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50)(1/1)

这十八年来, 因公事私欲闯入独悟峰求见行尘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多数人还没到半山腰就稀里糊涂下了山,剩下的人不是入了虎狼之腹, 便是不慎坠崖或是冻死雪窝,只有极个别人有幸见到行尘。

见过行尘之人都说,行尘大师当真如神佛临世,有缘之人方可见, 无缘之人纵是死也难求。

玄睦是整个大玄唯一见过行尘之人,大抵算是有缘人,眼看疫情随时都可能失控,玄睦忧心忡忡。

唇亡齿寒, 坐在皇宫等死终究不是办法, 独悟峰虽路途遥远, 可快马加鞭,月余也能赶到, 若能及时求得良药, 飞鸽传书而回, 大抵也误不了事。

思来想去,玄睦当即决定, 亲往求药。

此言一出,全朝哗然, 众臣纷纷跪地求玄睦收回成命。

众臣你一言我一语, 嗡声一团, 嘈杂的如同菜市口,可所说所言倒是句句在理。

他们道,玄睦方才登基不久,此时离开,万一谁举兵造反,只怕会有内乱。

即便那些皇子无用,反不起来,可城中尚有各国线人,相信玄国有疫一事很快便会传往各国,尤其是……苍国,内忧外患一同爆发,又当如何是好?

再者,这瘟疫本就是耶律越散布出来的,说不定苍国早已重兵候在边境,只等疫情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再大举进犯!

即便这些暂时不会发生,可此去路途遥远,沿路全是灾民,若一个不慎染上疫病,只怕……

众臣所说,玄睦又岂会不明白,可若派了旁人,谁又能保证他一定是那有缘人?

救人如救火,半点耽误不得,何况不止是救人,疫情一刻不解,大玄便时刻处于内忧外患之中,随时都可能亡国!

玄睦一席话,众臣噤若寒蝉,亡国面前,任何人事都显得微不足道,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玄睦死了,尚能再立新帝,可大玄没了,一切便全完了。

玄睦当即下令,太医院继续研制祛疫药,几位重臣代理朝政,立时飞鸽传书至独悟峰最近的昊天关,由镇关统领加派人手先入独悟峰,玄睦这边同时出发,若他们先求得良药,玄睦再返程不迟。

令是这般下的,可众人并不抱什么希望,便是玄睦亲往,众人也觉希望渺茫。

自当年玄睦上过独悟峰之后,再无一人见过行尘,世人皆传,行尘大师已立地成佛,世间再无此人。

余小晚倒是有心想帮玄睦,还刻意问了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系统半天才回了两个字。

【系统:行尘。】

【宿主:(╯‵□′)╯︵┻━┻】

这种法子还用你说?!

好吧,她就知道辣鸡系统每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可即便如此,余小晚还是觉得玄睦太过冒险,换了别人做帝王,决计不会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趁着玄睦收拾行装之际,她也跟着劝了两句。

【当日你曾说,便是满城百姓都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眨一下眼,如今怎的就憋不住了?】

这是当日她被长生陷害,独自一人跑回孝王府被玄睦找回之时,玄睦亲口所言,借此威胁她以后再不准独自离开。

玄睦刚换好便服,正系着袍带,抬手便敲了下她的小脑壳。

“你也当我是为了这大玄百姓奔波?于这些百姓而言,何人为帝都是一样,他们只顾得自己吃饱穿暖便好,我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对我如此,我因何要为他们卖命?”

余小晚怔住,玄睦那厢翻身上马,带着数位随从一起奔向玄武门。

马匹颠颠簸簸,余小晚描个字都描的东倒西歪,幸而玄睦都能辨识出来。

【那你为何?】

“你说为何?”

玄睦戴着面巾,是同他绯袍一般的绯色面巾,面巾很大,捂住了口鼻,绕了至少两圈,层层叠叠累积在他的脖间,说话有些吐字不清。

余小晚趴在他胸口,听的是他隔着胸膛直接传来的闷声,倒是没太大影响。

【为何?】

“为你。”

余小晚:……

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不信?”策马穿梭在人烟稀少的街市,春风迎面而来扑簌着他耳畔的乱发,出了那沉闷的皇宫,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连声音都带着笑,“好吧,其实是为了我的天下。”

这还像那么回事,说什么为了她,天天唤她傻蛇,还真当她傻呀?她才不……

尚未腹诽完,玄睦的声音随风再度飘来。

“只有坐稳了这天下,才能抓紧你。”

嗳?

什么?

玄睦单手拽着缰绳,探手摸进襟口,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你可知我生平最羡慕何人?最想做何人?”

【何人?】

“魔教教主。”

哈啊?

看不出来玄睦还是个中二少年,不过别人中二是想做拯救世界的流弊英雄,他竟是想做反派大boss,果然脑回路跟旁人不一样。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玄睦敲了敲她的脑壳,道:“半天没反应,又在腹诽我什么呢?”

咳咳!

不可说,不可说。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可给你记着帐呢。”

余小晚:……

臭狐狸!腹诽两句都不放过!某种意义上来讲,你跟时晟时抖s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小气!

玄睦仰头深吸了口气,接着笑道:“当日建无杀门,我便是存了私心的,希望有朝一日能放下一切,做个逍遥自得的魔教中人,不必拘于世俗,善恶因果全凭高兴,比那些武林正道快活,比当皇帝更是痛快!”

原来……竟是因此……

出了城门,少了街道阻碍,玄睦猛抽马鞭,啪的一声,骏马长嘶,狂奔扬尘。

“其实那日在天牢,我已经累了,不想再争什么皇位,甚至不想活了,是你说了要我活着要我做皇帝,我才做的。你记性不好,又傻又蠢,我怕你忘记了,再提醒提醒你,你已经把自己赔给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记住了吗?”

余小晚:明明之前还夸我玲珑剔透,聪慧机敏的……还有,不要一再提醒是为了我好吗?你一提我就想起任务失败积分清零我又离自由远了几百万海里心痛欲死。

“所以,若我将来真做了魔教教主,你便是我的教主夫人。”

余小晚:无杀门名声并不好,不是魔教也是邪教,你已经算是魔教教主了好吧?而我不过是条蛇,做不了你的教主夫人,不好意思。

“若我继续做皇帝,你便是我的皇后。”

余小晚:你的皇后是司徒晴兰,是你自己说的,皇后新丧,朕无心婚娶,三年后再议,君无戏言,谢谢。

玄睦突然再度探手进去,狠敲了她一下。

嘶!疼!

臭狐狸又在发什么神经?这么快的马速他还有空敲她?不要命啦?!

玄睦冷哼一声,“总觉得我说一句你驳一句,不打你一下心里不舒坦!”

余小晚:……

只是觉得就动手,你咋不上天呢?!

这还真是掌控欲变态到连脑子都要管啊!

死变态!臭狐狸!不要脸!人家都是霸道王爷,你个皇帝老儿凑什么热闹!

玄睦压低身形,迎风敛目,妖冶的桃花眸镀着微芒鸽子血般剔透晶莹,半绾的青丝随风扬起,丝丝缕缕袅袅如烟。

“耶律越果然好算计,棋差一步,我怕是要输。”

突然蹦出的这么一句,余小晚没反应过来。

【不会的。】

“他就是要诱我去独悟峰,你看不出吗?”

余小晚心头咯噔一下,没错,她也隐隐有所猜测,可她并不明白耶律越要引玄睦过去做什么?

若是想伏击,昊天关那么近,耶律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可除了伏击,她实在想不出耶律越还能做什么。

【你既已猜到,为何还要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即便我不去,你以为他便会放过我?”

马速越来越快,玄睦沙哑的嗓音很快便被风吹散,唯有那沉稳的心跳还隔过皮肉鼓动在她耳畔。

她一直不愿去正视他的心,那里有两处剑伤,一处是他生母派人留下的,一处是为护她留下的,她们都伤了他的身,也伤了他的心。

玄睦曾说,上官锦时他已心悦她,只是还不自知,当时听来只觉是笑话,如今想来……大抵是真的吧。

若他当时便对她这般好,他与她之间,又会是怎样?

可惜……

玄睦,玄临渊,今日已是初六,再九日,只能再陪你最后九日。

最后这几日,没有什么缠绵悱恻,只有无止尽的奔波,玄睦一行不敢在人烟聚集的城镇停留,每每狂奔至夜深人静,才敢露宿荒郊。

城外疫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毕竟天子脚下药石无缺,各色祛疫法子都会及时用到,可城外便不同了,灾民遍地,到处都浮沉着皮肉溃烂的腥臭,放眼望去,那一个个血糊淋漓的人,真如末世丧尸一般。

不身临其境,真的很难想象那种尸殍遍野的惨状。

这是耶律越做的?

这是那个心怀天下温良纯善的耶律越做的?

余小晚越发的难以相信。

会不会,其实一切都是误会?会的吧?会吗?

策马奔波的第八日,陪伴玄睦的倒数第二个深夜。

荒郊野外,月黑风高,只有一棵孤树遥遥地立于荒草之中,北国五月的夜本就寒冷,再加之陡风袭来,便更冷了几分。

一时间,耳畔只剩呜呜的风声,远处猫头鹰的夜啼似乎已隐了起来,长草扑簌,乱发翻飞,袍摆衣袖都在群魔乱舞。

这样的天,这样的草,无半点遮蔽之处,自然不能生火,玄睦揣紧了她,背风躺下,大氅裹在身上,他冷不冷暂且不说,至少她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