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1)

体型稍小的花船靠近长公主等人的大船, 赵文柏第一个跳上去,随后是几位同游的少爷, 赵楚铮走在最后。

在花船的二楼露台上, 姑娘们瞧见外男走近,想看又不敢看, 悄悄躲在门后。

先进去拜见长公主,被留下喝茶,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笑道:“听闻东岸上有那么一种花儿, 乃是咱们内城没有的,少爷们可去瞧过了?”

赵文柏先笑道:“哪里有我不去凑的热闹, 不但瞧过了, 还给母亲带回来些呢。”

便叫下头人将方才他们采的花拿上来, 赵文柏的主动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拿在手里把玩,道:“倒是不错,将少爷们采的花送到后头去, 给姑娘们看看。”

一听要将花送人,先前一同去采花的几位少爷,顿时懊恼,早知要送人, 也不叫下人去随便扯几朵应付差事, 该自己动手才是。

长公主叫过赵楚铮,问他采了什么花,赵文柏抢先一步道:“小六比我强, 好看的叫他全抢了去,娘你问他要,铁定好看。”

方才在一处峭壁上,开了两朵极艳极美的花,众人皆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只能望洋兴叹。赵楚铮却轻轻松松攀上去,连根拔起一大把,看的赵文柏羡慕不已。

想将那花拿回去自己养,要不过来就算了,赵楚铮分明很是珍视,却死活不说要送谁,急的赵文柏抓耳挠腮。

他得意的看向赵楚铮,看他拿不拿出来。赵楚铮瞥了他一眼,冷飕飕的,笑道:“姑姑喜欢,自是该孝敬姑姑。”

长公主道:“我不爱那些花花草草,你若舍得割爱,我借花献佛。方才安国公府的大姑娘与我说想去瞧瞧,她们姑娘家磕着碰着不好,便没叫下船,你把这花拿去送她,便是我的心意了。”

说完便笑眯眯的看着赵楚铮,虽说相处的时间不长,长公主也摸出来一点赵楚铮的性子。那是与永嘉帝一个模子的。

对于不喜欢的人,看看都嫌费工夫,完全不搭理。除此之外,也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喜恶,不反应就已经是入了他的眼了。

众多姑娘里,她最中意沈清兰,不论模样,人才还是家世,两人都极般配。若是赵楚铮不厌烦沈清兰,肯应付便有看头。

长公主心里打着算盘,就等着赵楚铮的态度。赵文柏一听这话,端正的坐姿变了样,朝长公主探出半边身子,“娘,你喜欢沈清兰?”

长公主横了他一眼,解释一般的道:“有家世,样貌才情皆不差,我确实喜欢。”

赵文柏眼珠子一转,看向赵楚铮,后者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不过说的话却叫人不淡定了,“那花送给姑姑侄儿乐意至极,不相干的人便算了,糟蹋了。”

赵文柏一口茶噎在嗓子里,他猜到赵楚铮不会喜欢沈清兰那样清高自许的,也没想到他厌恶成这样。把花送给沈清兰,还是糟蹋了花?

长公主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赵楚铮是这样的意思,竟然是极不喜欢沈清兰。她想着,兄长把六侄子的终身大事交代给她,好歹她自己尽心到位。

便道:“小六,你再考虑考虑。你瞧瞧你几位皇兄,哪个的正妃家世上差了,你若是瞧上什么人,抬进府也使的,便是以侧妃之位相许,皇兄也不会为难她。”

她是想着,依着六皇子的年纪,迟迟不肯成亲,怕是心上有人了。她也试探过几次,对方不肯说,那心上人身份实在不起眼,又或者是什么脏污之地的也不定。

赵楚铮微微笑了笑,“姑姑莫操心我了,我喜欢什么人,我自己会安置妥当。”

看来是真有了,长公主颇为头疼。这父子两个,永嘉帝如今对六皇子正上心,听闻等他成亲后连安排进六部都想好了,亲王的封号也拟的差不多,一定不会允许六皇子妃身份低微,唯恐配不上六皇子。

而六皇子表面瞧着笑嘻嘻的,极好相处,也是个不肯受人摆布的主儿。只是苦了她,夹在两人之间,两头不讨好,着实郁闷。

沈清兰自赵楚铮与赵文柏登船开始,便密切关注长公主那边的动静,此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眼瞧着便要靠岸,却是一定动静都没有。

不应该啊,她方才分明听见长公主与掌事妈妈说话的,也瞧见赵楚铮等人采了花,难不成就这样瞧上一眼,再没有旁的了?

虽等的焦灼,沈清兰还是温柔守礼的坐在姑娘们中间,远远瞧见帐子后头一个宫女模样的丫头朝她招手,她悄悄退出去。

走到一处人少的地头,那宫女方低低的说话,沈清兰从头至尾眉头紧锁。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船舱的,只有满腔的愤怒嫉恨燃烧的炙热,有人过来招呼她,直接被无视,看她脸色不好,也就不敢说什么。

下船之后,赵楚铮拒绝赵文柏再跟着他回去,自己带人骑了马准备回城。沈清兰的马车等在庄子马房后面,见赵楚铮策马过来。

他勒住马绳子,一张清隽的脸情绪半分不露,沈清兰微微一福,“耽搁殿下会儿功夫,臣女有话说。”

赵楚铮道:“若没有要紧事,闲话就不必了。”

沈清兰银牙紧咬,连个机会都不给吗?她也是骄傲的,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浴火涅槃回来,毕竟心性坚定。

一步冲到路中央,直直的看向他,大有誓死不让的决心。赵楚铮冷笑一声,不耐烦到极点,“让开,小爷没工夫折腾。”

“就一句话,臣女的心殿下当真半分也不怜惜吗?”说着,眼里便莹莹闪烁,蓄满了泪。

这一副哀怨至极的模样,若换个男人,早已不舍佳人落泪,如何也要成全了。赵楚铮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鸣一声,登时奔跑起来。

沈清兰瞳孔一缩,终究做的比想的快,一个闪身闪到路旁。却见下一瞬赵楚铮调转了马头,就是她不躲,也不会伤到她。

他坐在马上,眼神讥嚣,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再不瞧她一眼,策马离去。

独留沈清兰立在原地,恼怒到极点。

回到府里后,沈清兰并不理会任何来打探消息的,只到大夫人屋里坐了会儿,起了身,问孟玉拆在做什么。

司文恭敬的回了,沈清兰扯了扯嘴角,“许久没去表妹屋里坐坐,眼瞅着她要走了,咱们去瞧瞧。”

刚从老夫人院子回来,因着马上要动身往西北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还能不能再见老夫人一面。孟玉拆很是不舍,平日里得空便在老夫人房里去待着,陪着说话。

这会儿到家,还未喝上一口茶,听人说大姑娘来了,忙迎出去。她与沈清兰已经是连表面的友好都不能维持了,见面也是相对无言。

沈清兰半点尴尬不曾有,笑眯眯的走在孟玉拆前头进了屋,“近日来出门勤快,表妹要走,我也不知该送些什么,表妹不会怪我吧。”

孟玉拆立在门边,也不进去坐,只叫谷雨上最好的茶来招待。沈清兰瞧她面色淡淡的,自己也还能坐的住。

有的没的扯了几句,孟玉拆实在冷淡,沈清兰也坐不下去了,面色有些委屈道:“我知道表妹在府里住了这几年,我这个做大姐姐的也没怎么关照你,想必妹妹是怨我的。往日里有什么嫌隙,看在妹妹要走了的份上,也请原谅姐姐的不妥之处。”

这样的低姿态,还是第一次见沈清兰露出来,孟玉拆微微警惕,却道:“大姐姐哪里话,姊妹间哪里有隔夜仇,言重了。”

沈清兰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质地极好的一块鸡血材质,鲜艳如红霞,隐隐仿佛有红光流动。她往常倒是没见沈清兰戴过。

说是要送给她,孟玉拆吓了一跳,忙道:“这样的好东西,想必是姐姐极喜欢的,并不敢据为己有。”

沈清兰坚持要给,直言道孟玉拆若是不收,便是不肯原谅她先前得罪的地方,恐怕要找老夫人去解开心结才好。

孟玉拆气闷,勉勉强强的收下来,脑子里飞快的想对策。见她收了东西,沈清兰面色好看了些,稍稍安抚了几句话,便告辞了。

孟玉拆送她到门口,走在回去的路上,司文脸色一直不好,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想问问姑娘如何把大少爷的玉佩送给表姑娘了,何况还是悄悄从大少爷那里拿的。

没等她开口说话,沈清兰先停下来步子,语调冷幽幽的,“司文,咱们出来时,你瞧见表姑娘摆在窗扉上那盆花了吗?”

幽蓝幽蓝的,自花心传开来,在油灯下犹如最瑰丽的仙瑶。很美,却本该是她的。

司文只扫了一眼,隐约记的今儿六皇子回来时,小厮怀里抱着一束,有点相似。六皇子还嘱咐,小心看着,若是折了伤了,唯他是问。

那时,他的表情是温和的,即使没笑,也能感受到心情的愉悦,与之后对待她家姑娘的冰冷完全不同。只是六皇子的花,为何会在表姑娘哪里?司文觉得,她恐怕知道了什么不该她知道的事。

也就不敢再追问沈清兰,却隐约听见沈清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跟我抢?都是你们逼的……”

那声音里的狠厉,在极黑的夜里听来,犹如鬼魅在耳旁吹了一口阴寒的气,激的司文一个激灵。

孟玉拆在窗前坐了一刻钟,手里拿着沈清兰的玉佩,愁眉不展。谷雨掀帘子进来,“姑娘若实在不喜欢,扔了得了。您这样瞅着还能把它瞅没了?”

孟妈妈道:“胡说什么呢?大姑娘给的东西,如何能扔,我瞧着她也像是诚心来悔过的,若是能重修旧好,也是造化。”

孟妈妈将人想的太好了些,孟玉拆却知道,沈清兰绝不会与她再姐妹情深。若是她不曾重生归来,不曾知道沈清兰也是前世来的,或许会认同孟妈妈。

立春立在窗下,从外头探头进来,笑道:“眼瞧着该歇息了,姑娘倒是说说,这花如何处置好呢?”

谷雨唯恐天下不乱,笑嘻嘻道:“自然是搬进来,离姑娘越近越好,如此贵重的心意,若是磕了碰了可不得心疼死?”

孟玉拆一时断了思绪,不由笑道:“好丫头,如今我是叫你拿捏住了,这日子要好过,我看你就留下替我看屋子,也不必随我去西北吃风沙了。”

孟玉拆重情,这几个丫头又是从小一道长大的,说是丢下谷雨,谁都知道是玩笑话。谷雨忙笑嘻嘻的蹭过来,求姑娘饶她这回。

闹够了,孟妈妈这才来赶人去洗漱,准备歇了。孟玉拆想了想,道:“总觉得心神不宁的,我去老夫人院子一趟,妈妈你先收拾,叫两个丫头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