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1)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当房间内唯一的光源被堵住后,白天与黑夜也失去了意义。

温之玉眼睛微阖, 静静地靠墙坐在床上, 外面的一切都与她隔绝,封闭的屋子内只她清浅的呼吸声。

但她知道,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查看她的情况,他们不会让她死。

却也不会让她好过。

黑暗静谧的空间, 能无限放大人的不安与恐惧。

“咚、咚。”

温之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多久了, 一天……两天……或是更久?

然而, 除了最初的那碟清水和馒头, 再也没有人出现过。

她猜错了。

也许背后的人根本只是想把她逼疯,并不想和她谈条件,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比一个正常的女人更好控制。

她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脑子里却一次又一次想到萧则。

他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是否发现她被人带走了?

他能找到她么?

……

没有人和她说话。

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的匕首被搜走了, 她只有一根簪子。

……

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银簪, 一下又一下划过墙面, 企图制造出一点额外的声音。

银簪的主人面色苍白如纸,黑黝黝的眼珠一动不动, 神色中却隐隐露出一丝癫狂。

“姐姐,你怎么了?”温团子急切地大叫着。

温之玉恍若未闻,只是手中的动作愈发狠厉。

李老四靠在密室外,听到里面一下比一下刺耳的声音,嘿嘿笑了一声后, 才扭头去告诉侍卫:“陆乙,那个女的快要不行了,现在正拿东西划墙呢,再等一会儿,估计就要自残了。”

“这么快?”陆乙有些惊讶。

“你懂什么?”李老四面露不屑,“这种手法我用过上百次了,就连一个大男人,不出两天都会崩溃,她一个深闺妇人还能撑多久。”

“那你看着点,别让她死了,我立马去通知人。”

密室的门被突然打开。

一束光猛地照进屋子,也照亮屋内的人。

她此刻的模样着实不太好。

发丝凌乱,面无血色,像一朵失了水的花,轻轻一折,就能轻易将其摧毁。

来人站在门口淡淡地看了几眼,确定她是真的不行了,才鞠躬行了一礼道:“见过承王妃,几日不见,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他的态度宛如对待最尊贵的客人,举止言谈彬彬有礼,一如之前模样。

话落,好一会儿后,才听见女子沙哑疲倦的声音响起:“……竟然是你。”

王直居高临下地看着歪倒在榻上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说:“是在下,承王妃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需要王某为您请大夫么?”

温之玉捏紧簪子,并不相信他的话,“你们……是谁的人,抓我来是……想要做什么?”

王直负手而立,温温和和道:“若不是您太难见,我们也用不着废这么多功夫,将您绑来这。至于我们的身份,王妃不必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不会要了您的命。”

闻言,温之玉面上露出一丝讥讽,“不会要命……”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恐怕我再晚点崩溃,就不是要命这么简单了罢。”

王直笑了起来:“王妃何必如此直言不讳,给自己一点幻想也是好的。”

温之玉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模样,突然冷不丁地道:“你是故意让萧则去西山的。”

他既然从头到尾都没安好心,那几日前去客栈找萧则,劝他去参与剿匪事宜,也必定是事前计划好的。

王直被她单刀直入的话问得一顿,低声笑了下道:“不错,西山上自然也有人来招待承王殿下,也许不过一日,您就能和他团圆了。”

温之玉听他一番话,顿时明白,他们与西山的那群匪徒有勾结。

而最开始,萧则并未计划去西山,种种一切不过源于萧御的暗地威胁。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心里慢慢凉成一片,到底还是她太过于心急,想要查清江淮城之乱的幕后黑手,一时之间,竟忘了官匪勾结的可能。

那之前几次剿匪的惨败,就说的通了。

有官府之人暗地通风报信,加上西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恐怕萧则这次前去也同样凶多吉少。

温之玉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脸色逐渐灰败。

王直盯着她看了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王妃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还要请王妃您出演一场好戏。”

密室的门又关上了,这次那扇窗户被留了下来。

待脚步声都远去后,温之玉蓦地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哪里还有半分疲倦虚弱的模样。

温团子见状,颤颤巍巍地开口:“……姐姐?”

“嗯?”

“你、你……”怎么会这样?

它还未问出口,就见温之玉诚实地说:“装的。”

温团子:“……”

它感觉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

温之玉似是看出了它的想法,思考了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团子的奶音太打扰我发挥了。”

要让别人相信,势必要让自己先相信。

让她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小奶音的情况下,还能装出一副痛苦疲惫的样子,未免太为难她了。

温团子话都说不圆溜了,“你、你……”

温之玉起身下床,拿起摆在地上一动未动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坐以待毙从不是她的性子,自进到这间屋子开始,她就在想他们的目的。

在知道这些人想将她逼到崩溃时,温之玉便顺势演起来,从头到尾未进一食,演得三分真七分假。

“两个时辰后,那些人估计要带我出去。”

温之玉看了眼从窗外漏进来的光,“现在是白日,我们还在城内,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是想带我出城与同伙汇合,途中势必会经过城门。”

“姐姐要做什么?”

温之玉眸底幽幽:“想让我演戏,也得我愿不愿意。”

一个时辰后,陆乙打开了密室的门。

靠在墙上的虚弱女子忽然睁开了眼,锐利的眸子在看到他后又冷冷地阖了下去。

“王妃,您休息好了么。”陆乙轻声问。

见温之玉闭眼不答,他也不在乎,径自端来一碗水,递到她面前,“是您自己来,还是属下帮你?”

“……这是什么?”温之玉顿了顿。

陆乙笑道:“让您能乖乖和我们出去的东西。”

他见温之玉眼神冰冷,以为要自己上手灌下去,哪知下一刻,就看到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接过水一口气全部喝完。

陆乙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是被关怕了么,今日竟然这么识相。

不出片刻,温之玉就感觉脑中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连耳边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偏偏的,她还能在这种迷糊中保持一丝清醒,不至于让她彻底晕过去。

……应该是一种特制的迷药,她想。

“王……妃,得罪了。”时远时近的声音响起。

温之玉眼前突然一片明亮,摇摇晃晃中,她明白自己似乎是出了密室。

很快,她又感觉自己斜靠在一个地方,熟悉的颠簸的感觉让她知道现在是坐上了马车。

她立刻狠狠一咬舌尖,勉强清醒半分。

“让太守大人出来说话!”

“为什么山匪还没有剿除!”

“城外都是吃不饱的人……”

逐渐清晰的声音传入耳畔,温之玉闻言一惊。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原书中朝廷重新拨款赈灾的最初原因,就是有百姓聚众□□。

不知道是不是迷药的原因,在她脑海昏沉的时刻,温团子也仿佛沉睡了一般,让她此时找不到任何可以集中精神的点。

口中血液的腥气在蔓延,温之玉亦不知晓自己究竟咬破了多少。

只能根据耳边的声音来判断自己是否进入昏迷,聚精会神之下,她感觉马车的速度逐渐放慢。

“站住,你下来。”陌生的声音。

是城门前的出入检查。

温之玉闭着眼,脑中迷药的药效愈发厉害,全身上下软绵绵的让她使不出半点力气。张嘴间,喉咙里也只能发出几丝意味不明的轻哼,弱不可闻。

“车上是什么人?”

“是我家夫人……出城看望家眷。”

她要起来,苍白的指尖狠狠陷入掌内,强烈的痛感刺激得她爬起身。温之玉喘了口气,然后咬着牙,猛地将头撞向马车。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嘭、嘭……

“怎么回事?”官兵眼神一凝,狐疑地看着不断发出声响的马车。

陆乙脸上划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尴尬地笑道:“我家夫人有些毛病,官爷你懂的。”

他指了指脑子。

“是么?”官兵心下生疑,欲要上前掀开车帘。

陆乙急忙拦道:“官爷,我家夫人身体虚,不能见了风。”

“又是脑子有病,又是身体虚,你该不是在玩我罢。”那官兵冷笑,“你这般心虚,说,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人?”

声音越来越近,温之玉眼中闪过喜色,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马车上一撞。

嘭!

“让开!”

“官爷,不能啊。”

两相对峙之间,突然有人从围观的百姓中拎着药包侧身出来:“等等,那是我府上的。”

官兵一顿,看清来人是谁后,他脸上立即浮现出恭维的笑:“原来是王大人府上的,这这……”

他看向已经没了声响的马车,神色变得有些惶恐。

王直淡淡地瞥了面色慌张的陆乙一眼,才举着药包笑道:“无妨,你也是例行公事。我方才去买药去了,一时竟然忘记给令牌。”

“我家夫人不能见风,你行个方便罢。”他笑着补充了一句。

官兵哪能不从,连声道:“自然,自然。”

马车重新动起来。

王直微微掀开车帘一角,对着车里已经失去全身力气的女子轻笑道:“夫人,你少用些力气罢,还得留着见人呢。”

温之玉微微动了动唇,一阵阵的眩晕袭上她的脑海,方才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那最后一撞上,她只能从唇间吐出一个微不可闻的“滚。”

王直笑了,蓦地放下帘子。

整个马车内又只剩下温之玉一人。

声音,气息,画面全都离她远去,她仿佛陷入了一场迷离之中。

隐隐约约间,竟然听到萧则在喊她的名字。

怎么可能,他还在西山……

“吁——”马车陡然颠簸了一瞬。

王直惊道:“怎么回事?”

“……刀,一把刀!”

陆乙惊恐的声音从车外响起,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插在身旁的刀刃,若不是他恰好偏了头,这把刀定会从他的脑袋中穿过!

“是谁!”

他猛地抬头看向人群之中,那里,就是大刀挥来之地!

作者:网课使我从日更党,变成三日两更党,我痛哭流涕,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