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 6】(1/1)

“我没有他聪明?”周绾气哼哼地扭头问王零:“阿秀贬低我的智商,你说呢?”

王零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凭心而论,我只知道,春同学是咱们京藤有名的才子,至于绾绾……”

她声音低弱下来,无声胜有声,气得周同学快速抚着腕上的碧色手镯,火气蹭蹭往上冒:“等会我要把你送的笛子丢了,你这人好烦!”

送的笛子?

至秀明眸浅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零一眼。

王零大大方方回之一笑:“嗯,提前送给绾绾的十八岁生辰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心意比最好的珍珠还要真。”

她这话明里是在和至秀解释,暗里却是故意说给某人听。

周绾轻哼两声,眼波微动,看起来仍是不爱理睬人的表情,眼睛凝着温和得逞的笑。

见她笑了,王零指节敲在腰间,也无声地笑了。

说干就干的周同学坐在桌前,果然拨通了男生宿舍楼301寝室的电话。

陈灯俨然一只好奇的猫,搬了凳子轻手轻脚地在周绾身边坐好,王零挑眉:“你不过来?”

“来做什么?”至秀注意力从盛开的鲜花转移,侧耳倾听,只要一想到春承就在电话的另一头,心脏又开始急促地跳动起来,身体的反应使她羞红着脸挪开步子。

猜到她会过来,周绾坏笑一声,将话筒贴近她:“想听春同学的声音?”

至秀眨眨眼,那股禁欲撩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周绾眼睛发直。

风铃忽然响动。

王零单指挑弄挂在床边的小巧风铃,问道:“不是要打电话吗?怎么发起呆来了?”

一语,惊得周绾和陈灯恍然醒过神。

周绾抚了抚胸前,忍了忍终是说道:“阿秀这样子也不知春同学怎么受得住,他到底是不是男孩子,我都怀疑他是从哪个道观跑出来的道士了。”

“她才不是道士。”至秀一指轻轻点在她肩膀:“专心打电话,不要说旁的。”

举手投足晕开的雅致清香,红唇微掀化在眸子的清冷,一瞬间,周绾都怀疑自个其实喜欢女孩子了。有个动不动勾魂索命撩人不自知的室友,她好难!

301男生单人寝室。

春承裹着浴袍,凝神盯着7773远舟写来的书信:【……既是恋爱关系,既是喜欢的不得了的女朋友,既想有朝一日和她携手白头做夫妻,何故要瞒着她,任由她生恼呢?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我想,不论你做了什么,坦白总没错。

陷入情爱的女孩子,哪个不希望另一半能够坦诚相待?你做错了,凭着情意她原谅你,可若错了仍不知补救,纵有百般柔情,她该如何面对你呢?

你信任她吗?你爱她吗?你相信她爱你吗?盼回信。

——来自7773第五封来信,远舟】

“我当然信秀秀爱我。”春承坐在床沿冥思苦想许久,鼓起勇气来到桌前写回信。

一字一句反复斟酌,落笔之时,不等她从头到尾阅览一遍,寝室电话铃响了。

她心思一动,是谁打来的电话呢?

308女生寝室,想到对面俊俏文弱的春同学,周绾竟有点紧张,捏着玻璃杯润润喉,清声道:“喂?是春同学吗?”

饶是电话里声音存在细微的失真,春承仍是在第一时间听出来了,这是周绾的声音。眼下并非放假时间,也就是说,这通电话极有可能是来自308女生寝室?!

电光火石间,想到电话另一头的秀秀,她极力平稳呼吸,轻笑:“是我,周同学有事吗?”

明明是再亲近不过的人,隔着电话线听到她的声音,至秀耳尖微热,抬眼留意到周绾相较往日略显局促的模样,她不禁暗恼:春承怎么能这么讨厌,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冲其他女孩子笑呀!

周绾心跳得越来越快,觉得自己今天怕是要小命不保。阿秀是女孩子,长得漂亮气质出挑也就罢了,春同学怎么笑起来也这么……

她挖空心思,绝望地得到一个结论:或许春同学上辈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若不然为什么她会觉得刚才他笑起来会那么……媚?

用媚字来形容男孩子,简直是不够庄重,可想到春同学那碾压一众女孩子的长相,她却觉得,用媚来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也只有媚字,才能解释为什么有人简简单单短促的一声笑,就能撩得人心痒痒的,有种害羞,又想躲的冲动。

春承握着话筒等了一会:“喂?周同学,请问,秀秀在你身边吗?”

“啊,不在!”

“……”

春承凝在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于无,声色冷淡下来:“哦。周同学找我何事?”

隔着电话线周绾都能感受到鲜明的冷遇,她嗔恼地看着身边秀气灵动的室友,最初的失措得到很好缓解,神态自若道:“阿秀回来就去浴室了,听说春同学和阿秀今天约会来着?”

“嗯。”

还真是惜字如金。

周绾笑了笑:“作为阿秀最好的朋友兼室友,我有必要问一句,春同学到底喜欢阿秀哪点呢?她初次谈恋爱,有很多不懂,便是被人欺负了都不晓得如何做。

我知你是她未婚夫,但本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太多了,时人过日子,烦了腻了喜欢登报离婚。

那些留洋归来的学生更甚,自诩见过世面,推崇新思潮,抛妻弃子贪恋外面的桃红柳翠、花花世界。

据阿秀说,春同学六岁出国,十三岁远洋归家,恕我冒昧,不知春同学的恋爱观是怎样的呢?”

短暂的沉默。

春承握着话筒的手慢慢收紧:“是秀秀发生什么事了吗?周同学缘何过问这些?”

“我是阿秀好友,我的朋友约会回来眼圈红红,说了没两句就把自己关在浴室这会都没出来,春同学,我不能问吗?”

“眼圈红红?”春承紧张道:“她怎么了?”

“我也不晓得,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偷偷哭过吧。”

至秀急得要夺电话,被周绾手疾眼快地拦下来,捂着话筒和她耳语:“问问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可我不想她徒生无谓的担忧。”

“哪里是无谓的担忧了?听我一次,别捣乱。”

“到底是谁在捣乱?”

“可是阿秀,是你说的,问什么都不怕的。”

“……”

“周同学?周同学你还在吗?”春承急得额头浸出一层细汗,玻璃杯碎在地上,白皙娇嫩的脚面有细小血珠冒出来。

她顾不得看,喉咙一阵干哑,迭声道:“周同学?周同学你听得见吗?你还没和我说秀秀到底怎样呢?电话里说不清,我马上就去女生宿舍楼,麻烦你告诉秀秀,不要让她哭了,我一会就到!”

“哎?不用不用!她……她已经不哭了!”

“什么?”春承解衣带的手一顿,眼睛微眯:“周同学,你刚才说什么?”

周绾也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心惶惶道:“阿秀,阿秀已经没再哭了,我问她,她说,她说是你在她没有准备的时候欺负了她,所以她才哭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至秀的确没哭,可至秀这会又窘又恼,化作实质的目光吓得周绾脸都白了:“哎呀,别恼,别恼,听听他怎么说嘛!”

半真半假的话不偏不倚戳中了事情真相,想到影院那个缠.绵.悱.恻的吻,想到舌尖相碰时的酥.麻,春承不得不信了六分。

她咬了咬唇角,脑海闪现秀秀流泪时的画面,心疼地蹙了眉。

得不到回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周绾恍然大悟,顿时眉飞色舞,眼睛似是在说:哦,阿秀,你果然和春同学接.吻了。

至秀气得不想理她。

“哦?我怎么欺负她了?周同学这话平白冤枉人,秀秀是我未婚妻,我哪会欺负她?”清朗悦耳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周绾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快。

听到春承没上当,至秀开心地凑过去,眼底冷色尽消。

301寝室,春承散漫而慵懒地坐在床边,长腿有节奏地晃荡着。

周绾这家伙,竟然诓她?最过分的是,关心则乱,自己差点就上当了!

好在她脑子灵活。秀秀和她分开前还一脸娇羞,哪会因为自己吻了她而偷偷躲在浴室哭。秀秀那么爱她,在影院时没哭,岂有回寝室哭的道理?

况且她问过秀秀,秀秀也说了不讨厌那样。旁人的话和秀秀的话,她自是信秀秀。

没套出有用的信息,周绾话音一转:“春同学,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话呢?你和阿秀谈恋爱,是认真的吗?”

“是认真的。”春承规规矩矩坐好,背脊挺直。

“我和秀秀谈恋爱是因为喜欢她,有朝一日和她步入婚姻殿堂更是因着爱她。现在她是我未婚妻,以后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妻,至秀,是我的人。”

她舔了舔唇角,笑道:“我也是她的。”

“……”被秀了一脸的周小姐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话筒被室友夺去。

至秀满心欢喜地握着话筒,她不说话,另一头的春承却莫名紧张起来。

她犹豫道:“是秀秀吗?”

至秀笑意璀璨,柔声道:“嗯,是我。你不要听绾绾胡说,我没哭,我心情很好。对了,先前我听到杯子碎地声,你可有受伤?”

“受伤?”春承垂眸看着躺了一地的碎玻璃渣,脚背传来阵痛,她这才注意到脚面被玻璃划开的细小伤口,摇摇头:“没有。”

“真得没有吗?”少女轻轻抿唇:“春承,你最好不要骗我。”

“啊,只是被划伤而已,没什么要紧的,秀秀,你不要吓我嘛。”

略带撒娇的口吻,听得308寝室的女孩子们偷偷红了脸,若不是亲耳听到,谁晓得表面斯文正经的春同学,背地里对着未婚妻是这个样子?

至秀哆哆嗦嗦地拿着话筒,心里欢喜地放起了烟花:这还是春承第一次这样和她撒娇哇!

她不愿春承的声音被除她以外的人听到,语气不自觉宠溺:“好啦,我下午还有课,不和你说了。”

通话中断。

寝室静得落针可闻。

陈灯摸了杯子悄悄喝水,周绾手指绕着卷发眼底存着不可思议的意味,王零艳羡而感慨地望着容光焕发沉浸在恋爱中的好友,眼神飘忽,又慢腾腾地落在沉默的周同学身上。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然后,周绾爆发了。

她拍桌而起,神情激动:“我不信!世上怎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

不怕室友嚣张跋扈无理取闹,就怕周小姐忽然犯病。

至秀不动声色地喝茶润喉,茶水浸湿红唇,她悠扬漫笑:“这么可爱的‘男孩子’,只此一个。”

春天眼看要过去,一通电话,明明白白地划分了单身和情侣的界限,女孩子的春心,就那样飘飘摇摇地动了。

陈灯摸着下巴,从围观甜蜜恋情的晕乎劲里飘出来,语出惊人:“趁夏天还没到,不如,谈场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