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1)

日子如流水,一晃又过去几日。

“温赵两府的小姐疑似争执双双落水”一事传出去, 对即将要嫁入皇室的温韵影响实在不好, 温国公事后亲自去赵侯府赔礼道歉,至此, 两家和睦相处,与往日无异。

九月过半, 温韵与萧御两人大婚在即。

这日,皇城大道上锣鼓喧天, 喜乐不断。

有不懂事的小孩在街道上惊叹出声:“娘亲, 轿子里坐得是新娘吗?我能不能看看呀……”

一旁的妇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连拉带拖将人抱回来——这话若是被轿子里的贵人听到了,都能算大不敬了。

温韵在此时睁开眼,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上一世,她活得宛如臭水沟里的脏老鼠, 何曾有过这般的风光。现在, 她不仅要嫁给萧御, 她还要成为晋朝最尊贵的女子!

十里红妆, 围绕了大半个京城。

一道人影静静地立在临街酒楼的窗边,看着大队人马喧嚣而去, 忽然嫉妒地开口:“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道青衣男子脸色苍白地倒了杯酒:“君令不可违,她要嫁给御王殿下,我又能如何?”

顾骁冷冷嗤笑:“林景寒,我没想到你能懦夫成这样。”

青衣男子垂着眼皮,并未说话。

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他又倒了一杯酒,目中逐渐恍惚。

皇宫与承王府之间离得比较远,萧则病好后,每日要花大半个时辰坐马车去宫中忙公务。

朝九晚六,每日经手的政务,比名义上的皇帝还要多得多。元帝这个皇帝前些年还励精图治,自从儿子正常了后,就变得十分敷衍,能推给儿子的,一律都由儿子负责。

“陛下呢?”批完今早的折子,萧则突然淡淡地问一旁伺候的李总管。

李总管笑眯眯道:“在后院里钓鱼呢。”

钓鱼?萧则皱起眉,再次后悔当初答应了元帝的要求。

能陪着阿玉的时间本就少,这样算来,还没有在府中养病来得划算。

而且,他手中抚过一个折子,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沧国使者于边境失踪,下落不明。]

当初他与闻朝季约定半年后前去沧国,而此刻人却意外失踪。萧则把上面的字来来回回扫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轻轻叩响。

就在这时,钓完鱼的皇帝陛下回来了,得意地将鱼篓递给李总管,才背着手站在萧则面前。

“还没批完?”他笑眯眯地问。

萧则放下手中的折子,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元帝,眼神淡淡却有充满谴责。

元帝咳了一声,毫无愧疚地说:“早些熟悉,以免日后忙不过来。”

“哼。”萧则垂下眼睛,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隔了一会儿,他说:“沧国使者失踪,近日要注意提防有人趁机作乱。”

元帝点头,随即正色道;“你府上之前由沧国的人?”

承王府中的暗卫都是元帝的属下,他会知道不足为奇。

萧则轻声答了句:“是,之前从江淮城归来时认识的,当时还不知是沧国之人。”

到底还是没个警惕心,元帝叹了口气,“让府中人把消息封住了,这事说小可小,倘若有人以此做文章 ,弹劾你与他国之人往来,终究对你影响不好。”

萧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折子批得很快,元帝看了眼屋外渐晚的天色,无奈地随他去了。

不然能怎么办,挡着他不去见媳妇么?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沿海守军驻地。

这里曾是三十年前元帝打败沧国海军的战场,无数战士将生命交于此处,在杀退敌军后,沿海就由朝廷派军驻守。

晋朝的军规森严,今夜边境巡逻官在探查完毕后,宣布十五士兵一队,轮流巡逻守夜。

在这个与往日一般的夜晚,谁都不知道一场灾难正在悄然酝酿。

九月十七日夜,沧国水军派一部分兵力悄然潜入晋朝驻地,四面八方窜起的大火趁风而起,顷刻间烧毁这里的船只。

晋朝将领迅速带兵反击,却不幸中了沧国埋伏,五百亲兵无一生还。到天亮时,沿海驻地被迫后撤三里,海岸沦陷。

第二日,边境大乱一事传遍整个晋朝。

大多数百姓对此没什么感觉,沿海对他们来说太远了,还远不到危及自身的程度。只有小部分渔民开始惶恐,他们大多知晓三十年前那场战争的惨烈,如今沧国卷土重来,这次又会害死多少人。

……

承王府。

温之玉有些愣神地听着外面丫鬟小声的谈论,面前的粥早已没了热气。

京城距沿海实在是太远了,加上驻军死伤惨重,士兵一路跑死了三匹汗血宝马,无数信鸽齐飞,才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日晚将消息传进朝中。

起初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听见外面丫鬟的议论,才将这场冲突与原著中让晋朝元气大伤的战争联系起来,同时也意味着,原著那场决定命运的夺位之战就要来了。

原著中关于战争的描述非常少,温之玉只知道,这场大战,最先出战的是二皇子,可他败了。

“团子,最终剧情必须是萧御登上太子之位么?”她忍不住问。

“是的,否则这本书就会彻底奔溃,书中所有人都会跟着消失,包括姐姐你。”温团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严肃地用着小奶音说道。

消失……温之玉思考了片刻,她不知道萧则会在最后一场战争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只能想着在见面的时候将自己知道的,暗示给他。

可惜萧则没有回来。

他已经三天没回府了,每日只有他托人带回来的一封信。

“等我。”

——

边境大乱的第二日,朝中人心惶惶,元帝下令调度沿海兵力,紧急应援。

第四日,晋军再次战败,领军将领拼死镇守,并向朝中发出求助。

第八日,沧国以“闻族少主身死异乡”为由,正式向晋朝宣战。

晋朝三十年未有过战争,边境一切冲突都被归结为小打小闹,而这次战争,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沧国蓄谋已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晋朝前两次冲突居然败得如此猝不及防。

一时间朝内的气氛压抑异常。

第九日,萧则叩开了温之玉的房门。

他们从未这么久未见过,温之玉一愣,差点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弯了弯,鼻头有些酸。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距离有些长,到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飞奔到他怀里。

萧则起初受宠若惊,稳稳将人抱住后,表情随即柔和起来,“阿玉。”

温之玉没有说话,前些日的担忧与恍惚尽数散在这个怀抱里,仿佛这般,她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温之玉将抛弃良久的羞涩重新捡回来,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于是闷闷地说:“我松开了。”

萧则声音很轻:“好。”

温之玉垂着眼去拿衣服,她觉得有些冷了。

“阿玉。”萧则突然出声,温之玉抬手拽过一件薄衫,偏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萧则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像是要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我后日要出门一趟。”

温之玉拿衣服的手一顿:“去哪?”

“边境,随二哥一起。”

“不能带你去。”

温之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没有问去多久,安不安全,不会打仗的萧则去了又能做什么。就像每一次萧则离去,她都会说一句“我等你。”

“闻朝季和闻云新不见了,最近几场仗都打输了……”萧则轻声说着理由。

“……”温之玉突然扔掉手中的衣服,一把将人按在美人榻上,乱七八糟地亲了上去,将未说完的话都封住。

这个人真惹人生气,她想。

萧则被猛地扑倒还有些愣怔,很快就反客为主。

……

亲完了,温之玉红着脸地抬起头,看着墨发散开在榻上面容隽雅的人,忽然间下了一个决定。

“后日走是么?”她问。

萧则点点头,目光在她唇上顿了顿,像是被烫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他的心在狂跳,甚至觉得今日的阿玉有些不对劲。

——好像太热情了些?

温之玉盯着他看了片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萧则后知后觉感到胸膛前一片清凉,他反应了几秒,发觉一只温凉的手已经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他一惊,下意识抓上温之玉的手腕,“……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温之玉眯起眼睛,伸出另一只手,问:“你不愿意?”

“没、没。”萧则潜意识知道她要做什么,可这怎么可能?

“那你拦我做什么?”温之玉抽出他的腰带,有点赌气地说道,“给你留个后,免得你战死沙场,承王府剩下一家老弱病残,我还不好改嫁。”

萧则深呼吸一口气,将人手腕一拉,两人顿时换了个姿势。

“改嫁?”他咬着牙,低声道,“你想都不要想。”

“不过后到是可以考虑。”

……

半昏半醒间,温之玉迷迷糊糊地想,这得留多少后啊,也不知道没了萧则的承王府还养不养得起。

……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那个吵了一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央求道:“夫人,可怜可怜我……”

草,那谁来可怜她?

……

萧则从床下醒来,睡了小半个时辰,依旧神采奕奕。他亲了亲榻上提起裤子(叉掉)裙子不认人的温之玉,捂着被踹疼的腰,出门给人炖补汤去了。

这是第二日,明早他才会随大军走。

王府药物甚多,不愧是千金难求的好药,不仅有喝的,还有涂的。涂抹完药有利于促进恢复,不仅不疼了,还很舒服。

至于温之玉说得养不起问题,承王殿下大方地表示密室中有的是财宝,可以尽管去拿。

……

恭喜承王殿下达成被踹第二脚的成就。

……

温之玉头昏脑涨地睁开眼,屋外天色大亮,她张张嘴,却发现口中的声音沙哑破碎。

好在绿遥一直守在屋外,只听到些声响就掀开帘子进来了,红着脸不敢去看床榻上的女子。

“小姐,要用些热汤吗?”

温之玉:“他呢?”

绿遥知道她问的是萧则,小心翼翼地答道:“殿下今早已经随大军走了。”

话落,温之玉一顿,慢吞吞就着绿遥的手喝了些汤水,就示意不要了,卷进被褥里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京城开始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温之玉歇了一日,就已经与平日无异,兀自披着厚衣杉,坐在窗前看雨。有的人已经渗透到脊髓,只离开一日,就觉得满心抑郁。

一只胖鼓鼓的鸽子突然落在窗前,小小的黑豆眼好奇地盯着温之玉瞧,红色的细爪子上还绑着个圆管子,是一只信鸽。

温之玉愣了愣,吩咐丫鬟拿了些小米喂它,才轻轻取下信。

小小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吾妻亲启。”

……

七日后,大军抵达边境。

萧则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绵延无尽的海洋,眸色深沉。

“禀报承王,已查到沧国使者的痕迹,指向东南。”

“你带人一路沿着东南方搜查,不可放过一点线索。”

“是!”

而与此同时,闻平挥刀砍下一个黑衣人的头颅,鲜血染满他褐色的衣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少主,幸不辱命,此次十八人,无一活口!”

他身前的人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深凹,天青色的衣摆血迹干涸,打着青伞倚在一颗枯树上,似是一不留神就会断了气。

“咳咳——宗羿这场局下得到是大,可他没想到我竟然能活着。”他嘴角嘲讽,眼中满是戾气。

宗羿,沧国当今君主。

闻平满脸怒气:“少主,您可是下一任君王的候选人,他怎么敢?”

沧国的王位并非世袭,而是在上一任王年老退位之际,由十三个家族推选的候选人加上君王自己的后代,在秘境中比拼。

获胜的那一位称王,剩下的十三人则带领自己的家族臣服于他。

每一个家族只会出一名候选人,可以说,这个人就是家族未来几十年的希望。同时为了保证归顺,每一位候选人都会在确定身份时被在任君王赐下毒药,之后于秘境中解开。

过往百年,从未有君王敢对候选人下手,这次宗羿对闻朝季下追杀令,已经是犯了大忌。

闻朝季:“他既然下得了手,就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这次我出使晋国,不过是给了他一石二鸟的机会罢了。”

三十年前,宗羿输给晋朝皇帝,连他姑姑都自愿嫁到晋朝。此番若是闻朝季死在这里,一则能光明正大举兵攻打,二则也给他儿子在一月后的王位争夺中铺路。

“那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闻平面含担忧,“解药只有宗羿手上有,您若是病发?”

闻朝季瞥了眼手中丑陋的疤痕,那是他出手时碰到强光导致的,若不解开这毒,他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像他这种因毒患病的,恰好有十三人……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承王萧则。

“既然如此,那就去找他好了,他可是欠我一颗药呢。”闻朝季眼睛弯了弯。

闻平还有些纠结:“那小少爷呢?”

“……他?”

“哇,累死我了,好你个闻朝季,我跟你一日,就一日都没吃饱过!”

闻云新从草丛里拎着兔子耳朵气喘吁吁地钻出来,“看,兔子!”

但他兴奋的娃娃脸很快就僵硬了,看着满地的尸体,他哇一声吓哭出来。

闻朝季:“……给点银子打发走吧。”

反正也没刺客认识这小崽子,带在自己身边,保不齐命都要丢了。

作者:两国之间战争会略写,因为写战争势必压抑,而且小声说,我太不会。

差不多还有三四万字,如果我快的话,例如日五,三月结束就要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