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74)(1/1)

耶律越像是根本听不到她所言一般, 只喃喃重复着同一句。

“采琴在何处?在何处?!”

他不过是强撑的意识,根本不曾注意, 他每唤出一声“采琴”, 公主的脸便抽搐一下,那毒艳的凤眼, 映着他满是血污的身影,恨意入骨!

采琴!采琴!他满脑子都是采琴那贱人!!!

公主陡然起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就这么想见她?好啊!那就见吧!”

……

酒窖, 阴暗潮湿, 深埋地下,高门大院通常都有,敦贤公主府的酒窖, 尤其更大。

耶律越被人架着, 一路环梯而下, 廊壁跳动的火把映着厚重的窖门, 门上碗口大的铜锁熠熠生辉。

推开大门, 还未入内, 酒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已扑面而来。

敦贤公主蹙眉扇了扇,这才雍容华贵地迈步而入。

“把他丢过去, 让他好好看看他的相好的。”

耶律越垂着头,被架了过去,轰通一声, 丢在了酒窖中央。

他痛得闷哼一声。

肩头的伤口一再撕裂, 几度险些将他痛晕, 却偏又有那禁药加持昏不过去,他重喘了数口气,这才勉强借着那伤势的疼痛,保持着清醒。

呲拉拉——

还未抬头,手上突然触到了一阵古怪的酥|麻。

嘶嘶呲——

身上也感觉到了。

颈窝似乎……也有。

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瞬间便遮住了他满身的伤痛,还有那一波高过一波的灼热侵蚀。

【别看……】

依稀间,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再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独剩身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丝丝润润沁入他的皮肉,沁入他的五脏六腑,甚至沁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肉身的痛苦渐渐消散,越来越来远。

他的神智也跟着渐渐清晰起来,忆起了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日从严城赶往皇城的马车上,曾有过一次,是在唇上,那酥酥|麻麻之感,至今难忘。

之后在端亲王府,偷偷查看采琴丹田的觜纹情劫时,又遇过一次,可惜转瞬即逝,容不得他多体会。

还有那日,他中了药,独坐雨中,背后也一直都是这般难以言说的酥|麻温暖,帮他挡下了所有的苦楚。

今日,似是第四次……

“怎的不动?不是要看你那相好的吗?”

敦贤公主抚了抚少了蔻丹的拇指,随身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遥遥地讥讽着他。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挣扎着抬起头来。

眼前恍惚一片,跳动的火把映的一切忽明忽暗,他凝了数次神这才隐约看清眼前之物。

那是一个……血洞。

一个还在汩汩流血的小指大小的血洞。

洞旁黑漆漆一片,发丝一般的乌物随着窖门潜入的小风扑扑簌簌,不少已黏在那猩红的血洞边。

那是……何物?

光线算不得十分明亮,又离得太近,无法统览大局,他眸光涣散,盯了许久也不曾分辨出那是何物。

身上酥|麻温暖之感依旧,他似乎也有了些力气,挣扎着爬跪了起来。

随着身形的拔高,眼前一切,逐渐清晰。

那血洞……竟是少了耳廓的耳洞,耳洞一侧是一张……脸,大抵是吧,那脸血肉模糊,没有鼻梁,眼窝之处更是黑洞洞一片,只有血水溢在那两处眼洞,若非还连着个脆弱细瘦的脖子,当真是看不出那竟是一张脸。

身后,敦贤公主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几分恶毒的笑意。

“怎么?认不出来了?不过是划花了脸,割了耳朵,剜了眼珠子,顺道儿连舌鼻一起处理掉了罢了,这就认不出来了?她额间的那个淫字还是你亲手刺上去的,该不会也忘了吧?哦,大抵是脸上太过脏污,看不到那字,你擦一擦兴许就看到了。”

耶律越向前跪爬了半步,爬得更近了一些,刚刚才被公主擦净的如玉面容,再度被额角涌出的血迹玷污,啪嗒一滴,落在那糜烂的脸上。

染血的眸子波澜不惊地望着那狰狞的面容,望了许久,这才抬手,轻轻抿了抿她额头的血污。

抿了许久都抿不干净,越抿,反而污色越浓。

他呆怔地举起自己的手,前后翻看了翻看,这才想起,方才一路爬行,手早已脏污,脏手擦污脸,如何擦得干净?

他揪起袖角,袖也是脏的,捋了捋,露出里面还算干净的里袖,揪着里袖擦了擦那额头。

这下,清楚了。

她的额间,温润隽秀的一个小字。

鸦青色的。

正是他亲手划下的那字。

他抬起他污浊的手,在自个儿身上使劲蹭了蹭,稍稍蹭干净些,这才再度抬指抚上那字。

“如何?可认出来了?”

身后再度传来遥遥的声音,带着轻笑。

“好心提醒你,她还没死呢,昨个儿整治了她一夜,她竟一路昏迷,着实无趣。

本公主留她口气在,就是想等着她醒来,想看看她发现自己听不到,看不到,也说不得话,会如何的惊恐?如何的癫狂?如何的痛哭流涕悲痛绝望?

哦,差点忘了,驸马是想找她解药是吗?

可惜啊可惜,她那让驸马你无比销魂之处,如今已被木杵捅烂,只怕再伺候不得你了。

自然,若驸马不介意的话,也可一试,说不得这血肉模糊之感,别具风味。”

偌大的酒窖之中,火把跳晃,敦贤公主恶毒的笑声,尖锐高亢,经久不散。

耶律越却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原本微颤的身形,不颤了,原本纠结痛苦的面容,也抚平了,血水自他波澜不惊的眸子蜿蜒而下,流到他微张的唇角。

那唇动了动,缓缓诉出一句浅淡的如流水淌过云梢般的话语。

“你一直昏迷着?”

敦贤公主蹙眉,向前倾了倾身。

“你说什么?”

耶律越并不理她,依然垂眸望着身下满目全非的余小晚,明明是那般狰狞恐怖的面容,他却像是望着这世间最最动人的倾国之色,眸光渐渐迷离,唇角缓缓浅勾,一改方才的面无表情,笑得如坠云端。

“那便好……”

“你说什么?耶律越!你到底在说什么?”

敦贤公主站起身,迈步向他走来。

还未走到近前,却见耶律越袖中陡然闪过一道寒光!

她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护在胸前。

可那寒光却并非冲她而来,而是径直去了……

咽喉!

余小晚脆弱的咽喉!

噗!

一声轻响。

见血封喉。

那平日里只会提笔执书的细长手指,如今却沾满血污,封喉之快,不亚于江湖高手。

短匕拔过片刻,细线般的血液才自伤处缓缓沁出。

他执着那沾血的短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脖颈,方才还在微微鼓动的颈脉,剧烈的跳动了数下,便再没了声息。

“你!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敦贤公主简直难以置信!

她快走两步到他近前,垂眸细察,那脖颈之处顷刻之间,血如泉涌!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得假的!

凤眼微微睁大,敦贤公主转头望着他,满满的不可思议。

“你杀了她?你竟杀了她!”

耶律越面无表情地望着余小晚不断涌血的脖颈,染血的双瞳,眨也不眨。

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敦贤公主,脸颊痉挛了一下,沾血的唇竟缓缓勾了起来。

“她死了……我杀的……呵呵,我杀的……”

“耶,耶律越?”

耶律越的神情太过古怪,不等公主看清,窖门外依稀传来一阵鸟鸣!

扑棱扑棱!

一团暗影穿过门缝飞了进来,冲着地上的死尸径直而去!

啾咪啾咪——

是娘亲?不是娘亲?

啾咪啾咪——

到底是不是娘亲?小呼呼糊涂了……

小呼呼盘旋了一圈,到处都是娘亲的味道,它竟不知该往哪儿落脚,最终呆笨笨地落在了酒坛之上。

好香好香!

是娘亲的味道!

即便此处没有娘亲,待在这里也是极为舒服的。

小呼呼窝在酒坛不动了,麻雀黑豆眼望着满目腥色,丝毫没有畏惧,或者说,根本不懂畏惧。

身后依稀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还有老管事的惊呼。

“将军请留步!那是公主私密酒窖,您不能进去!”

采薇与刘子这才猛地惊醒,回身想要关门,却还是没能挡住!

轰咚!

厚重的窖门猛地踹开!

一道玄色身影径直闯了进来。

“将,将军?”

敦贤公主也惊了一下,立时站起身来。

“大胆时晟!胆敢擅闯公主府!”

时晟冷冷瞥了她一眼,拎着沾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她逼近。

“末将倒要问问公主,那栖凤山下的坟里到底埋的何人?!你将末将的未婚妻藏了在何处?!”

这一声惊涛拍岸,瞬间堵了公主的嘴。

敦贤公主眼神游移着,瞟着那滴血长剑,心跳如擂。

时晟蹙眉瞥向了跪坐地上的耶律越,还有那一具模糊不清的尸首,抬步就要过去。

公主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路。

“本公主正在处置下人,有什么请将军移步前厅去谈。”

时晟置若罔闻,身形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具尸首。

他风尘仆仆,满身泥泞,刚抓了耶律越回转,又马不停蹄去了栖凤山,亲手将那坟墓扒开,亲手撬了棺椁,亲眼目睹了那摔得不成样子的死尸,甚至还敞开了她的衣襟,亲眼辨识了那干瘪的身形。

那根本不是那夜他怀中的玲珑有致!

那根本不是她!

大喜过望,瞬间涤清了他一身的疲惫。

他马不停蹄再度闯入公主府,定要见到那个女人,那个敢说出“若有来世,不复相见”的女人!

他要问问清楚,这话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他绝不相信她是他的锦儿,他绝不信!

一路闯进酒窖,他甚至动了兵器,依稀还砍伤了数人,只为了早一步见到她,可谁又能告诉他,眼前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之人,究竟是谁?

紧追时晟而来的侍卫管事,一看满窖血腥,皆是一惊,幸而采薇反应的快,厉声斥责他们快滚出去!

管事这才赶紧让身后的虾兵蟹暂且退到了门外。

时晟呆站了许久,充耳不闻公主的呱噪,猛地推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到耶律越身侧。

“这是谁?”

话音落下,已无需回答,那额间还算醒目的“淫”字,昭然若揭。

时晟木然地垂眸望着,“她死时,眼中可有赤光闪过?”

耶律越歪头望向他,长睫沾血,眼白猩红,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诡邪笑意。

“呵呵……眼中?她的眼珠子在何处?你倒是指给我瞧瞧。”

时晟这才惊觉,她无眼无耳无鼻,看那嘴下干涸的血迹,大抵连舌头都没有!

怎会……这般凄惨?!

他脑中一片空茫,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分明说了让她投池自尽,怎会这样?!

他又怔怔站了片刻,这才探手摸出匆忙揣进怀中的那一纸书信。

锦儿还在时,他与采琴有过数面之缘,当日的她与那夜的她,似乎很是不同。

且这信中的字字句句,如何会是一个小丫鬟说的出来的?

她到底是谁?

是谁?!

人已死了,他又要找谁去问?

她是锦儿?

不!不是!

可这剜心剧痛又是怎么回事?

他身形不动,可心口却实实在在疼着,万蚁噬心一般。

自打祖父祖母去后,他已许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唯一的一次,便是锦儿冤死。

今日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脑中不由自主地划过她带笑的面容,划过她的一言一行,她逗弄小呼呼的样子,捧着海棠花冲他笑的样子,还有那日她骑在马上,他牵着她走过大街小巷的样子,历历在目。

若她还活着,他必不会轻信她,必会怀疑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是那句只有他知晓的临终之语。

可她死了,她死了!!!

她的一个死,让所有的一切都鲜活起来,以往怀疑的仿佛都成了真,以往不信的,此刻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她喜食之物与锦儿一模一样……

她爱喝酒酿与锦儿分毫不差……

她一眼便认出了喜儿秀娥……

她身上有锦儿的气味……

连小呼呼也只认得她……

她……

她甚至还书下了让他午夜梦回最痛的那一句……

【若有来世,不复相见。】

即便这所有的一切都抛开不谈,他每每见到她都忍不住想与她亲近,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她是锦儿!

她就是他的锦儿!

可她为何不认他?为何?

【你心狠手辣,恶毒至极,连自己的发妻都能折磨致死,何其残忍!何其畜生!何其猪狗不如!】

【即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也不过是伤的旁人,又如何比得过将军伤发妻毁胞子天理难容的恶毒之万一!】

【敢做不敢当,着实让人发笑!】

那夜在公主后花园的话,历历在耳!

时晟,铮铮铁汉,单枪匹马深陷敌营都毫无惧意,视死如归,巍然不动!

此刻却因那记忆里的几句娇斥,溃不成军。

不!

不可能!

她恨他?

她竟然恨他!

她怎么能恨他?她明明说了,无论他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怪他,誓死都不会怪他的!

她明明说过的!

可,可她真的……恨他,恨的都不愿认他……

不,她不是她,他的锦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恨她的!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他摇晃了一下,手跟着抖了抖,映着跳动的火把,信纸背面隐约透过一个字来,一个反着的字。

他明明觉得自己很镇定,身形如刃,面无表情,可为何纸却在抖着?

为何?

他颤巍巍翻过那纸,明明已辨出了那字,却还是不敢相信。

心!

那竟是个心字!

还是刻意写在纸面左侧的心!

他沐浴更衣从不假手他人,锦儿更是连喜儿都不让靠近,除了赵淳,根本无人知晓此字,她是如何知道的?

不信时,纵你说的天花乱坠,依然不信。

可一旦信了,那怕一个眼神,一抹笑意,一丁丁点讯息,都全然的信。

人之常情,难以超脱。

冷峻的面容抽搐了一下,时晟接连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形。

漆黑的墨瞳血丝遍布,陡然抬起,狠狠瞪向死尸身侧的耶律越!

“不许碰她!”

他促然上前,拽起耶律越狠狠丢在了一旁!

这一下摔的极重,耶律越咳了许久,这才勉强撑坐起来,眸光无波,染血的唇角依然挂着吃吃的笑。

“你笑什么?!不准笑!她是我的妻!我的锦儿!”

此时此刻,什么沉稳理智进退有度,统统都见鬼去吧!

眼前的时晟只剩下疯狂、痴颠,只剩下头脑发热与愤世嫉俗!

他举着那信,恨不得拍在他的脸上。

“看仔细了!她是我的锦儿,我的!”

耶律越微微转了转眼珠,看向那信。

【耶律越,便是那一颗糖,一颗无论裹了多厚的黄莲,吃到内里,依然甜香如蜜的糖。】

平静的眸中,血色驿动。

眼珠再度动了动,望向了那信纸之后时晟暴戾的面容。

“呵呵……这是何意?我怎么不懂?是何意?”

时晟瞬间暴怒,仓啷啷!猛地抽出腰间沾血的长剑!

“别给我装傻!她是我的,是我的锦儿!”

剑尖已指在了耶律越的咽喉。

耶律越瞟了一眼那剑,依然不为所动,只低低笑着。

“不管是锦儿也好,琴儿也好,不管她是何人,她已死了,不存在了,是谁又能如何?”

这话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狠狠劈在了时晟心头。

她死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却又死了。

死了。

是他亲口说的,要她去死的。

特么的是他亲!口!说!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时晟抱头俯身,恶狼般的嘶鸣在这密闭的酒窖如雷震天,震耳欲聋!

谁人见过这般失控的大将军?

敦贤公主暗自懊恼,怎的就这般冲动带驸马来了此处?!

若她不带驸马过来,时晟必也找不过来,如今事迹败露,当如何是好?

敦贤公主心头一凛!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先下手为强!

“来人!把这擅闯府门之徒,给本公主拿下!”

门口侍卫得令,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拎着长剑将时晟围做一团。

“将,将军,请不要为难小的们,您,您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

时晟此生从未有过这个词!

他俯身捡起长剑,遥遥一指,冲着护在公主身前的几人,喝道:“让开!”

侍卫们俱是一颤。

“大将军!你千万莫要冲动,她可是公主!”

“让开!!!”

时晟墨瞳充血,怒发冲冠,额角青筋跳凸不绝,早已失去理智!

敦贤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想朝门口跑去,却被一道寒光挡住去路。

手腕一翻,长剑轻易便抵到了公主的咽喉。

“不!别杀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采琴,是驸马!是耶律越!”

耶律越?

只这一个迟疑的工夫。

咻!

一支冷箭陡然自门外射来,他怒急攻心,竟丝毫不曾察觉,正中他的右臂!

公主立时被人拖到一旁,他再想挥剑已来不及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箭上有……迷药……

他踉跄了一下,勉强俯身撑着膝头不曾倒下。

大批兵丁涌了进来,苍帝的援兵到了。

呵!

皇上果然好算计,若非早有埋伏,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并未反抗,转眸望向了还在痴笑的耶律越,一字一句问道:“是你,杀了她?”

“对,是我杀了她,呵呵,是我!是我杀的!”

墨瞳瞬间瞪大,时晟咬牙切齿地猛冲过来,手中长剑带着森森寒意,直刺他的心窝!

耶律越动也不动地望着他,染血的脸上,依然是那吃吃笑意。

差一点。

还差一点。

最后一点!

当啷!

身侧突然飞出一脚!

也不知是谁踹的,直踹的他手臂倾歪,长剑落地。

勉强蓄起的力气彻底用尽,时晟重重摔趴下来,轰咚一声,扬起淡淡尘土。

“三日醉……皇上好大的手笔……”

三日醉,巫族秘药,无人会制,有市无价,世间所存无多,用一点便少一点,药效却十分显著,只消稍稍一点,无论猛虎狂狮,立时倒地,三日不醒。

一代枭雄,时晟时大将军,敌寇面前都不曾倒下的虎将,如今却狼狈地趴在地上,倒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如夜的墨瞳渐渐涣散,恍惚着最后一点神智,喃喃着最后一语。

“你,蠢物,蠢物……你可曾想过,我为何救你?是她……她苦苦哀求,不仅委身于我,还以命易命……你是蠢物,真是蠢物……”

同我……一样……

这最后一句,来不及出口,时晟已彻底昏厥过去。

侍卫又等了片刻,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抬走。

兵退了,其余诸人也被公主遣散了,空荡的酒窖,顷刻满巢,顷刻寥落,如一场闹剧。

敦贤公主疲惫不堪,无心应付琐事,全权交由管事去做,连苍帝那边,都回了明日再去。

情绪稍一松懈,方才嗅的那禁药便开始抬头,浑身燥热难受。

她扶着采薇,望了一眼垂着头瘫坐地上一动不动的耶律越,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驸马,走吧。”

“嘻嘻……”

“驸马?”

“呵呵……”

耶律越在笑,笑声低沉暗哑,像是在喉咙深处发出的一般。

敦贤公主被那压抑的笑声惊得心悸,蹲下身来,探头望向他,还未蹲稳,耶律越突然转身,猛地将她按在了身下!

下一刻,寒芒微闪,方才那见血封喉的短匕,这次陡然却抵在了公主的咽喉!

敦贤公主瞠目,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