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57)(1/1)

果然,纸包不住火, 露馅了。

余小晚早有所感, 倒也没觉得意外,或者说, 自打她做了那些亏心事便时刻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她微吐了口气, 这种时候, 解释比承认更残忍。

耶律越恨她,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强压下心头的苦涩, 使劲扯了扯手臂,没扯开,转头冲着耶律越冷声一笑。

“侯爷聪慧过人, 既然已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耶律越一言不发, 兜帽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仅能从他攥在她手腕上那越收越紧已不能再紧的手, 揣测出他的怒意。

“如此说来, 是皇上让你撮合我与公主?”

目前的情形来看, 她确实像极了苍帝的细作。

“是又如何?”

“当日你哄我教你习字,写给公主的信中口口声声说我心悦公主,也是皇上授意?”

“是又如何?”

“也便是说,当日你盗令牌, 中禁药, 受重伤, 看似是在助我逃走, 其实不过是皇上授意。你虚与委蛇, 步步设计,就是要帮皇上铲除端亲王,再毁了我的退路,让我背负叛国骂名,这辈子再回不得西夷?!”

耶律越依然一动不动地立于原处,看似波澜不惊,可那微颤的声音,攥紧的手,却早已出卖了他!

余小晚深吸了口气,勉强压抑住险些破口而出的哽咽,强迫自己的声音冷硬如铁。

“侯爷足智多谋,年仅十三便助西夷不费一兵一卒破了西甲关,圣上自然是不喜欢你活着,可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杀了你。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侯爷比我懂,北有玄国,南有朱国,它们一个两个都虎视眈眈的,圣上自是不能给任何一国借口拉拢西夷挥兵大苍。”

正说着,耶律越陡然转身!

氅角微扬,露出一抹白衣,仅一瞥,眨眼便又消失在那一片乌黑暗沉之中。

“我且问你,至始至终,你可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余小晚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垂眸望着手中雕着云纹的灯笼挑。

“侯爷说笑了,奴婢方才说的不就是真话吗?”

“呵呵呵……”

耶律越突然一阵低笑,笑声阴冷诡黠,在这一片鬼影重重的暗夜,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

“好,真话!既然今夜都是真话,那便敞开了说,一句假话都不要有!你敢吗?”

“有何不敢?”

耶律越不再多说,攥着她转了个方向,朝着暗夜深处径直而去。

望着前面大步流星的背影,余小晚远不如表面那般镇定,她心乱如麻,不知究竟该循序渐进慢慢让他知晓所有真相,还是今夜一股脑全都说了?

到底怎样才是对他最好?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或许都说了,让他一下子恨得彻底!恨的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才是最好的……

恨永远比爱容易。

从未听说有谁恨一个人恨到痛不欲生,只有为爱痴狂生死相随。

耶律越一路疾行,余小晚踉跄地跟着,他不说去往何处,她也不问,随着他,不管哪里都好。

却不想,耶律越一路带她回了竹园进了竹林!

望着满院幽篁,她的心越发乱如麻。

“侯爷,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耶律越不语,直拽着她在那竹林中行来走去。

“侯爷?”

耶律越已带着她绕了两圈了,却始终没寻到他满意之处停下。

直到余小晚忍了许久又唤出第三声“侯爷”,耶律越才终于停住了脚步。

“就是此处。”

余小晚一怔,挑高了纸灯照了照。

此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大抵是不远处有两支歪斜的枯竹,临近根部处已折断。

折断?

余小晚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这里是……

她又四处照了照,似乎的确是那雨夜癫狂之处!

“你,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惊愕之余,她甚至忘了尊称贱称。

耶律越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余小晚垂眸,“我,我不知。”

“不是说今夜不说谎的吗?果然是恶习难改吗?”

“……”

耶律越终于松开了攥了她许久的手腕,转眸望着那断竹,缓声道:“情诗是你写,梅图是你送,这接连两次撞见公主沐浴,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可对?”

第一次是,第二次不是。

可那又如何?

余小晚将那纸灯随手挂在一处枝杈,抬手揉搓着被他攥得隐隐发麻的手腕。

“对,没错,公主并不知情。”

耶律越转过身去,缓步走到那断竹旁,竹叶沙沙踩在他的脚下,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一节一节的描绘着竹节,画竹画骨一般。

“你既是为了撮合我与公主,为何那日要湿衣而去,还要在那林中抚掌长泣?早些引我见了公主不是更好?”

“我……”余小晚狠了狠心道:“我怕公主责罚我,自然要让你怜悯我,如此才能帮我说情。”

描绘竹节的长指微顿,继续若无其事地描绘,兜帽遮住了耶律越所有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平静的不带一丝涟漪的凉薄嗓音。

“你当年时常跑来寻我,还口口声声说心悦我,可也是皇上的旨意?”

他说的分明是那穿越女,没想到连她的锅也得她背着。

“是,皇上早有密旨,要我多与你亲近,早晚都是有用的。”

“如此说来……你对我,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

余小晚故作轻松随意答道:“是。”

“所以你才能这厢说着心悦我,那厢却与李忠暗度陈仓?”

又是穿越女的锅!

余小晚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与李忠,那是公主的旨意。”

“可我还是有些不明。”耶律越握着那枯竹,淡淡道:“当日,你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假意说那令牌难偷,我懂,可为何你偏偏不用迷药要用禁药?你不知晓中了禁药是何后果?”

还是穿越女的锅!

余小晚暗自苦笑。

“我知与不知,又如何?横竖都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

“即便你不中禁药,当日你假意为我偷令牌,又为我重伤,我同样信任你,你为何要多此一举?”

余小晚滞了一下,终究还是替那穿越女背了口巨无霸大锅。

“还有什么比妻子更能得你信任?我失了清白无妨,只要能得你全心信任,一切都值得了。”

咔嚓!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脆响!

那本已折断的枯竹,二度遭殃,依然毁在了当日折断它的耶律越手中。

耶律越不发一言,若无其事地将那断裂的半竹丢在地上,一时间,枝摇叶晃,簌簌沙沙,当日卡在幽篁之间不曾倒地的枯竹,最终还是被耶律越强硬地拽下,倒在一片枯枝败叶之间,自立坟冢。

“我倒不知,你竟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这般说来,那夜在这竹林之中,你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皇上旨意?”

那夜……

余小晚想起那个仿佛还带着耶律越滚烫体温的雨夜。

她甚至还记得他炽烈的亲吻,还有那忘记点离魂的三两分。

心撕裂般地痛着。

她清楚,每说一句,耶律越便会离她远一些,待这字字句句全都说完,她与耶律越之间便只剩下难填的仇恨!

可即便什么都知晓,她还是要说,且要说的狠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并照着最惨烈的方式去说。

要恨,便让他恨个彻底!

“对,那夜你身中绕指柔,我下的,不止下给了你,还下给了公主。我本想早早促成你俩好事,却没想过你竟逃了。我怕你扛不住药效再有差池,只得……委身帮你解药。”

耶律越背身而立,望着满地枯叶平静的可怕。

“女子清白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余小晚抬手抚上纸灯暖罩,冰冷的掌心总算稍稍有了些温度,却完全暖不到心里。

“清白只在一瞬,横竖我已失身与你,一次两次又有甚差别?只要能不辱皇命,其余都是小事。”

耶律越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两人都不曾言语,林密阻风,深夜的幽篁林静的诡秘,甚至连那微拂的夜风都潜不进来,当真是落叶有声。

“为我险些丧命,为我失了清白,还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于我,甚至这些年来所有的亲近,全是假的?”

耶律越的声音十分冷静,静得一如这一片幽篁,仿佛泰山压顶他都能一笑置之。

余小晚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再未开声。

她垂眸望着脚下松软的枯叶,那看似干爽的叶子之下埋藏的却是腐烂恶心的潮湿败叶。

“你今夜所说,可全是真的?”

耶律越转身朝她行来,清冷的嗓音染着些许沙哑,踏着竹叶沙沙。

余小晚艰难地应了声:“是。”

话音未落,耶律越已行至近前,竹林无风,帽檐却在微动,他缓缓抬手,将那兜帽取下。

帽落眼张,他幽幽抬眸,冷冷地望着她,迎着纸灯飘渺的烛火,他那一贯温润如水的眸子,凌冽诡异,眸中血丝密布,猩红的一如鲜血浸染过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