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1)

鼻尖贴鼻尖。

呼吸之间全是她的香气,醇厚的玫瑰香水掺杂薄荷烟草、酒气。

鼻尖在脸颊上浅浅一划,他把头埋得更低,“你喝酒了?”语气肯定。

“从酒吧回来,当然喝酒了。”

呼吸沿脖颈一掠,裴辛夷不自在地扬起了下巴。

阮决明笑一声,“难怪拒绝我,原来有人先一步邀你饮杯。”

“饮杯?再说下去,我会以为阮生醋意大发。”

电梯门打开。

裴辛夷趁机推开阮决明走出去。

他转身靠在墙壁上,没站直,过长的腿不得不往前支,看起来颇有些雅痞。他说:“不想让我进?”

裴辛夷在电梯外,回眸说:“不想。”

阮决明耸了耸肩,像想进女朋友家门而不得的好好青年,无奈地说:“我尊重你。”

可他才不是好好青年。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直直盯住她,弯起唇角说:“仅此一次。”

门关上了,电梯框旁的显示屏上的数字跳动变换。

裴辛夷呼了一口气,走向公寓的门。

翌日上午,室外的嬉闹声将裴辛夷吵醒。

“菀菀!”裴辛夷把把手搭在额头上,无力气地唤道。

嬉闹声小下去,接着偷偷发笑的声音来到近处,变得清晰。然后门被推开,裴安菀和裴安逡探头探脑,不齐地说:“六姊,怎么了?”

裴辛夷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你们好吵。六姑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能不能让睡个懒觉?”

“裴辛夷!”裴安菀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忘记今天要去看大姊?”

裴辛夷张了张嘴,想“啊”却没发出声,顿了顿说:“你们去客厅等我。”

“六姊快点!”裴安逡催促一声,被裴安菀拖拽着离开了。

过了会儿,穿着香奈儿套装的裴辛夷来到饭厅。她拉开椅子坐下不久,菲佣就送来了一份早点。

裴辛夷拿起勺子,往装在蛋杯里的水煮蛋上敲了两下,随口问:“念姨今天去晨跑了?”

曾念整个人很精神,还清清爽爽,看起来才洗了澡。她点头,“是啊,好不容易放晴,运动一下咯。”

在烤面包片上抹了花生酱,她状似不经意地说:“又是凌晨才回来?我听阿福说有人送你回来。”

裴辛夷眉梢一扬,说:“阿福这么八卦?建议物业换一班职工。”

曾念以为裴辛夷在玩笑,笑说:“别这么讲,你知道念姨关心你这方面的事,一直都想帮你挑人。如果你——”

裴辛夷微蹙起眉,说:“你很想让我搬出去住?”

曾念没想到裴辛夷一早起来情绪就这样不好,讪笑一声说:“冇啊,是我啰嗦了。”

裴安菀左右各看了一眼,说:“妈咪,六姊冇睡好,你不要怪她。”

曾念勉强笑了一下,“等一阵见到大姊,记得代我问好。”

“好啊。”裴安菀乖巧地答,默默吃餐盘里的煎蛋。

用完早点,曾念送裴辛夷与两个小孩到玄关口。

裴辛夷让穿好鞋的小孩们先去按电梯,对曾念说:“sorry念姨,最近公事多,我状态很差,你不要记在心里。”

曾念摇头说:“怎么会,是我的错。”

“给你买澳记的蛋挞回来。”裴辛夷微笑,转身跨出门去。

裴家长女在事故后精神状况不稳定,住在疗养院十年有余。疗养院在湾仔跑马地,裴太一手建立,是本地最好疗养院之一。最好意味最贵,普通市民倾家荡产也不住起。

如同酒店套房一般的病房里,女人半靠在病床上,每当护工说着“啊”把勺子递到她唇边时,她才机械性地张开嘴。

女人面容消瘦,深眼窝陷得更深,大眼睛无神,看上去有些吓人。再仔细看,与裴辛夷长得有几分相像。

病房门被打开,裴辛夷与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护工瞧见来人想起身打招呼,一时手忙脚乱。

自从出了塑胶祥的女儿差点注射毒杀阿姊那件事,裴辛夷就升级了疗养院的安保系统。照看阿姊的护工是三班倒,一共三位,都是裴辛夷千挑万选,细考了家族人际才选上的。

裴辛夷示意护工坐下,一手推一个小孩的背,让他们走到病房前去打招呼。

裴安逡与裴安菀在这时忽然有了默契,一齐轻声地说:“大姊早晨。”(早安)

裴安英缓缓转过头来,静默地看了看他们,再抬头看去。

裴辛夷笑了一下,说:“阿姊,是我daph。”

“daph?”裴安英似乎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一会儿后才“噢”了一声,又说,“daph。”

“是呀,是我。”

“daph饿不饿?”裴安英扬起优雅笑容,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只是眼神仍旧空洞。

裴辛夷每每看到这样完美的笑容出现在阿姊如今这张脸上,都会感到心痛。这大概是她作为人最有知觉的时分。她高傲的阿姊,像无可比拟的星一般耀眼的阿姊,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裴安英每笑一次,裴辛夷心头的恨就多加重一分。

“我不饿。”裴辛夷温柔地说。

“daph累不累?”裴安英想到什么,指着靠墙的椅子说,“坐,细路仔也都坐。”

裴辛夷与小孩们坐下,还未说话,又听裴安英说:“不要只顾着工作,该休息就休息,该玩就玩。”

说的也都是每次都会讲的话,辛夷却听不厌,应着:“好、好。”

裴安英又问:“八仔菀菀乖不乖,有没有用功念书?”

八仔开朗地说:“有啊,但是大姊,我们放假咯。”

裴安英顿了一下,去看墙上的挂历,意识到现在是八月,问:“怎么不去夏令营?”

裴辛夷替小孩们答:“他们不想去。”

裴安英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多陪daph,免得上学了不见人,daph挂念你们。”

裴辛夷瞥了小孩们一眼,笑说:“我才不要挂住他们,成天吵死了,两只麻雀。”

裴安菀鼓了鼓腮,呛声说:“我很乖的,看书又不出声,哪像八仔拿着飞机模型回来回去,满屋子跑。”

裴安英笑了起来,“八仔想做飞行员?”

裴辛夷稍感惊讶,阿姊能问出这样的话,说明状态不错,神志是很清晰的。这很难得。

“是啊,我要做华人机长!”裴安逡粲然一笑,小鹿斑乌黑的眸眼更是明亮,不过有些肉乎乎的脸蛋显得他虎头虎脑。

裴安菀在他的衬托下显得过分机灵,她笑得露出犬牙,说:“大姊呀,你不知妈咪怎么讲他。讲他不用功念书,‘净系识得叹世界’!”(净是知道享受)[17]

裴辛夷笑说:“菀菀,这叫理想。”

裴安英说:“菀菀真是像daph。”

裴安菀吐了吐舌头,说:“我才不要像她,整天凶巴巴,在哪里都以自己为中心,看不见旁人。”

裴辛夷斜睨裴安菀一眼,对裴安英无奈地笑:“他们长大了,各个都很有想法,管不住。”

“是啊,bb仔都长大,我老了。”裴安英温柔地说,“daph几时结婚?”

裴安逡立马捂住嘴,用惊讶地眼神去看裴安菀。之前菀菀说六姊是为“结婚”生气,今早六姊也因此不开心,他以为六姊听见“结婚”就会发脾气。

裴辛夷却笑说:“阿姊,冇人同我拍拖啊,怎么结婚呀。”

“搵个人拍拖咯。”裴安英笑眯眯地说,一时间看上去与常人无二,“冇钟意的人咩?”

裴辛夷想了想,说:“假如有,阿姊想不想见?”

“当然要见,意思是有这么个人咯?”

裴辛夷笑着去看一旁的小孩们,摸了摸裴安逡的头,说:“好啊,下次让他来。”

裴安英口渴去拿水杯,护工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握住了水杯,把水杯抬起来。就在这一瞬间,杯子倾斜往地上掉,水洒了护工一身。

裴辛夷慌忙起身,却是来不及了。

裴安英大叫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向墙壁。大嚷之中隐约可以分辨出一个名字,是她那一岁就夭折了的女儿。

当时,她在大哥的葬礼上,应付了一阵前来吊唁的人,去婴儿车里抱起哭嚎的女儿,还未来得及反应,女儿就休克了。

医护人员赶来,压制住裴安英,为她注射镇定剂。

裴辛夷越过人们中间的缝隙,注视着这不断上演的一幕。

与医生交谈过后,裴辛夷在床边安静地站了会儿,轻声说:“八仔菀菀,我们该走了。”

小孩们对方才的场景习以为常,没有被吓着。

乘上电梯,裴安逡说:“六姊,你讲要带来见大姊的人,是不是送你回家的那个人?”

裴安菀暗暗瞪他,让他收声。

裴辛夷示意无事,知道他想要安慰她,只是方式略显笨拙。她捏了捏他的脸蛋,“八仔也好奇那是谁?”

“是啊。”裴安逡诚实地点头。

裴安菀皱了皱眉头,说:“真是你钟意的人?”

裴辛夷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虽是休息日,裴辛夷却是闲不下来的,将古玩行的分店都走了一遍。九龙分店来了位蛮横的客人,她亲自处理了这件事,把分店经理叫到附近茶餐厅谈话。

好吃好喝的奉上,裴辛夷温声细语地说,只谈这些年来她看在眼里的好,不提过错。经理先是应承,慢慢觉出羞愧,主动说即日起整顿职员们的工作态度。

裴辛夷笑笑,“后生仔是有样学样,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你在行当里属有资历的管理了,应该知道怎么做。”

经理喝着鸳鸯冻奶茶,直冒冷汗,生怕老板把他干的小动作全部甩出来。他连忙说:“是啊是啊,整顿店头还需由我领头。”

裴安菀总是说裴辛夷脾气差,不知怎么把古玩生意做这么大的。其实只有一条准则,掌握人心,而不让对方看清自己。

上了车,裴辛夷接到周崇的电话,佺仔代为说话,说深圳那边确定可以出货了,要六姑确定时间。

裴辛夷沉吟片刻,说:“八月十八日”又说:“通知张生,让他派人来接儿子。”

电话那边沉默,没有应声。

过了会儿,换了周珏,咋咋呼呼地说:“六姑呀,你管管裴繁缕好咩,她天天夜蒲,我天天帮她处理狗仔,这样下去可以报名参加马拉松。”

裴辛夷笑了一下,通过后视镜去看司机,而正在看她的司机一下就回避了视线。

“文师傅,回中环。”

“好。”

裴辛夷从斜角的视线看见司机的手臂,手腕从西装袖子里露出一小节,手腕上戴着一只伯爵的新款腕表。

她说:“咦,文师傅这只表在哪买的,很漂亮?”

“老婆买的……”司机很不好意思地说,“六小姐送的那只舍不得戴。”

“哪里的话,当然要带老婆送的啦。”

电话铃声没个消停。

裴辛夷回到公寓,鞋子还未脱,菲佣就抱着座机,拖着长长的电话线来到玄关。

这次是裴安胥打来的,只说了个“阿妹”,就被裴辛夷冷静地打断,“时间确定了,你才复职,之前的人也不能用,这次只有我帮你了。”

“我知道啊……唔该(谢谢)。”裴安胥说,“我正愁怎么向契爷(干爹)借人,你帮了我大忙,回头一定请你食饭。”

“算了罢,我不差你一顿饭。”

“欸,不要这样讲啦。……对了,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乜事啊?”

裴安胥清了清嗓子,说:“刀哥到香港了。”

未听见裴辛夷回应,他接着说:“河内发生的事,那是不得已,他肯定也不想那你做人质的,要说错也是良叔挑事在先,总之,你不要埋怨刀哥,我们以后还要合作。”

裴辛夷哼笑一声,像是真记恨在心一般,说:“你的生意,你的合作伙伴,你对他好就行咯。”

“不是啊,我工作清闲,但也不至于……总要有人接待刀哥,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今晚你得不得空?我订了餐厅,想让契爷与刀哥见面——”

裴辛夷直接掼回听筒。

契爷只是裴安胥的契爷,是裴怀荣当初在码头做工跟的大哥。马仔成为“船王”,大哥成为九龙无人无知无人不晓的帮会龙头。船王日暮,龙头退居幕后,仍握有实权。

裴阮两家的生意,这位契爷是最大的客户,也是最大的受益人。收保护费根本不够管弟兄们的餐饭,管理酒吧、牌馆,也只是蝇头小利,有了裴怀荣的门路,他才发家,坐上了一把手的位置。

九七的消息出来之后,裴怀荣知道时代变了,想尽办法转型,还劝大哥移民。但哪有那么容易,他们的家业在这里,利益在这里,过往的罪名不是一下能洗清的。

裴辛夷很清楚,安排契爷与阮决明见面是父亲的意思。他想要通过裴阮姻亲解除的契机,让阮家与帮会直接接头,他好拜托中间人这一身份。

她觉得父亲当真是年事已高,竟然做出这样离谱的错误判断。

裴家从来都不是中间人、第三方,而是阮家这个庞大家族体系中的一员。阮家才是真正坐庄的,如果裴怀荣退出,就等于过河拆桥。

裴辛夷拨出裴怀荣宅邸的电话,无人接听,这才想起父亲今日应当在半山别墅。

可谓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她尚且没探清二太在搞什么鬼,父亲又给她出难题。

暂且作罢,她提着一盒热乎乎的蛋挞往客厅走去。

入夜,裴辛夷换了条黑色吊带束身长裙,镶了闪闪水钻的银色细链条束腰,外披一件宽肩的黑色皮夹克,化身既优雅又性感的香奈儿小姐。

周珏开“得得地”来接她,“诶”了一声说:“做乜又穿得像修女,穿短裙啦,最衬六姑。”

裴辛夷坐上副驾,说:“穿长裙就是修女?昨天的豹纹短裙害苦我,我还是做回我自己咯。”

周珏踩下油门,头往副驾驶偏了偏,意有所指地说:“咦,害苦你?六姑遭遇了咸猪手?”

“少来套话。”

周珏识趣地收住了话头,转而说:“裴繁缕那些朋友不知是从哪里揪出来的,我看他们也不是真朋友,只是眼馋裴四小姐,想攀关系。总之啦,他们乜都讲,你听了不要生气。”

“她呀,你们以为她不想嫁?明明是去奔丧,反倒勾仔。说起来很罗曼蒂克……”

尖沙咀一间俱乐部,爵士乐声里,暗紫色丝绒沙发里坐着年轻男女。裴繁缕在其中,呷了一口马提尼,醉醺醺地说起故事来。

“明明别人有条女(女朋友),她偏要插足,冇一点自尊心。……是浓情蜜意了几天,但是呢,最后临走,她遇到危险,别人根本不看她,亏得之前拼命发娇勾引。生死之际喔……乜事?诶,是——”

“是在枪口下。”裴辛夷出现在沙发座椅后,双手撑在椅背上,笑着说。

众人静默了。

裴繁缕慢一半拍,回过头去,微愣说:“你来做乜?”

裴辛夷又说:“四姊要编笑料就该大胆些。”

众人又一阵尴尬大笑。

有人请裴辛夷入座,她毫不客气地坐下,叫来侍者点了一杯白葡萄酒。

“四姊整天夜蒲,我劝过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很伤心,多谢你们这些天陪着她,但愿没给你们添麻烦。”裴辛夷轻轻叹气,挤出一个强撑的笑,“今晚我请,你们随意喝。”

裴繁缕蹙眉说:“你、你做乜啊?谁伤心过度,我开心得不得了!”

这倒是实话,裴繁缕压抑了太久,终于可以呼吸自由空气,于是彻底放纵。她也不是故意传播八卦,喝醉了总想倾吐。

二太早放弃了裴繁缕,懒得管她的形象如何。且她说的都是些与裴辛夷有关的绯闻,足够吸引狗仔。正好给裴辛夷添堵。

裴辛夷无奈地说:“心理医生说这是精神麻痹法,如果这样能让四姊好受些,我们都愿意陪着她活在谎言里。”

在座的人在心里暗暗嘲笑起裴繁缕来。

裴繁缕气郁,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反败为胜”,正在思索之际,忽然见着走近的一拨人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刀哥!”裴繁缕挥手说。

裴辛夷顺着视线看过去,看见被青年们拥簇着的阮决明,他梳了背头,一身浅米色亚麻西装,手上夹着烟,端的是风流倜傥。

她想起来了,这间俱乐部是裴安胥契爷的场子。

阮决明抬手示意,同身边的人低语一句,独自走了过来。

暧昧光线下,他脸上隐约的笑意更令他不可捉摸。

裴繁缕让人挪出身旁的位子,叫阮决明过来坐,接着介绍说:“这位是阮生。”

外界只知道裴繁缕嫁给越南经营木材生意的富商阮氏,极少数爱好帮会秘辛的人才知道,阮氏掌控越北的森林、一些重要城市的赌场,与当地华人交过过密,曾血洗十五党之类的。

一听这位姓阮,好奇的人忙问:“难道是……”

裴繁缕笑说:“就是刚才说的那位啦。”

正好裴辛夷与阮决明打招呼,他从她座椅前的窄道经过却忽视了她。他在裴繁缕身旁坐下,笑说:“还未来得及去拜访大嫂,冇想到先在这里遇上,好巧。”

众人见状,不由得相信了裴繁缕的故事,对裴辛夷略看低了几分。

闲聊一阵,裴繁缕说笑着几度往阮决明身上靠。裴辛夷注意到气氛变得微妙,人们似乎猜测起裴繁缕与这位小叔子之间的关系来。她这才去抢夺注意力,说:“时间很晚了,四姊应该喝尽兴了,我让人送你。”

裴繁缕嚷嚷着拒绝的话。阮决明率先起身,说:“那就麻烦裴小姐送一送大嫂,我还有事,先告辞。”

裴繁缕也站起来,昏昏沉沉,没有力气,一下跌回沙发里。

裴辛夷留人们继续玩,叫侍者搀扶起裴繁缕。

走到吧台处,裴辛夷一把拎起正在同人赌色子的周珏的后衣领,将裴繁缕塞到她怀里,“给她订一间房。”

周珏朗声说:“不送回去?”

“找阿崇。”

裴辛夷从后门走出去,摸出一支烟来。

忽地,亮光闪过,眼前出现了一只打火机,她偏头,挑眉说:“又跟踪我?”

阮决明扬了扬下巴,示意门背后,“我本来就在这里吸烟。”

裴辛夷就着火点燃烟,吸了一口,一边说话一边将烟雾呼在他脸上,“刚才故意不理我,阮生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咯。”

“怨我?”

“是啊,你害我让人看尽笑话。”

雾消散了,阮决明倾身说:“让你不开心了,我把他们都做掉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17]净系识得叹世界:俗语,指除了享受什么都不会,一般为长辈训晚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