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1)

常言道“久居鲍肆不闻其臭,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姬亥在承泽殿的地牢里待了整整半日,一直被血腥味包围着,他自是察觉不出,身边的侍从即便闻见了也不敢置喙。

殷却暄不动声色又嗅了嗅,也不曾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猜忌。姬亥身为皇帝,万人之上,到何处才能沾染上这么浓厚的血腥之气?

她左思右想,不免心生恐惧,连带着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放,语气相较以往也冷淡不少:“陛下去洗漱罢。”

殷却暄替他解了身上的外衫。

姬亥见她准确无误的将自己的外衫脱去,惊喜的握住她的手:“满满能看清了?陈大夫果真是个神人。”

“恢复了一半,眼前还模糊着,却比以前好多了。”她笑着回话,却不动声色将手抽了出来。

她能理解姬亥瞒着她真实病情的心情,无非就是不想让她难过,怕她自怨自艾,但理解归理解,她生气还是得生气。

身体是她自己的,她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样了,姬亥不能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干涉她应有的权利。

而且今夜姬亥身上浓烈的血腥气,着实让她起疑。

殷却暄全然忘记了,在她没有恢复这一小段记忆之前,处处表现的都像个孩子,动辄抹眼泪,怨不得姬亥权衡利弊之下选择瞒着她。

姬亥并不迟钝,相反,他极为敏感,能察觉出殷却暄相较于往日,十分的不对劲儿,他瞧着水中自己俊秀的倒影,预备破釜沉舟。

满满眼睛好了许多,她早年又是个偏爱美色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人人皆是本性难移,他对自己的□□还是充满自信的。

姬亥出来的时候,上身的亵衣半散着,半遮半掩露出白皙紧实的胸膛,头发湿漉漉的搭在后背,滴答着温热的水珠,将原本就轻薄的亵衣沾湿,透出肉色。

殷却暄心里对姬亥即便有芥蒂,但还是下意识取了软巾过去给他擦发:“陛下怎么湿着头发就出来了?还滴着水呢。”

姬亥陡然握住她的手,扬起弧度正好的笑意,低头贴近殷却暄的脸。

那笑容多一分偏多,少一分偏少,不同于往日的端方温雅,而是极近魅惑,甚至含了几分勾引的意图。

殷却暄眼睛刚好,哪里经得住这样美色冲击,当即呼吸一滞,眼睛看直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橘黄色灯光下的姬亥面若白玉,温润宁泽,微微上挑的眼尾弧度完美,眼里好像含了星子一样灿烂,乌发红唇,加之殷却暄眼睛未痊愈,更带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而且□□,更要不得!

手里的软巾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殷却暄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姬亥心如擂鼓,这是他第一次用美色勾引人,看似效果还不错,愈发小心翼翼的贴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殷却暄的耳蜗,带着清新皂角的香气和姬亥本身的冷香。

殷却暄腿脚发软,脸上升起红色,险些咬了自己舌头,脑袋已经转不过弯,更别提思考了。

“满满,还满意吗?”姬亥陡然放低声音,将声线拉的绵长,勾得殷却暄腿一软,心里只高呼美人!

她自小就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眼下只会干咽口水。

姬亥见她睫毛眨得飞快,神志混沌,右手下意识揽上她的腰,将她与自己温热的身躯贴近,又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贴近他的心口。

“满满,满满……”姬亥一遍一遍叫着殷却暄的名字,充满蛊惑,低头轻轻喊住她的唇瓣。

美色当前,殷却暄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也被迷的团团转,闭上眼睛,任由姬亥执着她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半夜,江从不小心还能听见二人床笫间破碎的低语,虽然不是故意偷听,但也禁不住好奇,这话就一字不差的全钻进耳朵里了。

“满满,满满,还生气吗?嗯?”姬亥低头去吻掉她颈上的细细汗珠。

“不,不气了……”殷却暄咬着他的肩,闷声应着。

“说好了不气,明天不许不认账啊,得理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殷却暄在他动作下喘的愈发急促。

一早起来,殷却暄脑袋空空,狠狠地捶床,心中大骂姬亥小人!竟然用美色勾引她!她还没兴师问罪呢,火就全被他堵了回去!

也暗恨自己不争气,不就是张好看的皮囊吗?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儿!八百年没见过美人似的,你自己是生的丑陋还是怎么着?要觊觎姬亥的美色!

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但想起昨日照镜子时候自己那张移不开眼的小脸儿,还是下不去手。

但是回想昨夜姬亥半遮半掩的风情,她还是继续不争气的脸红,哀嚎一声,翻身滚进了锦绣堆里。

可见这眼睛逐渐好转,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姜息楼听闻近日姬亥从外地给殷却暄寻了个神医医治眼睛,心思不免活络,耶律齐已经告诉他黄金放在了哪儿,他早早派人去秘密查探了。

当然姜太尉要送给姬亥的生辰贺礼进宫,姜息楼难得自告奋勇,将这差事拦下来,预备探探那神医的底细。

“娘娘,姜太尉之子,姜息楼求见。”晌午时候,宫人前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姜息楼并不在朝中任职,也与本宫素无交集,为何求见?”殷却暄语气不善,对姜家人,她好感极低,除却月儿。

“姜公子是奉父命给陛下送生辰礼的,只是陛下如今不在凤和宫,所以转而来将生辰礼移交娘娘,顺便与娘娘请安。”宫人照着姜息楼的话一板一眼回复。

“本宫身处内宫,不便见外男,这礼就当他见过了,东西留下,代本宫转告,多谢姜太尉心意。”殷却暄虽对姜家不怎么看得上眼,但姜太尉权势大,她不能太落姜家面子,还是好言好语的嘱咐人给姜息楼送了赏。

至于见他,是半分都不想见的。

辛幼娘看殷却暄的行事风格大变,不由得咂舌。

若放在前天姜息楼来见,娘娘要么心里不快,直言将人赶出去,要么委曲求全见一面,断然不会像今日这样,打着内宫外庭不宜联通的幌子,把人客气送出去。

果真如陈大夫说的,脑袋里血块儿小了,人也聪明伶俐不少。

殷却暄不管辛幼娘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只觉得疑惑,姜息楼怎么会在宫里找不见姬亥,转而来拜见她?

“正则,你可知陛下现如今在哪儿?”殷却暄招了正则来问,这凤和宫满宫的人,兴许就正则能清楚姬亥行踪。

姬亥并未告诉正则要对殷却暄隐瞒行踪,她便如实回复道:“陛下在承泽殿。”

“承泽殿?”殷却暄自言自语念了一遍,据她所知,承泽殿自他们大婚后就废弃了,姬亥为何会去那?

殷却暄陡然想起昨夜姬亥身上沾染的血腥气,心下好奇,她预备去承泽殿寻姬亥,看看他在承泽殿做什么。

岑满霜是个硬骨头,刑具接连用了一轮,耗了一天半,他愣是半句话都没说,最多喊句,“老臣冤枉。”

他冤不冤枉姬亥最知道,对于岑满霜的冤枉之言,他置若罔闻,甚至在私牢里摆了案几,品茶批折子,跟岑满霜耗上了。

私牢里血液四溅,地上布满暗红干涸的血迹,都是历来犯人留下的痕迹,加之岑满霜伤口不断崩裂滴答而下的鲜血,空气粘稠的简直让人喘不上气。

姬亥刮着茶水里的浮沫,淡漠的品了口,好像丝毫不受影响。

江从看着姬亥的动作,胃里直泛酸水,在这种地方喝茶,跟喝血没什么差别了罢。

“朕没什么耐心了,岑将军。”

岑满霜刚要开口,姬亥又继续道:“别喊冤枉了,朕都听腻了,或者你用方言喊也成,换个调调。”

岑满霜一噎,原本因失血过多铁青的面色又青了几分。

“若是姜太尉有意救你,早就来了,他再权势滔天,到底还是臣子,你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从朕手里要人,也是太高看他了。”姬亥连敲带打的试图磨灭岑满霜的心理防线。

“姜家到了姜太尉这一代气数已尽,姜息楼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岑将军不若尽早弃暗投明。”姬亥起身,从一排刑具中挑了一组趁手的峨眉刺,寒芒若雪,灯下泛着彻骨的冷光。

姬亥持着峨眉刺,绕着岑满霜身边走了一圈儿,最后将尖头对准他的肺部:“岑将军,你说,当年殷却骁死的时候万箭穿心该多疼,要不你也来试试?依朕看,你效忠的不是皇室,而是先皇,不然朕也是皇帝,你怎么一点儿话也听不进去呢?”

姬亥依旧是笑着说的,此等场景下,这笑意远比疾言厉色渗人的多。

岑满霜不发一言,姬亥用力,将峨眉刺一点一点扎进岑满霜的身体里,他不比齐言瑨习武多年,下手稳准狠,倒是一点一点的深入,让岑满霜忍不住咬牙闷哼出声。

身后忽然响起踉跄的脚步声,姬亥猛然回头,就瞧见殷却暄掩着唇,无助的向后退,跌跌撞撞的险些摔倒。

“陛下……”殷却暄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

他瞳孔陡然紧缩,下意识松了手,只是手中黏腻血腥提醒着殷却暄已经目睹了全过程。

“满满,你听我说……”姬亥下意识开口,却发现怎么辩解都显得无力。

他在满满心中刻意营造的形象毁于一旦……

现在他根本想不到该追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谁将她放进来的。

岑满霜在他身后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好像在讥讽他的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姬亥:艹,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