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93(1/1)

此为防盗章

另外, 柳芙给了胡妈妈五十两纹银,让金雀儿陪着她一起去了趟胡家。这个胡妈妈,倒是柳芙从前高看她了,其实她也并不是很忠心苏氏。

若真的一心一意跟着苏氏, 坚决不事二主的话, 便不会那般轻易收下她的好处。

活到她老人家这把岁数的, 必然懂些人情世故。不可能真的觉得, 她出手这么大方,一拿就是五十两, 真的是因为她做菜符合老夫人的口味。

难道, 是她搞错了?其实她落水, 并不是这胡妈妈动的手脚?

可若是这个胡妈妈手脚真的干净的话,那日她坚决要带胡妈妈来顾家, 苏氏也不会那般着急了。再说,她清楚记得,前世的时候, 董绣春一时着急,的确在她面前说漏了嘴。

该就是她,没错的。

可万一不是呢?如果不是胡妈妈动的手脚,而是别人, 那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柳芙越想越焦躁, 喊了金雀儿来, 让她去请胡妈妈来问话。

胡妈妈得了柳芙五十两银子, 不但家里小儿子的亲事搞定了,而且还能余下一点散碎银子来。马上要过年了,多些钱买些年货,总是好的。

“大小姐,我从家里带了些刚刚腌制好的香肠来。煮上了,晚上吃。家里也没什么特别好的,这香肠,是我家老大媳妇娘家带来的,说是很香。”胡妈妈搓着手,笑得有几分讨好的意思,“大小姐,真该好好谢谢您,您说您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可怎么报答您好……”

柳芙抿唇笑:“妈妈也是府上老人了,几乎半辈子都卖给了柳家。你的好,我是看在眼中的。”

“再说,五十两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柳芙最擅收买人心,她拉起胡妈妈手来,“瞧您手冻的,都红了。若是生了冻疮,可不好。金雀儿,拿一盒我的雪梨膏来,送给妈妈。”

胡妈妈忙说:“大小姐,这可使不得。”

雪梨膏出自香雪坊,是柳家名下的产业。香雪坊是胭脂水粉铺子,别说在富阳,就是周边的县,也是有名的。

而这雪梨膏,更是抢手。

一盒,得二两银子。她这皮糙肉厚的,怎么用得起?

“没什么舍不得的,知道妈妈你最近辛苦了。”柳芙接过金雀儿手里的盒子来,塞进胡妈妈手里,握住她手,“你要是舍不得用,便带回去给你媳妇用吧。总之,我也知道你想回柳府去。”

目光转了一转,柳芙笑得精明。

“姨娘心善,最是知道疼你们这些妈妈了。若是你呆在柳家,平时烧菜做饭,得好些小丫头给你打下手吧?”柳芙状似不在意地道,“瞧那日,我说要带你走的时候,姨娘可舍不得你呢。”

“大小姐。”胡妈妈忽然哭了出来,老泪纵横,“奴婢……奴婢实在对不住您啊。”

柳芙一听这话,便紧紧攥住了手。心里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她知道,现在做的这些,至少不是白费功夫。

柳芙道:“我知道,你起初不愿跟我来,是怕吃苦,但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柳芙知道,她必须循序渐进,不能走得太着急。若是太着急,就显得别有用心一般。

虽然,她这样做的确是别有用心。

“不是的,大小姐,不是因为那事儿。”胡妈妈话到嘴边,想说出来,但却及时闭嘴了。

兹事体大,若真说了,大小姐能不怪她?

柳芙望了她一眼,便知道,这个老东西怕是还不敢得罪苏氏。她肯定也知道,如今苏氏在府里府外的地位都不低,得罪苏氏,将其扳倒了还好说。

扳不倒,她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爹爹信任苏氏,加上苏氏又生了儿子,所以,苏氏在柳家的地位,竟渐渐超过她母亲这个正经太太了。

想到这儿,柳芙心中也挺难过的。

苏氏后来野心那么大,谁惯的?还不是她那个好爹爹。

她跟爹爹说什么,爹爹都说她是在闹脾气。直到最后爹爹被冤进了京兆尹的大狱,爹爹都不信,其实苏氏早就将柳家掏空了。

柳芙心寒,有时候觉得爹爹好,有时候又觉得他愚蠢至极。

可是爹爹真的蠢吗?若是真的蠢,他怎么可能白手起家,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来。

想必,他后来也是知道苏氏的那些小伎俩的,不过只是因为相处久了生出了感情来,自己欺骗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柳芙知道爹爹是爱娘的,但是在他心里,苏氏肯定也是有一块只属于她的位置。尤其后来娘亲去世后,他身边只有一个苏氏。日久了,生不出感情来,才怪呢。

再说,功业有成的男人,心总是那么大。他们会喜欢娇娇软软的美娇娘,也会欣赏聪明的女人。

“小姐。”金雀儿见主子愣神不说话,小声提醒了一句。

胡妈妈情绪渐渐控制住了,手背胡乱擦了下脸,说:“大小姐,锅上还煮着菜,我得去盯着。”

“去吧。”柳芙也没心情再与她周旋,吩咐金雀儿,“你也去帮忙。”

“是,小姐。”金雀儿应了一声,跟着胡妈妈走了。

没一会儿,顾晏推门进来。

柳芙正坐在窗下的榻上发呆,听到声音,立即朝门边望去。

见是自己夫君回来了,她脸上立马换上笑容。穿了鞋子迎过去,亲切地问:“你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啊,外面事情都忙完了?”

顾晏绕过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多理会。柳芙咬了咬唇,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厚着脸皮贴过去。

“累了吧?我去打盆热水来,你洗洗手。”说罢,也不等顾晏说话,立即跑了出去。

很快,捧着盆温度适宜的热水来,将面盆挂在架子上。

屋里暖和,顾晏脱了外衣,只着黑色中衣中裤。柳芙朝他看去,恰好顾晏也看过来。

柳芙讪讪的,摸了摸下巴。有些怕,但还是走着猫步过去,挽住他手,仰着头说:“你都去干什么了?天天早出晚归的,累不累啊。”

“马上过年了,你也该歇一歇的。”柳芙尽量做一个贤妻,挽着他手走到面盆前,她一双细白的小手抱住他那双微凉的大手来,一起放进热水里,她亲自帮他洗。

此时此刻的她,倒也温柔体贴。

顾晏垂眸看着她,任着她帮自己洗手,半饷才说:“今天请刘县令喝酒了。”

“啊?”柳芙无端吓了一跳。

她现在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刘县令”跟“衙门”这两个词。

“为什么啊?你缠上官司了?”柳芙故意这样问。

“外面的官司倒是没有,不过,家里的官司恰好有一桩。”顾晏侧头,目光微垂,睇着柳芙,似笑非笑的,“这两天能下床了?身上也好了?”

柳芙忙说:“好是好了,可不能受刺激。你要是刺激到了我,我……我还会病下的。”

她是真的不想和离啊,她不想离开他。上辈子的苦,吃得够够的,这辈子,她就想跟着他荣华富贵。

“是吗?刺激?”顾晏抽回自己的手,够了挂在面盆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才道,“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本事,能刺激到柳大小姐。之前在家里大吵大闹的人是你,现在诽谤我刺激到你的人也是你。柳大小姐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哄得你高兴?”

顾晏在榻上坐下,身子微侧,腰背却是笔直的。长腿抻着,中裤包裹着圆润紧实的一双腿,柳芙的目光从他脚踝处一直望到大腿根,然后脸一热,便不敢看了。

顾晏的厉害,她是知道的。

别看他外面一副清心寡欲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他的疯狂,他的粗鲁,他的贪得无厌,她都一一见识过。

因为见识过,所以才更怕。

此番想到这里,柳芙便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若不是为了攀附于他,她才不要跟他靠得那么近呢。

柳芙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丝毫不差全部落进顾晏眼里。

顾晏面色森冷,一时间也没再说话。

柳芙有些怕他晚上会跟自己挤一个被窝睡,忙说:“趁着现在有点空,我给你铺床。”

顾晏手在榻上的矮几上拍了拍,眉心越发皱成一个“川”字。

柳芙吓了一跳,忙不敢动弹了。

顾晏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只起身披了衣裳大步出去了。柳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脑袋也有些痛。

难道,一直不同床吗?这样不太现实吧。

顾晏一晚上都没回来,柳芙也整晚都没睡得着。老夫人那边,派了瑛婆来问几回了。

直到五更天,顾晏才从外面回来。

听到门响声,柳芙立即披衣裳出去看。外面院子里,顾晏正在打井水。

见他回来了,柳芙松了口气。立即穿好衣裳迎出去,见他满头的汗,发丝都冻起来结冰了,柳芙说:“我去烧热水,一会儿你先洗澡。”

“不用了。”顾晏只丢下三个字,然后拎着一桶水进屋。

柳芙见状,立即跟着进去。

屋里点着灯,床边放着一大桶水,顾晏正在脱自己的衣裳。

柳芙本来还在呆愣愣看着,直等到顾晏脱得只剩下一条中裤后,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顾晏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朝门口看来,柳芙立即吓得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

正因为这个错误,柳重山起初对她也避而不见。起初怀身子的那一年,她一个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不得老爷宠爱,身份又不明不白,不知受了多少冷落跟白眼。

日子渐渐一点点好起来,是她生下柏哥儿的时候。所谓母凭子贵,她正是这样的。

她从来都不是甘于向现实低头的人,日子不好过,她会绞尽脑汁想办法让日子好过起来。所以,生下柏哥儿后,她便步步为营。对老爷欲擒故纵,却适当装可怜博同情,再利用儿子拴他在自己房里。之后,找个适当的机会,她开始插手他外面的生意。

老天对她不公,让她从小就被父兄卖给董家为童养媳,嫁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男人为妻。但好在,老天爷也算是公平的,至少让她拥有野心跟胆识。

她倒是也没有自负到真觉得自己多聪明,但至少比起郭氏那个绣花枕头窝囊废来,她自认为是好太多的。

她也庆幸,柳府的太太,是那样一个棉花团子,任她捏扁搓圆,任她当猴子耍,却还跟她称姐道妹。

这几年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就在前几天,最难对付的柳家大小姐,也差点如愿丧命。

可没想到,命运真会捉弄人。柳大小姐不但奇迹般的又活了,而且一醒来后,便开始与她敌对起来,而且态度手腕都特别强势,一再的连连反击,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苏氏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柳芙一早就发现了她的心思?从前之所以维持表面的平和,是故意的?就想找个机会将她连根拔起?

还是说,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什么,而她又非常信任那个人。

苏氏渐渐安静下来,坐在桌边,皱着眉心,她忽然想到了顾晏来。

柳重山慧眼识珠,觉得顾晏绝非池中之物,苏氏也这样认为。所以,苏氏根本不愿柳芙嫁给顾晏。

她暗中派人去调查过这个顾家,顾家不是本地人,十年前才搬来富阳的。再往前查,却查无可查。有关顾家十年前的一切,根本是一片空白。

所以,她觉得顾家不简单,顾晏更不简单。

这个顾晏,临危不乱,深藏不露,绝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绝非仅仅只是一个不冒头的生意人。还有顾家那个顾晟,明明才华横溢,却不去考科举,而只呆在一个私塾里做教书先生。

苏氏想,或许是这个顾晏察觉了什么,是他告诉了柳芙。

那么,他也发现了柏哥儿的真实身份吗?他接下来又想怎么做?

姚妈妈的死,的确是让她从困境中解脱了。但是她并不认为,顾晏会就此陷入这桩命案中,他迟早会被放出来的。

苏氏脑子里很乱,她想,不管怎样,事已至此,她都必须另想办法。

苏氏忽然抬眸,看向安安静静立在身边的女儿董绣春。

苏氏恨毒了董家人,也恨毒了她那个死鬼前夫。所以,对跟死鬼生的两个孩子,她也都不怎么上心。

带女儿在身边,也是想着,自己孤身一人在柳家,凡事都束手束脚的。有女儿在,也能多一个帮手。

秦忠是老爷外面生意的得力助手,正值盛年,且尚未娶妻。苏氏对秦忠,早就怀了心思,想着跟他成为一家人。女儿过完年就十五了,若是能够跟秦忠结为夫妻,有这样一个姑爷在,她办事也会轻松很多。

不过,这个秦忠为人也是极为谨慎,办事情井井有条且滴水不漏。他眼光也高,若不是柳芙那死丫头嫁了别人,怕是就得嫁给他了吧。

“娘,您怎么这样看着我?”董绣春被自己母亲看得心里发毛。

苏氏却笑起来,拉过女儿的手道:“春儿,别怪娘这些年冷落了你。娘需要照顾你弟弟,还要帮着老爷管铺子里的事情,毕竟精力不足。不过,你的婚事,娘会替你好好做主的。”

董绣春脸红,低下了头。

“你们都下去吧。”苏氏遣散了屋里的丫头婆子,这才问女儿,“喜欢秦公子吗?”

董绣春忽然脸更红了,双手揪着自己衣服下摆,低声说:“秦大哥年轻有为,春儿不敢喜欢。”

“你是我的女儿,你不需要自惭形秽。”苏氏见不得女儿贬低自己,她没什么低贱的,“春儿,娘会想办法,让你嫁给秦忠。”

“娘!”董绣春匆匆抬眸,望着自己母亲,眼里渐渐蓄满泪水。

“好了,别哭,有什么好哭的。”苏氏继续道,“你要是能嫁给秦忠,对娘也是一方很大的助益。你要记得,将来做了秦太太,别忘了娘跟你弟弟。”

虽然董绣春知道娘心里只爱弟弟,对自己利用的成分居多。但是,只要能让她做秦太太,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娘,不但你恨柳芙,女儿更恨。”董绣春紧紧咬牙,一双细白的手攥得死死的,她看向远处。

她嫉妒柳家大小姐,明明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她的命却比她好很多。从小就锦衣玉食,还有疼爱她、愿意宠着她的爹娘。

每回见她们姐妹手牵手笑嘻嘻回来,她心就如针刺般疼。

她越是想她消失,越是不想看见她,她就越是晃在她跟前。她跟娘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切,她只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把什么都弄没了。

若是她嫁了秦忠,她便可以扬眉吐气。

*

柳芙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顶着两只熊猫眼。

允哥儿跟皎姐儿不懂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看到自己婶婶眼睛下面青了一块,还笑话她。柳芙顺势揉了揉兄妹俩的团子脸,然后抱着皎姐儿在院里转圈跑,吓得皎姐儿叫着喊爹娘。

顾晟站在廊檐下,倒是也不担心,只说:“弟妹,皎姐儿都要哭了。”

柳芙跑得气喘吁吁的,走到顾晟跟前:“三哥,你怎么也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顾晟笑着,他相貌绝不输顾晏,瞧着十分温柔雅润,接过女儿抱在怀里,一身素色衣袍,说不出的雅致清贵,这才对柳芙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弟妹也无需担心。”

柳芙想,到底是出身大家族的公子哥儿。见过世面的,遇事就是镇定。

“四婶真讨厌,皎儿都要不喜欢你了啦。”皎姐儿哼哼,嘴噘得老高了。

柳芙笑眯眯凑过去说:“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会继续喜欢皎姐儿的。没办法,谁让皎姐儿这么可爱呢。”

皎姐儿被哄得高兴,就又朝柳芙扑来。

“四婶婶,你抱抱我了啦。”

宋氏拿了顾晟的书箱出来,递给自己夫君:“时间不早了,你得去私塾了。”

顾晟接过书箱背上,冲妻子笑了笑,将女儿递给妻子抱着,才又对柳芙道:“弟妹最近变化挺大的,跟澄之之间关系好似也好了不少。之前你们吵架的时候,你都恨不得他一直在外面做生意,一年回一趟家才好。”

“有吗?”柳芙眨眨眼睛,装作不记得的样子,“三哥你记错了,我才没有,我跟夫君好着呢。一天不见,我都想得紧。你没瞧见,他出了事情我很着急吗?”

宋氏也搭腔:“就是,他们小夫妻好着呢,夫君你别挑拨。”

顾晟笑着摇摇头,搞不明白的事情,他也不愿多费心思去想。再说,四弟跟弟妹恩爱,这也是好事,至少家里清静了不少,他夜间看书,也再没哭闹声打搅他了。

“允哥儿,皎姐儿,爹爹要走了。你们在家乖乖的,听你娘的话。”

允哥儿皎姐儿异口同声:“爹爹早些回家哦。”

顾晟走了,宋氏在家带孩子。顾二夫人做好了饭菜,装在食盒里,柳芙也温了一小壶酒来。

外面的马车备好,金雀儿跟着去赶马车,银串儿留在家里帮忙做事。

刘聪一家三口就住在县衙,他就知道顾家今天会来人探顾晏,所以一早便等着了。等到顾老夫人跟柳芙到了后,他亲自带着人去大牢。

顾晏穿着囚服,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顾老夫人跟柳芙去的时候,他正端坐着捧着卷书在看,倒不像是进来吃牢饭的。

刘聪命狱卒来开了牢门后,便将狱卒打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