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 6】(1/1)

春承僵立不动:“你…你说什么?”

至秀腼腆地环住她的脖颈:“我说我想被你管着, 你不要生气了。行吗?”

红唇在她眼前张张合合,春承喉咙干哑:“秀秀, 你闭上眼。”

“闭眼做什么?”

“做一些, 你我都喜欢的事。”

至秀心口一跳:“你…是想亲我吗?”

春承看着她的眼睛,确定没从里面看到一丝不悦,她笑着眨眨眼:“好秀秀, 听话。”

温柔如水的嗓音, 至秀顺从地缓缓合上眼眸, 唯有那颤动的睫毛泄露了她慌乱的心事。

春承忐忑地靠过去,目光紧紧贴在那水润饱满的唇瓣, 她暗自打气, 俯身轻咬在秀秀下唇。

一声清浅的哼声溢出来, 她慌忙退开, 掩饰着内心真实情绪:“以后, 再敢捉弄我, 我就像刚才那样惩罚你。”

至秀指腹轻触下唇, 想了想蹲下.身子望着地面飘落的青竹叶发呆:“你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了。”春承红着脸学着她的样子蹲在对面, 不敢提及方才那一咬。

两人谁也没抬头, 默契地数地上有多少片竹叶。

“你下午, 去做什么了?”

“我?我跟着爹爹找燕家父子算账来着。”

“我一直都在想你。”至秀眉眼弯弯,大着胆子看她:“以后你多来东院寻我, 好吗?”

春承一怔:“你说什么都好,我听你的。”

“嗯。”至秀再次垂眸:“你能扶我起来吗?再不起来,腿就要麻了。”

“哦哦!”春少爷殷切地搀扶她, 闻到秀秀身上好闻的香味,她默默吞咽了口水,佯装淡然道:

“等为你庆祝过生辰,我就要回校读书了。你在家多休养几天,学校那里爹为咱们请了假。那一刀……那一刀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你医术好,能做一些祛疤的药膏吗?”

原来她没有忘记我十七岁生辰。至秀心里升腾着小欢喜,眼带笑意:“你很介意我身上留疤吗?本来我还想留着疤痕做纪念……”

“做纪念?”春承不悦道:“那有什么好纪念的?我看见了心就疼,想起来也难受,我不要你身上留疤,有办法你就祛掉它,好不好?”

至秀爱极了她这性子,温声软语道:“我能说实话吗?”

春承被她正经的口吻唬了一跳,连忙自我反省:“是我刚才太凶了吗?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凶你,我是在心疼。那一刀你是为我挨得,我……”

“正因为那一刀是为你挨得,所以我想留着疤痕,伤在后背,纵是有疤也只有你一人能瞧见……”

她顿了顿:“你我成亲后,若哪天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你就看一看那道疤,你屡次为我舍生忘死,春承,我也可以为你不顾一切的。”

嬉笑调戏的心思随风散去,春承站在她一臂之距,容色几番变幻。

看她神色愈发严肃,至秀心慌意乱,有一瞬仿佛再次见到了喜房内挑开红盖头的春大小姐。

那时候的春承,刚刚在门外教训了性子阴沉的二弟,从喜宴归来,身上带了酒气,她的眼睛满了洞察世事的锐利,一身红艳艳的喜服,衬得身姿笔挺,清冷孤高。

重生后的春承放纵玩乐的天性,然浸.淫.骨子里的东西,仍旧在。

面对这样的春承,至秀不得不仰起头直视她的眼:“没错,我要的就是你心疼。”

“已经很疼了。”春承叹息一声,做不到继续冷脸,抿了抿唇:“秀秀用情至深,我……”

“你喜欢我就够了。”至秀不想听她继续说:“我回东院了,你想我了,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了。”她长臂一伸拽住某人翩飞的衣角:“秀秀白玉无瑕,就当我不喜欢看你身子有疤,你要纪念,我在心里为你念着,你不是要我管着你吗?那我管了,你听不听?”

至秀沉默半刻:“后背有疤,你觉得难看吗?”

春承呼吸一滞,谨慎回道:“不难看,你怎样都好看!”

少女倏尔展颜:“好吧,那我考虑考虑。”

紫竹林荡起徐徐清风,春承呆呆伫立原地,只觉被一人当做生命来喜欢,这份情,重如高山,容不得她有一丝错负。她出神良久,一只手轻轻抬起落在心口:“秀秀……”

从竹林拐了三道弯,回到闺房,至秀将自己关在房门,神思恢复清明,手里捧着一盏香茶,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如何不晓得春承是在故意逗她,拐角处那一撞,要说疼,她胸.口也疼,可断不是春承那样夸张的疼法。

聪明的大小姐神色迷离地微捻指尖,脸颊慢腾腾地浮上一层潮.红,哪怕春承内里做了多层遮掩,可掌心相触,那分绵软依旧刻进了心里。

说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至秀无声轻笑。

房门被敲响,打断少女甜蜜的情思。

至夫人迈进房门,眼见女儿面若桃花,张口问道:“春少爷来找你了?”

略过那些不可说的,只捡着能说的三言两语说清楚,饶是如此,至夫人遗憾地耷拉着眉眼:“阿秀就是太纵着他了。”

“不然呢?”至秀笑道:“她已经承认想我想得不得了了,我若不回应她……”她手托着下巴:“我怎么舍得不回应她?留她一人生闷气。”

“生闷气?”至夫人后悔光顾着写东西没把人看牢了:“他哪里是在生闷气?要娘来看,春少爷这会八成要开心疯了!

你们初初定情,你不舍得他生恼,转念来想,他如何舍得生你的气?

正是小年轻缠缠绵绵情意生发的时候,莫说你存心捉弄他,你就是欺他、打他,跳到他头上当女大王,他都不会觉得你不好,反而欢喜。”

至夫人捂脸叹息:“阿秀,你上当了呀。”

这说法听起来新鲜,用心分辨,至秀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暗道: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上当了。

这等心思要被至夫人知道,恐怕又要耳提面命地教导。

至秀笑意盈盈:“那依娘来看,接下来我该如何?”

你情我愿的事,至夫人委实不想在里面掺和,她这个女儿,聪明归聪明,就是过于倔强:“娘说了阿秀也得听呀。”

“听是要听的。”至秀满目柔情道:“娘的法子极好,唯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

氤氲的茶香蒙了至秀的眼,她望着清澈的茶水,尾音卷着深深的眷恋和无奈:“我懂娘的意思,也晓得那些手段高明,可吊着她就是在吊着我,她想我,难道我不想她吗?

再好的谋略用在情爱上,最先缴械投降的,永远是那个情深之人。我赢不了春承,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至夫人扼腕摇头:“你呀!”

一封小册子被放在桌上:“你管不住自己的心,娘更管不了你,里面这些夫妻相处之道,总有一天你会用到。这也是娘唯一能为你做的了,人是你的,你得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嗯。”至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娘,晚饭要和春家人共用吗?”

板上钉钉的姻亲关系,哪有一直避着的道理?难免生分。至夫人轻声道:“再等等。”

等什么?

等人来请。

春花踩着点进了东院,见了至夫人毕恭毕敬道:“夫人,至小姐,老爷有请。”

饭厅,飘香四溢。

换了西裤衬衣的春少爷,戴着金丝眼镜抱着药罐子守在门口,见了来人,老老实实朝至夫人行礼,目光落在温婉秀气的少女身上,更为亲厚。

亲自为未来岳母拉开餐椅,恭请人就座。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能拖着受伤的一只手做到这份上,至夫人打心眼里是满意的。

“秀秀,你也坐。”她拉开紧挨着自己的座位,至秀矜持地冲她一笑,两家和和气气地围着餐桌共进晚饭。

碍于有长辈看着,春承克制着喂食的冲动,偶然的小动作落进过来人眼里,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尝尝这块糖醋里脊。”

“岳母,尝尝这块糖醋小排骨。”

至夫人被她一声‘岳母’喊得脚下有些飘忽,心里不禁感叹,若阿秀再年长两岁,两家婚事怕是早就成了。

至秀埋头斯斯文文地用饭,隐约地生出浅浅的期待来,大家都有份,是不是接下来就是她了?

春承心里藏着小九九,心虚地又用公筷为至夫人夹了两块排骨,把老的哄好了,这才敢看那个小的。

她左手相较于右手更灵活,然夹菜时被爹爹盯着,被未来岳母盯着,春少爷强稳着手:“秀秀,这是你的。”

一只剥好壳的金黄蝴蝶虾,漂亮得就差把那些花花心思放在人跟前。

不过也差不离了。

至秀红着耳根弱弱地回了声谢,春承余光瞧着她小口小口吃了,眼睛眨了眨,不断询问:我的呢?

看懂她眼色的大小姐忍着羞意径直夹了小块鸡丁到她碗里:“吃吧。”

看起来恪守礼节的春家少爷笑得牙不见眼,眉目可传情,一顿饭,吃得双方家长既酸且甜。

用过晚饭,春承背著书包往东院找至秀一同完成课业。

至夫人抱着猫,时而不放心地往敞开的房门瞥一眼,见她们果然认认真真在灯下读书写字,会心一笑,远了此处,不再守着了。女婿是好女婿,必要的信任还是要给的。

书房,明亮的灯光下,春承左手执笔,在纸上画出一道道优美的线条。

设计系课业不多,但是出了名的需要花费心血,相比较课业繁重的医药系,至秀学识渊博,是京藤师生公认的才女,没有什么能难倒她。

落笔不停,不过一个小时,她将书本合上,抬眼,春承还在凝神画图。

她不敢出声惊扰,坐在她身侧温温柔柔地看她忙碌,偶尔需要誊换图纸,她便提早一步为春承备好,很多时候不需要言语,觉得累了,春承看她一眼,欣赏够了美色,而后低头继续绘图。

最后一道线勾勒成,在页末右下角填好班级姓名,夜色浓沉,春承松开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是时候歇息了,你回去吧,剩下这些我帮你整理,明天给你送过去。”镜片反射着明光,看她累极,至秀抬手为她摘下眼镜,收进盒子。

春承不语,看着她发呆。

京藤教学严谨,哪怕受伤请假,该完成的课业也要如期交上。一晚上解决了几天的任务量,知她累狠了就会茫茫然看着一个地方不动,至秀指腹抚过她眉眼:“听话,回去吧。”

桂娘守在书房外接人。

春承眼角凝着打哈欠渗出的残泪,看起来楚楚可怜:“秀秀明天见。”

至秀被她逗笑:“你还知道我是谁呀?”

“嗯……”她单手趴在书桌沉沉睡去。

桂娘走上前来,轻手轻脚地将人拦腰抱在怀:“少奶奶,我先带少爷回去了。”

至秀依依不舍地看着熟睡的某人:“有劳了。”

她眼睁睁看着春承被抱出去,眼神掠过一抹复杂,她总免不了羡慕桂娘,尤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刻,彻夜陪在春承身边的,是桂娘,而不是她。

情爱一事上,人都是有私心的。掐断内心的私念,至秀抬手整理被图纸覆盖的桌面。

按照右下角标记好的页数整理成册,她是看着春承一笔笔勾勒出如今的精美图纸,与有荣焉。直到从薄薄的一沓图纸看到一组简笔画,唇边笑意不住扩大。

她喟叹一声:“真可爱。”

竹林深处,清风摇曳,明媚多姿的少女踮起脚尖亲吻心中所爱。

执笔之人故意在下一幅画显明了脸颊清晰可见的唇印,唯恐有人不知,她对她做了什么。

唇上生热,至秀不敢再看下去,手控制不住地轻点了画中人额头:“你可真坏呀。”

翌日,至家大小姐十七岁生辰,身在京藤的三位室友齐齐露面,满堂人影,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