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1)

几万刀的大床无疑睡得很舒服,林溪溪起床时觉得自己还在国内,又或者时差还没好好倒过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一瞬间很恍惚。

这好像不是客房,是宋时屿的卧房!

都说从一个人的卧室是可以看出那个人的品性的,但他的房间给和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却迥然不同。

宋时屿是温和又彬彬有礼的,任谁看来都是个翩翩公子。可他的卧室偏暗,冷溯的色调,整间房的设计都很沉冷严谨。

但又有几件和这房间格格不入的东西,琉璃的粉色台灯,一罐大白兔奶糖,周杰伦的歌曲光盘和一把粉色的遮阳伞。

很奇妙,都是她喜欢的东西,这算是找到同好了嘛。

——咚咚。

“醒了吗?”宋时屿站在门前端着一份早餐敲了敲门,笑得清润友好,解释道,“昨天晚上你房门没开,我就擅自把你抱我房间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睡的沙发。”

林溪溪呆楞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她咬了咬下唇:“又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

宋时屿浅浅地勾了勾唇:“不用这么客气,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吧。”

“好。”

林溪溪在卫生间磨蹭着刷牙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恍惚。昨天她好像听见宋时屿问的那句话,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她没撑过睡意。

——那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他喜欢她吗,为什么呢?

因为在国内遇见,又在美国认识的缘分还是一见钟情?

她并非对一见钟情有什么看法,感情其实是很普通又神秘的事情。邂逅一个人,眼波流转,微笑蔓延,黯然心动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总应该发生点故事吧?她和宋时屿第一次见面她可是很狼狈地在哭啊,难道她哭起来梨花带雨?

不不不!林溪溪掐灭了自己这种念头,她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她哭起来只会鼻涕泗流,说不定眼妆也花了一大半,像个丑鬼。

再怎么说,也应该是她觊觎宋时屿啊,宋时屿哪里都符合她的理想型。但生活不是游戏,两个人之间差得太多了。

思来想去,她得出一个结论

——昨天晚上幻听了。

踟蹰了半天,她拿着手机给她的室友打了个电话,至少合租不应该带别人回来。

结果那个白人室友说“合同上只写了合租公寓,并没有说明是几人合租,也没有强制规定是不能带人来做客的。”

当然做客也分为上喝喝茶还是上上床的作客,本来以为这些都是不必说的社交潜台词。但显然这人是个惯犯,喜欢钻合同的漏洞。

林溪溪只能和房东打电话,要求退钱。

可她同样低估了这种贫民窟租主的素质,押一付三,林溪溪一共交了2000刀给他,现在他只同意把押金还回来。

没有中介,又不是走流程的正式租房,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憋屈。好歹一万多块,她一个晚上都没住过就要白送人了。

皇后区那块地方多得是地痞流氓,房东有意无意透露出威胁的意思。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来美工作者,无权无势,甚至没钱,在这法律的灰色地带,她贪了便宜,只能忍气吞声。

最后房东还虚情假意来了一句“还想住的话,这三个月随时都能回来”,那副嘴脸成功让林溪溪郁闷了十几分钟。

“怎么了?”宋时屿注意到对面的人吃东西不太专心,牛奶已经没了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帮她倒满。

林溪溪垮下脸:“我被房东坑了,今晚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宋时屿低笑了几声,觉得她这可怜巴巴语气莫名戳到他的萌点。他抿了一口牛奶,漫不经心道:“你可以住我这。”

“啊?虽然很感谢,但是不用了,我可以在网上再找找。”她回过神来忙摇头拒绝。

已经给他添了挺多麻烦了,这人对她有点太好了吧?

宋时屿点点头:“可是我这个房子待会儿就要放上网去招合租室友啊。”

林溪溪惊讶,这公寓在曼哈顿中心,少说也要几千万才能买下,谁会花一半钱去租?

“这是我舅舅的房子,我也是租户,一个月交一千刀房租。”宋时屿不动声色地一只手在桌下掏出了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摆上来给她看,“现在已经有人预定时间来看房了。”

一千刀?平分的话也就五百刀,还是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房子。林溪溪不可置信:“为什么这么便宜?”

宋时屿不疾不徐地解释:“我舅舅不好意思收我钱,我就每个月给一千刀,算是交物业费。”

林溪溪问: “那你为什么找人合租啊?”

“因为我……”宋时屿顿了顿,垂下眸子,“我的公司发展并不好,我手头有点紧。”

“……”

林溪溪觉得宋时屿实在是太接地气了,一个创业不太成功的研究生,并且还不娇生惯养,顿时和自己的距离都拉近了一半。

“可你这样很让人占便宜的!”她激动万分。

宋时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上的杯子,往椅子后靠了靠。大概是两个人熟络起来,就觉得那个林溪溪回来了点。

他微微扬眉问:“你有话不如直说。”

林溪溪立马换了副表情,谄媚地笑:“宋先生,反正你要找合租室友,不如给我开个后门吧!”

她心想这种好事千年难得一遇,不能因为清高就把机会拱手让人了。

宋时屿盯了她两秒,嘴角漾出一抹笑:“好,让你占个便宜。”

这话虽然听着别扭,但好歹目的达到了,林溪溪嘴还没咧开。就听他补充了一句:“既然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

“那…房东先生?”林溪溪小心翼翼试探地问。

宋时屿:“……”

他脸上突然没有表情,让林溪溪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她继续问:“房东大人?”

“室友?”

“宋总?”

“宋时屿?”

“屿屿?”

宋时屿轻咳一声:“就这个吧。”

林溪溪迟疑了几秒,问:“你好像真的挺少女心爆棚的,这是家族遗传基因吗?”

宋时屿:“……不是,因为听起来可爱。”

而且你喊出这两个字的语调高了点,听得出你喜欢取这种乱七八糟的名字,你会开心。

“好啊,以后就叫你可爱的屿屿了!”果不其然,女孩笑了起来,语气亲昵又熟捻。

宋时屿跟着弯了弯眉眼:“那你今天晚上可以回来吃饭吗?”

“啊?”

他淡声解释:“庆祝我们合租第一天。”

“成交!”她拍拍手,愉快地答应,“那我尽量早点下班去超市买菜!”

解决了房子的事对林溪溪来说像是没了后患之忧,连带着工作都有了动力。

她的格子间靠近落地窗,金色的阳光洒在布鲁克林大桥上,可以看见纽约无比美丽的天际线,一栋栋摩天大楼绰约多姿。

假期的话,她想到麦迪逊公园一个人静坐吃汉堡喂鸽子,到大都会林肯中心参加音乐会或社交派对……

在这里一切都是红尘滚滚,虽然刚开始很难,但纽约啊,可能对她还是留了点善意的吧。

午饭后她在楼下的墨西哥餐厅还花了8美元买了半只炸鸡,快下班前趁着没工作她刷起了两套letcode的编码。

刷到区间合并模式,处理有区间重叠的问题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发来两条信息。

——“ohhhhh my gosh!”她惊呼出声。

一边的同事哈顿正关着电脑准备跑路,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溪溪咽了咽口水,重新看了一遍手机的信息,不敢相信地说:“我那个坑比房东刚刚把钱原封不动还我银行卡里了,还附赠一封很长的道歉信!”

哈顿倒是有听她抱怨过皇后区那位奇葩的房东,他笑笑:“那不是挺好嘛,不过你没发现不太好的是你自己吗?”

林溪溪抬头看他:“我怎么了?”

“你的脸很红,依我的经验看,你应该是过敏了……”哈顿给她接了杯热水,建议道,“你应该去医院拿个药。”

林溪溪反应过来,她刚刚吃的烤饭里好像有虾仁,她叹了一口气:“我现在丑吗?”

哈顿诚实地点点头:“丑。我本来对亚洲女孩的长相都不喜欢,但见你的第一眼觉得还挺漂亮的。可你现在满脸红疹,泛白的肌肤一块一块的,真的丑爆了。”

林溪溪:“……”

她此刻好恨美国人的直白,好想缝上他的嘴!

哈顿说:“你现在应该去医院拿药。”

林溪溪支支吾吾,喝了口水:“不行,我、我还没下班。”

哈顿给她接了杯水:“劳伦斯·妮娅已经去约会了,你们中国人就是死板,老板不在,恪尽职守给谁看呢?”

林溪溪爱国之心熊熊燃烧:“我呸!我们这叫勤劳的传统工作美德!”

“你在刷in-place reversal of a linkedlist?”哈顿看了一眼她电脑上正在进行的模式,叹口气,“你都没有工作还刷letcode了,愿意带病坚持岗位的美德真是令人敬服!”

林溪溪听出他的揶揄,忍辱负重道:“激将法没用,我不可能上班第一天就早退的。”

其实她是因为没钱去医院,在国外生场病对她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何况只是过敏而已,二十四小时就会恢复原状的。

虽然现在有点痒,她没忍住用手抓了抓。

手机上突然就显示了宋时屿的来电,她为了避免碰到脸,开的扩音放在桌上:“喂?”

“快下班了吧,我还有半个小时能到你公司楼下。”宋时屿正开着车,从切尔西艺术区经过。副驾驶放着一袋林溪溪喜欢吃的秋月梨,日本产地,因为想让她吃新鲜的,所以过海关花了挺长时间。

林溪溪纳闷:“来我公司楼下做什么啊?”

宋时屿轻笑:“不是说晚上要去超市买菜?”

是说了这句话,可她以为是她自己去啊。

哈顿听见那边是个中国人,应该是她朋友,他大喊了一句:“先生,你女朋友生病了!快来带她去医院!”

“别乱说话!”林溪溪气急,这下是真的想把他嘴缝上了!

哈顿自诩是个助人为乐的好青年,又看破了林溪溪不舍得花钱的小心思,拿高了手机继续喊:“她过敏了,但是她执意要用一张丑脸吓死我们办公室的人,快把她接去医院买药吧!”

宋时屿握紧了方向盘,下颚紧绷,隐约能听见林溪溪还在抢手机的声音。

他沉下脸:“溪溪,把手机给他。”

林溪溪一愣,手机已经到了哈顿手里。这人说起来没完没了,还花了两百字概括她现在的丑样子。

末了,宋时屿淡声道:“谢谢,麻烦把手机还给我女朋友。”

林溪溪瞪着在对面嬉皮笑脸的哈顿,嘴上又紧张地和对面的宋时屿解释着:“对不起,我同事有点人来疯——”

“溪溪。”他打断她,语速缓慢,声音却要命得温柔,“我到楼下了,你能下来吗?”

“……好。”

半个小时前,宋时屿去皇后区之前让人联系了房东退钱,结果显而易见,沟通失败。

他穿着一套矜贵的法兰西绒面西装,像是刚从哪个重要的宴会上回来,面上温和,眼神清润。修长骨节分明的指间漫不经心地耍着一把水果刀,手上还拿着一个削了一半的梨。

身后站着几个大汉,他们之间摁着一男一女,正是林溪溪的前任房东帕吉奥和她室友索兰菲。

这两个人勾结在一起这样骗单身女性的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偏偏越是脏乱不堪的地方,越是法律触及不到的灰色地带。

悠长的巷子里,明明是下午的光景,夕阳光还充足着,却因为眼前这中国青年冷峻的轮廓泛起凉意。

帕吉奥看着女友脖子上的尖刀,她的手臂上已经被割了几道划痕,血正往下渗进土壤里。

他还硬着脸皮不肯还钱:“你是为了那个中国婊.子吗?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女孩,这么快就榜上大款——啊!”

他话还没说完,手被被扎上一刀,直穿手背。

青年幽深的眸子万分沉郁,靠近他说:“再喊她一句,我就让你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帕吉奥听见女友的尖叫,捂着流血的手,颤抖着拿出手机打出一封长邮件道歉。

宋时屿嫌恶地看着手中梨子上沾的血,怒气更甚。把梨丢进一旁的下水沟,低喃道:不值得生气,溪溪不喜欢。

溪溪喜欢温柔体贴的男人,喜欢和她有共鸣的男人,喜欢周杰伦的歌和大白兔奶糖,喜欢干净简单的东西——

不喜欢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宋时屿慢慢地勾起了唇角:“谢谢你的配合。”

帕吉奥见状绝望地往后退了退,心道what the 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