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待替换——赏心悦目（1/1）
确实耳熟，因为这声音属于琳琅很喜欢的一个网络歌手，不叫齐漾川，而是叫做帆船。帆船是一个神秘而低调的网络歌手，有一把好嗓子，唱的歌每一支都饱含了蓝色忧伤，催泪到不行。
世界真小。琳琅默默地想，她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这个年轻人：“苹果和梨子，还有我要回学校上课。”
齐漾川伸手揉乱了琳琅的额发：“回去你也赶不及上课了，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妈手艺很好的哦，今天我还煲了汤，特别好喝！”
琳琅：……
作为教师家属教唆学生不上课真的好么？话说你家汤还在锅里煲着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特别好喝，这真的是以后那个唱歌的时候每个音符都浸满泪水的帆船吗？
琳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变的轻快起来，她被齐漾川牵住手拉进了农家小院里，迎面走来的音乐老师摘了眼镜换了衣服，就算是普通的家居服，因为人长的漂亮，看着还是无比顺眼。
齐漾帆过来拿下了琳琅手里的水果刀，往琳琅一只手里塞了一根棒棒糖一只手里塞了一袋瓜子，然后从自家弟弟手里把小姑娘接过来，领着往屋子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点儿有个动画片要演了……”
最后琳琅吃着棒棒糖嗑着瓜子坐着小板凳看起了动画片，旁边还有一个齐妈妈陪着她和她说话。
齐妈妈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就算眼角有了纹路皮肤也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她盘起的发髻，戴在鬓角的一枚发饰，修剪的整齐染了蔻丹的指甲，还有身上合体的衣裙，没有一处不让人看起来觉得赏心悦目。
“阿姨琳琳好喜欢你！”
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小女孩忽然歪了歪头，奶声奶气地开口。
齐妈妈微微一怔，小女孩刚才太过安静，问一句答一句，目光看着她好似在透过她看着别人，到底是个孩子，还掩饰不住眼神里复杂情感，只是那情感竟是连她都分辨不清。现在这天真单纯的模样才像是十一二岁，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软软发丝：“阿姨也好喜欢你。”
琳琳兴高采烈：“妈妈就应该是阿姨这样才对！”
听出来些什么，齐妈妈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妈妈跟妈妈并不一样，但是所有妈妈都爱着孩子，这一点是一样的。”
琳琳只是笑，笑的眉眼弯弯，然而并不说话。小女孩嘎嘣嘎嘣嚼碎了棒棒糖，坐在小板凳上哼起歌来。
哼的歌是《世上只有妈妈好》。
哼完了整首歌，小女孩脸上纯粹笑意消失，恢复面无表情，齐妈妈能看出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有点红。琳琅感觉到自己口腔里残留的棒棒糖甜蜜滋味，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琳琳没有任何办法，她低下头，声音平淡：“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今年奶奶去世了，他们要把我接回去，我第一次知道爸爸妈妈原来长这个样子。”
“我竟然跟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长的那么像。”小女孩偏了偏头，脸上浮现的笑容有些凉薄：“血缘真是奇妙。”她看向面前美丽柔弱的妇人，眸子里一片淡漠：“刚才说话的是琳琳，阿姨你好，我是琳琅。”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气质太符合她想象里妈妈的样子，她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她最想掩藏起来的东西——她明明有着最亲密的父母，彼此之间的关系却从来不亲密——那是她的爸爸妈妈，那不是别人；那是她的爸爸妈妈，那是别人。
琳琅知道自己神情奇异，没有人看得穿幼小躯壳里疲惫的成年人灵魂，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怪小孩吧。
一双手臂伸过来把她圈在怀里，发顶被轻轻拍了拍，是无言的安慰。琳琅靠在齐妈妈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直到齐漾帆叫她们去吃饭，齐妈妈才松开了怀里幼小孩童，她语气温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琳琅垂下眼帘。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少，齐漾帆的命运已经改变了，不是么。
齐漾川夸耀齐妈妈手艺好，然而这顿饭并不是齐妈妈做的。齐漾川说他自己煲了汤，然而那是煲给齐妈妈的药膳。这个微笑着的年轻男人说的话真是不可信。不过饭菜做的也算是可口，琳琅并不饿，却也是吃了些。吃完饭之后齐漾川就遵守诺言，将小女孩抱上了电动车后座，把人送回学校去。
坐在车座上，耳边是呼呼风声，琳琅手里仍旧握着那把水果刀——这水果刀是梁以菱的，她得还回去。
“你喜欢唱歌吗？”琳琅目光落在迅速后退的景物上，询问道，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被风吹散。
齐漾川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琳琅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次齐漾川听清楚了：“怎么想起来这茬？我还好啊，心情不好就喜欢唱歌。”
低头看着自己抓住水果刀刀柄的细白手指，琳琅眨了眨眼，心情不好就喜欢唱歌？前世的帆船是很高产的歌手，这个人的心情应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是太好。后来帆船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食物中毒，声带受损，再不能唱歌。】狼狼忽然开口。
会做药膳的人，多少懂点药理吧，尤其是作为一个歌手，对自己的嗓子应该要紧的很，怎么就会食物中毒，还恰好声带受损？琳琅手上的水果刀在指间转了两圈玩了几个花样，事情并不简单。
那是以前了，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琳琅唇角微翘，琳琳看样子很喜欢齐妈妈啊，她也是呢。
齐漾川直接把琳琅送到了教室门口，临走之前还给了琳琅一袋子水果。嗯，是狼狼要的苹果和梨子，水果被洗过了，表皮还带着晶莹水珠，袋子里面还放了一支鲜花。红色浓艳，是玫瑰花。琳琅拿手指摸了摸花瓣，触感柔软微凉，是真的花瓣，不是塑料假花。
发顶被揉了揉，齐漾川带笑的声音落在耳边：“你肯定想不到我家后院种了玫瑰凤仙花还种了一堆豆角黄瓜。我妈也就这些个爱好了。”
齐妈妈真是很好的一个人。想到自己妈妈分不清小麦和韭菜，琳琅抿抿唇，她从袋子里把花拿出来，注意到花茎上的刺被去掉了。琳琅抬头对齐漾川认真说了声谢谢。
摆摆手，齐漾川骑上电动车走了。琳琅转身朝教室迈去。
【我想要齐妈妈。】琳琳委委屈屈地开口。
琳琅不搭理她，看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第四节课，自习课，按理说有班主任看堂，但是班主任出去培训并不在。推开教室门，琳琅一手拎着一袋子水果，一手拿着一支玫瑰花和一把水果刀，走向自己座位。
梁以菱正软塌塌趴在桌子上，听到脚步声，脑袋动了动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看了过来，看见琳琅后她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pikapika的像探照灯，琳琅想忽略都不能。
于是琳琅把手里的玫瑰花和水果刀递到了梁以菱面前，梁以菱直起身下意识抬手接过来，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琳琅把水果放进课桌里，拿出课本和习题开始自习。
梁以菱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花和刀，唔，水果刀是她的，这花有点眼熟，好像是——玫瑰花？应该是吧，月季花没这么小的花苞，等等等等，琳琅送给了她一支玫瑰花！
梁以菱：o(*////▽////*)q
旁边几乎要实质化的粉红色泡泡让琳琅无法直视，琳琅看着课本上的印刷体，看着书上空白处被自己画上去的一个小猫脸，她提笔在小猫的胡须上描了两笔。上一世的梁以菱闹归闹浪归浪，看起来还是很聪明很机灵的，遇到什么事儿也算稳重，所以在琳琅的印象里总觉得梁以菱很成熟，但是这一次，她为什么会觉得梁以菱这么蠢呢……
又冲动又幼稚，心里想了什么几乎全写在了脸上，表达情感的方式也直接到莽撞，她上辈子怎么就会觉得梁以菱高大稳重成熟可靠……
难道说是因为她现在用了二十几岁成年人的眼光么。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不过为什么琳琅心里会觉得是因为以前的她比梁以菱更蠢，所以才会觉得梁以菱聪明？
瞥了眼被梁以菱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的玫瑰花，琳琅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怕只怕，年少的喜欢，是一季的花开，开过就不再。
梁以菱的情感热烈的仿佛连空气都焚烧殆尽的明亮火焰，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愉悦光芒。而她的情感则是低到尘埃里去只生在昏暗阴影里的纠结藤蔓。火焰可以熄灭，熄灭之后可以一点灰烬残余都不留下，而藤蔓却始终暗自生长独自攀爬，深刻入骨地缠绕在琳琅的每一寸肌肤上，密密麻麻地勒进了琳琅每一点血肉里，只要想到梁以菱就会觉得疼，不想梁以菱却也会觉得疼。
这种不被承认的禁忌情感，是上一世琳琅背负的最沉重十字架。
到最后，琳琅把这份情感鲜血淋漓地拔除，却没有想到，竟是把她自己也从这个世界上鲜血淋淋地拔除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琳琅握紧笔，她连自己都丢失了。
梁以菱刚想对琳琅说点什么，坐在门口的同学就传过来话，说是有人找风琳琅。
琳琅起身走出教室，看到来人后她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男人身材伟岸，身高腿长，却不给人压迫感，他眼镜片后的那一双黑眼睛十分温和，皮肤干净白皙五官秀气温雅，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琳琅脑海里闪现出的却是男人暴怒时一巴掌扇过来的凶狠。
琳琅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够让自己不拔腿就跑，但是她还是无法克制地发起抖来。
【我好害怕……】琳琳低声啜泣。
【他不会害你的。不用怕。】狼狼轻声安慰。
【我害怕……会被抛弃……会被扔下……他讨厌我……他恨我……他不想看见我……我让他失望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琳琳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
【你要体谅他。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这不怪你，你没有做错事。】狼狼干巴巴地安慰着，很明显她并不擅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