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四)(1/1)

“烦死了烦死了!”

一大早, 展惊鸢就被催命似的敲门声搅醒, 问是谁也不说话, 问做什麽也不言语,她只好踩着鞋下床。

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打扰我的美梦!

门扇一开,撞上一张笑呵呵的脸。

这人她认识, 是大长老的弟子程明。

“你做什麽!”展惊鸢没好气地问道。

“二宫主, 给大长老传话,今日木羽的晨课由您主持。”

“没时间!”展惊鸢合上门扇,“找别人去。”

一只脚不偏不倚地踩在门槛上, 程明的笑容不减,“不知二宫主有何要事, 弟子能否分担?”

“我要睡觉,你来分担?”

似是被她豪放的言语吓到了,程明表情一滞, 收回脚,又施了一礼, “哎, 弟子打扰,这就找别人去。”

他离开的如此爽快, 展惊鸢本来很高兴,可又觉得不对,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喂!你回来。”

程明立马折了回去, “二宫主, 还有什么吩咐?”

展惊鸢看着他的眼睛。

“今日的晨课, 怎么现在才通知我?”

“本不敢劳烦二宫主,”程明解释道:“安排上晨课的人突然犯了急症,又实在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才来叨扰您。”

“犯了急症?那不正好让大家来治一治?”展惊鸢嘟囔了一句,又道:“你这又去找谁?”

“给大长老传话,若是二宫主不应,就去找宫主,那个……时间不早了,二宫主您忙着,弟子到宫主那问一问。”

“给大长老传话”是程明的口头禅,怎么给我安排这么多堂课?给大长老传话,山下闹瘟疫,宫里有资历的人都忙着治病,要不,您辛苦辛苦?这月钱怎么这么少?给大长老传话,好些个弟子脩金一拖再拖,银两实在是不够,要不,您将就将就?这……这学堂怎么漏雨?给大长老传话,修屋顶的钱都用来发月钱了,要不,您凑合凑合?

简直是鹦鹉学舌。

展惊鸢瞥了瞥嘴,一扬手,“行了行了,你也不必麻烦师兄,我去罢。”

程明又笑呵呵地点头退下。

“还要讲学,真是烦死了。”

展惊鸢急匆匆地穿上衣服,在最后一撞钟声响起前进了学堂。

一跨过门槛,窃窃私语之声便响起。

“今日怎么是二宫主?”

“听说原来的先生告假,估计是大长老请来的。”

“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

“等着挨训呗。”

砰!砰!砰!

七寸六分长的戒尺敲了敲桌子。

“吵什么吵?”

众人立刻闭了嘴。

展惊鸢咳了咳,“昨日讲了什麽?”

“回先生,”一个声音答道,“昨日休沐,并未上课。”

几个学生低头偷偷笑出了声,又被展惊鸢的眼刀杀了回去。

前排的一个人道:“上一回先生留了《药果典例》,要我们回去背诵。”

展惊鸢胡乱翻了翻桌上的《药果典例》,这本书最无聊了……

不经意地一瞥,目光落在旁边的《毒医论》上。

兴冲冲地拿起,“今日我们不学《药果典例》,来学《毒医论》。”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展惊鸢见他们既不翻开书本,也不铺展纸张,道:“怎么,堂堂二宫主给你们讲课都不愿学麽?”

这时有人说:“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学,只是过一阵子就要考核了,《药果典例》是必定会考的,若就这样跳过去,恐怕……”

众人连连称是。

展惊鸢哈了一声,“笑话!你们学医是为了考核还是治病救人?难道病人都按照《药果典例》生病麽?”

大家都不说话了,七手八脚地拿出《毒医论》,一时间,屋子里尽是翻书的声音。

讲到芡栾时,忽然有人举起手。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解。”

展惊鸢放下书,“你有何不解?”

那人答道:“这《毒医论》中说,芡栾有剧毒,然与青苣同服能治风湿,这可是真的?”

说罢,想要得到确认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展惊鸢。

展惊鸢于是点了点头。

“没错。”

“可……众所周知,风湿之疾,源于寒气入体,而芡栾也属寒,以寒治寒,岂不荒谬?”

他话音一落,立刻得到了赞同。

“对啊,对啊。”

“这不合理了。”

展惊鸢环顾了一圈,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她朗声道:“你们是如何想的?”

又是一阵嗡嗡嗡的讨论。

展惊鸢敲了敲桌子,“别在私底下说,我听不清,站起来说。”

过了一会儿,有胆大的站了起来。

“先生,《百草药集》上有记载,芡栾性寒,多食可导致腹部抽痛,身体失热而死,可这《毒医论》却将芡栾用来治风湿,二者有矛盾。”

有人抻着脖子喊道:“那必然是一个对,一个错喽。”

“那到底谁对谁错?”

“《百草药集》乃是医仙陈宗耗费毕生所作,流传百年,若是有错,早就有人提出来了。”

“既然如此,就是《毒医论》错了。”

“对,对,定是《毒医论》错了。”

展惊鸢见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才道:“这《百草药集》没有错,《毒医论》也没有错,是——”

“是芡栾的错。”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

一个手拿扫把的医侍站立在门口。

过了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扰乱课堂?”

展惊鸢朝他摆了摆手,那人立刻不出声了。

她又对抢话的人道:“你倒是说说,为何是芡栾的错?”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医侍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不紧不慢地道:“《毒医论》在江南一带的名气不高,可在北方游牧民族几乎是人手一本,游牧民族住无定所,逐水、草而居,常以野菜为食,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对他们来说是攸关生死的大事,《毒医论》的著者赵简编写本书最初就是为了教人辨识毒草,所以书中的图画都十分精致详细,只不过后来又添了些牧民药方进去。”

众人将书翻到画着芡栾的那一页,果然十分清晰逼真。

又听这医侍说:“《百草药集》的著者陈宗生于江南,药集中所记载的植物也大多生于南方,两本书中虽然都记载了芡栾,但却不是一种。”

立刻有人找出了《百草药集》中所画的芡栾,将两幅图放在一起对比。

“这……这也没看出什么区别啊。”

“对啊。”

听到质疑之声,他并不慌张,接着道:“两种芡栾外表极为相似,但也有不同,例如北方芡栾的茎秆为三棱,而南方芡栾的茎秆无棱,北方风沙大,芡栾伏地生长,而南方芡栾直立生长,北方雨水匮乏,所以根长且多,固水固土,相较而言,南方芡栾的根就小许多了。”

按照他的说法依依对照,果然条条皆中。

这些差别太过微小,若非心细如发,绝对察觉不出,因此众人再看他时,目光中多了几分钦佩。

“可既然是两种药草,为何名字相同?”

有人切了一声,“这也不稀奇了吧,比如风七,也有两种。”

你举一个例子,我举一个例子,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了形态相似的药草身上,轰地一下讨论开了。

展惊鸢连连点头道:“你们说的不错,两种药草共用一个名字的举不胜举,这其中缘由就不得而知了,至于芡栾……正如这位……所说,《毒医论》主要用来帮助分辨毒草,所以是属性寒或是温,并没有详细记载。”

又问这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顿了一下,答道:“十六。”

有插嘴的道:“二宫主,您不记得了麽,这就是前几日所结的善缘啊。”

经他一提醒,展惊鸢才想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人器宇轩昂,说话又条理分明,是个有本事的,她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却很欣赏有才之人,当即道:“你去三长老那里领个木羽罢,就说是我说的。”

此言一出,瞬间哗然。

一个说:“今日又不是考核之日,不符合规矩。”

另一个说:“私闯课堂本就该罚,怎么反倒赏了?”

还有人亲眼目睹了当天救人之事,说这人和邪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该赶紧驱逐出宫才是。

展惊鸢被吵得烦不胜烦,大声吼道:“我是二宫主还是你们是二宫主?我说的话作不得数了麽?谁若是不服,站出来让我看看,能答上我出的题,我就升你为铁羽。”

这下便没人敢出声了。

消息七传八传,很快就扩散开来。

吃过晚饭,季温良貌似不经意地道:“听闻今日你破例升一人为木羽?”

“嗯!”展惊鸢手里握着鸡腿,满嘴是油,“就是我新结的善缘。”

季温良有些不赞同地皱起眉,“你也太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又不是考核之日,怎能随随便便就升弟子的羽级?”

展惊鸢嘿嘿笑了几声,道:“师兄你足不出户,还知道的这么多,真厉害!”

又说:“我是看他们啊,太懂规矩了,死板得像个老头,今后呢,师兄负责守规矩,我就负责破规矩,我们两个如此搭配,才叫做……嗯……阴阳相调!”

季温良忍不住笑道:“胡说什么。”

又有些不放心,迟疑地道:“你莫不是……”

“嗯?”展惊鸢十分豪气地啃着鸡爪,“莫不是什么?”

“没事。”

算了,这也不像个情窦初开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小十六是个植物学小达人呀

声明:第四个世界的医书啊,草药啊,医理啊,都是编的,并无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