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1)

该说什么?

该怎么做?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满屋子的尴尬气。

“你还画不画了?”

“画。”闻川慌乱地捡着一地的铅笔,没敢抬头。

慕有哥也像被罚站似的,乖乖立着,“我要怎么弄?站着还是坐着?”

“都行。”

“那我就先站着吧。”

“好。”

“我怎么站?”

闻川握着支铅笔站了起来,边看她边往后退,腿碰到茶几,差点将它撞倒,“你侧过去一点。”

慕有哥按他说的摆,“这样?”

“再侧一点。”

“这样?”

“脸转过来点。”

“可以么?”

“行。”

闻川匆忙翻开画本,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

慕有哥看出他的紧张来,反倒安慰他,“画好看点。”

十分钟过去。

她已经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了,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活着的道具,除了会呼吸,与周围的静物别无二致。唯一的感受就是,累,太累!

“我好累啊。”

“腿麻了。”

“还没好?”

“坚持不住了。”

闻川没理她,用了一分钟结束了这张画。他习惯性的吹了下画面,“好了。”

慕有哥顿时活了过来,围上浴袍,伸展伸展身体,走到他旁边看了看,“一点都不像我,跟个野兽一样。”

“对不起,我第一次画人体。”他声音略微带了点低颤,是因为接触到从未涉及过的领域而有种难言的亢奋,就连眼里都是带着光的。

“你不要那么粗放嘛,我的腿哪是这样的。”说着她就伸出腿,白花花的大长腿悬在他眼前,“多细,多长。”

“那我再画一张。”闻川无情地推开她的腿,翻到新的一页。

“我同意让你画了么?”她白了他一眼。

闻川仰视着他,“不同意吗?”

慕有哥看着他这对饱含期盼的双眸,实在招架不住,“画吧画吧。”

为了光线更美,他把沙发挪到房间中央,让慕有哥躺在沙发上,还给了她一支茶几上的干花。

“左脚稍微抬点,右腿往旁边伸一点,不是,往右边。”

“这样?”

“不是。”

他向她走过去,认真地调整她的肢体,眼里干净又纯粹,看不到一丝杂念,只有形状、线条、光影……

此刻,面前的这个女孩仅仅是艺术里的一部分,就同平日里写生的一颗苹果、一个瓶子、一口锅。

他握着她纤细的脚踝,摆放到心仪的位置。

“这样我很别扭。”慕有哥收回脚,浅皱眉心看他,“难受啊。”

闻川蹲在她身前,仰视着她的面庞,“那你看着来吧。”

“你早说啊。”她撩了下胸前的长发,发梢从他面上轻轻刮过,又酥又痒。

闻川不自觉地眨了下眼,退到远处。

空调打的太热,他出了一身汗,背对着她脱去了毛衣,里头穿了件黑色短袖,抬手之际,无意蜷起短袖衣角,露出劲窄的腰来。

她自后头清晰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闻川拉下衣服,转身席地而坐,拿起铅笔开始描绘。

自此,她没再敢看他一眼。

深夜,慕有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闻川用浴袍盖住她,将人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地上望着她的脸。

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冷下脸,冷着冷着,再笑了。

闻川一夜未眠,待到晨光熹微,才抱着枕头在沙发上睡了两小时。

慕有哥还在沉睡,他远远地看了她一会,悄声出门去买了早餐。

在他关门那一刻,慕有哥便醒了,她抱着身上的被子,左右翻滚,把自己裹成个大蛹。

疯了疯了。

没脸见人了。

不多久,闻川回来了,她蒙着被子假装睡着,眯着眼偷看他。

“别装了,吃早饭。”

慕有哥翻了一圈,正要娇嗔,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地上。

“啊——”

两人低头吃着饭,各自沉默。

慕有哥撞了他一下,“说话呀。”

他看向她,“说什么?”

“我不管,反正你说。”她皱起眉,咬了一大口肉包。

闻川愣了愣,“包子好吃吗?”

“还行。”

他像完成任务似的,又不吱声了。

“继续说呀。”

“……”闻川努力思考着,“粥好喝么?”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多吃点。”

“……”她绝望了,嘴里美味多汁的包子突然变得难以下咽,“你待会干嘛?”

“不知道。”

“你都几天没考试了。”

“不想考。”

“才考两个学校,要不再考几个。”

“也行。”他夹了个煎包给她,“那待会去报名。”

“报哪个学校?”

“不知道。”

“不知道?”

“到那再看,随便报个。”

“……”

到了报考点,慕有哥认真地给他挑了许久,分别上网查了查,最终选了个普通一本院校。

正要返回宾馆,她的爸爸来了个电话。

“我爸回来了,叫我回家。”

“什么时候走?”

“下午吧。”

“一起回。”

“你有考试。”

“不考了。”

“……”慕有哥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走不丢的,不用你陪,你好好准备明天的考试。”

“我送你到车站。”

“好。”

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慕有哥从兜里掏出口罩给他戴上,“这几天都戴着,别人找你搭讪不许理。”

闻川敞着黑色羽绒服,里头是件黑色卫衣,她将卫衣帽子给他戴上,“听见没?”

慕有哥看向他的眼睛,皱了皱眉,“你往哪看呢?”

她双臂抱怀,“你往哪看呢!”

闻川魂不知道飞哪去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冷不丁来了一句,“我知道为什么一直画不好乳_房了。”

话一出口,周围人陆续看向他们两。

慕有哥赶紧捂住他的嘴,“这么多人,你乱说什么。”

她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无地自容地躲进他怀里,捏着他的羽绒服挡住自己,好在衣服够大,包住她半面身子,她用额头咚咚地撞着他的胸膛,“你不要脸!”

“线条虚实没画好,胸。”

“你还说!”慕有哥推开他,“赶紧走赶紧走,我不认识你。”

语落,她戴上帽子抱着头匆匆地跑去安检。

闻川整整被她搞乱的衣服,见不着人影,也转身回了。

慕有哥四点多到的家,慕久国给她带了一箱的礼物。

晚上,一家四口去饭店大吃了一顿,又一起逛了超市,买些年货准备过春节。

闻川二十七号回到宁椿,慕有哥在车站口等他。两人去小吃街点了顿石锅拌饭,接着一起回了闻川家。

一开门,只见林茹穿着薄薄的睡衣盘着腿坐在沙发里抽烟,屋里开着空调,非常温暖。

她看向两人,一动不动,“小川回来了。”

“嗯。”

“小姨。”慕有哥跟上来,关了门,与林茹打招呼。

“有哥也来了。”她掐了烟,腿放下沙发,随手抓了些瓜子嗑上,“吃饭了吗你们?”

“吃了。”

慕有哥跟着闻川进了房间,他放下画具,见慕有哥刚要坐下,“我要换衣服。”

“换啊。”

“你出去。”

“我出去?”她指着自己,震惊了,“你都画……我…我还”

“那不一样。”他一本正经,“画画是画画,现实是现实。”

慕有哥朝他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区分的这么清楚,早知道不给你画了,就你知道害羞啊。”

闻川脱掉外套,“你想看就看吧。”

她瞄了他一眼,见人正要脱裤子,立马逃了出去,“谁想看啊。”

林茹看着快步出来的人,“怎么了?”

“他换衣服。”

林茹无语地笑了声,“你两不是在谈恋爱吗?”她提高了音调,朝闻川的房间吼了声,“小川,有什么不能看的,大男生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慕有哥坐到她旁边,看着一缸的烟灰,“小姨,给我一根尝尝。”

“小孩子抽什么烟,有害健康。”

“就尝一口。”

“等你毕业再说。”

“一小口就行。”

“行吧。”林茹摸到烟盒,捏出一根递给她,拿出打火机,“就一口啊,不许吸多了。”

“好。”慕有哥咬住烟嘴,轻吸了一口,边看着烟雾边往外缓缓地吐。

“居然没呛着。”林茹撑着脸看她,“怎么样?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她回味一番,“挺香的,比二手烟香。”

正说着,手中的烟被抢走,慕有哥看着闻川将长长一根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一脸地的不悦。

“别带她抽这个。”

林茹朝慕有哥扬了扬眉,“你男朋友生气喽。”

慕有哥仰脸看他,“我就尝尝而已。”

闻川不理她两了,抱着换下的衣服,扔去洗衣机里,顺便拿起拖把拖了拖地。

慕有哥坐着无聊,背着手跟在他后头瞎晃,一会撞到他的后背,一会踩到他的拖把。

林茹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们两,小孩子,真可爱。

大年三十,四口团圆,慕有哥家难得有点过年的气氛。

慕久国长得慈眉善目,一看便是极致温柔的老头子,他比宋致大了十六岁,对这年轻貌美的老婆是宠爱的不得了,吃完饭,两人就腻在房里头半天不出来。

慕有哥正塞着耳机听小说,忽然收到闻川一个信息。

【下楼】

她没有问他要干嘛,换上衣服便出来见他。

闻川等在楼下,手里拿着一个大盒子,她跑到他面前,高兴地接过他手里拿过盒子,“新年礼物?”

“嗯。”

她两下给拆开了,是一个头戴式耳机。

“看你总戴着耳机,你耳窝小,这种舒服点。”

她立马就给套到耳朵上,“谢谢啦。”

“舒服吗?”

“嗯。”她取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他将盒子给他,“你上去吧,我走了。”

“好。”

他刚转身,慕有哥拉住他,“等等。”

闻川回头,嘴唇被她快速地亲了一下。她落下脚跟,笑着跑上了楼,“明天见。”

深夜,家家户户亮着灯,屋外烟火绚烂,将整个城市映的五彩斑斓。

林茹在外头喝醉了,摸爬滚打的进了门,闻川把她抱到床上,清理完她留下的呕吐物,便去烧开水。

他孤零零地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烟火。

水壶呲呲呲的烧着。

“呕——”

她又吐了。

年后,还有大部分学校在组织艺考,闻川没有去考试,也没有回学校,天天闷在家里画画,只有需要买东西或者慕有哥叫他,才会出门。

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利用一切时间空隙,拼命地刷题。

上头要来检查卫生,学校扣扣搜搜给了一节课的时间进行全面大扫除。

慕有哥被安排擦教室南窗户,她个高手长,站在桌子上,擦得轻轻松松。

席天扛着个大扫把,从她教室走过,见慕有哥看着窗户傻笑,突然吼了一声,“哥哥!”

把她吓得一哆嗦。

“你吓死我了。”

“笑什么呢?”席天放下扫把,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番,“睡到闻川了?”

慕有哥将抹布扔向他,席天灵活地躲了过去。

“再乱说小心我踢你。”

“你踢我个试试。”席天拉开窗,勾着一边嘴边,“我还真没被踢过。”

“走开。”

席天靠着墙,懒洋洋地站着,“就不走。”

慕有哥看他这幅死皮赖脸的模样,笑了下,“您老怎么扫起地了,稀奇啊。”

“锻炼锻炼,不行?”

“别废话了,抹布给我。”

席天弯了下腰,两指捏起抹布递给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去。”她接了过来,继续擦。

“自己看着办。”席天把大扫帚给扛上,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走了,“记得把闻川叫上。”

慕有哥没理他。

“等着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