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三十三)(1/1)
这魔鹿跑得不快, 却始终与季温良拉开一段距离, 还时不时地回头看。
季温良追上的时候, 它正停在一家医馆的门口。
“不,赊,医, 馆。”
连医馆的名字都这么古怪。
这鹿难道是看陆师兄受伤,才将他驮到医馆?
看来还是我误会了它。
魔鹿见季温良盯着医馆的牌匾发呆, 蹬着前爪刨了刨地, 低叫了几声。
用巨大的鹿角顶开了医馆的侧门。
这是医馆的后院。
几间厢房,一口水井, 角落里堆砌着枯枝。
魔鹿慢悠悠地挪动步伐,停在了一间厢房的门口, 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季温良。
这是……让陆师兄进去休息?
可前辈的地盘, 也不好擅自闯入。
不知所措之时,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师兄受了很重的伤, 若是你……愿意, 可以在此处休息。”
魔族这么善良的吗?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可是我与陆师兄身上也没什么好觊觎的。
不过陆师兄需要休息是真的。
“多谢前辈。”
季温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魔鹿见此,也叫了几声,还学着季温良的动作低下了头。
季温良看它装模作样, 实在可爱,忍不住一笑。
推开了厢房的门。
一张床, 一套桌椅, 靠墙一侧摞着两个箱子, 最显眼的是放满了医书的立柜。
应该是大夫的房间。
这魔鹿倒是善解人意, 一直走到了床边才停下脚步。
季温良将陆衡之扶到床上,又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
看到已经不再渗血了,放下心来。
可这心放得有些早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衡之忽然发起了热,满面通红。
季温良急忙打了一盆井水,将布巾浸湿,放在他的额头上。
又理了理被子。
陆衡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开始说胡话。
季温良使劲拽,却拽不出来,只得罢了。
凑近听了听。
“……风……风……”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季温良却是懂了。
陆师兄是把自己当做风师姐了。
唉,也不知这烧何时才能退。
他靠着床头,打起了盹。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头顶投下一道暗影。
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哪有什么影子。
怕是自己出幻觉了。
低头看了看陆衡之,见他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拾起布巾,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你若是要休息,可以去别的房间。”
季温良一愣,知道又是那位前辈在说话了。
“多谢前辈好意,我还是在这里陪着陆师兄。”
沉默了半晌,那前辈道:“你对他很好。”
师兄弟之间相互扶持不是应当的吗?
季温良正不知如何接话,前辈又道:“他对你好不好?”
这是要我夸一夸陆师兄?
“陆师兄对我当然好,众师兄弟里,陆师兄辈分最高,法力最强,小时候一直是陆师兄陪着我的,他还指点我法术。”
作为大师兄,他真的是尽善尽美了。
“那……那很好。”
季温良在这话里听出了无尽的失落,不知怎的,心猛地一痛,忍不住搭话道:“前辈一直在这里吗?”
“只是偶尔会来。”
“这里是魔界吗?”
“是魔界。”
“可这里的建筑怎么像是人界的?”
“人界也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曾经去过,就在这里建了一个一模一……”
“师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陆衡之揉了揉发昏的头,从床上坐起,沙哑地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的腿被魔狼抓伤了。”
对,那时他们受到魔狼的围击,魔狼……
“魔狼呢?”
“师兄不用担心,魔狼都走了。”
“走了?怎么会这样?”
“这……”季温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都走了。”
“我们现在在哪?”
季温良刚想说魔界,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在不灵城,是一位前辈收留了我们。”
不灵城……名字虽怪异了些,但应该是人界了。
陆衡之放下心来,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荆鸢草还在你那?”
“师兄,”季温良犹豫了一下,道,“荆鸢草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
“师兄中了魔狼的毒,我用荆鸢草给师兄解毒了。”
“啊?可……可风师妹怎么办?”
“师兄不要着急,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好,荆鸢草我们可以再找。”
说得倒是容易,为了这棵荆鸢草,陆衡之差点丢了半条命,没想到还是……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说了这么多,陆衡之已经很累了,在季温良的搀扶下躺回了床上,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这时,魔鹿又走进了屋里。
“你怎么来了?”
季温良低声问道。
魔鹿扯着他的衣角,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嘘!”
季温良瞥了一眼床上的陆衡之。
把师兄吵醒就遭了。
魔鹿歪了歪头,顺着季温良的目光望去,居然又叫了起来。
而且叫声比刚才更大了。
这只鹿是故意的!
季温良无法,只得跟着魔鹿走出屋子。
魔鹿带着他进了另一个厢房。
这间厢房的布置和刚才那间很像,只是少了书柜。
魔鹿用长长的角将季温良顶到床边,眼睛一闭,脑袋一耷拉,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不得不说,这头鹿模仿本领真的十分强大。
陆师兄的烧已经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好吧,听你的。”
进了魔界以后,又是寻荆鸢草,又是杀魔狼,还跑了那么远的路,季温良真是累得狠,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
一人一鹿睡得正熟,凭空刮来一股黑风。
黑风逐渐盘旋积聚,汇成人形。
魔鹿率先醒来,警惕地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的面庞,放松了神色,垂头闭眼,又睡了过去。
这人一身黑衣,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
他走的又轻又慢,好像怕踏碎什么美梦一般。
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床上的人。
“……唔……”
床上的人似是感受到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蹙着眉动了动。
那只手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他不能再碰他了。
也没有资格再碰他了。
季温良这一觉睡得极香,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魔界是没有太阳的,可这不灵城居然还有昼夜之分,真是奇怪。
不过怪事多了,也就没那么多精力惊讶了。
从床上坐起,目光随意扫过窗前的桌子,定了一定。
匆忙下床,跑了过去。
“这是……荆鸢草?”
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
“前辈?前辈可在?”
“我在。”
“这荆鸢草……”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就找了来,你们是要用?”
季温良大喜,点头道:“是,风师姐自小患有眼疾,一直都没治好,前阵子来了个很厉害的神医,说有法子治好师姐的眼疾,开了一副药方,别的药都好找,只是荆鸢草难寻,我们查了书,只有魔界有,就来了。可又碰上了魔狼,陆师兄还受了伤,只好把千辛万苦找来的荆鸢草给师兄用了。”
“魔狼是荆鸢草的守护兽,你们采了荆鸢草,魔狼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前辈可有受伤?魔狼那么厉害……”
“没有。”
前辈语气好似温柔了许多。
过了几日,陆衡之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下床走路。
其实身上的伤倒不是他最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师弟。
小师弟最近行为举止特别怪异。
比如时不时地跑出门去,还总是自言自语。
该不是被妖魔附体了吧。
还有一件事不太寻常。
小师弟口口声声说是一位“前辈”收留了他们,可这位前辈他却一次也没见过。
太蹊跷了。
“温良。”
没有动静。
陆衡之抬头一看,这人正坐在桌边发呆呢。
“季温良!”
“啊?”
“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季温良一看陆衡之露出那种表情,就知道要不好。
“师兄,怎么了?”
陆衡之和颜悦色地道:“温良,你我在此地叨扰许久,我却还没和主人道过一声谢,实在失礼,你说的那位前辈何时有空?我好当面感谢。”
“师兄,不用了吧,我已经道过谢了。”
“你是你,我是我,怎么能一样?还是……有什么不方便?”
“我……我……”
“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前辈尊姓大名?来自何派?”
“这……”
陆衡之眼神蓦然凌厉,道:“你不说,我只好亲自出去看看。”
说罢,掀开锦被,就要下床。
“师兄,”季温良急忙将他拦下,“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乱动?”
“你遮遮掩掩,我实在不放心。”
陆衡之拨开他的手。
“我说,我说。我没见过这位前辈。”
“没见过?那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密室传音。”
“你休要哄我,他密室传音带你到这来?”
“不是,不是,是一只鹿领我来这的。”
“鹿?普通的鹿?”
季温良见遮掩不得,心虚地低声道:“魔鹿。”
“魔鹿?”陆衡之拔高了嗓音,“那这里不就是魔界?你口里的那位‘前辈’是魔族?”
“师兄,”季温良唯恐前辈还在,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赶紧道,“魔族也有好有坏,这位前辈收留我们,也是好心,那就是好魔。”
“好魔?魔族阴险狡诈,无恶不作,你还说什么好魔?”
他这个师弟,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世间的险恶。
“师兄,前辈真的是好意,再说我们身上什么可图的呢?”
陆衡之冷哼一声,道:“我若是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就是魔不是人了。”
言罢,抬起头,高声喝道:“前辈,我这师弟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前辈有什么招数冲我来,不要哄骗于他。”
季温良要捂住他的嘴,却被挡开。
半晌过后,毫无响动。
也许……也许前辈现在不在?
想到这,他松了口气,从储物袋中拿出荆鸢草。
陆衡之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惊道:“你这哪来的?”
季温良道:“师兄,前辈真的没有恶意,这荆鸢草就是他找来送我的。”
陆衡之闻言一愣。
半晌,斩钉截铁地道:“再过两日我的伤便会痊愈,到时立刻离开。”
过了两日,陆衡之的伤果然好了。
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再住下去。
出发前夜,季温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起身,推开了房门,坐在石阶之上。
天空挂着一轮血月。
这血月乍一看挺渗人,仔细端详还蛮有意境。
“前辈,你在吗?”
季温良低声问道。
没有回应。
前辈已经好久不出现了,也许是因为他听到了陆师兄的话罢。
就当……就当前辈在好了。
“前辈,陆师兄是个好人,他小时候亲眼见到一个魔物伤了全村的百姓,所以才会对魔族有偏见,前辈不要怪他。”
“师兄的伤已经好了,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前辈送了我荆鸢草,我也该送前辈些东西才对,送什么好呢?”
从怀中拿出了储物袋。
“这块玉是去年过生辰时收到的,戴在身上有冬暖夏凉的效用。”
“这个乾坤镜是买来的,本来是一对,拥有乾坤镜的两人在千里之外也能互通联系,只可惜另一个叫我弄丢了。”
“这是蔓桂的种子,它不能发芽,但是带着桂花的香气,而且永远不会消散。”
“这个……”
季温良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摆在石阶上。
嗯?石阶上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少呢?
“小鹿,不能吃!”
魔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嘴里正叼着一块翡翠,嚼的正香。
“吐出来。”
季温良握住它的脑袋。
咕噜。
魔鹿咽了下去,欢快地叫了两声。
季温良赶紧把石阶上的东西收回了储物袋。
魔鹿看样子是吃饱了,拉着他的衣角向外走。
季温良知道不跟着魔鹿走,魔鹿肯定不会罢休。
只得无奈地站了起来。
出了医馆的门,又转入了另一条街。
“这么黑,你到底带我去哪啊?”
话音刚落,千万盏红色灯笼悬停在半空中,给整个不灵城投下温暖的光影。
“好美!”
季温良一边惊叹,一边被魔鹿牵着向前走。
穿过一条条小巷,在一家门前停下。
魔鹿用角一撞,将门顶开。
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院。
“你不是要送我东西?”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前辈!原来你在。”
季温良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对啊,可我不知道前辈喜欢什么?”
“你可愿意为我做顿饭?”
“叮!”
什么声音?
好似是从自己的脑袋里发出来的。
“你不愿意?”
询问的声音再次响起。
“愿意愿意。”
季温良回过神,点头答应。
忽略了那似破土而出的声音。
“爹娘虽然已经辟谷了,偶尔也会想吃一吃家常菜,前辈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
都可以……
“都可以”最不好做了。
在魔鹿的带领下,季温良进了厨房,扫了一圈。
食材还挺齐全。
那就做一个煮蛋,炖一只鸡,炒一盘白菜,来一个煎豆腐。
再蒸一锅米饭。
做到一半,才发现没有酱油。
“前辈,这儿没有酱油。”
“我不吃酱油。”
那……那好。
季温良做的用心,自然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做完以后,又按照前辈的吩咐,端到了院子的石桌上。
“你明日就要走了?”
季温良点了点头,忽然有些不舍,道:“我还没见过前辈。”
“不必见了。”
季温良急道:“那若是以后见面,我认不出前辈怎么办?”
“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这么决绝?
季温良忽然有些失落,“那明日……”
“明日我会叫魔鹿送你们到魔界之门,魔界很危险,以后……”
封离闭了闭眼,“以后,不要再来了。”
“温良,怎么又发呆了?”
陆衡之敲了敲季温良面前的桌子。
“啊?没事。”
季温良回过神,勉强地笑笑,将茶送入口中。
“……嘶……”
这茶怎么这么烫?
陆衡之叹了口气,道:“自从出了魔界之门,你就心神不宁,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对师兄讲的?你……你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师兄,我不知道。”
季温良摇了摇头,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和师兄说啊,师兄会帮你解决的,嗯?”
季温良捂着胸口道:“我……我就是觉得心好痛,我好难受,我……我……”
“心痛?”陆衡之捉住他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
没什么问题啊。
“师兄,”季温良突然站起了身,“我想休息了。”
陆衡之无奈,只得道:“那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想东想西了,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路。”
季温良点了点头,送陆衡之出了门。
陆衡之这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清晨收拾妥当后,敲了敲季温良的房门。
“温良,你醒了吗?”
屋内没有任何响动。
“温良?”
陆衡之面色一凛,用力一推,哐当一声,门被打开。
圆桌之上放着一封书信和荆鸢草。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你们理我一下呗。
嗯……觉得虐吗?
反正我打每一个字的时候,心都疼啊。
越写越长……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明天不更的话就后天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