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1/1)

雪下大了。

他扫过肩头的冰凉, 加快脚步往小楼走。

司机和助理还坐在门口等他,见人回来,连忙起身迎接。

“怎么样?那帮人没刁难你吧?”助理竖起浑身的刺, 只等贺莲一个点头就要滚过去戳死贺家上下。

贺莲摇头, 整个饭局他只敬了一杯酒, 说了一句话,却感觉浑身充满疲惫。大概是因为和厌恶的人待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成折磨。

司机心大,瞧不出他眉眼里隐藏的情绪,见状, 捶了助理肩膀一拳:“谁敢欺负咱们老板?活腻了吧!”

“别动手动脚, 你这个粗人!”助理吃痛地躲去一边。

这一空档, 贺莲已经越过两人进了小楼大厅。助理回神, 小跑着追上去:“贺先生,明天寿宴……”

贺莲走到楼梯口,扶着把手,略略偏头:“不用特意准备什么, 负责小烟的安全就好, 别让无关的人混进来。”

“已经安插好了人手,目前贺宅附近都有我们的人巡逻, 等明天寿宴一开始, 我就让他们进来。”

“嗯。”助理办事他向来放心,便没有多费口舌,踩上两层台阶, 想起什么,问,“小烟呢?”

“晚饭后乔小姐就回了房间,现在估计已经睡下了。”

一路走上三楼,老化的木质地板发出依稀吱呀声,宣告它久远的年头。

贺莲放轻脚步来到乔烟卧房前,面对那扇紧闭的门静静而立。

或许是下雪的夜晚容易惹人伤感、或许是方才在主楼的不愉快、又或许是运筹多年的报复即将实现,总之他现在心里乱作一团,像兜了一捧雪,融化时满满的躁意。

将头轻轻靠在门上,他闭着眼睛,缠绵地低喃她名字:“小烟……”

如果早点遇见她,在贺家的那些年他一定不会生不如死地难熬。

太阳穴突突跳着,想见她的念头如此强烈。克制须臾,他没忍住,压下了门把。

卧室唯一抹月光勾着。

床上女人睡得酣甜,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

他在床边蹲下,借着微弱光线细细凝视她的脸,指腹摩挲她额角,顺着柔软长发一路滑至颈侧。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

像初雪一样干净。

他伏在她颈窝迷恋地嗅,短短片刻,喉结已滚动数回。压抑不住的情/欲挣扎在眉宇间,他抬起沉沉目光,窗外的雪融化在那双眼里,清亮一片。

“小烟……”他终于耐不住,凑去吻她侧颜,喉咙里,兽一样的呜咽。

起初只想偷尝一点甜,但有些事,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火从吻她的唇,一寸寸蔓延全身,当乔烟睁开眼时,他已整个燃烧——

破旧的窗户经不起风雪摧残,在这时“哐”一声被推开,浅白帘布高高卷起,带来一室风雪。

然而,这也没能冷却他滚烫的体温。与那双缱绻茫然的眼睛对视几秒,他忽然托起她后颈,用力吻了下去……

和霍沉霸道的吻不同。

贺莲的吻里挣扎了太多复杂情绪,以至于他舌尖分明炙热,却让人感到天寒地冻的绝望。

淡淡的酒气,将周遭都染上醉意。

乔烟不知是否也被麻痹,推他的手到最后没了力气,轻而易举被他反扣掌心。

她挣扎,腰上却横来男人的手臂,带着她辗转而过,一起陷入温暖的大床。

“你疯……”不给她丝毫喘气的时间,吻再次落下,封住她所有拒绝。

面前的人一扫往日温雅,像撕破羊皮的兽,迸发出要将她整个吞咽的气势。

乔烟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只是去吃顿饭,为什么回来就大变样?是喝醉酒失去理智了吗?

可恶!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乔烟完全挣脱不开,只能被迫承受他的索取,她呜呜咽咽想咬他,结果被掐住脸颊,更加方便他的掠夺。

简直就是个斯!文!败!类!

水深火热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隔壁的门被敲了敲,是司机有事找贺莲:“贺先生——乔小姐房里的窗户好像坏了,我刚才听到声音……咦?不在啊。”

徘徊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转而来敲这边的门,然而方才贺莲进来时没关门,司机手一碰,直接把门推开了!

“乔小姐,贺先生在你……”司机的话,被室内景象硬生生堵在半途,他尴尬地移开视线,边退边道歉,“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继续……”

门体贴地关上,几秒种后又传来助理的问话:“我说你站在那儿傻笑什么?不是叫你去看看窗户情况吗?”

“看个屁!正在那个呢!”司机天生大嗓门,即便压着声音,屋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哪个?”助理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明所以地问,“你那什么手势?猥不猥琐!”

“嘘——你小声点儿,别吵到老板。”

“我声音可没你大,况且刚才窗子那动静,睡死的猪都能吵醒。”助理的声音就在门板后,似乎要敲门,司机显得很慌——“不是!诶!你给停下!老板他们正在日呢!”

正在日……

在日……

日……

门外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伴着助理羞恼的低骂:“不早说!你用词真低俗!”

“我不是用眼神传递过信号了吗?诶,你怎么打人呢真是……”

房门在这时打开。

司机和助理若有所感地偏头,就看到自家老板站在门口,额角青筋微跳,眼底全是暗色。

“贺先生,不是我没拦,是没拦住,打扰你好事真对不起啊……”司机先发制人,把助理推去前面。

助理气红脸,慌忙解释:“他就在那儿噘嘴捅手指,样子别提多恶心,我真不知道贺先生你们在……”

“在日。”司机缺心眼儿地补上后面难产的两个字。

贺莲的脸黑了个彻底,指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咬牙切齿一句:“都给我出去!”

***

被两个活宝坏了气氛,贺莲发热的头脑终于冷却,想到自己方才做的事,顿时如芒在背。

明明只是想道声晚安,结果却……

他不敢回头看乔烟的表情,在门口站了片刻,才稍微镇定。

盯着地面上的光,他烧红脸,轻颤的尾音,落荒而逃的意味很明显:“抱歉,我有些醉了……你继续休息,晚安。”

反手拉上门,企图将方才的记忆也隔绝,嘴唇残留的那份柔软触觉却让他微微失神。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吻女孩子……

嘴唇与嘴唇的贴合、舌尖与舌尖的纠缠,还有几乎没有缝隙的拥抱,都让他心口再次烧得滚烫。

手覆上嘴唇,想要占有她的冲动轻易点燃,他心一惊,抬手捂额,遮住眼底的赧色。

小烟现在肯定生他气了。

最近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难道又要变回去吗?

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烦躁,却又不自觉地回味。

喉咙有些发痒,离开前他又看了那扇门一眼。

总觉得,还没有吻够……

***

经由这么一茬,乔烟哪里还睡得着?

搬了柜子和沙发把门抵住,又拿胶带粘好乱晃的窗户,心有余悸地钻回被窝。

如果刚才司机和助理没上楼打断,会发生什么?估计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

不过,如果他先前的解释都是真的,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只是稍作想象,她就受不了地摇头。

依贺莲这架势,她怕是几天都没法下床。

贺莲看起来谦和温雅,骨子里却比谁都强硬暴戾,即便霸道如霍沉,也没吻出要把人生吞活咽的气势。

想到霍沉,她浑身一激灵。

脑中闪过那日雪地里惨烈的景象。

手忙脚乱翻出ipad,页面还停留在睡前看的贺家私生子报道上,她关掉那一页,抖着手在搜索栏输入“霍沉”两个字——

出来的都是商业活动报道和人物介绍,关于前些天的车祸,网络上半点风声都没有。

应该是霍家的人为了避免影响股市价格,而刻意封锁了消息。

她盯着泛白的屏幕出神。

这几日平静的假象让她险些忘记,这个男人是以怎样暴戾的方式把她从霍沉手里夺走!起初的自己,又有多么地害怕他。

虽说后来贺莲给出的解释合理得找不出破绽,但有了江仇和霍沉两位前车之鉴,这一次,她不敢这么轻易就相信了他。

有关她跟贺莲的事,司机和助理应该知道得比较多,但据她观察,这两人对贺莲十分忠心,重要消息是套不出来的。

要知道真相只有两条路可走:一、等她恢复记忆;二、从其他知情人口中得出线索。

前者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贺莲真心骗她,那后者怕是难于登天。

到头来,无论是江仇、霍沉还是贺莲,她的境遇始终不变——都被他们牢牢禁锢在势力所及的范围内。

虽然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怎样的想法,但如今的她,并不喜欢这种单方面被掌控的关系。

哪怕,是真正的恋人……

辗转到凌晨四点,乔烟还是扛不住困倦再次睡去——

她还在那条街上。

少年捧着她慌慌张张回到用硬纸板临时搭建的小窝,搬开一大堆石头,从墙缝里扯出藏匿的行囊。

身为洋娃娃,虽然不会流血、毫无痛觉,但被撕成两半还是让她慌得要命。

尤其刚才还断片了那么长时间,谁知道现在是不是回光返照?

“诶呀,你快点!”她催促。

少年手忙脚乱串好针线,却不知何从下手:“我、我先试试,小烟要是觉得痛,就吱一声。”

“被撕成两半都没痛,还怕你穿针缝线吗?”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害怕地闭起。

这样惊悚的画面,不太适合她这么萌的洋娃娃观摩。

缝线的时候,少年手一直在抖,明知她没有痛觉,但还是心疼得要命。

不小心扯断她一根头发,他都自责好几天,亲眼看着她被撕碎,无异于剜他的心!

他恨恨咬牙,觉得只给那个男人一刀实在是太轻了。

串好最后一针,他额上已渗满冷汗。

架着她胳膊举在半空,轻轻晃了晃,问:“怎么样?我缝得还合适吗?”

她动了动胳膊,左右扭头,门外汉的针法毕竟不如裁缝,脖子那圈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示意少年把她放下来,坐在他肩膀上开始忧心之后的事。

“喷泉广场是不能再去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我看东面的小石桥那儿不错,虽说人流量没广场大,但总比乞讨得来的钱多。”

少年许久没应声,在她诧异回头的时候,透过假面两个黑色洞口,看到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他摇着头,哽咽说:“不了,以后我们都不去表演了。”

“钱全被那帮混蛋给抢走了,不表演你吃什么?”

少年倔强地说:“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让小烟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