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23)(1/1)

玄睦又咳了两声, 这才勉强挤出一句。

“你……别管我……快……走……我……我……保不住你……这次是……真的……”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这铁钩不是假的,这么多血也不是假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的牢狱之灾是真的!

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副本一旦开启, 男女主便破了不死光环,真的可能会死的。

她该怎么办?

【我偷钥匙。】

他再度摇头,每说一个字便会牵动胸口的铁钩,他却依然忍痛说着。

“事发突然……莫非……尚未赶到……我一人……逃不掉……你……别管我……快走……”

【我不走, 我救你!】

玄睦艰难地喘着气,挑着眼缝勉强又望了她一眼。

“若,若你……真想帮我……便,便帮我寻一寻母妃……我, 我担心……她……撑不到……我去救她……”

【好!】

不等余小晚描完, 便听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娘娘, 娘娘,您慢着点儿, 这天牢刚刚出了条竹叶青, 咬死了人, 您千金贵体,万一……不如待小的们抓到了那长虫您再来。”

脚步声顿了下, 随即再度响起。

“既是刚咬死人,必然已无了毒, 况且, 蛇亦怕人, 逃了自不会再回来,无妨。”

一听这声音,余小晚心头大喜,下意识抬眸望向玄睦。

玄睦即便重伤也比她这五十毫升不到的蛇脑聪明,咳了几声,冲她微抖了抖腿。

“快进来。”

余小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顺着他那条布缕还算完整的左腿钻了进去!

一路攀缠到他大腿根部,透过里裤一处隐约的鞭痕缝隙小心地向外窥伺。

一道不合时宜的清秀身影在众人簇拥之下,很快便转了进来。

是的,清秀,即便那女子徐娘半老,又去钗散发只着褛衣,依然挡不住她出淤泥而不染的如莲之姿。

果然是她!

方才只听声音余小晚已认出来了,她不是旁人,正是玄睦亲娘莲妃。

只是,玄睦弑君,照理说她这当娘的是最脱不开关系,方才玄睦还在担心她的,即便玄帝法外开恩不抓她,这些惯是会见风使舵的狱卒也不该对她这般恭敬。

余小晚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绝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她是玄睦的亲娘,怎可能害自个儿亲儿子!

莲妃摒退了四下,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原本还算坚定的身形渐渐有些踉跄,待快走到近前之时,她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跌撞了过来,探手抚上玄睦的脸,嗓音颤抖,未语泪先流。

“睦儿,我的睦儿,你受苦了。”

玄睦的身形微微动了动,声音自头顶传来,伴随着阵阵血腥气,气若游丝。

“母妃……他们……没有为难……你……咳咳……就好……”

莲妃的眼泪越发汹涌了几分,看了一眼他胸口的弯钩,闭了闭眼。

“睦儿,母妃实在不忍看你受苦,你便,便认罪吧,兴许还能留条命在。”

留条命?

怎么可能!

玄帝已命不久矣,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毒害自己之人!

若玄睦打死不认,或许还能多活两日,等待救援之机,若认罪,只怕立时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简单的道理,即便脑容量不足五十毫升的余小晚都懂,莲妃这是冷宫待久了吗?竟说出这等蠢话?!

玄睦又咳了几声,并未回话。

莲妃抽噎着,又道:“睦儿……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为了母妃,你便认罪吧!母妃知你大婚在即,不甘心就此死掉,可……你父皇说了,只要你供认不讳,便给你留个全尸……”

全尸?

方才还说留条命,眨眼便成死的了。

余小晚躲在裤中,自是看不到玄睦神情,只感觉他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突然就笑了,笑得极为突兀,十分癫狂!笑得前仰后合,锁链当啷,胸口的鲜血滴答直落。

“母妃,呵呵……你可真是儿臣的好母妃!咳咳!”

玄睦笑声混沌,咬字却十分清晰,余小晚听得真真切切,心头不由沉到谷底,之前的猜测呼之欲出,若是真的,岂不是生生往他心口捅刀子?!这让他如何承受?!

莲妃捧着他血痕纵横的脸,神情悲切,泪水涟涟。

“睦儿,母妃也是为了你好,与其这般受苦,早晚逃不过一死,不如便直接认了罪吧。你不是最看不得母妃伤心的吗?那就听母妃的话,再听这最后一次!”

玄睦依然颠笑不止,胸口弯钩随笑震动,鲜血越涌越多,再这么下去,不用屈打成招,玄睦的命只怕立时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余小晚心急如焚,死命紧了紧缠绕在玄睦腿上的蛇身,蛇吻触在他还算完好的大腿根部,快速描着字。

【别笑!血!】

玄睦还在笑。

【你不要命了!】

玄睦依然癫狂的笑着,浑身战栗,血如泉涌。

【别这样……我害怕……】

笑声滞了一下,弱化了些,却依然不曾止息,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凄惨痴颠。

余小晚一咬牙,也不管有用没用,死马当活马医。

【不准笑!我……心疼。】

“心疼”二字描下,仿如灵丹妙药,玄睦突然便滞了笑,气息沉乱,满刑房都是他短促的喘声混杂着莲妃的啜泣。

他喘了许久才哑声挤出一句。

“是母妃……诬陷儿臣……”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不是!”原本还在柔弱哭泣的莲妃僵了一下,突然抬高了音量,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我!”

“呵呵……”玄睦惨然一笑,气息微弱,言语艰难,却硬撑着在说,“若母妃今日不来……便是死……儿臣也绝猜不到是你……你是儿臣的母妃啊……任何人都可能害儿臣……唯独母妃不该……儿臣实在不懂……母妃为何要……如此……”

莲妃转头看了一眼刑房大门,这才回头擦了擦眼泪,道:“母妃知你聪慧瞒不住你,是,没错,是母妃,是母妃对不起你,你若认罪,母妃定保你死个痛苦,死后还会将你葬入皇陵,再选百位美人给你陪葬!你若执迷不悟……这天牢的刑具只怕你得尝个遍了!”

威胁罢,她再度啜泣哀求道:“睦儿,母妃知你委屈,也知你为了救母妃出冷宫,费尽心机。你的孝心,母妃都是知道的。你不是说,为了母妃,万死都不辞吗?那便再帮母妃这一次吧,只要你认了罪,母妃便能登上后位!母妃求你了,求你!”

“后位?”玄睦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声音越发悲凉,“儿臣倒不知……儿臣死了……母妃怎么坐上那后位?除非……母妃还有……其他孩子……”

一句话,莲妃脸色大变,哭了一半的泪凝结在眼眶,诡异冷鸷。

“你,你别胡说,母妃只你一个孩子,你素来聪慧,记性又好,何时见过母妃再孕育过其他子嗣?”

言罢,她隔过那胸前弯钩抱住了玄睦,再度泪如雨下。

“睦儿,这是母妃此生最后一次求你,横竖你也逃不掉的,为了母妃,你就认了罪吧,也算母妃没白生养你一场,求你了,母妃求你了……”

窝艹尼玛!

这是一个当娘的该说的话吗?

余小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莲妃畜生都不如!她害亲子到这般境地,又哪来的脸哭哭啼啼要他为她去死!

视野有限,她看不到玄睦的神情,可她知道,纵使琵琶钩锁琵琶骨的剧痛,都远不及他此刻心痛之万一。

“为何……母妃以为……儿臣死了……母妃便能母仪天下?”

莲妃嘤嘤哭泣,“别问了,求你别问了……”

“儿臣不是已……许了母妃太后之位了吗……为何母妃还要……多此一举……儿臣不懂啊……”

莲妃哽咽啜泣,“别问了,别问了……”

玄睦苦笑一声,声音断断续续,细若蚊蝇,“母妃这是……要儿臣……做个糊涂鬼吗?”

鲜血自弯钩不断滴落,染红了莲妃的前襟,似乎也唤起了她一丝良知。

她颤了颤唇,哽咽道:“其实……其实你……”

话未说完,刑房门砰的一声,开了,一个小公公疾步而来,满头大汗。

“莲妃娘娘您快回去吧,皇上醒了不见您,正发脾气呢!”

莲妃赶紧擦了擦眼泪,跟那小公公匆匆离去,走到门口又顿住,回头道:“稍后母妃会吩咐人先给你疗伤,今夜不会再有人来拷问你,你好好想想,莫再执迷不悟,为难自己,也为难母妃。”

她走后不久,果然来了几个狱卒拔掉那只穿了一半的琵琶钩,将他放下,拖回牢房,狱医也过来帮他大致处理了下伤口,喂他服了几颗现成的丹药,如此,便算是交了差。

玄睦失血过多,浑身冰冷,却偏偏神识清楚,想昏迷逃避都做不到。

没人想起给他送口饭,也不知他最后一顿饭是何时吃的。

余小晚一直缠在他大腿之上,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玄睦斜躺在枯草之中,紧闭着眼,鼻腔堵塞,全靠嘴勉强呼吸着,一张脸青肿紫胀,唇角血迹干涸,显然是被人掌过嘴,且掌了不止一下。

原本以为在耶律越那里早已痛到麻痹的心,再度隐隐作痛,不是因为爱,只是心疼,单纯的为这小小年纪便受尽欺凌,被迫快速成长的少年心疼。

哪怕他奸诈无耻手段不入流,哪怕他扭曲变态时刻都在算计人,她依然心疼他。

越是了解,越是心疼。

她凑到他脸前,想如以往那般在他脸上描字,却发现,根本无从下嘴。

绕了一圈,最终选在了他的右肩,那里被鞭子抽得残破不堪,唯独那个赤红的“鬼”纹,完好无损。

她低头在鬼纹之上,描着字。

【莫非何时来?】

玄睦虚弱地喘着气,并未理她。

余小晚又写。

【你不会有事。】

依然不理她。

【我一定会救你。】

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余小晚的心抽痛不止。

哀莫大于心死,当日的耶律越如此,玄睦又何尝不是?

他活到今日,忍辱负重,受尽欺凌,唯一的支撑便是救出母妃,他的母妃便等同于他的命,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如今,他的命要他去死!

他会如何?

支撑没了,他所坚持的一切再没了意义,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生与死,还有什么要紧的?

看似最洒脱之人,往往是最放不下的,世间真理素来如此。

玄睦若无求生之心,她又该……如何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时晟:我害死了我老婆,我不想活了qaq

橙汁:我心爱之人惨死,我不想活了qaq

狐狸:我娘要我死,我不想活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