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妇人名叫阮眉君, 是秋涵宇和曼曼的娘亲, 也是河婺的大商贾, 与自家相公——曼曼的亲爹一起,几乎可以说在东都地界上富甲一方。

原先王有才带着阿弯经过河婺的时候就是住在秋涵宇的家中, 因而与阮眉君也十分熟悉,这次就通过秋涵宇邀请她来参加婚礼,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早就过来了。

至于她这么年轻一个人,为什么会有秋涵宇那么大的儿子,这又是另一番故事,连阿弯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不是亲母子,但秋涵宇待她很是恭敬。

阮眉君为人十分爽朗大气, 被阿弯领到后院看到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摇头晃脑啃着糕点的曼曼后,走上前去直接抓着她的后脖领子就拎了起来,只道:“还吃, 也不看看你都胖成个球样了。”

曼曼平时在外头谁的账都不买, 只有在她娘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 顿时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扭着脑袋问道:“我的亲娘哎, 你怎么来了?”

也不知这抑扬顿挫的语气, 又是打哪学来的。

阮眉君把曼曼搂到自己怀里抱着,在她的小肥屁股上用力一拍, 教训道:“怎么说话呢?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要上天了?”

“不能不能。”曼曼的头摇得宛如拨浪鼓, “曼曼最是乖巧了,不信你问阿弯姐姐。”

“呸!你阿弯姐姐从来不说别人坏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包庇你,这回跟我一道回去,懂吗?”

“懂的,曼曼最喜欢娘亲了。”曼曼很是狗腿地搂了阮眉君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就亲了一口。

阮眉君被这个小狗腿给腻歪得不行,嫌弃道:“行了,你跟你爹也是这么说的。”

“爹爹和娘亲,本来就是一样的嘛!”

阮眉君一下就笑了,捏捏曼曼的小鼻头:“哎哟,看把你这张嘴给能的,可真会说话!”

说完就抱着曼曼坐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景川侯府后院的布置,和阿弯说家常,道:“这府上看着挺气派的,你那公子倒真是没亏待你。”

阿弯早都被她们这一通闹腾搞得哭笑不得,这会儿也跟着应声道:“干爹干娘对我很好的。当然……公子也不错。”

“瞧瞧瞧瞧,这个娇羞的大姑娘是谁啊?”阮眉君笑得前仰后合,还忍不住打趣阿弯。

“羞羞哦!”曼曼也跟着做了个鬼脸,母子俩简直如出一辙。

阿弯奈何不了阮眉君,还是可以瞪一眼曼曼的。

曼曼连忙躲到她娘怀里,很认真地控诉阿弯欺软怕硬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这一番打闹倒是疏散了几分因为素梅的事而带来的怅然。

后来言谈间阮眉君问起她回来后发生的这些事,她心中存着困惑,便将与素梅之间的过往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阮眉君听。

没想到阮眉君越听两眼越是放光,听完后更是兴味盎然,道:“这种人我倒是从前也遇到过一个,整日里就心心念念的什么主角配角的,我后来也花了好久才琢磨过来,他们这种人啊,天生就觉得这天下都该围着他们转才是呢!”

“怎么会有人这么想?”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似乎与生俱来便如此,稍有不顺心就要怨天尤人的,只我认识的那人懂的事情格外多,我那些个商船,就是靠着他的手改良出来的,有些点子真的惊为天人,比你遇到的这个管用多了!”

“管用多了!”曼曼也跟着学舌道。

阿弯气得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戳得她小胖身躯往后一仰,格格地笑。

“说来……”阮眉君又道,“我这次来还有个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你那位公子的,前些时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托人捎回来的药渣,你师父研究了半天,总算有了些眉目……”

“真的吗!”阿弯一个激动站起来就拉住了阮眉君。

“哎,冷静点冷静点。”阮眉君赶紧扶着她别给激动坏了,顺便摸摸那黄花梨木的椅子,流了流口水,道,“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呀!”这于阿弯来说可是天下顶顶重要的大事,别的都能靠边站。

阮眉君却是老神在在地又抿了口茶,道:“我得见见你那位公子才行。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若是这回真的能替他把陈年的毒给解了,他打算出个什么价?”

……阿弯倒是忘了,阮眉君能做到河婺第一大商贾,靠的可不是发善心做善事。

这日午后,阿弯就一脸尴尬地,又站在了慎王府的门口,身边还陪着个兴致勃勃的阮眉君。

“啧啧啧,真不愧是王府啊,金碧辉煌的,就是和旁人不一样。”阮眉君笑得十分灿烂,“想必应该不差钱,我就喜欢和不差钱的人谈生意。”

阿弯也只能跟着苦笑一下,有种带着别人来坑自家人的感觉,心中很是忐忑。

言怀瑾也没想到这才半日,早上红着个脸落荒而逃的阿弯就又回来了,还带了个看着有些大大咧咧的莫名其妙的妇人。

听了妇人的身份,他更是惊讶。

秋涵宇的娘亲怎么看上去也没比秋涵宇大几岁?

然而他终究场面上还镇得住,只把这疑问埋在心底,等着什么时候去盘问他的小阿弯去。

听到阮眉君说起解毒一事,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阿弯旁的都顾不上火急火燎地带着人来了,看一眼坐在旁边比自己还要着急的小姑娘,唇角带了几分笑意,转头道:“那阮夫人,有什么所求?”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位阮夫人眼底的精光都快要闪出天际了。

“嘿嘿。”阮眉君谈生意的时候心情是最好的,只听她笑了两声,缓缓道,“我要出海,北边的远海。”

言怀瑾眉峰一动,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阮眉君其人他虽然没见过,但她在河婺做的生意颇大,他也有所耳闻,知道她手上有个船队,会在近海做些捕鱼打猎贩卖水产的活,因为整个大燕能做到这种事的人都极少,因而她并不用担心收成不好。

可是去远海……还从来没有人能做到。

首先别的不说,要去北边的远海,就要从最北方的北都崇天走,那里历来都是大燕军备最重心的地方,没有皇帝的许可谁都别想沾边,也难怪阮眉君要拿这个来和自己作交换。

“北边的远海有什么?”言怀瑾有几分不解,据古籍记载,那里应该就是荒海,除了传说中偶有出没的鲛人之外什么都没有,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冒险的必要。

“我也不知道啊,可是这人嘛,一旦有了好奇心,去不了总是抓心挠肺的对不对?”阮眉君避过了这个话题,倒是提起了另一桩,“而且,根据王有才这老东西研究那个解药方子的成果,里头有一味关键的药材,就在北方远海,我这也是为了殿下嘛……”

言怀瑾倒是无所谓,她想去就去好了,能不能活着回来横竖也是她自己的事,遂点点头,道:“这事我会和陛下说,应当问题不大。”

阮眉君很开心,立时就对言怀瑾亲切了几分,紧接着道:“那关于解毒的事我也不瞒着殿下,除了那一味关键的药材之外,就还缺一道药引。有了这些就齐活了,只不过那药引,说起来才是最麻烦的。”

“怎么说?”

“这个毒吧,确实是呼南那边的巫师照着穿云香仿制的,他们当初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方子,却记载得太过晦涩,又因为没那么完整,它下毒和解毒,都要靠着药引才能生效,想必当初殿下被下毒的时候,正是因为缺失了这道药引,毒性才没有完全挥发出来,如今要解毒,也要靠着药引将解药的药性全部渗透到身体里面才可以。”

“那药引究竟是什么?”

“人血。”阮眉君扣下手中茶盏,说得轻描淡写。

言怀瑾和阿弯都愣了愣,两个人对视一眼,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难道为了让言怀瑾解毒,还要去祸害人命不成?

阮眉君一见他们两个人这模样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道:“哎呀哎呀,你们想哪去了,要真的是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来取了血就行,它还好意思宣称自己是奇毒吗?我来的路上就找个人给你们带来了。”

“那……那要什么样的人血啊?”阿弯觉得就算是特定的某个人,那听着也还是挺渗人啊?

“制毒之时,就以秘药养成的婴孩,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调理,以血入药便成药引。王有才那老东西是这么说的,所以解毒之时就还需找到这个当初的婴孩——如果还活着的话,继续采血入药。”

言怀瑾闻言皱了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很是有几分凝重,垂眸问道:“那这个婴孩……有什么特征吗?”

阮眉君却显见的有几分犹豫,转头看看阿弯,再看看言怀瑾。

“一旦喂过秘药,此婴孩体质倒转,百毒不侵,千金方却成穿肠毒,与寻常人是完全相反的。”

“哐当”一声,阿弯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