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1)

战利营东旁一片开阔场地, 地上寸草不生,收拾的极干净,是为了将士早晚练武专门腾出来的地盘。

也做平时誓师会、篝火庆功宴、较量打架用。

此刻场地上热闹非凡的围着几圈人,层层叠叠挤在一处, 糙汉子火力壮, 露出来的肩膀后背都流着汗, 一个塞一个结实。

正中央围着俩人, 正是约架的韩将宗和姚远。

他二人一个塞一个伤的重, 却一个塞一个的不当回事。

可能是糙到头儿了, 皮太厚,不觉疼。

“好!!”

二人眨眼过几招, 姚远被韩将宗一脚踢在腰上,重重趴在地上, 溅起一圈尘土。引起围观士兵的疯狂叫好。

姚远撑着腰爬起来, 先威胁般指了一圈起哄的士兵,又点了点韩将宗:“……能不能要点脸啊,我晚上这么大伤口你看不见啊, 一会儿的功夫踹这儿三回了!”

韩将宗装模作样拂一下衣角,打发走肉眼看不到的灰尘。

“还打吗?”

姚远被他的流氓气质折服了。

“打!”他咬着牙,双手拉开弓:“你伤的比我重,那就别怪我了!”

正要开打,大刘远远的跑过来, 把围观群众硬扒开一条路挤进去,嘴里喊着:“将军诶……”

韩将宗示意稍等,大刘火烧屁股一样窜到他身边, 神色复杂的呲着牙说:“不好了不好了,东废道上巡查士兵把丁锐扣下了, 说是都知道这条路封了,偏偏丁锐不知道,必定是奸细!”

韩将宗没拿着当回事。

但是转念想到丁锐回来,肯定会带来骆深的消息,便吩咐道:“你去把他领回来,就说我前两天派他去办事,不知道今天才下的封锁命令,叫他们放行。”

姚远一听‘东废道’,就接上话:“放行好说,那里是我的人,不过,你得先打赢了我……”

话音刚落,他绷直手腕冲上前来,手掌硬如玄铁,只劈韩将宗肩膀!

韩将宗侧身一躲,单臂回伸,力拨千斤的反手一推,克住了他的手刀。

大刘疯狂喊:“还有个问题!”

他把手中物往前一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润泽的光。

韩将宗动作猛的一停。

大刘:“问你认不认识这块佩!”

当然认识。

韩将宗心里重重一跳。

姚远收回手,听了个稀里糊涂:“怎么回事……”

“不打了。”韩将宗摆摆手,一把拽下大刘手里的玉佩,然后往东边匆匆走去。

脚步是从未见过的快又急,眨眼出了圈。

“别走啊!”姚远对着他背影喊:“没打完呢!”

韩将宗影子都快消失了。

“散了散了……”姚远把场中士兵驱散,又看了一眼韩将宗方向,终是担心他跟自己手下起冲突,烦躁的“哎呀”一声,追着他去了。

东废道上仍旧在对峙着。

但是气氛已经比刚刚和缓许多。

骆深脸上带着些微妙笑意,眼睛被正午的阳光打着,似装着桃花一般。

他放松站在车旁,并不四处打量,只偶然一抬眼,漫不经心眺望一下远方。

无论怎样看,都是个贵公子。符合他一掷十万两的身份和气质。

巡兵头心中觉得他说的恐怕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这里距离营帐很远,等到人来接,也要有一会儿。

他留下自己在内的三个人看守,其他人派出去继续巡查。

然后盯着自己手上的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若是真的,被韩将军知道自己看了他的信,该不会被灭口吧?

再想一想韩将军的气势,深以为然。

骆深还在原地站着,衣衫服帖整齐的包裹住修长身形,同脚下荒凉杂乱形成鲜明对比。

巡兵头绞尽脑汁想了想,决定为自己这颗脑袋努努力。

“骆公子,”他走过去,将两封信递给骆深,脸上除了草木会色还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例行盘查,还请见谅。多有得罪之处,属下向您赔不是了。”

骆深没接那信,客客气气的说:“是我们添麻烦了。待会儿若能自证身份,在下还要同您道歉。”

“不不不不……”巡兵头坚持把信往他手里推。

远处显出来个灰蒙蒙的影子,骆深一望,视线便定格在上面,再也转不开。

远处韩将宗眯起眼远远一看,脚下不由凝住。

骆深一身寻常衣裳迎着风,披风上的兜帽被风吹的轻轻摇晃,发丝跑出来几缕拂在脸上。

远远的,轻轻地,叫了一声:“将军。”

韩将宗心中悸动,不由加快脚步,几乎变成了跑。

这距离不叫距离,转眼间就到跟前。甚至来不及想些什么。

骆深绕开巡兵不管不顾向前走去,隔几步远的时候往前一跳!

被韩将宗一展双臂揽在怀里,他大手托住浑圆臀部往自己方向紧紧一收,将人稳稳的抱住了。

骆深刚要说些什么,就听韩将宗问:“你来做什么?”

骆深表情一顿,将眼睛里的笑收了。

“洛阳千里之远,路上流寇、沙匪、歹徒不计其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来做什么?”韩将宗将他放下,往后退半步拉开半臂距离。

他笔直剑眉微微上扬,眉心拧出一道不甚明显的褶。

他在生气。还有恼怒。

骆深把从见到丁锐开始,一直到此刻之间发生的事串联一遍,立刻就明白了个透彻。

而罪魁祸首丁锐已经吓得退到马车后头,诈扫一眼都看不见人在哪儿。

骆深唇轻轻一抿即分,看上去正经之中带着可怜:“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听闻前线吃紧,我来送物资的。”

他一指身后装的满满当当的车马,正儿八经的说:“若是不方便叫外人进去,那我将东西交到将军手里也算不辱使命,这就走了。”

骆深微仰着头望着他,唇角天然扬起丁点弧度,那里头包含着无数温柔和暧昧不明的情愫,看一眼就令人深陷。

“能见将军一面……真好。”骆深定定看着眼前人,视线掠过他身上外露的几处绷带,声音顷刻沉重下去:“战场刀剑无眼,你要多多保重才行。”

韩将宗一时心热,把他重新拉到身前。

那结实的身板仍旧坚硬如铁,声音却已然低软下去:“你疯了,万里路遥,你跑来做什么。”

骆深静静看着他,桃花眼中瞳仁仍旧是水雾泅染模样。

显得既疏淡又高贵。

就像人虽然在这里,但是灵魂还在千里之外的不夜城。

他整个人都与战场格格不入。

却奇迹般出现在这里,磊落、镇定、淡然。似乎又与这里浑然天成。

韩将宗伸出手,粗糙手指揣摩着朝思暮想的侧脸,那冰凉触感差点叫他眼泪掉出来。

这么金贵一个人,从小没吃过苦受过累,不远万里过来找自己。这一路奔波定然无比辛苦,还要拉着几车物资做借口。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未得人如此对待。

信任、依赖、全心全意。

敬仰、爱慕、不顾一切。

他这样勇敢。

韩将宗心都被揪成了一团。

他把那整个人往自己怀里重重一按,紧紧抱住了:“营帐这么大还腾不出来你住的地儿吗?想走到哪里去?”

心中却想:他妈的,等老子打完这一仗,说什么也不干了。

军中来了位大少爷,洛阳的,就是这次资助十万两的那个特别有钱的骆家的大少爷。

这消息一个时辰就传遍整个军营。

除此外,还有:这次也带来了大批物资,满满装了几大车。

还有更劲爆的:听说是韩将军的家属!

唷!

不知道是先成的家属后给的钱,还是先给的钱后成的家属啊?

吁——

骆深在帐篷前站了一会儿,看着往来巡逻士兵、整齐排列的帐篷,还有高远处的白云和大雁,都是从未见过的风景。

韩将宗却看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你爹看的紧,会放心让你跑这么远来找我吗?”

“他不知道,我跟他说去山西。”骆深懒洋洋的说。

韩将宗能在这里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骆深装模作样叹口气:“唉,儿子大了,管不了了啊。”

韩将宗冷笑一声:“是,就你聪明,那边瞒着你爹,这边瞒着我,就不怕哪天砸了锅。”

骆深挨了一句批,什么都没说。浑身都表着‘彬彬有礼’四个字。

这模样看上去一半禁欲一半浪。

韩将宗眯了眯眼。

二人看着往来不绝的人群队伍。

片刻后,韩将宗又问:“第二封信你怎么没给我回?”

骆深终于收回视线,看着他说:“我想着,要来找你就不用回了,有什么话直接当面跟你说。”

韩将宗姿态闲适的抱着臂:“现在见着我人了,想回什么,说吧。”

骆深漫不经心道:“啊,我就是想告诉你,若是想教育我,就当面教育。洛阳太远了,我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告诉你什么你才会知道什么。懂我意思吧?”

“这样看来,现在正是‘教育’你的好时机。”韩将宗舔了舔后牙:“进帐吗?”

骆深放肆的笑了笑。

“来。”

他一笑,一身桃花都要开。

韩将宗眸色更深了。

骆深绕过他率先进帐,接着身体交错而过,不露痕迹的顺过韩将宗身下部位。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就勾勾搭搭浪上天。

果真欠‘教育’。

韩将宗跟他进帐,眼中神色似乎已经将前人浑身扒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