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1)

闻川到家的时候, 慕有哥已经睡着了, 他悄摸声地躺到她旁边,被子被她裹成一圈,闻川怕弄醒她, 没没敢扯, 又觉得冷, 便去另外一个房间睡。

等再醒来, 慕有哥已经走了。他随便弄了点吃的就去参加画展开幕式。

在旁人眼中, 这个画展就是一群怪人的怪作。第一, 看不懂;第二,看懂了也欣赏不了。

就连闻川的画放在其中, 都不显得过分奇特了。

晚上, 怪人们还准备办个宴会,用桌子拼成条大长桌, 盖上白布, 放上吃的和喝的。

邢画家看闻川一身旧衣服, 上头还沾了一块块颜料,特意嘱咐他, “晚上穿的正式点。”

于是,闻川回趟家, 剃了剃胡子,整了整头发,换上上回慕有哥给自己买的西装去了晚宴。

这么一拾掇,完全变了个人, 老严一见他,乐得不行,“西装都穿上了,那么正式干嘛?”

闻川不解,“你让我穿正式点。”

“我意思是干净整洁就行。”邢画家眯着眼,抽着烟,打量着他,“你这小子,好好整整有模有样的,往外头一站,保准招不少人来。”

闻川见周围没人穿成这样,为了不显过分夺目,把领带卸了,纽扣解掉一个,衬衫也从西裤里掏了出来。可这么一搞,又有种闲散的帅,看他的人比看画的还要多。

闵画家拿着两杯酒过来,分给他们两,“那边那个女人看见没?穿白色旗袍的。”

“怎么了?”邢画家瞄了过去。

闵画家:“这身段,真可以。”

邢画家:“太瘦了。”

闵画家:“重点不是她,你看她旁边那个黑裙子的。”

邢画家:“怎么,还想双-飞啊?”

闵画家:“双-飞也得别人肯啊。你瞧那黑裙子,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邢画家抵了抵闻川,“川儿去,一准拿下。”

闵画家也撺掇,“就是,现在姑娘,都好你这口,聊好了,画全给你包了。”

正说着,旗袍妹视线落了过来,果真多看了闻川两眼,还朝他笑了笑。

邢画家戳了戳闻川后背,“人家都暗示了,去啊。”

闻川皱了下眉,“不去,靠的是画,又不是人。”

闵画家揽住他的肩,“那我问你,金钱,名气,脸面,你选哪个?”

“都不选。”闻川看着他,认真地回答,“我选艺术。”

那两人一同沉默片刻,又一同狂笑起来。

“川儿到底还是年轻啊。”

“年少轻狂,都这么过来的,过几年他就懂了。”

闻川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他们好像更加的陌生了,又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们,“有这么好笑?”

闵画家停了笑,“川儿,你这皮相,稍微利用利用,卖几张画多容易的事。”

旗袍妹和黑裙姐突然朝他们走了过来,旗袍妹看着闻川微笑不语,黑裙姐说:“看你们一直看我们,几位是画家?”

“都是,两位美女有看上的作品吗?需不需要介绍介绍?”闵画家伸出手,无奈别人压根不想搭理他。

“这位倒像是买画的。”黑裙姐打量闻川一眼,“也是画家?”

邢画家赶紧介绍,“他叫闻川,有三幅画都在展。”

旗袍妹笑着说:“能带我们看看吗?”

闻川未开口,邢画家就替他答了,“必须的。”他把闻川往前推,“去吧川儿。”

黑裙姐看了眼时间,“珊珊,快到演出时间了吧,得抓紧,是七点吗?”

“是吧。”旗袍妹掏出票再次确认,“是的。”

“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半。”

闻川无意瞥到那张票,突然受了刺激似的,上前一步,“票能给我看看吗?”

旗袍妹笑着递给他,“你也感兴趣?”

小芸和初?闻川看着慕有哥的名字,“今天首演?”

“对呀。”

“在哪买票?”

“早就被抢光了。”

闻川抬首期盼地看着她,“能卖给我吗?多少钱都可以。”

旗袍妹先是怔愣两秒,后又看向黑裙姐,眨巴眨巴眼暗示她,黑裙姐秒懂,掏出自己的票来,“正好我不爱看话剧,被她硬拉来,不用钱,就当交个朋友。”

闻川掏了掏口袋,只有十块钱,他又不用手机支付,于是跟邢画家借了四百,硬塞给了黑裙姐,也没让她找零头,“谢谢。”

他拿着票就跑了。

旗袍妹追了上去。

后头两画家一愣一愣的。

“川儿高手啊!”

“确实高!”

话剧还有不到半小时开场,闻川跑得太快,以至于后头的旗袍妹跟丢了。

他路过花店,用口袋里仅有的十块买了支玫瑰。

这张票的位置不太好,等坐定,旗袍妹才摸过来,坐到他左侧,“你跑什么?累死我了。”

她看向他手里的花,心里突然一喜,端庄地坐着,等待他与自己说话。

半晌,他一个声都不坑。

旗袍妹主动搭讪,“我叫董姗姗,姗姗来迟的姗姗。”

闻川只盯着舞台,没有回答。

“还没开始呢,你一直盯着舞台干嘛?”

等她。

“刚没看到你的画,待会演出结束我们一起回去吧。”

怎么还不开始?

“女主是个影后呢,演过《给罗束写封信》,超级赞。”

她还是我女朋友。

“你看过那个电影吗?”

当然,看过四遍。

“噢,我知道了,你是奔着宁祖声老师来的。”

不认得。

“快开始啦。”

闭嘴吧。

从开幕到闭幕,闻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慕有哥,自动忽略掉其他所有人。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声音,盛满了他的身体。

像有股温暖的风,从头顶而下,包裹住整个身体,从外至内完全的放松。

她呀,是整个剧院最闪亮的那一个,万众瞩目,熠熠生辉。

而他淹没在人海中、黑暗里,不小心碰到了玫瑰上的刺,竟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演出结束,闻川想给慕有哥送花,可是他进不去后台,也靠不到她的边,连叫她两声,都被周遭的杂音掩盖。

粉丝太多,把玫瑰挤落了两片花瓣,他护住花,退后了几步。

“你挤不到前面的。”旗袍妹跟在他后头,瘪了嘴,叹着气,“别人送一大束,她都不会带走,最多是接一下转手就给工作人员了,我们走吧。”

剧院散了场,所有观众相继离开,旗袍妹见他怎么也不搭理自己,不想再自讨没趣,失望地走了。

闻川往后台去,被人拦住,“唉唉唉,后台不能进。”

“我找慕有哥。”

“找慕有哥?”工作人员打量着他,“你是?”

“我是”闻川顿了一下,“我是她粉丝。”

“不好意思,粉丝不能进。”

“我是她朋友。”

“朋友也不行。”工作人员看着他手里的玫瑰,显然不信,“清场了,快走吧。”

闻川在外头站了半个多小时,没等到人,也打不通她电话,于是他便回了画展。

拿着玫瑰、穿着西装的英俊男人,招惹了不少目光,不断有人与他搭讪,闻川嫌烦,待了一小会就提前回家了。

他将玫瑰放在桌上,又给慕有哥打了个电话。

这次终于接通。

“在忙,等会给你回。”

可是一句话便挂断。

闻川没有等到她的回电,第二天早上慕有哥才回来。

然而,花已经开始枯萎了。

慕有哥不知家里哪来的玫瑰,毕竟闻川从来没有送过自己这种东西。

她拿着它进了卧室,趴在他的旁边,摘下一片花瓣放在他的鼻子上。

闻川睁开眼,“回来了。”

“哪来的玫瑰?”

“我买的。”他吹开鼻子上的花瓣,“我昨晚去看你演出了。”

慕有哥怔了怔,“你不是在忙画展吗?”

“晚上不忙。”

“你哪来的票?”

“别人卖我的。”

“黄牛?”

“黄牛是什么?”

她笑着用玫瑰轻拍着他的嘴唇,“你坐在哪里?”

“很远的地方。”

“真可怜。”

“补偿我。”

“下次给你最好位置的票。”

“不要。”

“那待会我们去吃好吃的。”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闻川突然咬住一瓣花,搂起她的细腰,抬头亲了下她的嘴唇。

他微笑起来,看着慕有哥叼着那片花瓣,说,

“好了。”

《白匣子》首映礼,慕有哥提前一周赶过去参礼,同行的有蒋静、黎梨、公司两个主管,还有赖红城和他的助理。

红毯外聚集了steven的粉丝,慕有哥没什么存在感,毕竟电影还未正式上映,没什么人认识她。

《罗束》首映礼的时候慕有哥因为在这里拍戏没能参加,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蒋静事先把流程给她顺了几遍。从走红毯、采访、互动直到观看电影,一切顺顺利利。

隔了一年多,终于看到这个让她夜不能寐的ki,多少坏毛病是从这里留下的。

慕有哥看着荧幕上的自己,回想起那一个个压抑的日子,渐渐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走出去,不想再看了。

近几天伦敦一直下雨,晚上,慕有哥一个人出去走了走。

刚出一条街,黎梨打电话把她叫了回去,说是赖红城请了公司的一干人等去了他在这里的家。

黎梨和蒋静给大伙做中餐,慕有哥拿着他的一本话剧书翻看,不久,赖红城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女孩。

“蒋静,你去买点水果吧,这边我忙得过来。”

“啊,我路痴。”

慕有哥放下书,“我去吧。”

赖红城跟了上去,与她一道去,“伞也不拿。”

“忘了。”她伸出手,接住雨丝,“雨很小。”

“心情不好?”

她不看他,只“嗯”了声,“你太坑了,让我去演个抑郁症,我觉得自己都快抑郁了。”

“有么?”

“不知道。”

“去看看比较好。”

“不去,正常的很。”

“ki很棒,演技炉火纯青。”

“第一次听你夸我,还夸的这么不切实际。”

“该夸就夸,小芸也不错,让你去学学话剧还是必要的。”

“多谢赖总培养。”她突然认真道,“这么久也没跟你正式说声谢谢,感谢那天夜里你递给我那张名片,带我走到了现在。”

“给与都是互相的,你也没辜负我的期望。”

“未来合作愉快。”

“别跳槽就好。”

“不会的。”

他们挑了两袋水果,一人拎一袋往回走。

“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女儿。”

“一直跟她妈妈过。”

“那你妻子呢?”

“形同虚设的婚姻。”

慕有哥懂了,没有再问下去。

街道边,歌手在细雨中歌唱。

风里突然飘过一阵酒香。

“你男朋友不会抱怨你成天工作不顾家?”

“不会,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各忙各的。”赖红城笑了笑,“我和我妻子从前也是这样,互不干涉,没有交流,最终走上陌路。”

“我和他不会,我们十年感情了。”

“世事无常,十年又算得了什么。”

“算一半的生命。”

赖红城看向她,“你很爱他。”

慕有哥也看向他,“你不爱你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