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1)

自从魏濯被拒之门外之后,他倒是没在私自闯入,只是江阳茂来的次数格外多,一天能来好几次,每次都会带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哄人开心。

阮阮拿着他带来的九连环,解到一半,犹豫着问:“是魏濯让你来的,还是你自愿来的?”

江阳茂小心翼翼地将盒中的小木头人拿出来,生怕折了它的腿,这可是殿下熬了好几个晚上才雕出来的小人儿,虽然挺丑的,但胜在光滑不扎手。

被公主这双芊芊玉手捧在手心最合适不过。

“当然是自愿来的,公主愿意将我从殿下身边救走,我感激不尽,但又无以为报,只能平时送些讨喜的东西过来。”江阳茂把狗腿的本色演绎地十分动人,身体力行地表明了他是多惧怕魏濯这个人,以及多么地想逃离京城。

继而又狗腿地把小木头人呈上前:“我跟了殿下这么多年,但捞到的银钱并不是很多,只能买不值钱的,还望公主莫要嫌弃这玩偶,而且这可是被高僧祈福过的……您觉得如何?”

他眉飞色舞地把小木头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阮阮用指尖抚了抚木头人的眉眼,稍稍皱起了眉,市面上居然能买得到这么丑的木偶?

对上江阳茂殷切的目光时,她艰难地夸道:“憨态可掬,灵气讨喜,我很是……喜欢。”

江阳茂顿时松了口气。

“你常常来姝仪宫,会不会让魏濯生疑?”阮阮忧心地问。

“不会不会,殿下最近在讨您欢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属下,帮忙来跑腿很正常,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得以从中夹带私货送您小玩意儿。”

他指向另一边的宝石玉器,道,“这是今日殿下命我送过来的。”

阮阮没说话,喜蕊先开了口:“姝仪宫名贵的东西太多,库房盛不下殿下的心意,还请归还于殿下。”

江阳茂早已习惯,笑着问:“不知公主还有没有要问的?”

“他最近在做什么?”

“殿下对公主朝思暮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少时行下的事情耿耿于怀,生出许多愧疚,此刻只想着一心一意地将公主放在心上……”

阮阮及时打断:“我问的不是这个。”

“哦,殿下他近来早出晚归,勤于军事,忙碌的很。”

魏濯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这些天做的事情全然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不符合他的脾性,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他变成这样?

阮阮看着手中的公主令牌,心中生起一股不安。要说这历朝历代篡位夺权的国主,如何能平息升腾滚滚的民愤,唯有……娶公主,才能让自己显得光明一些。

她心底突然生出很多荒谬的想法,比如,魏濯近来勤于军事,是想夺权,把她父皇变成亡国之主,把她变成亡国公主……

江阳茂回到禹王府的时候,魏濯正在盯着那只木雕兔子看,那是程嵘屿送给阮阮的,大概是小姑娘当初走的急,没来得及带走。

现在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在它旁边,是一摞圆圆滚滚的字集,这是她当初抄写的禹王府家规,厚厚的一沓。

边晴解释道:“虽然殿下说过不用写足十遍,但那晚阮小姐回去之后还是一笔一划地写完了,第二日一直睡到傍晚才醒过来。”

“阮小姐说,怕殿下日后翻旧账怪罪她,得用十二分的精神面对自己的敌人,一刻都不能松懈。”边晴越说越小心。

“敌人?”魏濯喃喃地问。

他忽而嗤笑一声,无奈极了。

江阳茂看着自家主子这副阴沉失落的模样,唉声叹气道:“殿下,您每晚回来都要看一遍九公……阮小姐的东西,看了心里又不好受,何苦呢!”

魏濯每日流连军营,九公主说不让他去姝仪宫,他果真就再没去过,白天是威风凛凛的瑾王殿下,夜晚又成了暗自伤神为情所困的痴种男儿。

江阳茂看在眼里,连忙道:“殿下,您做的小木偶,九公主收下了,而且她很喜欢。”

魏濯抬头看了他一眼,“真的喜欢?”

江阳茂硬着头皮,“真的如此。而且,我还帮着顺来了九公主最喜欢的发簪,她说赏给我,让我拿去当铺换钱,但,殿下或许比我更需要。”

更需要用来缓解一下相思之情。

银簪是阮阮听说江阳茂很穷之后,随意从发髻上摘下的,现在却落在了魏濯手里。

魏濯仔细装进盒子里,在床上躺下,他又搬回了以前的房间,毕竟是小姑娘睡过几日的房间,多多少少余留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衣架上的轻纱,首饰盒中的饰物,床头的果香锦囊,以及柜子深处藏着的两袋小珍珠。

就好像还留在他身边一样,一边弯着笑眼用力讨好着他,一边又暗戳戳地在记仇本上写下他的滔天罪行。大摇大摆地当着一个两面派,还不知深浅地试探他的底线。

任她千般造次,一瞬间就能熄灭自己心头燃起的火苗。

思及此,心情才微微轻盈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能吞噬人心的失落感。夜晚最是难熬,月亮挂在窗前,被云纱笼罩,形成晕暗的光圈,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弄丢了个小姑娘,明明知道人在哪里,但就是够不着。

想得厉害的时候,也会去姝仪宫的那棵老树上坐一坐,看看窗户上单薄娇俏的剪影,可以稍稍缓解一下恼人的思念。

这种法子治标不治本,看她一眼,还得极力压着自己破窗而入把人直接掳走的冲动,很危险,会吓到她。

魏濯揉着额角,平躺在床上,压抑着不去想那张脸,硬是换成了自己白日里找到的城池图。

京城势力盘根错节,弯曲复杂,即便他兵力再怎么强盛,也还是得绕清楚那些门路,皇城这般坚固,禁军,御林军,以及宫中的的暗卫团,都不是一桩容易解决的麻烦。

魏皇居于皇位几十年,老谋深算,狡猾至极,还有朝中的臣子……

以前没想这么多,现在深思熟虑过后,觉得尚可,把皇位拿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虽然不太容易。但拿下来之后,又会是另一番情形。

隔日,禹王妃就风风火火地找来了,她刚从山寺回京,初入家门就听到一则消息,这个时候还在震惊中,冲着魏濯严声质问:“我怎么听说你在京城大张旗鼓找的人是阮阮?发生了何事,她去了哪里?”

魏濯一脸颓然,但现在还不准备把阮阮和魏姝仪是同一个人的事实说出来,只好道:“她……失踪了,母妃无须担心。”

“失踪?”禹王妃撑着身子坐下,声调都高扬了几分,“即是失踪为何不早点跟我说?这让我怎么不担心!”

她已然情绪不太稳定,手指都打着抖,腹中千万语,火气十足,但在看到自己儿子消瘦的模样,硬生生止住了训则。

看这模样,恐怕他比自己还要担忧。

禹王妃恐是被这则消息闹得伤了心神,竟生了一场病,满院都是难闻的药汤味。

魏濯没有细说,只是安抚道:“母妃,她无危险,您安心养病就好,等再过些日子,我会接她回家。”

禹王妃问了几遍都没问出来话,但她得知了小姑娘没有危险,再三确认之后,魏濯都是一副肯定的模样,而后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病,自然招得其他人过来探望,禹王府门前的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抬着礼品进门,第一句话问得是瑾王在不在家。

明面上是来探病,实则是来与魏濯交好。可惜魏濯整日忙于兵事,闲暇时间都用来亲自给阮阮做东西,自然顾不得其他人,连前院都不曾踏入过。

那些人中,不乏有爱慕魏濯的年轻姑娘,都是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没机会在别的场合跟魏濯偶遇,现在趁着来探病,暗地里祈求能偷偷望一眼他。

而蓝初云,就是在这种众人都没有见到魏濯的情况下,踏出了禹王府的门,眼波如秋水一般,三分情意七分娇羞,她勾唇一笑,柔声道:“瑾王殿下好像瘦了,说话时嗓音也变哑了。”

不止看到了人,还搭上了话!这是其他人都没有得到的待遇。一经传出,蓝初云那一派的人又开始欢喜起来。

因着她是京城出了名的仪态千金,且根基深厚,私下景仰她的人也有很多,美人配谁?自然是配魏濯。

消息陆陆续续地传开,有人声称:魏濯讨魏姝仪欢心,只不过是为了男人本色或者权势计谋,全京城只有蓝初云才是他的红颜知己,是他的良配。

也有人看不惯这种作风,并且更喜欢皇宫里的公主,两派互相争吵,一路高走,直到传进魏濯的耳朵。

他现在正在雕一块玉,眉眼皆是认真,听完那些话后,皱了眉,“这些话有人相信?”

“谣言传的厉害,谁都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听着听着就信了。”江阳茂扳起手指数:“有人料定您会娶蓝小姐,也有人堵您的心上人是九公主,还有人说您放不下身边走丢的小丫头,也就是九公主。”

“三派相争,争地挺热闹的。”

魏濯吹了口气,吹掉削下来的玉沫,“他们是没别的事可干么?”

“大抵是生活无聊,添一些乐趣罢了,谁还能真关心您以后会娶谁啊,听个故事,唏嘘唏嘘……”

魏濯平时对谣言不甚在意,但路过长廊,听见自己的名字跟她的名字被旁人提起的时候,意外地觉得般配和好听。

他喜欢这种感觉。

小丫鬟说道主子的乱话,本该被罚地很厉害,她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心里一片绝望。

魏濯淡道:“起来吧。”

小丫鬟抖着肩膀,认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编排了……”

“你刚才说,九公主跟本王很相配?”

“是是是,奴婢知错。”

“的确是错了,”魏濯简明扼要地指出刚才听见那话中的失误:“九公主小时候不任性,任性的是本王。”

任性地只顾自己清净,没能早点把她放在心上。魏濯在心底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徒留小丫鬟一个人在原地思索刚才听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