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1)

太子依旧闭门不出, 围城的兵马总不能一直等待。城外,大家正部署攻城事宜。只等最后期限一过,杀入京城, 擒拿乱贼。

将领们都在帅帐中商量, 忽然听到外面出来响声:“来了辆马车, 不掀轿帘,要世子亲自过去看。”

“马车已经进来了, 李将军亲自将人领了进来。”李将军没有参与商讨, 而是留在外面待命。

不知来者何人, 竟能让禁军的将领出去迎接。顾辰飞忙迎出去, 只见马车停在帐篷外面, 李将军亲自搀着下车,仔细一瞧, 赫然是当今陛下。

只是他如今的形容,同以前大不相同。许是病的太久,人瘦了一圈,生了许多白发, 精气神都减了三分。昨日太子妃派人悄悄过来,告诉他今天早上,会想法子调开守卫,接他出城见勤王兵力。

他当时心存怀疑, 可听到了最让他难过的消息,冯贵妃死在太子的手里。他知道太子身份可疑,可没想到他行事如此狠辣。先前命毅王查证身份的时候, 他感到过后悔,因着想起太子在身边时,于政务兢兢业业,于自己孝心拳拳。

可太子妃的性子他也有数,加上先前自己被囚于宫中,自是相信了说辞。

众人没有说话,先迎进帐中,方才跪地迎接。

“臣等参见陛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都起来吧。”皇帝坐在主位上,沉默良久,像是刚反应过来:“宫中之事,怪不得你们,近日外面如何了。”

“回陛下,各地自察觉宫中变乱,纷纷起兵勤王。于江南商议后,派出精锐人马,同京郊禁军会合。”顾辰飞丝毫不提自己的功劳。

“你做的很好。你父亲如何了?”皇帝虽不知细节,可心中能猜到大概,问道。

“他还在养伤,至今未曾醒来。”顾辰飞神色有几分黯然,虽有莫神医尽力医治,可每每想到,依然担忧。

皇帝继续沉默,方才又问:“你们如今打算如何?”

“臣等原打算攻进京城,面见陛下。如今陛下亲临,恳请手写诏书,令城中守将开门,免一场兵祸。”顾辰飞率先说道。不到万一,他不想伤害黎民百姓。

“那就允你的意思。”皇帝心中叹息,眼前这个年轻人同太子相仿,行事有勇有谋,心怀仁义,算是少见。可惜自己的儿子,不是他。

一旁侍从当即预备了纸笔,皇帝提笔写就诏书,命令城门守将不必奉假太子之命,迎勤王军队进京。

只是如今没有玉玺,只凭笔迹,要费一番力气。

帐中只待陛下亲笔诏书,无一人敢发声。直到落笔后,外面又有人打破了寂静:“陛下,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侍从呈上来一封信。”

皇帝接过,打开书信,发现是陈襄养父的供词。当年赵太师去往当地查证,明明说已没有一个亲人。可是这人将许多细节描述的十分仔细,可信度极高。

最让他感到惊讶的一点就是,当年他给了宫外那个旧相识一块玉佩。而那块玉佩,是陈襄后来捡的。

那么,他流落在宫外的孩子,到底在哪里呢?

“陛下?”众人见他出神,试探说道。

“你们也看看吧。”皇帝将信递给一旁的侍从。认错皇室血脉,原是丑闻。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顾不得了。

众人看到书信,一阵沉默,干系极大,无人敢随意评判。

“回到京中我会废太子,你们尽管行事,不必担忧。”皇帝叹道:“至于宗室承袭,我另外斟酌。绝对不会再让冒认一事,再次发生。”后面一句,算是对起兵勤王一事的解释和承诺。

此时梅如走进帐中来,跪拜道:“陛下,可还认得老奴?”

皇帝闻言看了她许久,见到她脸侧到鬓角的地方,有一颗朱砂痣,说道:“你是梅如?”

“是。陛下好记性。”梅如松口气,她今日的发髻,特意输成当年的样子。

皇帝猜明白了来意,说道:“你过来是想告诉我,太子是假的么?”

“正是。”梅如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陛下。那就是小姐当年的孩子,我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皇帝心里对于寻找孩子,已然不再幻想。今日听到此事,丝毫不觉惊喜,反而有些怀疑。太巧了。

“就是当今毅王世子。”梅如平静地说。一句话,却震撼了在场诸人。

“你如何证明?”皇帝肃声道:“天家已经发生过这样的丑事,经不起第二次犯错。”

“老奴是人证,还有许多物证。”梅如将证据一样样拿出,一一讲解。

皇帝见到其中有许多旧物,模糊回忆起是当年那个女子用过的。

此时有人质疑:“可这样也不能证明他的身份。要知道如今的那位贼子,也是如此入住东宫。”

梅如从容地从头上摘下青石簪,在手中拧动了一下机扩,抽出一卷信纸来,让人呈上去。

陛下接过,拿起那封信,读了许久。下面有臣子原想提醒,谁料此时他抬起头来,两眼含泪。

“传朕口谕,册立顾辰飞为太子,回京后着礼部行册封礼。”

“臣等遵命。”众人不知道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可看见皇帝流泪,心中震惊,不敢再出言质疑。

皇帝微微张开嘴巴,好像还要说话,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帝的召令没用多久,就送达各城门守将。守将收到后,既怀疑,又动摇。如果不是陈襄先前的命令压着,已然开了城门。

陈襄在东宫里,做着最后的挣扎。

永宁侯府。

自沈从屿重病后,沈老太太见到儿子如此,日日担忧。她只剩了这一个儿子,自是想给他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只是如今府里说话的是沈远牧。刚主事的几天,他还用心敷衍沈老太太。可他趁机将母亲接回来后,便对祖母的要求,只剩下敷衍。

沈老太太的日子,不说比沈瑶月管家,比沈琴月管家时,都差了许多。她心中原不满,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是沈瑶月还活着,也许能做做文章,维护一二。

陛下在城外发出召令的消息传到城内,陈氏母子三人也跟着焦急。

“我们为什么要和太子有来往,现在他们攻进城门,该怎么办呀?”沈琴月同丈夫吵架之后,就搬回了永宁侯府。婆婆见沈远舟如今前途无量,也让自己儿子来哄她回去,可她毫无动容。

“我哪知太子竟然是假的!”沈远牧感到烦躁。之前趁着沈瑶月离世,他就给父亲下了点药,让他昏迷数日,趁机接出陈氏。

“可你们要想个法办法呀。”沈琴月急道。

陈氏训斥女儿说:“法子还多的是,怎么先自乱了阵脚。再说,顾辰飞回来,未必会给沈瑶月讨个公道。”

“可他就是以后的太子啊,怎么可能不来同我们算账。”沈琴月害怕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年的事情毫无证据。他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诬告我们有爵之家。”陈氏说道:“再说了,你父亲的病越发好了,若是他醒了,怎会不护着我们?”

“太太,来客人了。”余大娘进来说道:“是程国公府夫人。”

“将客人请进来吧。”陈氏嘱咐女儿说:“你将这药端给你父亲,务必好生照料,这可是我们的一道护身符。”他们劣迹斑斑,可沈从屿一生没做过什么过分事情。顾辰飞总不能不顾惜他的颜面。

沈远舟听到这个吩咐,脸色大变,先前是他吩咐给父亲下毒,如今医治好,他该怎么办?

可他看着母亲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阻拦的话就咽了回去。他知道,母亲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好。

沈琴月听了母亲的话,多少放了点心,命丫鬟喂完了药。她看着父亲昏迷的样子,记起过往的一些事情。父亲对她,一向不错。如果不是出了后面的事,如果不是为了母亲,她也不希望父亲这样一直昏睡着。

出了门,她盘算着多请几次大夫,让父亲快点醒来,庇佑一家,自己也要认真讨好他。谁知道里面传出惊叫:“不好了,老爷他不好了!”

沈琴月忙转身回了屋子,看到久久不醒的父亲浑身抽搐,末了一丝血迹从唇角溢出。

府中下人急请大夫,大夫没多会儿跑进来急切地检查一番,说:“侯爷他,去了。”

“怎么可能,先前不是说会好吗?”陈氏喝道。

程国公夫人忙说:“你快说呀,是不是你先去医治的不经心,治错了病。”

大夫忙说:“夫人,与小人无关啊。您看侯爷这样子,是中毒啊。”

“谁会下毒!”陈氏望着丫鬟们:“今日给侯爷吃了什么饭菜?”

丫鬟们说:“早上只喂了半碗白粥,剩下的白粥喂给了狗儿,狗儿至今无事。另外,就是二姑娘给老爷端了碗药。”

“药碗呢?”

“还在这呢,没有来得及收。”丫鬟端起来道。

大夫忙闻了闻,说道:“这是剧毒的方子啊!二小姐,你从哪里得的方子?”

“怎么会和我有关?”沈琴月一脸惊骇:“那碗药明明是……”

“啪”的一声,陈氏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这个孽障,竟然对你父亲下毒!”

沈琴月被打懵了,只是坐在地上捂住脸颊,久久不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