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27)(1/1)

虽问了, 耶律越却似乎并非真的想等什么答案,抱着她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摇晃,耶律越阖眼靠在车壁,一缕银丝滑落, 随着拂摆的车帘飘摇在她眼前。

她目不转睛望着他,如擂的心跳缓缓平稳。

“晨之……”

“嗯。”

“缠情……”顿了下,她鼓起勇气问道:“缠情有缓解之法,你可知道?”

耶律越垂眸睨向她, “你想说什么?”

“只要用药让我保持孕相,雌蛊便不会躁动,雄蛊也能安稳。”

“所以?”

“所以……”余小晚垂眸,拭掉眼角溢出的一丝泪痕, “你不用勉强自己。”

“勉强?”不染纤尘的眸子一错不错望着她, 干净的一望到底, 像是真的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

紧了紧怀里的襁褓,她避开耶律越的视线, 苦涩道:“把我与孩子关起来, 眼不见, 心不烦,也不必担心蛊虫躁动。”

琥瞳再度阖上,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清润的嗓音散在耳畔, “再等月余, 待这边安稳下来, 咱们便启程离开。”

城门离驿站自然不远,说话间便到了,耶律越抱着她,旁若无人的回了院子,丫鬟见状,怔了一下,随即赶紧堆上笑意过来行礼。

耶律越将她直接放在榻上,撩被盖好。

“睡吧,晚会儿我再来。”

余小晚一脸茫然,一把扯住了他的袍袖,“你……”

耶律越拍了拍她的手背,多日来从未见过的温柔,“有话过会儿再说。”

耶律越走了,还嘱咐丫鬟好生照看,余小晚躺在床上搂着儿子,如在梦中。

太险了,真的太险了!

若非她反应及时,只怕此时……

转眸望了一眼熟睡的儿子,软嘟嘟的小脸,淡淡的眉毛,小嘴巴睡觉还不忘一嘬一嘬,早没了刚出生时小老头似的丑样子,粉雕玉琢的,格外喜人。

含泪亲了下儿子的小脸蛋儿,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回了肚子。

常言为母则刚,原本她还没有深刻体会,如今却是再明白不过。

儿子不能有事,耶律越不能有事,玄睦朱钰大家都不能有事!

只要能保住重要的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

搂着儿子,平稳着狂跳的心,眼泪却因骤然的安心涌个不停。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若非折流露了马脚,不,应当说,若非那丫鬟假扮的折流露了马脚,她当真是险些陷入万劫不复。

那丫鬟反问她,孩子真的是耶律越的吗?又说自古血脉相承。言下之意,言儿是玄睦的孩子。

可她了解玄睦,他虽阴险狡诈,却对在意之人十分纵容宠溺,又如何会趁她不备行不轨之事?他若真有那心思,还用等到今日?

当日她离魂去寻耶律越,他将她带入小树林,衣裙都剥光了,也只是想逼她回来,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曾动她,如何会偷偷摸摸苟且而为?

自然,这只是主观推测,科学上来说是不够严谨的,那就分析些严谨的。

言儿是巫族后裔,这点折流早在初见时已验证过,不会有错,所以,言儿的爹娘至少有一人必须是巫族人。

玄睦并非巫族人,一丁点巫族血脉都没有的那种,折流多次为他诊治,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至于莫秋水本身,更不可能是巫族人,折流还曾感慨道,巫族本就稀少,如今又代代与外族通婚,早晚是要灭族的。

她与玄睦都不是巫族人的情况下,又如何生的出巫族的儿子?

所以,言儿绝不可能是玄睦的孩子,莫说他只是有双血瞳,便是长得与玄睦一模一样,也绝不可能是玄睦的孩子!

综上可知,若非她误解了那丫鬟话中之意,便是那丫鬟根本就不是折流!

她也不仅仅是凭借这一点便下了定论,之后她还刻意提到了折流给她的信物,那信物可是从折流的发髻拽下来的,是支银钗,根本不是玉佩!

如此明显的漏洞,她便是再蠢也能断定,那丫鬟的的确确不是折流,一切都是圈套!

折流不是折流,那等她的会是谁?

至少她确定,不管是谁都绝不会是玄睦!

玄睦狡猾奸诈,不可能辨不出这是假折流,更不可能将这一大票人的性命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再联想那丫鬟假扮折流惟妙惟肖,一言一行几乎没有丝毫破绽,显然是有人刻意教导过,尤其缠情一事,知者甚少,即便丫鬟略知一二,也不该轻松道出抑制之法,显然教导她的人不仅心思缜密,且对巫族秘术甚为了解,预想到了一切她可能会问的话。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这一路出逃如此顺利,若真是折流出马,也还算正常,可那丫鬟不是折流,这便不正常了,能让整个驿站中迷药的,或者,假装中了迷药的,只有一人!

没错,耶律越!是耶律越!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找个借口杀掉她?她已是砧板上的鱼,本就可以随意处置,无需如此麻烦。

那便不是想杀她,想找借口杀掉她的孩子?这就更不必麻烦了,随口一句伤风感冒就能名正言顺地弄死孩子,她便是不信,也无可奈何。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耶律越不可能无缘无故大费周章设计这么一个局,必然是有什么因由的。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让她主动承认孩子生父是玄睦这个理由了。

站在耶律越的角度,若孩子真是玄睦的,那玄睦救她,她自然会走,反之便不会走。

若她发现及时不肯离开,耶律越即便不信孩子是他的,大抵也会动摇些许,说不得就会用巫族秘术之类的法子验亲。

可惜她当时心乱如麻,并未察觉,错失了良机。

她既选择了逃走,耶律越便更加笃定孩子是玄睦的,他守在城外昏暗草屋,就是要看她见了玄睦会如何哭诉,届时他便能揭穿一切,让她无地自容,极大的可能还会当面杀掉孩子,谓之逃跑又说谎的惩罚。

这理由解释这个局完全是说的通的,只是……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毕竟惊动了整个驿站上下,他若真想诓她承认,完全可以让丫鬟假扮的折流诓她的话,何必大费周章?

虽然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可余小晚实在想不出旁的理由,干脆也不想了,担惊受怕了整夜,疲乏的紧,她搂着儿子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傍晚,耶律越靠在窗边伏案批阅,背影清瘦,半绾白发映着夕阳银光点点。

她撑身坐起,悉悉索索的布帛摩擦声惊动了他。

他回首,侧脸镀着夕阳,“醒了?”

“嗯。”

“那便起来用饭吧。”

她一动,身侧孩子似乎也有了要醒的迹象,耶律越又唤了奶娘进来,抱下去喂奶。

丫鬟端了热水过来,耶律越撩袍坐在床边,拧干了毛巾,亲自帮她净面擦手,亲自端了茶供她漱口,牵着她到了桌旁,亲自将玉箸递到了她手中。

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琥瞳微漾,“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余小晚拿着筷子,手足无措。

“嗯?”

“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

“我去了哪儿?见了谁?”

耶律越从善如流,“你去了哪儿?见了谁?”

“我……”

不等她答,他又道:“孩子,便叫信吧。”

“信?”

“名信,小字行言。”

余小晚喃喃细品,“白信,白行言……言信行直,是以君子……好名字!”

没想到求了半载都求不来的名字,居然就这般从天而降,意外之喜,余小晚竟不自觉红了眼眶。

耶律越又夹了石花菜给她,“朱钰的任务,说来听听。”

“什么?”

耶律越抬眸睨了她一眼,耐心地又重复一遍,“朱钰的任务。”

“朱钰……要封一个小宫女为后。”

“哪个小宫女?”

将女主的名字告知之后,耶律越微微颌首,“这个容易,稍后我便进宫,明日便宣布大婚。”

“欸?”余小晚一怔,先是取名,再是帮她任务,这……

余小晚嗫嚅了两下,小心翼翼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耶律越夹起豆角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若不完成任务,这世间不是会毁掉吗?”

理所当然的回答,倒是让她哑口无言。

之后,耶律越便夜夜宿在她这里,只要不外出,还会同她一起用饭,言儿也没再送回偏院,同奶娘一起住在了隔壁,日日都能看到儿子自然是开心,耶律越偶尔闲暇,竟也会握握言儿的小手,摸摸小脸。

只是,余小晚百思不得其解,之前她坚称言儿是他儿子时,他恨不得摔死言儿,可她那日分明说孩子是玄睦的,为何耶律越反而接受了言儿?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倒觉得耶律越的心才是难以捉摸。

也不知玄睦知晓她造谣孩子是他的,会作何感想?

她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实在没办法了才拉他出来背锅,不然怎么解释她从驿站逃走?

不管怎样,凶险过后,一切都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便足够了。

这日,耶律越不在,她抱着儿子在院中溜达,院角有个莲缸,栽了了两株紫莲,缸中水清映云,锦鲤摆尾,言儿看得高兴,手脚弹踢,乐不可支。

这两日偶感风寒,怕传染孩子,搬去偏院的奶娘,病愈而归,见她抱着孩子在喂锦鲤,笑盈盈过来。

“让老奴抱吧,夫人歇会儿。”

余小晚正想如厕,便递给了她,“身子如何了?可千万别勉强。”

奶娘笑道:“放心,绝不敢传染小主子。”

余小晚微微颌首,转身要走,耳畔突然传来轻飘飘一句低语。

“我是折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