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七)(1/1)

先是学堂之上当众解疑, 短短月余又从木羽升到了铁羽, 加之扑朔迷离的身份, 十六很快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哎,你说这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竟然得到了二宫主的青睐?”

“可不是, 不过是在学堂出了风头,就给了木羽,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何止是二宫主, 就连大宫主也对他亲近的很,你们没看见麽, 他去大宫主那里,就同进自己家一样随便。”

前一阵子痛痛快快地下了几场雨, 天气转而炎热起来, 好像谁在苍穹之下放了个纱帐,地上又铺上一层温火, 天地之间变成了蒸笼, 走几步身上的汗就能打透衣裳,偏偏又没有风,又黏又溺的布料贴在身上, 难受的紧。

几个青衣弟子好不容易才寻了一处遮挡阳光的地方,在假山附近的回廊里, 不远处还有一湖泉水, 终于不那么憋闷了。

一名弟子背靠回廊的红漆柱子, 手里摇着纸扇, 声音带着些慵懒。

“不管怎么说,人家这回是升了铁羽,几位考官对他是赞口不绝,风光的很哪。”

有人面露不屑,“再风光能风光到哪里去?不过是升了铁羽升铜羽,升了铜羽升银羽,出宫开个医馆,还不是迷迷糊糊地过一辈子?”

“银羽?你当银羽那么好升,在这宫里只有大宫主、二宫主和三位长老是银羽,他还想拿到银羽,呵,还是做梦来得容易!”

“哎,”其中一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环顾了一圈四周,见没有旁人,接着道,“这启昀宫不都是以金羽为尊?为何宫主还是银羽?”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宫主自小体弱多病,说不好听的,这万一哪一天……老宫主当然不能将金羽给他了,听说老宫主这两年一直不在宫中,就是去找金羽传人呢。”

“不是金羽却坐上宫主之位,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哪是我们管的,还是好好背医书罢。”

说话间,自回廊尽头走来个人,步伐稳健潇洒,仔细一看,竟是十六。

待十六走近,众人才笑着攀谈道:“离的老远看见个人走过来,就觉得气质不凡,原来是你啊。”

十六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诸位师兄好。”

“使不得,”靠着柱子的人在半空中虚拖了一下,“如今你已是铁羽,我们可不敢厚脸皮做你的师兄。”

十六谦虚地道:“诸位不是外人,说一句实话,升了铁羽也不过是投机取巧,侥幸而已,论资历和本事,诸位哪个抵不过我?一句‘师兄’怎么当不得,今后还需师兄们提点。”

又是一个作揖。

刚入宫就风光无限,旁人见了自然眼红,谁不暗暗嘀咕一句狗屁运气,他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了大家的心里。

众人被十六这样一奉承,难免有些飘飘然,又觉这人看上去不简单,说不定日后真的飞黄腾达,思及此,总要巴结一番。

不赞同地哎了一声,一个说哪里哪里,另一个说不敢当不敢当。

虚与委蛇了一会儿,有人问道:“你这是往何处去?”

十六客客气气地答道:“二长老那里告予我将行李搬到铁羽的居处去,我从藏书塔来,先回卧房里。”

相较于木羽的住处,铁羽就好得很多,六人一间,每人都有自己的床,再也不用睡大通铺。

今日是休沐,宫里的人大多下山去了,因此十六拿着铺盖进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人。

他看靠墙的床位没有人住,便将被褥放上去,出门了。

可待宫灯亮起,再归来时,被褥竟不知被谁仍在了墙角。

虽说是单人单床,可屋里的摆设和木羽的相差不大,六个床榻自东向西并列放着,床头挨着两大扇窗户,床脚对着门。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睡在最东边的弟子呼噜打得热闹,邻床上坐着三个弟子,正围坐在一起玩着什么棋牌,见十六进来,纷纷抬首瞄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再往西看,倒数第二个床位上仰躺着一个人,头枕着未铺开的被子,左脚搭在蜷着的右腿上,正轻轻晃着,一个眼神都没给十六,只把目光放在手中的书上。

而被褥就在西面的角落里。

十六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将被褥捡起,轻轻拍打了几下上面的灰尘,放回了床上。

转身去打热水,却听到背后一声闷响,一回头,被褥又掉到了地上,目光往上抬,正碰上临床的弟子收回脚。

十六却没有生气,好脾气的道:“师兄这是何意?我这被褥碍到师兄的脚了?”

那人搭在腿上的脚还是晃着,翻了翻眼皮,道:“你以为呢,你不知道这床是我的麽?”

“这床是你的?”十六指了指靠墙的床,又指了指那人躺着的床,“那这床也是你的?”

“没错,老子就是要睡两张床。”

这时,十六在心里已经把他视作了死人,而对于死人,他向来是宽容的。

“师兄说,我睡哪里好?”

那人用下巴点了点地板。

“那里宽敞,你睡就很好。”

十六一怔,随即笑道:“师兄说得对,近日天气炎热,睡在地板上正好凉快。”

说完,当真将被褥整整齐齐地铺到地板上。

这时有人看不过去,喊了一声,“吴清,你别太过分。”

吴清眯了眯眼,“他妈的管你什麽事。”

再没人敢言语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十六感觉有人踹他的脸,睁开眼,吴清正站在地上冷冷地瞅着他。

“起来,给老子打盆洗脸水。”

屋子里的其他人已经醒了,听到这边的动静,分出一点眼神过来,又赶紧忙自己的事。

十六从被窝中站起,道:“伺候师兄是师弟的本分,倒是我今日惫懒了,还劳得师兄吩咐……师兄的脸盆在哪里?”

前阵子就是因为这个人,吴清才从铜羽掉到了铁羽,本寻思着靠这次考核翻身,谁曾想倒霉了,恰好抽到一道见都没见过的题,没降级已是万幸。

憋着一股子气回到屋里,却发现空床位上多了套被褥,打听过后,暗暗磨牙,真是冤家路窄。

昨天晚上的教训,不过是试探,若是打起来,自己正好松松筋骨!

然而这人看起来举止端庄,像个大户人家出身,内里竟是囊货,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只不过是低伏作小而已。

呸!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

吴清虽然吐了一口恶气,可这恶气却没吐干净,还有一半棉花一样的堵在嗓子眼儿里,不舒服极了,于是他眼睛一转,又想了个主意。

又过了几天,十六从藏书塔回来,一开门,就闻到一阵香气。

不是草药的香气,也不脂粉的香气,倒像是什么肉被架在火上,散发的阵阵焦香。

他脚步一滞,还是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吴清还是靠在枕头上,翘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他看十六进了屋,呸地一声吐掉了牙签,阴阳怪气的道:

“呦,看是谁回来了,我的好师弟,你又去用功了?”

十六没有接茬,只是拿着眼睛在房里巡视,想知道香味儿从哪里来。

从床东扫到床西,最后落到支在一边的桌子上,目光沉了下去。

那桌子平时放一些弟子的书笔,此时书笔都被推到一边,中间空出好大一块位置,放着一盘肉,一壶酒。

吴清注意到他的目光,哈了一声,说:“师弟,你今日回来的正是时候,瞧见了麽,那是给你留的酒肉。”

又道:“这几日半夜里总被狗叫声吵醒,早上还纳闷是哪里的野狗,下午就让我撞上了,我看它皮毛锃亮,长得又胖,就给宰了,你还别说,这狗肉烤起来是真香,师兄见你平日辛苦,特意给你留了一条狗腿子,你快吃罢,这东西大补呢。”

虽说是一条野狗,但自从十六来了以后,就时不时地喂它一些残汤剩饭,时间久了,狗便把他当成了主人,无论白天到哪里野,晚上必会回来,趴在门口守夜。

弟子们也默认这狗是属于十六的。

吴清的做法实在缺德,但碍于他曾是铜羽,也没人敢阻止。

屋子里的人表面都在各干各的,实际上都用眼睛瞟着他们,又见十六目光阴沉,心里有些兴奋,好像在等一场大戏。

谁知十六上一刻脸上还是乌云幕布,下一刻突然笑了起来。

“多谢师兄好意。”

慢慢走到桌前,坐了下去。

端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喝了一口。

拿起狗腿,顺着上面的纹路撕下一条条肉丝,放进嘴里,就着酒一点点地嚼起来。

他这番动作慢条斯理,又文雅极了,可旁人看见却觉得毛骨悚然。

就连吴清也感觉脚底向上冒着丝丝凉气。

这一天,吴清在外受了气,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卧房里,一开门就撞上了十六。

“师兄回来了?”

吴清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算是作了回答。

经上次一事,他对十六存了些忌惮,也就没再找茬,反倒是十六对他仍旧恭恭敬敬。

“我看师兄是倦了,那有打好的热水,洗一洗可以解乏。”

吴清正坐在床上生闷气,听到十六这样说,抬起头来。

自己的脸盆里已经装好了水,还冒着热气,十六倒是勤快,默不作声地干完这一切,就坐在桌子旁看书了。

满头的汗,洗一洗也好,他这样想着,就站起身,走到脸盆前。

手掌合并,鞠了些水,就往脸上扬。

“啊!!!我的眼睛!”

一声惨叫突然响起,连桌上的纸都跟着扑簌簌地颤起来。

吴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烧着了似的疼,他不停地用手揉眼睛,反倒是越揉越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渗进口里,一嘴的辛辣。

这……这是辣椒水。

他努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到十六仍坐在桌前悠闲地翻着书,大喝一声,抄起旁边的凳子就要砸过去。

可没走两步,就听得刷刷两声,什么东西穿入了他的膝盖,接着便是钻心的刺痛传来。

“啊!!!”

这时,十六才放下书,信步到吴清身前,半蹲下来。

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师兄这是怎么了,怎么行如此大礼?”

吴清身子重重一抖,忍着痛跪倒在地,一睁眼,一片金羽落入视野。

他涕泗横流的脸猛地一怔。

“宫主?宫……宫主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小的,小的瞎了眼了,宫主,宫主饶命……”

十六站起身,笑着看他磕到头破血流。

丢了一只狗,再养一只就是了,左不过打一顿,再喂两块肉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应该不会更新了,明天事情比较多。

十六很不简单哦,他就是个王者,又开了个小号,偏偏有青铜前来送死。

呜呜呜,小黑我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