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疑窦(1/1)

一直到览川回到墨棠轩同沈瑜之禀报的时候, 他飘远的思绪还没回来, 只不过他一贯是沉默寡言、面无表情的模样,倒也没人察觉出异常来。

沈瑜之知道白楚爱玩, 出府左不过就是在闹市上逛逛,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所以倒也没问他今儿的行程, 只是关心着询问了一下是否有什么意外发生。

览川想起在临分别前, 白楚同他说的话, 平静无波的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复杂之色,转瞬即逝,他垂眸沉声回道:“并无。”

闻言,沈瑜之也松了口气,笑道:“难得出府逛一逛, 楚华想必很开心吧。”接着又忍不住嘟囔,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

他腰间挂着的锦囊中,装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平安符, 已经是白楚很早之前送他的了。

这时,览江突然从外头进来了, 恭敬地递给沈瑜之一张纸条:“三少爷, 这是四殿下给您传来的信。”

因着裴昡在贤妃跟前透露过几回对圣上的赐婚不满的意思, 贤妃生怕风声传出去会让圣上对他心生不满,就强拘着裴昡留在宫中,非要他改了主意才好。

闹到这个地步,裴昡也不好将亲眼看见孟芊芊与外男私会的事情说出来, 没准贤妃还觉得他是想逃避成婚所以想法子污蔑人清白姑娘的名声,再说,裴昡不愿娶孟芊芊也不是因为她另有心上人,所以这事儿就瞒了下来,到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大婚章程,还在礼部循序渐进地筹备中。

因着端敏长公主,沈瑜之也进宫看望过裴昡几回,就成了他和外界通信的媒介,但凡裴昡身在深宫不方便做的事,都交给沈瑜之帮他先管着了。

所以他近来才会这么忙。

听着四殿下有令,沈瑜之也就不跟览川多说了,当即将纸条借过来,上头的墨迹如雷霆万钧、力透纸背,笔锋处处显出凌厉来,看得出来裴昡写的时候怒意不轻。

他不由凝眉:“备车!”

……

沈瑜之一离开,白楚这边就收到消息了。

“这太阳都快落了,三少爷还急匆匆的是要往哪儿去?”双喜动作轻柔地为她解开发髻,一边疑惑地问道。

“他近来常往外跑,有什么稀奇的?”

要是按照原书的情节,能让沈瑜之这么奋不顾身的应当是女主,可如今剧情线偏离了十八弯去,再一猜,估计就是四皇子裴昡了。

联想到今儿遇上的三皇子及那个赵家的纨绔子,白楚黛眉微挑,颇有几分好奇,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意外,若是,未免也太巧了,要不是,三皇子如果连皇帝出宫的行程都能打听的到,也太厉害了。

旁边双喜没注意到她眉眼中显露的兴致,眉头皱起,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担心:“少夫人,您今天遇上的……是谁呀?”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旁人听去。

白楚透过眼前昏黄的镜面,笑盈盈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见过么?忘了?”

双喜脚一软,差点摊倒在地上:“他、他是不是……那个,少夫人,我……”

眼看着她惊恐慌乱得口不择言了,白楚轻笑一声,脚尖点地,翩然地在圆凳上转过身来,伸手扶住她,感觉到她微微打颤的手臂,柔声道:“怕什么?你见了他这么多次,可曾被问过罪?”

“可、可是……”

那是九五之尊啊!

双喜是个直愣愣的性子,平常跟在白楚身边,眼里心里就装着个主子,生怕遇着什么意外她没发觉,所以虽然见了皇帝几回,但对方没有表明身份,她对白楚盲目信任,也就没有问。

这回半道撞上赵家小少爷的时候,听见览川同白楚说的话,她也不是真傻,仔细一想,尤其之前她陪着少夫人在皇宫中隐约还见过今日遇上的男子,只不过那时候她被白楚打发下去了,没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但……能在后宫中随意行走又气势慑人的男子,除了圣上,还能有谁呢?

双喜吓得脸色苍白,她从没敢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面见圣上,还距离这样的近,她想起来,胸腔里被涌起的后怕给填满了,幸好她只安静地照顾着少夫人,应该没有做什么越礼犯上的事吧?

白楚见双喜眼神涣散,连她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便索性起身,双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的小脑袋给掰过来,

“双喜,你信我么?”

双喜当即点了点头。

“那你说,有我在,会不会让你出事呢?”

双喜以往在白府上也是处于任人欺负的底层,相比起白楚华身上好歹背了个小姐的名头,旁人不敢做的太过分,对双喜就没这个顾虑了。

只是她心思浅,没心没肺的模样让人刁难着都没成就感,再加上白楚华名义上在张氏这个嫡母的庇护下,白音华自诩温柔和善的嫡姐,时不时也愿意给白楚华一点好处,底下人到底不敢做明显了,回头传出去坏了主家名声。

这也是为何就她们主仆二人还能小心翼翼、相互搀扶着在白府活到今日的原因。

不过自从来到沈府,虽然受过冷待,但已经比白府上好太多了,尤其是在自家小姐大病初愈后,日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好。

双喜重重点了下头:“奴婢自然是相信您的!”

白楚弯唇笑道:“那我跟你说了,只要有我一日,就不会让你处事,你信不信?”

双喜还是下意识地点头,脸色已然缓和了许多,但提起的心始终放不下,踌躇着开口:“少夫人,您和……那位,”她不敢直接称呼,担心隔墙有耳,会被旁人听去,就含糊着指代过去了,“来往,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虽然那位对着自家主子的时候看着温和包容,但都说伴君如伴虎,双喜即使相信白楚会护着她,一想到跟圣上身处在同一屋檐下,那种威仪和天然的压制,还是忍不住心生胆怯退缩。

白楚知道她胆子小,所以过去也没打算跟她挑明皇帝的身份,但如今眼看着交集越来越多,总有一日要掉马的,所以也没打算瞒她。

“没事的,”她柔和的语气中带着安抚,“圣上睿智宽宏,就算是哪里触怒到他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事,他不至于同你我计较的。”

“双喜你觉得像我这样聪明又长得好看的人,会犯下什么大错么?”

双·死忠迷妹·喜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所以你看看,就算是圣上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双喜又厉害又体贴,以往那些故意欺负你、想找你麻烦的人想尽办法都不能抓住你的把柄让你被赶出白府,现在有我帮你一起,你应该什么都不怕了才对啊。”白楚唇角勾起满意的笑容,眉眼弯弯,净澈的眸色静静流淌的光辉衬着清聆温柔的嗓音,宛若舒缓优美的乐章在耳边奏响。

双喜愣愣的听着,迷迷糊糊的,心头沉重的忧虑不知不觉就消散了。

恍惚间确实有一种“对啊,我还怕什么”的无畏感,然后下一秒又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吓到,翻来覆去,反倒将自家主子怎么会跟圣上关系相熟这重要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

另一边,沈瑜之匆匆赶到“桃源”,才发觉裴昡早早出了宫,却不是孤身一人,旁边还坐着三皇子。

他一愣,先拱手问礼:“瑜之见过三皇子。”

三皇子笑了笑,看着心情颇好:“瑜之啊,不必多礼。”转而游移的视线从沈瑜之到裴昡,语含戏谑,“四弟果然是对你信任有加,一遇着事,就想着把你找来了。”

裴昡冷冷扫了他一眼,抬眸看向沈瑜之,神色微微和缓了些:“瑜之,先坐吧。”

沈瑜之依言坐下,然后就发现垂头静声站在裴昡身后的人不是他往日见过的哪个侍卫,看那战战兢兢,形容浮夸的模样,倒像是哪家骄宠的小少爷。

“这是赵家最小一辈的,叫赵奇。”裴昡看他的视线奇怪地看过来,板着脸,淡淡出声解释。

赵奇小心地抬头对上沈瑜之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沈瑜之:“?”

“还是让我身边的人解释清楚些。”三皇子笑吟吟地开口,轻松挥了挥手,他身旁的侍卫就上前一步,语调不带丝毫起伏地将今日发生的事说出来。

沈瑜之闻之一惊:“陛下微服出宫了?”

当今圣上素来勤政,登基以来,连惯有的春巡秋猎都鲜少参与,怎么突然有兴致微服私访了?

虽说也有先例,可那几回,圣上还有私下叫上几位信重的朝廷大员,或者身边心腹,但照三皇子一方的说法,

“圣上身边除了随行的侍卫,只跟了个瞧不清面容的妙龄少女?”

沈瑜之越发觉着不可思议。

“或许,是新入宫的哪位娘娘?”

“不会,”三皇子笑着应了声,抬眸瞥了一眼四皇子,“若是后宫中有什么动静,不会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两位皇子的母妃俱是四妃之一,身居高位多年,不至于连圣上真正宠爱的是谁都不知道,尤其后妃出宫何尝不易,圣上有这心思本就是独一份的荣宠,前无古人的那种,多少显眼的事情。

这时,裴昡缓缓开口,“三哥费心将这桩事告知于我,怕不单单是为了赵家的小子吧?”

说来也是巧了,三皇子隐约听说四皇子对他身上的婚事不满意,心中有些猜想,好不容易等到他出宫,这趟是特意来抓他把柄的。

没想到却意外撞上了自家父皇同小姑娘私会,三皇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锅不能只让他背,不然回头要是父皇要怪罪他窥视帝踪,他一人可承担不起。

三皇子哈哈笑了两声:“四弟这是哪里的话,你我是亲兄弟,真遇上事儿,我作为兄长,提醒你一句也是应该的。”

裴昡冷哼了一声,忍不住转头又瞪了一眼赵奇,“既然如此,这赵奇我自会收拾,多谢三哥的提点,若无旁的要事,我在这儿就不送你了。”

这逐客令下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三皇子也不怒,笑容亲和:“也好,我也就不干涉四弟你管教自家人了。”

等他一踏出厢房的门,脸上的笑意当即淡了下来,轻声落下一句话:“仔细盯着。”随后便大步离开,只余下屋子里,裴昡冷冷盯着到他面前跪下的赵奇,“你闯祸的本事还真不小。”

赵奇早知道他招惹的可能是圣上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魂飞胆战,到如今,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脑袋一片懵,只知道迭声求饶。

“行了!”

裴昡凝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只说,同父皇一起的那名女子到底是谁?你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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