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为人师(1/1)

五月中旬某周四下午,泽笠早早地从健身馆出来,百无聊赖,忽而想起大半个月前杜惜羽说过他在嵩番大学排话剧,她一想起他当时被自己扇耳光的愣样儿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在不在,反正都在平西区,索性过去看看,于是她驾车奔向西厅剧院。

杜惜羽今天正巧在排戏,他倒是很意外泽笠会突然跑过来,当即表示热烈欢迎,两人就此冰释前嫌。他带泽笠参观后台,向她介绍自己的新剧,改编自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两人聊了一圈。这时,泽笠看到旁边有个女演员,大步迎了过去。

泽笠笑道:“你真漂亮。”

那女演员也微微一笑,道:“你也一样。”

泽笠羞涩一笑,脸上居然泛出红晕。她一直是男孩子打扮,从来没人夸过她漂亮,包括新四/人帮的成员,包括她父母,以至于连她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漂亮。

杜惜羽过来给她俩相互做了介绍,这个女演员正是苗蕤,嵩番大学的校花。

杜惜羽问道:“你们两个谁大呀?“

泽笠朗声道:“我20岁。“

苗蕤微微一笑,道:“我也20岁。“

杜惜羽略感意外,道:“居然是同龄,但气质截然相反。“

苗蕤微一蹙眉,道:“怎么说?”

杜惜羽托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打量着她们,就像在观赏《吃土豆的人》一样,而后煞有介事地道:“泽笠是泼辣,而你是高冷。”

泽笠一听哈哈大笑,苗蕤一听脸色立沉。

泽笠笑道:“你不会还在为上次我打你的事记仇吧?”

苗蕤奇道:“还有这样的事?”

泽笠大大方方地将上次杜惜羽被她打耳光的故事抖出来,苗蕤听了也笑开了。

杜惜羽拉着脸,他生性跟妈妈杜青一样孤傲,从来没被女生这么笑话过,他觉得很无语,心下老不痛快,可当下愣就是发作不起来。

杜惜羽道:“苗蕤,我可从来没见你像今天这么开怀大笑过。”

苗蕤脸色暗了暗,道:“我觉得跟泽笠聊天很轻松。”

杜惜羽一翻眼,道:“那是你的错觉……”

话音未落,泽笠冲他一挥秀拳一瞪眼,他立即就哑巴了。苗蕤看到又是呵呵一笑,笑得很放松,笑得很自然。

泽笠见他认怂,心下暗爽,笑道:“我今天很开心,请你们吃饭。”

苗蕤道:“抱歉,我晚上还要试镜,去不了了。”

泽笠奇道:“你是做什么的?”

苗蕤未及回复,杜惜羽抢道:“她是模特。”

泽笠颇感惊讶,又重新打量她一番,点头笑道:“身材果然很棒。”

苗蕤也笑道:“你身材也很棒。”

泽笠又很开心地笑了,因为她身材好是公认的,随即朗声道:“好啊,我下次请你。今天先请杜惜羽,上次我打了他,今天赔不是。”

苗蕤很自然地笑了笑,随后收拾东西先自去了,她走前主动留下泽笠的电话,说后面再联系,泽笠慨然允诺。

泽笠和杜惜羽商量一番,决定去白黎区小吃街。她要杜惜羽坐她的车,杜惜羽不愿意,说她开车速度太快。刚刚被苗蕤夸她“漂亮”,泽笠此刻心情大好,当即表示愿意照顾下他脆弱的小心脏,杜惜羽这才勉为其难点头同意。

路上泽笠兑现承诺,难得地放缓车速,两人一路东拉西扯。杜惜羽仍旧轻轻搂着泽笠的腰际,晚风中他又闻到泽笠身上那淡淡的清香,他问泽笠洒的什么香水,泽笠说是茉莉花。杜惜羽说真没想到泽笠这么泼辣的姑娘也爱香水,泽笠觉得他在嘲笑自己,故意冷不丁加快车速,杜惜羽一个后仰又差点儿掉到地上,从此整路哑口无言。

此刻正是晚上六点多,食客纷至沓来。泽笠想吃烧烤,但杜惜羽喜欢吃清淡,泽笠心下畅快,又兼今晚自己做东,便顺了杜惜羽的胃口改吃麻辣烫,两人选了家人气很旺的店。

麻辣烫大都是自助式,味道可以自行调配,配菜也自由选择,比如番茄、鱼丸、肉丸、脆肠、蟹棒、海带、粉丝、土豆片、生菜等,但他俩基本都选的素菜。

杜惜羽对方才苗蕤主动留她电话大感意外,他说追苗蕤的人都绕学校操场一圈,都是别人求她,她从来不会主动要别人电话号码。

泽笠笑道:“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杜惜羽摇头道:“她又高又冷,我可消受不起。”

泽笠哈哈一笑,用勺子嘬了几口汤,又道:“诶,你多少岁了?”

杜惜羽道:“我24岁。”

泽笠道:“你学的什么专业?”

杜惜羽微笑道:“戏剧。”

泽笠道:“当演员什么感觉?”

杜惜羽放下筷子,郑重地道:“表演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来我们话剧里客串个小角色。”

泽笠翻了翻眼,表示无感,笑道:“我还是觉得打人有意思。”

杜惜羽一听就没好气,泽笠也不看他,兀自大快朵颐,她照例加了很多辣子,吃的满脸通红,他坐在对面看得直歪牙。

杜惜羽问道:“你还在读书吗?”

泽笠道:“没有。”

杜惜羽道:“你做什么工作?”

泽笠仰起头,道:“调酒师。”

杜惜羽皱了皱眉,道:“你在夜店工作?”

泽笠朗声道:“对呀。”

杜惜羽摆头道:“那地方不好,乌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女孩子别待那种地方。”

泽笠道:“有什么不好?我也是正当工作。”

杜惜羽正色道:“你应该再去多读几年书。”

泽笠道:“我不喜欢读书。”

杜惜羽道:“那你也应该去学个正经职业。”

泽笠肃然道:“我这个职业有什么不正经?”

杜惜羽道:“接触的人不好。”

泽笠道:“你去过夜店吗?”

杜惜羽道:“没有。我从不去夜店。”

泽笠道:“那你有什么资格乱说?”

杜惜羽正色道:“电视里都有,我路过夜店看到的都是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抽烟酗酒,吃喝嫖赌,特别混乱。”

泽笠脸一拉,大声道:“你的意思,我也是这样的人?”

杜惜羽见她面有怒意,急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泽笠不依不饶,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杜惜羽慌忙辩解道:“我都是为你好。”

泽笠将手里的筷子勺子一扔,叫道:“收起你的好,我爹妈都没这么教训过我。我不吃了,你自己回去。”

她说完就站起身来,气哄哄地大步朝外面走去。杜惜羽没料到对方这么容易就翻脸,连忙赔不是,但泽笠正在气头,压根儿没跟他和解的意思。

杜惜羽追至门口,很难为情地道:“我今天……没带钱。”

泽笠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叫道:“你活该。”

说完她架上机车头也不回地去了。

店家要杜惜羽买单,但今天是别人请客,他换下戏服就直接过来,当时忘了带钱。他在店里枯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表哥鲁飞泉跑来解围,他才终得脱身。

鲁飞泉问他跟什么人吃饭,这么不靠谱,他不好意思说,只觉今天颜面扫地,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跟这个野丫头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