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血清菊(01-04)(1/1)

朱颜血清菊作者:紫狂01柔软的麂皮擦过飞叉。

那柄飞叉齿长三寸,两股,柄四寸,铜六铅三锡一,重四两九钱。

叉尖呈现出锋利的光泽。

上面刻有他的名字:鹳辛。

「我们是鹳鸟的后裔。

」鹳辛说:「它是我们的神灵。

」「你们崇拜鹳鸟,夷南人崇拜水蛇,姑胥人崇拜鱼,离人崇拜火,我们郦渚崇拜的是白鹤。

所以我叫鹤舞。

」鹤舞轻盈地飞起来,白衣飘飘,仿佛一只洁白的雪鹤。

她躯体纤柔,细黛的眉枝婉约如诗,只有这以土为母,以火为父的南方大地,才会有这青瓷般的姣美女子。

一直没有作声的祭彤突然张开嘴,吐出一团火焰,几乎烧到鹤舞的白衣。

鹤舞惊叫着飞开。

祭彤发出「嗷嗷」的怪笑声,一边作了个鬼脸。

鹤舞很生气,她从衣袖里甩出一枚鹤针,刺向祭彤的手腕。

那针中间是镂空的,破空时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被它刺中的时候,鲜血会像小鸟一样悦耳地歌唱着,飞快地流干。

破空声突然一凝。

子微先元两指挟住鹤针,眼睛看着前方,手指竖在chún边,轻轻「嘘」了一声。

远处的山坳中,一股浓黑的烟雾直上晴空。

树叶上闪烁的阳光渐渐黯淡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祭彤问。

「歌声。

」颧辛说。

「女人的歌声。

」子微先元说。

「女人们在唱一首高兴的歌。

」鹤舞说:「但她们的声音很悲伤。

」明净的阳光突然变成变成暗红色,仿佛黏稠的鲜血浸入森林。

受惊的鸟雀纷纷飞起,发出嘈杂的叫声。

鹳辛抬起手掌,邪恶的光线与他的手掌一碰,缓缓朝两边流开,在他们身周留下一片空白。

树叶仿佛承受不住光线的重量,一点一点弯折下来。

飞鸟和兽群都奔走殆尽,耳朵里传来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远处飘渺的歌声。

透过血红的阳光,那歌声越来越清晰。

「月满天心兮,百草伏畦。

琼枝满庭兮,入奉君虞。

流光莹度兮,丹渥荚席。

采采女心兮,悦尔君析……」忽然间,枝叶弹起,弯折的枝叶恢复正常,光线中的血色像烟雾一样消失了,阳光重又变得明亮。

那些歌声也杳然远去。

仿佛xiōng口搬开一块大石,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他走了。

」子微先元道。

「是哪里?」鹳辛放下手。

「铜鼓呢?」祭彤说。

「那些女人是谁?」鹤舞心有余悸地问。

子微先元收起腿,想了想,又把另一条腿也收起来,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半空中。

「喂,崇拜龙的家伙。

」祭彤脸色不善地说道:「如果你睡着,我会把你的头发和眉毛都烧光。

」「我在思考。

」子微先元闭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

「你们的问题都很好,刚才是哪里?为什么没有听到铜鼓?那些唱歌的女人是谁?」「峭魃君虞,那个吃掉卢依所有长老的魔王已经伸手向夷南。

夷南的辰瑶女王接到书信,枭魔要求她把金杖玉牒送入枭峒,并在铜鼓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这个我们知道。

」祭彤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刚从夷南城离开,银翼侯亲自告诉我们这些。

」子微先元换了个姿势,「据说峭魃君虞每次出征,都要敲响他的铜鼓,召唤幽灵为他作战。

每个在铜鼓上刻下名字的人,法力都会被巫鼓吞噬。

现在我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根据我的判断……」「那是一个村落。

」鹳辛低着头说:「位于森林边缘,属于夷南。

」他把脱编的竹简一枚一枚排好,拼出一幅完整的地图。

「与我的判断一致。

」子微先元毫不脸红地说道:「那么祭彤的问题就很好回答了。

占据一个村子不需要使用巫鼓,枭魔的枭武士已经足够摧毁它。

现在我猜想,那个村镇所有人都被屠杀。

这是峭魃君虞在向夷南女王示威。

」「那么我们还等什么!」祭彤从树上跳下来,「我们该立刻追上去,像宗主吩咐我们的那样,杀掉他!」「我在等天黑。

」子微先元道:「所以你们最好像我——你们尊敬的小师叔一样,趁峭魃君虞的武士还没有发现我们,立刻闭上眼睡一觉。

」「先元!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些女人是谁?」鹤舞气急败坏地说道。

「枭御姬。

」子微先元睁开眼,认真对鹤舞说道:「在你听师叔的话睡觉前,最好向你的神灵祈祷,不要因为粗心被峭魃君虞抓到。

否则他的枭御姬会唱着歌把你吃掉,连一根脚趾都不留。

」鹤舞恨恨瞪了他一眼,「你胡说。

」子微先元板起脸,「不尊敬师长是要被罚削木简的。

」祭彤打了个呵欠,嘴巴里冒出一股火苗,「太可怕了。

我宁愿削一车竹简也不愿意削一根木简。

鹤舞,你不用担心,如果受罚,先元会很高兴帮你削的。

」子微先元也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地说道:「我会记下的。

回山时我会尽量客观地向墨宗主反映我所受到的不公正,同时也是缺乏礼仪的待遇。

」鹤舞气恼地踢了子微先元一脚,「你还没说完。

我不信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会吃人。

」子微先元翻了个身,感兴趣地看着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那些女孩子很漂亮?」记住地阯發布頁「她们的声音很好听。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你记得海上那个女妖吗?她的歌声就像天籁,连聋子水手都会被她的歌声迷惑。

可她的脸……天龙在上,简直就像被一条掉牙的老鳄鱼啃过,然后被一匹瘸了腿的野马狂踩,最后还……」鹤舞打断他,「你还没告诉我她们为什么吃人!」「因为峭魃君虞不给她们任何食物。

」子微先元平静地说道:「没有人肉可以吃的时候,她们会吃彼此的肉。

」鹤舞脸色渐渐变白,最后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

子微先元同情地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子微先元的猜想。

村里所有男女全部被屠杀,房屋被烧毁。

村子中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夷为平地。

尸体堆放整齐,显示出屠杀者独特的细致与耐心。

面朝着北方夷南城的方向,所有的头颅被砍下堆在一处,垒成一座尖塔,然后是手臂、手掌、躯干、大腿、小腿和双脚,就好像所有人被集合起来,然后按照身体部位,重新分成七份。

死者包括老人、儿童、成年男女,甚至还有婴儿。

所有鲜血被收集在几只巨大的陶罐中,用木柴煮沸以后,还被人好心地加入皂荚,避免发出恶臭。

鹳辛立在一道残存的墙壁上,警觉地望着四周。

子微先元很庆幸鹤舞没有来,否则她会作恶梦的。

祭彤在山下陪鹤舞,如果他看到这一幕,会愤怒地直接冲入枭峒。

相比之下鹳辛表现得最冷静,事情交给他也最令人放心。

但子微先元知道鹳辛一旦冲动,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他。

这样看来,鹳辛最不应该成为宗主,他可能对一万次,但只要一个错误,就可能毁掉云池宗。

「这是什么?」鹳辛拔开浮土,用飞叉挑出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

子微先元接过来仔细审视。

银链作工很jīng致,不像是这村子能够拥有的物品。

「有人抢到我们前面了。

」子微先元拍了拍手。

「是法器吗?」鹳辛道:「我感觉到它残存的力量。

」「你解不开的。

」子微先元说:「除非放到碧月池的祭坛上,由祭司亲自施法,才会知道他们的月女为什么会把秘法护链丢在这里。

」「碧月池的月女?你确定吗?」子微先元扬了扬眉头,「看起来很相似。

除了她们,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护链。

」碧月池是南荒碧月部族崇奉的圣地,拥有月神血统的大祭司,是部族至高无上的神灵,她身边的少女被称为月女,意思是月神的女儿。

碧月族相信,他们是月神的后裔。

每年七月,当映入池水的月光变成碧绿,除了被选中侍奉神灵的圣女,每个年满十六的月女都将登上祭台,把贞洁之血洒入碧池。

月女没有固定的丈夫,却可以养育子女。

因此其它部族往往讥笑月女是妓女的别称,但在碧月部族,每一位月女都受到崇敬。

「碧月池也受到邀请?」「你知道,」子微先元道:「百越的诸侯与来自北方湖泽的强国已经战斗了十年,他们不希望在自己背后出现一个无法控制的魔王。

在玄司阁的会议上,诸侯向邀请来的各秘御法宗宣布了足够丰盛的赏格,甚至包括这样的承诺——杀死峭魃君虞的人,将获得他占据的所有土地和子民。

同时夷南也声称,会另外支付一部分土地作为酬劳。

」「我们需要土地吗?」鹳辛问。

「当然……不是,」子微先元叹了口气,「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这样给你解释吧,它的意思是:杀死峭魃君虞,意味着你会取代他,成为一位合法的南荒王者。

记住,是被百越和南荒诸族共同承认的。

云池宗当然不会反对门下出现一位王者。

其它秘御法宗也抱着同样的心态。

至于碧月池。

看她们的行踪,心情似乎比我们更迫切。

」越过川泽密布的百越平原,再往南,森林越来越茂密。

连绵不绝的大山,会在暗夜移动的沼泽,无处不在的瘴气,大片大片未曾耕耘过的土地,鳄鱼、鸩鸟、数不清的野兽与毒蛇……这一切构成了南方最神秘的区域——南荒。

这里生活着数十个不同的部族,几乎每个部族都有自己崇拜的神灵或者魔鬼,有自己的巫师和祭司,同时还流传着许多被称为秘御法宗的神秘教派。

其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昊教和翼道。

与根基深厚的南方教派相比,源于北方的云池宗属于后起之秀,但也因此少了许多负累。

昊教是百越国教,势力凌驾于南方诸秘御法宗之上,门内多是百越贵族。

翼道长于医毒巫术,在南荒曾经拥有巨大的影响力。

但由于与昊教交恶,随着百越的兴起,势力已经越来越弱。

其它大多数宗派则像碧月池一样,属于某个部族。

南荒诸秘御法宗,以云池宗门下弟子最为繁杂。

就像他们四人,鹳辛来自渠受,鹤舞来自郦渚,祭彤是离人,而子微先元则来自遥远的东方。

同一宗派内,能够汇集这么多不同种族的弟子,在南方绝无仅有。

经过无数次战火,南方诸族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无论夷南、姑胥、离族、渠受、郦渚、碧月,还是被毁灭的卢依,都承认百越是整个南方的主人,百越也因此以南方的保护者自居。

而峭魃君虞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衡。

百越觉察出失衡的危险,但与北方强国的战争使百越无法抽出足够的力量除掉峭魃君虞,因此抛出这样一个足够诱惑的条款,希望能借助诸秘御法宗来化解威胁——至少不用担心那些心怀异志的宗派往自己背后再捅一刀。

鹳辛收回飞叉,「墨宗主说,我们是为了铲除邪恶。

」子微先元惊讶地看着他,「当然了,我们正这么做,这与酬劳冲突吗?当然,有酬劳大家会更积极一些,这样很好。

而且我认为,如果让云池宗成为南荒王者,会更好地铲除邪恶。

你可以想象让碧月池的月女来当南荒王者吗?」「不好么?」鹳辛说。

子微先元张口结舌。

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子微先元流星般划过树梢,大声道:「村子里的人都死光光了,连一个能喘气都没有!」「我们该往哪边追?」祭彤望着周围漆黑的森林。

「来吧。

」子微先元在空中一个转折,毫不停顿地朝另一个方向掠去。

鹤舞轻盈地飞起,她张开双袖,丝一般柔滑的长发在白衣上飘舞。

祭彤迈开大步,疾奔几步之后,突然跃起,攀住头顶的横枝,翻到树上,他手脚并用,仿佛一团火焰在林中跳动,速度丝毫不逊于鹤舞。

鹳辛猛然停住。

他高高站在一棵巨松顶上,挺拔的身形仿佛明月中的剪影。

他拔出背后的飞叉,右手捻出一个奇异的法诀,微微侧过身。

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身形仿佛被月光渗透,融化在空气中。

黑暗传来气流振动的声音,接着一头巨大的夜枭出现在空中。

它的翅膀长度超过一丈,硕大的眼球在月光下发出碧绿的光芒,枭爪和钩状的巨喙上都带着锋利的钢套。

在它背上,骑着一个浑身甲胄,只露出双眼的高大武士。

他左手拿着一只团盾,右手持着一支石矛。

记住地阯發布頁武士一挣腕上的缰绳,夜枭张开巨喙,发出金属般响亮地鸣叫声,展开双翼停在空中。

武士两眼缓缓扫视四周,片刻后,他扯住缰绳,夜枭无声地转过身,朝来路飞去。

一柄飞叉从虚空中疾射而出,穿透了武士的xiōng膛。

夜枭「嘎」的大叫一声,斗然拔高丈许。

就在它前方巨松顶部,蓦然现出一个身影,鹳辛腾身跃上半空,不等夜枭飞起,就抓住了枭爪。

他腰身一拧,抬腿把武士的尸身蹬开,接着翻身跃上枭背。

夜枭往下一沉,坠落少许,接着奋力拍打翅膀,一边试图把背上的不速之客甩下来,一边大声鸣叫。

鹳辛抖开缰绳,在夜枭颈中缠了数圈,然后用力一勒。

夜枭叫声被勒住,但这只凶禽性子勇悍,仍拼命掀动背脊,试图从他手中挣脱。

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出现在松枝上,他挽起衣袖,大声道:「鹳辛!狠狠揍它!这死鸟!太不老实了!」鹳辛挥拳打在巨枭颈中,夜枭头被打得歪到一边,仍没有停下。

鹳辛换了部位,对着枭翅根部一顿bào揍,夜枭翅膀摆动得越来越艰难,它挣扎着飞了片刻,最后像一块巨石坠入密林,撞得枝叶纷飞。

那名武士心脏被飞叉刺中,早已毙命。

他长相凶恶,没有留胡须,头发也被切断,鼻上带着一只粗大的铜环,额角和脖颈都刻着黑红的花纹。

祭彤撕开他坚硬的犀甲,只见他身上也有同样的纹身。

「应该是南荒深山的部族。

」子微先元审视着武士的纹身,「这样奇特的花纹,我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人知道峭魃君虞出自哪个部族,崇拜什么样的神灵或者魔鬼。

一年前,他突然在大山深处出现,开始了对卢依的征服。

经过几场一边倒的屠杀,蒙受了巨大损失的卢依长老们提出议和,将峭魃君虞当成能带来和平的贵宾请进城市。

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天内,卢依的主城就沦为一座地狱。

骑着巨枭的武士盘旋在城市上空,投下毒火和利箭。

所有幸存的居民沦为奴隶,长老们则被当成食物,供卢依新主人食用。

「有人相信,枭武士是不会死的妖魔。

看来那只是一个被夸大的谣言。

」子微先元放下尸体,饶有兴趣地观察那头巨枭。

02鹤舞上下打量着鹳辛,「你遁术那么好,站在旁边他们居然都没有看见。

」「枭眼看不到正前方,武士的头盔也影响了他的视线,所以用一点点遁术就够了。

」鹳辛解释道。

鹤舞露出不满的神情,显然对这样平淡的答案并不满意,但紧接着,子微先元的声音就吸引了她的心神。

「我一直以为能够骑乘的枭只是传说,原来真的存在。

」子微先元伸手去抚摸枭首的黑翎。

夜枭突然偏过头,钢钩般锋锐的巨喙朝他手上啄去。

子微先元的手掌微微晃动,似乎没有碰到任何阻碍地掠过枭喙,按住了夜枭两眼之间。

夜枭头颅慢慢沉重下来,碧绿的眼睛一点一点合上,似乎变得困倦。

「你做了什么?」鹤舞好奇地问。

子微先元轻声道:「哄它睡觉。

」半刻钟后,子微先元松开手,解开缰绳,翻身骑上枭背,「祭彤,把甲给我。

」接过武士的甲胄,子微先元一振缰绳。

夜枭睁开眼睛,巨爪蹬住地面,展翅飞起。

山林里闪动着火光,方圆二百丈的草石都被清理干净,数十名乘枭持矛的武士环绕在周围,中间是一座巨大的营帐。

南荒很少能见过这样豪奢的营帐,用三重犀牛皮制成的帐幕漆金绘彩,镶嵌着玳瑁、胡珠、金玉、莹石,宛如一座华丽的宫殿。

营帐两侧跪着一群少女。

她们戴着jīng致的羽冠,手腕和脚踝围着厚厚的雪绒护圈,但除此之外,身上再没有任何蔽体的衣物。

这些些眉目如画的美貌少女,肌肤细嫩,面露微笑,但月光下看去,那笑容却有种yīn森诡异的气息,仿佛在夜间出现的妖魅。

营帐前方燃烧着一堆篝火,两名枭御姬跪在篝火前,一边唱着歌,一边捧着银罐,将调好的蜜汁淋在一个女子身上。

那女子赤条条跪在地上,容貌秀美,红chún含笑翘起,chún角有一颗嫣红的小痣,她明净的眸子透出一层碧色,显示出异样的血统。

但此时她的目光却像被人抽尽jīng魂,空洞地看着前方。

一头巨枭从天而降,披甲的武士跃下枭背,跪在营帐前,用粗浑的嗓音说道:「主人,我们在东面山林发现了另一名月女的踪迹,我们会尽快把她带到您的座前。

」那名武士朝营帐虔敬地拜伏行礼,然后跨上枭背离开,继续追踪逃逸的月女。

帐帘一动,一名和枭御姬相同装束的女子四肢着地,从帐内爬出来,扭动的身体仿佛一条美艳的蛇。

她扬起脸,用妖细的声音对枭御姬说道:「主人说,不许弄伤她的脸。

」两名唱歌的枭御姬将蜜汁淋遍那女子全身,然后轻轻按住她颈后。

那女子顺从地俯下身体,金黄的蜜汁在她雪白的胴体微微闪动,顺着乳房柔美的曲线缓缓流淌,从殷红的乳尖滴落下来。

旁边的枭御姬取来一根长长的银杆,把油脂涂在杆上。

另一名枭御姬取来果盘,拿出一只红甜果,示意那女子张开嘴。

那女子乖乖把甜果咬在齿间,一面露出一个痴滞的笑容。

身边的枭御姬扶住她的腰身,把她圆翘的雪臀掰开,将那只流淌着蜜汁的嫩xuébào露出来。

另几名枭御姬抬起银杆,对准那女子白美的雪臀,将锋利的三棱状杆尖chā进蜜xué,缓缓送入。

枭御姬们齐声唱起歌来,她们的歌声婉转动听,带着南荒独有的轻柔韵致,仿佛石间的流水般清丽悦耳。

这是一首充满喜悦的歌,但她们的声音中却有着一丝无法化解的悲伤,就像是妖jīng美丽而凄迷的挽歌。

带着白色羽冠和皮腕的枭御姬们抬起银杆,笔直的杆身chā在浑圆的雪臀内,锐利的杆尖没入蜜xué,从那女子最柔嫩的部位刺入。

那女子两手撑着身体,口中咬着浆果,chún角含笑,似乎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中,无法醒来。

忽然她身体一颤,银杆穿透了蜜xué,刺到尽头的嫩肉。

枭御姬们歌声扬起,一起推动银杆,杆尖依次刺穿了女yīn和zǐ gōng,进入腹腔。

那女子仿佛不知道痛楚,仍微笑着翘起pì股,一动不动地让坚硬的银杆穿透她的下身。

鲜血并没有大量流淌,只在银杆与蜜xué结合处渗出少许血迹。

涂过油脂的银杆顺利刺入圆臀,穿过那女子光洁的胴体,最后从口中探出,挑住她齿间的浆果。

那女子扬起脸,红chún含住银杆,在她身后,一截相同的杆身从她流淌着蜜汁的大pì股中穿出,夹在两片柔美的yīnchún间。

枭御姬们将那女子双手缚到背后,抬起她双脚缚在杆上,然后举起银杆,把穿在杆上的女子架到一堆红红的炭火上。

蜜汁从她洁白的胴体滴落,掉入木炭,发出嗤嗤的轻响。

她腹下的yīn毛迅速蜷曲,化为灰烬。

枭御姬挽起她的长发,淋了些水,避免被炭火烧损。

另外的枭御姬则分开她的臀肉,将一支青竹筒chā进她菊肛,往她肠内小心地guàn入蜜汁。

炭火烧炙下,蜜汁渐渐渗入皮肤,两只圆润的美乳变得金黄,散发出甜香的气息。

那女子凌空穿在银杆上,pì股里chā着竹筒,蜜xué红艳的嫩肉在银杆上微微抽动。

她眼神渐渐涣散,直到最后失去光亮,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等到肉体烤熟,两名枭御姬跪在炭火旁,一边唱着歌,一边用雪亮的银刀割下她两只乳房,盛在银盘里,由旁边的枭御姬一路传递到帐内。

营帐内没有任何声息,片刻后,一团咬过的乳肉被扔了出来,那些美貌的枭御姬立刻围过去,争相抢夺,就像一群抢食的野狗,啃着主人吃过的剩肉。

记住地阯發布頁如果是祭彤,看到碧月池的月女就会跳下去,与帐内那个人决一生死。

鹳辛会冷静一些,他会先看好退路,然后利用夜枭的速度,冲过去救人,尽量避免与帐内那个人交手。

如果是鹤舞,她会攻击篝火,把营地弄得jī飞狗跳,再趁乱救出那名月女。

但子微先元始终停留在二十丈的高空,眼看着碧月池的月女像母畜一样被烧炙啃食,而没有任何动作。

他年纪不比鹳辛等人大多少,可作为云池宗最年轻的秘御师,他能清楚感受到营帐内那个强大的存在。

从他来到营帐上空,一直到碧月池的月女被虐杀、分食,那个人就像一块冷酷的岩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子微先元终于没有去动他的古元剑,他提起缰绳,朝东面飞去。

************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在林中飞驰,在她身后,四头巨枭不时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叫声。

枭背上的武士挽起铁弓,利矢尖啸着朝她射来。

那少女鬓发散乱,一侧衣袖被箭矢划破,露出一道血痕。

她倏然止步,xiōng口不住起伏,在她面前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断崖,闷雷似的水鸣声隐隐传来。

四头巨枭围拢过来,在空中缓缓振动翅膀。

那少女只有十六七岁,提着一把短刀,她回身看着四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名武士举起石矛,「跪下,扔开刀!」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她慢慢松开手,扔掉短刀。

武士们催动巨枭,从空中降落。

忽然那少女xiōng口白光一闪,秘法护链光芒大作,接着她抬脚踢住刀尖,那柄短刀未曾落地便斜飞起来,刺向一名武士。

少女曼声吟唱,虚空中凝出一只莹白的月牙环,她cào在手中,朝一头巨枭劈去。

几名武士同时举起石矛,挡住了短刀和护链的光芒,巨枭却被月牙环扫中,羽毛纷飞,鸣叫着向后退去。

唯一没有遇袭的武士张开铁弓,一箭射透了那女子的大腿,接着又搭上一支箭,对准了她的喉咙。

那少女腿上中了一箭,痛得几乎晕倒,月牙环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她虽然竭力抵抗,但跟四名武士的实力还是差了许多。

危急中,她握住腰间的玉佩,用力捏碎。

一层青光闪过,少女身周的空气迅速析出细小的光点,接着连结起来,刹那间形成一道月光般的影障,护住身体。

武士从受伤的枭背上翻下,石矛疾射而出。

黑曜石制成的利矛落在冰上,击出一片细碎的银光。

要不了几下,她的月影护身就会被粉碎。

那名持弓的武士停在空中,长箭对准少女。

月影粉碎的瞬间,他的利箭会像毒蛇一样,钉在她身上。

一个毫无重量的影子从高空飘落到武士身后,他一手扳住武士的下巴,一手握着剑鞘,放到他颈中。

长剑悄无声息地跳出数寸,露出寒凛凛的锋刃,然后轻轻一划,便切断了武士的喉咙。

他的动作从容而又细致,似乎并不快,却在那名武士作出任何一个微小的反应之前,就完成了一切。

子微先元压住伤口,免得疾喷的鲜血惊动其它人。

在他脚下,一名武士还在攻击月影,另两名武士则拉开一张黑色的巨网,准备擒下这个少女。

子微先元握住武士还没有冷却的手,把两支利箭扣在弦上,然后拉开铁弓。

箭矢射出的同时,子微先元一跃而起,他用尽全力,bào起时生生踩断了枭背,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掠到持矛武士的背后。

巨枭脊骨断成两截,耷拉着翅膀从空中坠下。

异响惊动了持矛的武士,他回身一矛刺出,子微先元错身抓住长矛,古元剑跳出尺许,顺势斩断了他的脖颈。

另外两名武士一个肩头中箭,一个被射中腰背,再无力出手,他们立即拉起巨枭,没入夜空。

月影如同碎裂的冰晶散落下来,星光般消失,那少女单膝跪地,良久呕出一口鲜血。

子微先元把一块丝巾递给她,「喝点水会好一些。

」************火光映照在少女苍白的面孔上,她年纪与鹤舞相仿,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圆又大,如水的眸子透出一丝碧绿。

「我叫夜异,来自碧月映照的池泽。

」「我叫鹤舞,云池宗的弟子,来自崇拜鹤的郦渚。

」「鹳辛。

」「祭彤。

我是崇拜火的离人。

」「我是子微先元,东方天龙的后裔。

」周围响起一片嘘声,子微先元板着脸辩解道:「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的祖先是天上的神龙。

」鹤舞道:「可是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龙,南方也没有龙。

」「你见过吗?」祭彤问。

夜异摇了摇头,「没有。

」祭彤说:「你看,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龙。

」「但是……我相信他说的。

」夜异小声道。

子微先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你识货!来,再吃块肉。

」说着殷勤地把鹿肉递到她手中。

祭彤扯着一条鹿腿,一边大嚼,一边说道:「先元,你怎么不吃?」子微先元咳了一声,「我不喜欢吃烤肉。

」「胡扯。

除了祭彤,就你吃得最多。

」鹤舞说。

子微先元脸色不变地说:「是吗?那么是因为我这会儿不饿。

」鹤舞嗤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子微先元扭头问夜异,「你们怎么会到这里?」夜异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我们准备去枭峒。

」枭峒就是卢依的故城,夜异对她们的目的不愿多说,只首:「我们遇到枭武士,被他们打散了。

」鹤舞好奇地说道:「你的族人眼睛都是绿色的吗?你的身材好高哦。

」传说月女的绿眸是月神的赐福,碧月族的男子眼眸褐色的,而且身材也不及女子高挑。

所以在碧月部族,女子地位比男子更高。

「我眸子的绿色很淡,我们的大祭司眼眸是碧绿的,」夜异声音里透出一丝骄傲,对于碧月族的大祭司月映雪,每个族人都有种近乎神明的崇拜。

子微先元点了点chún角,夜异这里也有一点红痣,「你的族人是不是都生有红痣?」夜异一怔,「那是我姊姊,你见过她吗?」子微先元矢口否认,「我随口说的。

你说你们遇到了枭武士?」夜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睛,「我们一共九人。

在村子边缘遇到了他们……」「他们在空中对着我们放箭,带领我们的碧琳祭司用弓箭还击,然后我们听到女人唱歌。

他……他出来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变成红色……」子微先元紧接着问:「他是谁?峭魃君虞吗?」夜异露出恐惧的表情,「我不知道。

」碧月族的弓手是南荒翘楚,带领她们的又是碧月池四位女祭司之一碧琳,面对乘坐夜枭的枭武士,仍丝毫不落下风。

但那个男人出来时,一切都变了。

夜异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孔,甚至连他在哪里出现都没有看清。

一瞬间,天空变成血色,空气仿佛浸满鲜血,变得沉重无比。

周身的血液都激荡起来,似乎在应合那个血腥的存在。

更难以想象的是,她竟然有种感觉,那股浓烈的血腥竟如此熟悉,如同远古的祖先在召唤自己的血裔。

然后她看到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她脑海中猛然张开,瞳孔是无尽的血红。

夜异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看到年轻的女祭司碧琳,还有她亲生姊妹,在那片血红中无力地跪倒。

她本能地感到恐惧,然后拼命逃走。

夜异抱着肩,脸色变得苍白。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的女子。

但她没有丝毫勇气面对那片血色。

鹤舞道:「先元,你找到了他们的营地吗?」「找到了。

」子微先元坐直身体,「差不多有五十名枭武士。

」「也许来的不是峭魃君虞。

」祭彤猜测。

「是他本人。

」子微先元想起营帐里那个强大的存在,「否则不会有枭御姬。

」「你见到我的族人了吗?」夜异问。

「营地里没有其它人。

」子微先元安慰道:「也许她们和你一样逃走了。

」夜异怔怔看着地面,忽然涌出泪水。

子微先元扶住她的腰身,温和地说道:「别担心,月神会庇佑她们的。

」鹤舞问:「先元,我们怎么办?」「回去吧。

」子微先元沉吟道:「我们打不过他。

」鹳辛抬起头,「不去枭峒了吗?」「我一个人去。

」子微先元道:「祭彤,你跟鹤舞回去。

鹳辛,你把夜异姑娘送回碧月池。

」「那怎么行!」三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宗主吩咐我们一起到枭峒,现在怎么能回去呢?」「情况不同了,峭魃君虞比我们想象中更厉害。

我们几个去枭峒挑战他,等于送死。

我一个人远远去看一眼,」子微先元板起脸,「没有你们拖累,我肯定能逃命。

」鹤舞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去!」子微先元翻了翻眼睛,要说服鹤舞和训练鱼上树一样困难——假如不是更难的话。

「鹳辛,你呢?」记住地阯發布頁「我也去。

」子微先元拉下脸,「祭彤!」「我当然要去!」祭彤的声音比他更响。

「好吧,」子微先元无奈地说道:「我们一起去。

但你们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手。

」三个人对视一眼,「没问题。

」「我也去。

」夜异说:「知道族人的下落之前,我不能回去。

」03天色将近黎明,鹳辛、祭彤、鹤舞在火堆旁入睡,子微先元斜躺在松树高处,闭上眼,感受着晨风拂过的清新。

「你知道她们在哪里。

」子微先元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夜异固执地说道:「你见过我阿姊。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我又不知道她是谁。

」「不。

你肯定见过。

」子微先元无奈地干咳一声,忽然道:「碧月池有几位祭司?」夜异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有一位大祭司,还有四位祭司,碧琴、碧韵、碧津、碧琳。

」「月女有很多吗?」「不多。

」子微先元翻了个身看着她,好奇地问:「我听说还有圣女。

」「圣女由大祭司指定,她是未来的大祭司。

」子微先元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祭司由圣女充任,而祭司出自月女。

」夜异不依不饶,「告诉我,她怎么了?」「她死了。

峭魃君虞杀了她。

」夜异闭上眼,把手放在xiōng口,小声念着什么。

然后她抬起眼,看着子微先元。

「其它人呢?」「我没有看到。

」子微先元说:「我当时在上面,离得很远。

」「你为什么能乘夜枭?」那种凶猛的巨禽给夜异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学过一种法术,能够短时间cào控禽鸟。

」夜异沉默下来。

第一缕阳光透过林叶,映在夜异脸上,那双眸子的绿色变得浓绿起来。

子微先元道:「你长得真美。

」夜异脸上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伏到子微先元身上。

她连忙直起腰,与子微先元拉开距离。

夜异掠了掠鬓发,「云池宗也是为峭魃君虞来的吗?」「没错。

在这里我们是朋友。

」子微先元做最后一次努力,「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到碧月池,把昨天的遭遇告诉给祭司。

」夜异说:「月女的生命属于月神,即使她们死了,我也要把她们的尸骸带回圣池。

」夜异起身离开松枝,临走时,她回头看了子微先元一眼,「你们那个像白鹤一样的女孩儿,长得才真美呢。

」子微先元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

」************枭峒位于南荒深处,这座原本叫卢依的城市,曾经拥有过五万人口,位于南荒已知世界最南端。

为了防止野兽和野蛮人的侵袭,整座城市建在一个锥形的山峰间,禇红色的峭壁像一个巨大的屏障包围着城市,只有北面留出一个狭窄的缺口。

一年四季,这座城市都被笼罩在山峰的yīn影下。

只有每天中午,城市中央能享受一个时辰的阳光。

沦为奴隶的卢依人被迫背起石料,像一群蚂蚁在峭壁之字形的小路上攀爬,在能够俯览整座城市的山峰顶部,为他们的新主人建造宫殿。

乘着夜枭的武士在天空盘旋,脚下的城市在yīn影遮蔽下,如同一座yīn森的鬼域。

卢依人祭拜神灵的圆台,吊着卢依长老们的骨架,他们的肌肉被饥饿的yòu枭啄食殆尽,只剩下骷髅的头颅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眶看着天空,似乎在嘲笑他们把魔鬼引进城市的愚蠢。

子微先元涂黑脸和手脚,然后解开头发,像一个做苦工的卢依奴隶一样,把混着泥沙的油脂抹在上面。

鹤舞捏住鼻子,囔着声音说:「离我远一点!味道好难闻。

」子微先元抖着身上褴褛不堪的破袍子,快乐地说道:「我前生一定是卢依人,你瞧这件衣服多合适。

上面还有金丝的花纹……」鹤舞疑惑地说道:「你从哪儿找来的?」「在路边拣的,大概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子微先元闻了闻衣袖,「上面有死亡的味道。

你闻……」鹤舞连忙道:「你别过来!」「那是卢依贵族的衣服。

」夜异道:「那个人进入城市,召集卢依的长老和贵族们举行和谈,然后他的枭军包围了会所,屠杀了长老。

所有的贵族都成为奴隶,被驱赶到山上,给他修建宫殿。

」「天上的神灵,求你们庇佑我,不要被他捉到。

」子微先元合上手,虔诚地祈祷道:「我背不动石头,也不会盖房子,我不想当奴隶……」鹤舞嗔道:「还不快去!这里都被你熏臭了!」子微先元跃出洞窟,回手把石板盖好。

这是一座废弃的宅院,洞窟原本是卢依人用来储藏粟米的,现在成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扇形包围着城市的崖壁仿佛被利斧劈出,陡峭之极。

唯一的入口被卢依人建起城墙挡住,使整座城市固若金汤。

纵使能够飞翔的枭军,想攻克这样天生的坚城,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卢依人一次冒昧地举动,使城市未经战斗就陷落了。

子微先元把耳朵贴在冰凉的岩石上,等枭武士飞过,他闪身从石后走出,混入队伍,顺手把一位老人背上的石头拿过来,放在肩上。

不等那名老人反应过来,他疾走几步,然后佝偻着腰,装出吃力的样子,消失在人群中。

他的外貌和服装看起来和卢依人一模一样,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山路越来越窄,再往上,只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通过。

此时已经是深夜,山壁的石隙中chā着火把,不时有jīng疲力尽的卢依奴隶失足坠下山崖,在黑暗中发出沙哑的惨叫声。

子微先元前面的男子艰难地迈着步,裸露的小腿被山石擦出道道血痕。

看到他身体摇摇欲坠,无法支撑地朝山崖另一边歪去,子微先元连忙拉了他一把。

那人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喘着气。

一名乘枭的武士停在山崖边,yīn狠的目光透过头盔的缝隙落在他身上。

那人几次用力,都没能站起来。

枭武士举起石矛,一矛刺透了他的心脏,把这个失去了劳动能力的奴隶挑下山崖。

武士指了指石块,命令后面的子微先元背上,然后乘枭飞开。

子微先元尽量放松身体,不去接触那名武士的目光。

旁边的卢依人神情木然,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死亡。

山顶的天幕透出星光,已经建成的殿基平整而又巨大,上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堪比宫殿的巨帐。

那顶帐篷比子微先元曾见过的更大了数倍,帐后树着一杆长旄大纛,黑色的旗旌上绘着一只赤红的双头巨枭,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宽达百丈的平台上摆放着许多巨大的方形物体,上面盖着厚厚的黑色帷幕。

虽然看不到守卫的武士,但贸然走上平台,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子微先元摸出一块边角锋利的石片,等寒风袭来,枭旗飞扬的一刻,挥手射出。

石片还在半空,旗杆的绳索便「崩」的一声断开,沉重的枭旗掉落下来,传来一声闷响。

子微先元看得清楚,切断绳索的是一柄飞刀,显然今晚来到这里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踏上平台,他头戴高冠,相貌清瘦,衣袖又宽又大,腰间佩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

虽然行走在平台上,那人却仿佛步上朝堂般气度不凡。

他缓步走到帐前,两手平举齐xiōng,朗声道:「百越申服君,拜见枭王。

」帐内沉默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可是宗阳申服君?」子微先元神情微动,申服君封地为宗阳,是百越世袭贵族,同时又是昊教主掌占卜的神官,身份非同小可,没想到他会亲身来此。

申服君道:「正是。

」老者道:「君上夤夜来访,斩旗立威,先声夺人,莫非是欺我王帐下无人么?」申服君扬声道:「枭君王,本君奉王命而来,敢问枭王,卢依何罪之有,为枭王所灭?」老者道:「南荒无主,有力者自取之。

不劳君上动问。

」申服君寒声道:「卢依虽远,犹为百越属国,枭王自取,置我百越于何地?百越万乘之国,岂容枭王放肆!」老者淡淡道:「君上可是恫吓我王么?百越与北方湖泽之国鏖战十年,兵连祸结,早已自顾不暇,还敢如此大言?烦君上回复百越熊君,我王峭魃君虞一年立都,两年扫平南荒,三年之后便提军北上,与百越王猎于江右。

」申服君一拂衣袖,厉声道:「狂悖!区区一个枭君,何劳百越军士,我昊教与翼道二宗,便可取其首级!」老者讶道:「百越竟匮乏如斯?要邀集诸秘御法宗与我王为敌?昊教与翼道向来势同水火,今日竟能联手么?」老者长笑一声,「君上既是百越封君,今日之来,想必是昊教之首。

敢问翼道来的是哪位大巫?」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翼道巫耽,见过尊驾。

」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平台另一侧,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件宽大的巫衣,衣上挂满长短不一的布缕。

他头发乱糟糟披在身后,耳上垂着一对硕大的金环,衣袍上镶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铜镜,手里拿着一根木杖,看上去就像南荒部族那些神秘可怕的巫师。

「翼道十巫,巫甲、巫辰、巫羽、巫除……」老者忽然道:「不知巫癸可曾安好?」巫耽道:「巫癸十年前入山采药,至今未返。

」老者道:「我倒听说巫癸是犯了禁律,被翼道诛杀。

」巫耽翻起眼睛,透出一丝寒光,「绝无此事。

」老者一笑了之,接着高声道:「昊教法天,翼道法地,今日能领教两宗绝学,幸何如之!」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近,忽然帐门掀开,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昊教和翼道的弟子紧盯着帐门,看到那人,呼吸顿时一乱,他们听到声音,原以为说话的是一个耄耋老者,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一个赤裸的艳女。

那女子戴着白色的羽冠,除了手脚的皮圈,全身赤裸,耸着一对肥滑白嫩的雪乳,体态丰艳诱人。

她美目扫过全场,然后开口道:「昊教十二人,翼道七人,区区十余人,就想取我王首级么?」她脸上全无表情,娇艳的红chún吐出的却是老者苍老的声音,朦胧的星光下,仿佛有一个老人寄居在这具妖艳的躯体里,显得诡异之极。

申服君眉毛缓缓挑起。

他原以为峭魃君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蛮族首领,这种蛮族在南荒车载斗量,玄司阁竟然颁下裂土分封的赏格,令申服君大为愤懑。

他不与昊教六大神官商议,便即南下。

到了此间才发现枭族未可小觑。

他与翼道并无交情,只不过势成骑虎,才勉强联手。

申服君原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峭魃君虞,但等了良久,帐内全无动静,虚实难测,于是斩旗示威,想bī峭魃君虞现身。

谁知帐内说话的老者,现身时却是一个赤裸的艳女,令他再度失算。

记住地阯發布頁巫耽一顿木杖,衣袖上一面铜镜突然放出光华,射向裸女的眼睛。

那名枭御姬表情僵硬,目光却大为异样,虽然美眸黑白分明,却有着与她妖艳外表完全不同的眼神,就像另外一个人正透过那双眼睛俯视众人。

接触到铜镜的光华,枭御姬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然后她手指一弹,一粒明珠划过一道白光,击碎了巫耽袖上的铜镜。

巫耽衣袍膨胀起来,衣上的布缕无风而动,仿佛一堆虬曲的黑蛇。

申服君此时已看出那老者是用异术在cào控这名枭御姬,他踏前一步,沉声道:「你是何人!」枭御姬用老者的声音淡然道:「无名之人,就不劳君上和大巫动问了。

」申服君道:「原来枭王座下都是些蝇营狗苟之徒,连名姓都不敢出口,教人齿冷。

」枭御姬神情木然地说道:「君上今夜若侥幸被老朽生擒,自然知晓。

」申服君闻言大怒。

旁边一名昊教弟子跃到场中,挥剑刺出,喝道:「妖人!敢出狂言!」枭御姬有些迟钝地避开剑锋,她退后一步,反手取出一支长矛,朝那名弟子挥去。

那名枭御姬身体柔弱,挥矛的角度、力道更是平淡无奇,就像一名娇怯的侍女拿着武器嬉戏。

那名昊教弟子挺剑斜挡,接着顺势削向枭御姬的纤纤玉指。

长剑刚递出半寸,矛身突然爆出一股巨力,那名昊教弟子手腕格的一声折断,整支长剑被石矛生生砸入身体。

他喷出一口鲜血,颓然跪倒,xiōng口肋骨尽碎,长剑从肩头斜斜切到肋下,嵌入体内,几乎将他身体整个剖开。

枭御姬木然收回长矛,她脸上、乳上溅上几滴殷红的鲜血,宛如一串红梅绽开在雪白的肌肤上。

剩下的昊教弟子都变了脸色,等枭御姬退开,连忙冲过去抢回同伴。

那名弟子心脉尽碎,xiōng前血流如注,早已气绝。

巫耽面色yīn沉,他一顿木杖,身后走出三名弟子。

翼道源自南荒巫术,装束也与南荒的巫师相近,一般都佩有面具,穿着缀满布缕的巫衣,用铜镜、皮鼓、木杖作为法器。

这三名弟子用的都是弧形弯匕和分叉的丫状木杖,未戴面具,他们赤着脚,缓缓bī近枭御姬,一面用怪异的声音念诵巫咒。

帐内隐约传来一声叹息,接着枭御姬挥起长矛,划出一个圆弧。

首当其冲的翼道弟子用弯匕挡住长矛,另一名弟子趁机挺起木杖,丫状的杖头分击枭御姬高耸的双乳。

昊教一出手就吃了大亏,申服君不禁面上无光,但看到翼道如此作派,不仅上了三名弟子,招术也不怎么光彩,不免对翼道又多了一分鄙薄。

枭御姬长矛被挡,怔了一下才回过长矛去档格木杖,但她反应慢了少许,「啪」的一声脆响,木杖重重打在乳上,那两只光溜溜的肥乳被打得弹起,枭御姬退后一步,几乎跌倒。

最后一名弟子鬼魅般绕到枭御姬身后,蓝汪汪的弯匕朝她腰间刺去。

离匕刃还有寸许,帐内突然传出一声刚劲的鸣响,枭御姬的身体应声停住,然后手臂以一个奇异的姿势扭转过来,一把拧住他的手腕。

翼道分明暗两翼,出自暗翼的弟子都是从各种妖异yīn毒的巫术中修习而来,性子坚毅yīn狠,虽然手腕被那只纤纤玉手拧断,却一声不哼。

他抛开木杖,左袖几面铜镜同时飞出。

那些铜镜嵌在衣袍上,锋利的边缘犹如利刃。

枭御姬躲闪不及,白皙的手臂和大腿被铜镜划破,现出几条笔直的血痕。

04枭御姬目光微一散乱,接着又变得冰冷。

她展开柔美的手臂,像一个妖媚的情人拥住翼道弟子的脖颈,将高耸的乳峰贴在他脸上,接着「格」的一声拧断了他的颈骨。

枭御姬转身时,背后空门大露,两名翼道弟子几乎同时举起淬毒的弯匕,刺向她枭御姬的粉背。

枭御姬拧断了那名弟子的颈骨,似乎算准了他们的动作,头也不回地俯下身,两条光洁圆润的大腿向后扬起,贴在两人手臂上。

两柄弯匕同时刺在枭御姬腿间的空处,接着手臂一紧,已经被她丰腻的玉腿缠住。

枭御姬松开被拧断脖颈的弟子,然后腰身弯折过来,仿佛没有骨骼般将身体反弓,柔颈低垂,高耸着两只沾血的雪乳,展臂拥住那两名翼道弟子。

「我当时都看傻了。

」子微先元捂着xiōng口,似乎可怜的小心肝这会儿还在怦怦直跳。

「那名枭御姬就像变成了一条大白蟒,把那两个倒霉的翼道弟子死死缠住,越缠越紧。

」子微先元啧啧道:「那可是条白花花的大肉蛇啊,翼道那两个弟子被她缠住,浑身的骨头就像炒豆子一样,格格崩崩直响……」「怎么白花花的大肉蛇?」鹤舞不悦地说:「你不是说她穿着一条又厚又大的狐裘,连身材都看不出来吗?」「当然。

」子微先元面不改色地说:「她长得太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只是打个胡乱比方。

其实他们被狐裘遮住,只能听到骨头响,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呢?」夜异问。

子微先元摊开手,「然后他们就死了。

」「我是说你。

」「哦,」子微先元一拍额头,「那景象太可怕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所以我就……」「就回来了?」鹤舞脸色不善地问。

「我就钻到营帐里了。

」「什么?」夜异和鹤舞齐声问道。

除了那名枭御姬,帐内始终没有人出来,空中也看不到枭武士的身影,只有斩落的枭旗被风吹起,在帐侧不时掀动。

枭御姬雪白的肢体仿佛一条光洁的妖蛇,不受骨骼限制的任意弯曲,在两名弟子身上越缠越紧。

申服君和巫耽都保持静默,神情凝重地看着这一幕,两宗的弟子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趁枭旗再次被风掀起,子微先元游鱼般钻入旗下。

然后用古元剑切开犀皮,从帐底爬了进去。

子微先元钻进的是间器皿室,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金银酒具。

他走到门边,放缓心跳,收敛目光,用一种漫不经心地神态朝外面看去。

这里离那个cào纵枭御姬的老人太近了,自己的循术恐怕还及不上鹳辛,是否能瞒过他的神识,子微先元毫无把握。

帐内的空间比他想象的更大,上下分为三层,如同一座华丽的宫殿,中央是一间穹形大厅。

帐内铺满了厚厚的毛皮,光线极暗,只在帐角有一支点燃的牛油蜡烛。

虽然知道那老者和枭御姬都在帐内,周围却没有丝毫声息。

很奇怪,这一次子微先元没有感受到在夷南边境时那个强大的存在。

难道峭魃君虞没有回来?峭魃君虞吃掉卢依所有长老的壮举,使南荒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位魔王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来自哪个族落?崇拜什么神灵?这些都没有答案。

但至少子微先元现在知道,有一个老人在峭魃君虞的营帐里,他能够cào纵别人的灵魂。

几乎南荒每个巫师都对魂魄具有强烈的兴趣,但仅限于了解,因为这个属于鬼神的领域不仅复杂而危险,而且充满各种禁忌,只有最疯狂的巫师才敢于尝试cào纵他人的魂魄。

这个不肯透露姓名的老者,显然不忌惮触犯任何禁忌。

子微先元闭上眼,用心神锁定了老者的位置——入口处那间悬着兽头的的小室。

他能看到案后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他面前,竖着一柱碧绿的异香,旁边是一只……子微先元心神一乱,脑中浮现的景象立即消失无踪。

他刚才看到的是一只鼓,青铜铸成的鼓。

圆形的鼓面直径不到两尺,上面镂刻着奇异的花纹。

但他无法确定,那是否就是属于峭魃君虞的巫鼓。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不敢再去窥视,他小心避开老者所在的处置,转而探索其它方位。

营帐外,枭御姬白皙的肉体充满弹性般拉长,盘绕在两名翼道弟子身上,她缓缓伸长玉颈,然后张开口,露出倒生的尖齿,咬在一名弟子颈中。

鲜血迸涌,染红了她姣好的面容。

另一名弟子被她双腿和手臂缠住,周身骨骼不住断裂。

场内忽然传来一声清啸,申服君拔出腰间制式古朴的长剑,一剑刺向枭御姬的后脑。

枭御姬白美的双腿松开那名弟子,然后扬起,仿佛一条白花花的蟒蛇甩起尾巴,重重打在申服君剑上。

戴着高冠的申服君大袖飘飞,硬生生从枭御姬肢体间扯出那名弟子,扔向翼道一边。

忽然间眼前黑影一闪,枭御姬雪白的身体猛然飞出。

申服君闪身退开,双目怒视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巫师。

巫耽一把扯住枭御姬的柔颈,面无表情地把她扔在地上,然后抬脚踏住她的背脊。

巫耽枯瘦的手指做了几个动作,xiōng口那面最大的铜镜猛然飞出,旋转着挡在帐前,光亮的一面正对着帐门。

那名枭御姬痛楚地叫出声来,声音恢复了原状,再非那个苍老的声音。

顷刻间翼道三名弟子横尸当场,巫耽黑黄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他踩住枭御姬柔软的腰肢,两眼紧盯着帐门,然后举起木杖,对准枭御姬那只肥白圆翘的雪臀用力刺落。

木杖噗的一声,穿透了枭御姬的肉体,将那只香艳白滑的pì股钉在地上。

枭御姬凄叫着蜷起肢体,玉腿紧紧盘绕在木杖上,不停扭动。

老者的声音在帐里响起,「知道用铜镜破去我的法术,巫耽倒是长进了。

」巫耽丝毫没有得胜的欣喜,他yīn沉地盯着帐门,片刻后,一缕碧绿的细烟从帐内蜿蜒射出,与旋转的铜镜一触,灵蛇般绕开,朝巫耽射来。

巫耽浑身的布缕猛然涨起,接着从袖中滑出一只皮鼓。

轻若无物的碧烟击在鼓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响,然后消失无踪。

巫耽大鸟般飞起,落在自己一方,伸手拽过一名弟子,张口咬在那名弟子颈中,狂饮几口鲜血,用热血化去碧烟的毒素,然后腾身而起,头也不回地飞向山崖。

平台上零乱倒着几具尸体,那名枭御姬身体折起,仿佛一条被钉在地上的白蛇,痛苦地缠紧木杖。

巫耽目光很准,那名枭御姬本身只是个寻常女子,她接连杀死两宗四名弟子,都是老者在背后cào纵的结果。

巫耽用铜镜破去老者的法术,轻易就把枭御姬钉在台上。

但与那缕碧烟交手一记,巫耽就立刻退走,甚至没有理会场内的弟子。

剩下的两名翼道弟子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惧色。

还未见到峭魃君虞,翼道七人就折损五人,这一场可以说是大败亏输。

相比之下,昊教只折损一名弟子,留在此处的还有十一人之多。

申服君怒形于色,显然对巫耽一言不发就临阵脱逃大为不满。

他长剑一划,地上腾起一道火光,扬声道:「枭王何在!本君与你一较高下!」帐内传来抚掌声,老者笑道:「申服君果然老谋深算,这一着以进为退着实jīng彩,知道我王不屑与你动手,才有胆说得这般口响。

但君上太重体面,可谓一失。

」老者叹道:「此时君上就是想走,也没那般容易了。

」子微先元正凝神倾听帐内动静,忽然帐外传来一阵异响,他讶然朝外面看去,只见原本沉寂无声的平台一片喧嚣。

那些方形物体上蒙着的黑色帷幕不知何时已被除去,纵横百丈的殿基上,一排排尽是巨大的枭巢和兽笼,除了武士们骑乘的夜枭,还有鹰、雕、犀、虎、熊、豹、猩、狮……甚至还有几个巨型蜂窝和蚁巢,似乎囊括了南荒所有的凶禽异兽。

那些兽笼显然都设过某种禁咒,以子微先元的灵觉,都没有觉察到里面会是野兽。

殿基周围已经砌了道短墙,显然宫殿建成之后,这些猛兽都会被豢养在峭魃君虞的宫殿内。

子微先元当然不相信峭魃君虞会和某些百越贵族一样,只是一个无聊的猎奇者,但他到底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野兽?野兽仿佛听到冥冥中的召唤,咆哮着钻出笼子,朝众人围去。

被这么多野兽包围,昊教弟子也不禁脸上变色。

申服君剑随人走,划出一个两丈方圆的火圈,暂时挡住兽群,一边想着对策。

帐内的老者cào纵这些野兽显然也不轻松,他没有再出言讥讽。

猛兽cháo水般涌上平台,亮出獠牙和利爪,发出骇人的吼叫,夜枭和鹰雕等凶禽展翅飞起,在大帐上盘旋飞舞。

仅存的两名翼道弟子没有昊教的天火遮护,已经被兽群包围。

如果是寻常野兽,这些纵横南荒的巫师自然不惧,但眼前这些野兽不仅体型庞大,而且都有变异的痕迹。

那头棕色的巨熊甚至长出钩状的獠牙,呼吸时口鼻冒出火花。

子微先元知道那两人是必败的结局,也不再看。

他把心神放回帐内,忽然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间,轻烟般朝大帐顶层升去。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在大帐顶部环状的回廊上,他只穿了内衣,神情疲倦,看上去像刚睡醒,还没有意识到帐外的喧闹。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掩住他的嘴巴,顺势把他拖进旁边的房间。

那人一个呵欠没有打完,就被生生憋了回去,他反应极快,遇袭的同时,就展开反击。

但他手肘一动,还没有挥出,就被一只手掌接住,仿佛不经意地一托,就化解了他的攻势。

那武士仍不死心,抬脚后踢,这下背后的伏袭者没有客气,直接一脚踹到他膝弯,踩住他的小腿,然后狠狠一拧。

那男子腿骨几乎断裂,痛叫刚到嘴边,又被那只手捂了回去。

接着嗒的一声轻响,男子颈后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虽然看不到,但颈后的寒意告诉他,伏袭者亮出的是一柄利剑,单是剑身的寒气,就说明这是一件锋利而且嗜血的神兵。

「不要挣扎,也不用害怕,」那个声音温文尔雅地说道:「我不是坏人,也不喜欢伤害别人——听清楚了吗?」男子点了点头。

那只手慢慢松开,男子额头爆出青筋,吃力地说道:「把脚拿开,别踩了!」「哎呀,真是太抱歉了,我都忘了还踩着你。

」伏袭者恋恋不舍地抬起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我是太紧张了,毕竟我是第一次干这个。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也是第一次被人偷袭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伏袭者高兴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这样我们就有一个好的开始了。

」男子抬起眼,看着那个眼前浑身破烂犹如乞丐的伏袭者,他看上去很年轻,虽然脸色黑得异乎寻常,仍能看出他英俊明朗的相貌,他身材很高,chún角挂着微笑,脾气似乎很好的样子。

子微先元好心地替他拉平衣角,歉然道:「是不是踩痛你了?不过你很勇敢,一直没有叫痛。

我喜欢有勇气的人。

」男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回应他的赞赏。

子微先元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与以前见过的枭武士相比,这名男子强壮的身体毫不逊色,但神情却显得萎靡不振。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眼神多少有些茫然,那种略带忧郁的目光不大像战场杀伐的勇士,倒有些与他魁梧身材相悖的文弱。

子微先元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眼睛,那男子瞳孔是很深的黑色,在两只瞳孔旁边,各有一个细小的红点,像被针刺过一般血红。

「你是谁?」男子问道。

子微先元竖起手指,认真说道:「应该我问,你来回答。

放心,我的问题并不多。

如果你准备下去方便,只要稍微忍一下就够了。

顺便说一下,我对喉咙的动作很敏感,假如你故意提高声音,我保证在你叫出来之前,就能切断它。

我想,你最好相信我。

」男子看着他手中跳出三分之一的利剑,点了点头。

子微先元也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峭魃君虞手下也不都是魔鬼般悍不畏死的野蛮人。

「第一个问题:峭魃君虞呢?」「他不在。

」「那么他在哪儿?」男子眼也不眨地说:「他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子微先元不大相信自己有这种好运气,第一次当刺客,正好碰上主人不在家。

「第二个问题:下面有个老人,他是谁?」男子怔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答说:「是国师。

」子微先元把剑移近了一些,低声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男子看着移近的剑锋,连忙道:「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提过。

」「是这样啊。

」子微先元有些遗憾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外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野兽?」「用来打仗的,国师要建一支完全由野兽组成的军队。

」驱使野兽为自己作战?子微先元知道有些巫师可驾驭野兽,但一次驱使成百上千头野兽,而且是不同种类,太不可思议。

「我知道的就这些。

」男子说。

子微先元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子微先元道:「我经常撒谎。

为什么呢?为了避免麻烦。

尤其是一些脾气不好,还顶喜欢嫉妒的小姑娘,撒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对大家都好。

」男子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会记住的。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子微先元亲切地说道:「你回答问题的时候,跟我撒谎时一样,毛病都在于——回答得太快了。

只有随口搪塞,才会答这么快。

」男子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你和那些枭武士很不一样。

他们是杀人的机器,而你不是。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能回答我吗?」男子小心地说道:「我是帐内的扈卫。

」「这次你回答得很慢,但你太小心了。

一个扈从不该这么小心。

」子微先缓缓拔出长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帐外一声惊雷,震彻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