院中间的那道墙打通了,做了一个月亮门。

平时两房进出,都从这里过。

老太太跟小儿子一起住,郭氏苏氏等,往常都是一早过去请安。

今儿这个时候差人来喊,肯定是老太太有什么事情要说。

郭氏道:“杭哥儿到了说亲的年纪,老太太差人来喊,怕是说这个的。”

“这事情就这么着急啊,非得现在过去。明天一早去的时候,不能说吗?”自己奶奶偏心,柳芙心里可也不待见老人家。

自己娘没生出儿子来,可没少遭老太太的白眼委屈。

“你也少说两句吧,留在屋里,好好歇着。”郭氏细细瞧着大女儿脸色,松了口气道,“瞧着好了不少,大夫叮嘱你喝的药,记得要喝,一口都不能剩。”

老太太的心思,柳芙是看得透透的。三番五次提她二堂兄的亲事,肯定是说给他们这一房听的,想替她二堂兄多要些铺面银钱。

柳芙眼珠子一转,立即道:“娘,我也去。”

“你还病着,不能去。”郭氏皱着眉,纵然严肃着,可她素来是个软绵的好性子,眉眼间依旧柔情四溢,没有一点严厉之色,“你乖乖的,这个时候就别闹了。留着点精神,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柳芙身子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她也不是弱得连床都下不来的。再说,此刻的她,也不是真正十六岁的柳芙,里子换成了那个二十岁的她,精神头好,也就没那么弱了。

“娘,我没事儿。不信你问蓉姐儿,刚刚我们裹着被子说了好会儿的话呢。再说,屋里闷透了,刚好外面天儿好,我出去走走换换气儿也好啊。大夫也说了,总憋在屋里,不好吧。”

“这……”大夫的确这样说过,郭氏犹豫起来。

柳芙趁机道:“我保证,一定多穿些衣裳,指定不会冻着。好不易捡回来的小命,我可爱惜着呢。”

蓉姐儿也想黏着姐姐,胖手拽自己娘的衣裳,撒娇:“娘,就让姐姐一起去嘛。好不好嘛。”

“好了好了,那就一起去吧。”郭氏心软耳根子也软,经不起磨。

两个女儿同时对她温柔攻势,她就受不了了。

柳芙一边穿衣裳一边想,娘心地善良是好事。但是如果善良得连敌我都分不清了,那就坏事儿了。

得找个机会,让她好好看看苏氏的真面孔。

*

郭氏带着两个女儿到柳老太太上房的时候,苏氏带着一儿一女已经在了,柳三太太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