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1)

殷却暄有些愧疚的低头,将小罐子抱进怀里,招了江从靠近一些,问话道:“陛下可曾生气了?”

“不曾,陛下为何要生气?”江从笑眯眯的,一副狐狸像。

殷却暄点点自己脑门上的朱砂痣:“我没告诉陛下,本宫今夜和祖母睡……”

江从一愣,那陛下怎么说自己知道?

他摸摸下巴,咂摸出些许滋味来,陛下是为了面子,所以才说自己知道的!他懂了!

“害,娘娘,您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真正生您的气?不过都是吓唬人的,您只要吧嗒……”江从笑嘻嘻的指了指脸:“您就这样亲他一口,保管陛下什么火气都没了。”

殷却暄若有所思的点头,抱着装满核桃仁的小瓷罐,看着江从行礼后退去。

老太妃反倒惊诧,但面上不显。

“陛下时常给你钳核桃吃?”老太妃不经意间问道。

“还好,就是闲来无事,陛下会喂,他说吃核桃会聪明。”殷却暄挑了一块儿放在嘴里,又将罐子递到老太妃面前:“祖母吃点儿?”

她问是这么问的,但实际上毫无诚意,眼巴巴的看着核桃仁,生怕少了分毫。

平常的核桃仁和陛下亲自钳开的核桃仁不一样,这个更金贵些,她自己也舍不得吃。

老太妃看得出她护食,也不刻意逗她,只摆手:“祖母刚才吃的不少,这些你自己留着吃罢。瞧你晚膳时候吃的那点儿猫食!猫都比你吃的多!”

殷却暄撅了噘嘴,又欢欢喜喜的将罐子搂在怀里。

“刚才吃了核桃仁,去漱口!”她刚要往床上一钻,老太妃就揪着她衣领,将她拖出来。

老太妃年纪虽大,但老当益壮,力气比年轻小伙也不差多少。

殷却暄赶忙求饶:“好的好的,知道了。”

未出嫁之前,殷却暄与老太妃异常生疏,丁点儿都不亲近,没想到成婚之后,又分别了几个月,反倒亲昵起来。

祖孙二人原本心里就是记挂着对方的,只是没有人率先迈出一步,融化这一层薄薄的冰。长久分离的思念,才让这亲情迸发的热烈些。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老太妃看着她安静娇艳的容貌,轻轻叹口气。

听闻陛下不仅后宫没妃子,就连平日里侍寝的女官也没有,这漫漫长夜,不仅没有个暖床的,还亲自给这小家伙钳核桃吃。

她不过是宣王府一介无权无势的老太太,陛下也值不当在她面前做戏,想来二人平日相处就是如此。

她替满满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揪着。

早晚,朝中那些老臣会联名上书,就算为了皇嗣,也会让陛下纳妃。

就算先帝那般宠爱太后,到底还是养了一大帮子后妃。不肯让一人生下孩子,就已经算是历代最为离经叛道的了。

陛下看着比先帝要温和的太多,恐怕招架不住那些老臣的口舌,满满现在陷得越深,到时候陛下身边儿有了别的女人,她就越会难受。

身侧殷却暄睡梦中无意识嘤咛了一句,轻轻唤了声“陛下”,就往老太妃怀里钻,老太妃略带忧愁的拍了拍她后背,哄她睡得更深些。

她为何信中要那样吓唬满满,也是因为这个。但是这次来一看,满满就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可惜,若是骁儿在,那些老家伙还会估计骁儿的面子,纳妃的事儿怎么也会等到嫡长子出生后。

老太妃想着嫡长子,摸了摸殷却暄的小肚子,只有一层软软的肉,远着呢。

她越想越觉得愁绪万千,她是武将出身,这样精细的事儿,她实在想不来,干脆就翻身,让自己沉沉睡过去。

姬亥少了温香软玉在怀,自当孤枕难眠,他抱着被褥在床上,也不曾拉床帐子,只盯着门的方向,心里痴心妄想,想着满满半夜能摸回来。

满满不在,床是硬邦邦的,也是冷冰冰的,根本没法睡!

他盯了半夜,依旧安安静静的,这反倒更让他睡不着,心里火烧火燎,翻来覆去,丝缎一样的长发散的不像话。

干脆起身,披上衣裳,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江从从床上捞起来。

“陛下。”江从睡眼惺忪的看着姬亥,试图瞪大眼睛,可惜房内未曾点灯,漆黑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看清陛下的影子,让他好生为难。

“起来!”姬亥轻轻踢了一下江从的小腿。

“是!陛下有什么吩咐?”江从大声应下,干净利落。

陛下平日里维持着自己端方如玉的形象,从不对人打骂,像这样上脚踢,还是头一遭,江从明显能看出陛下的烦躁来,他得麻利点儿。

“穿好衣服,陪朕去批折子,今日送上来的折子,朕还没全批完。”姬亥留给江从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从看了看天色,这深更半夜,陛下是美人不在怀,所以开始发神经了?以往没有皇后的时候,也不见这么焦躁,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从点灯,掐着自己的手竭力不让自己睡过去,陪着姬亥开始通宵批折子。

姬亥方才拿起第一本,不多半刻,就啪的一声用力扔在地上,原本半低着头打瞌睡的江从一下子被惊醒。

陛下怎么又生气了?

他赶忙上前跪着,将折子捡起来擦干净又放回案头,也不敢问。宦官干政是大忌,他还想长命百岁。

“放肆!”江从只听见姬亥轻轻的骂了句。

接着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折子相继被扔在地上。江从只能弯下腰,一本一本挨个捡起来,堆在案头。

姬亥瞧着心烦,又将刚被捡起来的折子扔了下去:“拿走,别放在朕跟前儿膈应人!”

“朕没孩子用你们说?朕自己难道不知道?”江从只听见陛下碎碎念,说骂人,这话也太过温和些,说不是骂人,这语气简直是要吃人。

江从联系情景,便猜出来了,是那些老家伙又开始催促陛下子嗣之事。几个月前那些老臣就开始时不时在朝堂上碎碎念,陛下听过就当耳旁风,这次折子上又写了什么,竟能惹得陛下这样震怒?

说实话,他一个阉人也觉得这些老家伙们管的实在太宽了,孩子要十月怀胎,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蹦出来的?

陛下和娘娘大婚才几个月?难道要庶出生在嫡出前面?简直乱了体统!

“近日御史台那些人若是进宫求见,一律不见,朕忙完这一阵儿再挨个收拾这些手伸的老长的老家伙们。”姬亥语气狠厉,是动了真怒,江从自然低眉顺眼应下。

陛下近日忙着大事儿呢,哪有空应付这些不识趣的老家伙?

各路藩王相继来朝,本就是一桩麻烦,谁也不让谁,光应付他们,陛下就已经用了大片的时间。

还有姜太尉家的公子,听说近日不怎么安分,陛下在计划什么。

半夜果真如姬亥所料,殷却暄是被饿醒的,她翻身起来,迷迷糊糊抱着瓷罐子开始嚼核桃仁。

一边嚼一边热泪盈眶,陛下太好了,她怎么能抛弃陛下跑来跟祖母一起睡,还不告诉陛下一声?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老太妃耳朵灵光,听见殷却暄嘎嘣嘎嘣的嚼核桃,压着殷却暄吃完核桃后又漱口才准她上床睡觉:“不漱口会生虫牙,又丑又疼。”

殷却暄不禁吓,忙不迭漱了好几次口。

大概是深夜格外的感性,所以殷却暄有感而发,但是到了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候,她对着吃空了的瓷罐子,又打了退堂鼓。

那白净细腻的瓷罐,在她眼前逐渐变成了陛下的脸,紧绷着,没有一点儿好神情。

老太妃有晨练的习惯,早早就吃了简朴的早饭,四个拳头大的肉包子,并上一碗糙米粥,还有一碟子小咸菜。老太妃吃食上算是简朴,这还是在军营中留下的习惯。

早膳就只有殷却暄和姬亥一起吃,原本打算继续和祖母睡的心思,在她转而看到姬亥眼下的青影的时候,就全散了。

陛下一看就是昨夜没睡好,她心头一软,也心疼。

“陛下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殷却暄声音软软的,面带担忧的看着姬亥。

听她担心自己,姬亥原本积攒了一夜的怒气,无处发散,一时间竟不知消散去了哪儿,好似云开雨霁,恍然心房就勘破一缕阳光。

“陛下昨夜批了一夜的折子,也不知大人们写了些什么,陛下气的险些连早朝都不想去了。”江从盯着一对儿黑眼圈,赶忙给殷却暄解释,顺便帮陛下在皇后这儿扮扮可怜。

殷却暄摸了摸姬亥的眼下,心疼的无以复加:“臣妾一会儿陪着陛下小憩一会儿。”

“朕瞧着满满昨夜睡得挺好,估摸着一会儿陪朕睡不着。”姬亥难得语气里带点儿小脾气,对着殷却暄连朕都用上了。

他虽然不生气了,但也得让她知道自己的委屈。

殷却暄不好意思的一笑,她昨夜的确睡得挺好,但是知道姬亥等着人哄呢,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陛下,臣妾这不是心疼您吗?”

姬亥不说话,只唇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他轻轻捏了捏殷却暄的脸:“我是不是太好哄了?殷满满,嗯?”

殷却暄扁扁嘴,撒娇:“陛下,疼。”

姬亥赶忙松手,怕朕弄疼她。

二人正闹着,就听通禀,华阴公主前来请安。

姬亥知道华阴公主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多半是冲着老太妃来的,便让人将她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妃的饭量,是真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