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我“羞辱”过的贫穷宰相竟然想要以身相许我·十(1/1)

祝汸直玩到夜很深,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在回来的马车上, 小田田睡着了, 睡在阿兔怀里, 小白盘着睡在地上, 小鹤早被传染得爱上了睡觉, 她变回仙鹤,站着睡。只有小虎还生龙活虎地在赶着马车,祝汸也是昏昏欲睡,斜在阿兔身上打着盹。

夜里的街道很静,能够清晰听到他们马车上的铃铛声。

祝汸喜欢铃铛,这是长大了,不好再将小铃铛戴在身上,他小时候最爱戴挂着铃铛的镯子, 他听着熟悉的铃铛声,更为疲困。他几乎也快要睡着, 听到小虎“啊呀”了一声, 他警觉地立刻睁眼,阿兔不满小声道:“怎么又咋咋呼呼的!”

“小殿下,您快瞧,那是什么!”小虎跳下马车。

祝汸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去, 瞧见门上挂着的海棠花灯, 眼睛一亮,立马不困了,小虎要去给他取下来, 他忙道:“我自己拿!我自己拿!”

祝汸起身,从马车跳下来,大步上前,摘下门上的海棠花灯。

上回大娘给他做的海棠花灯,他不喜欢,做得不漂亮,画得也不像海棠,还跟桃花似的。

眼前这朵花,却是真正的海棠花!

祝汸将灯提在手中举高了看,惊喜道:“好漂亮的灯。”

小虎乐呵呵道:“老天爷知道小殿下您喜欢这个!故意挂这儿的吧!”

“哈哈!我自己就是天帝!”祝汸将灯抱在怀里,“我不管,不论是否旁人暂且挂这儿,或是忘了,这个灯是我的了!”

小虎点头:“那是!谁来也不给!”

祝汸乐滋滋地抱着灯进去了,小虎将小鹤与小白叫下来,再把马车赶到后院。

阿兔抱着小公主走在最后,临关门时,他回头看了眼大门紧闭的白鹿书院的后门,墙头有道黑影迅速消失,他露出明了的笑容。

上元节后,白鹿书院中的读书声再度响起,两月后是郡试,郡试考中便有秀才的功名。在祝汸眼中,秀才不算什么,甚至在人才济济的白鹿书院里,秀才也不算什么。但整个天下又能有多少秀才,秀才是科考之路的真正起点。取得秀才名,才能继续往下考秋闱、春闱,若是没有秀才名,连个往后考的资格都没有。

郡试是秀才的最后一道关卡,明明是温柔的春日,白鹿书院却陡然肃穆起来。

据依然天天去白鹿书院偷偷看她“娘”的小田田说,如今白鹿书院里,笑的人都变得好少。

学生们都在苦读。

小田田还很骄傲地说,每日都有人要拜访辛曜,向辛曜请教学问。

她说得小肚子挺了挺,倒是很得意。

祝汸心里腹诽几句,决定这回要先下手为强!

考到郡试的时候,与试的人数便更少,郡试不在县城考,而是要去东禺城。他决心,这回绝不让辛曜成功进东禺城!!

去东禺城的路上,他就将老家伙给揍晕了,扔到臭水沟里!待老家伙醒来,黄花菜都凉了,还考什么考啊。

他自己想得傻乐,小田田爬到他怀里,甜甜问:“父皇你在高兴什么呀!”

祝汸“咳”了声,回过神,言笑晏晏:“那你可知大白何时去考试啊?”

“田田知道!”小田田举手,“我听到他们先生说下个月十五出发同去那个什么东鱼城哦!父皇父皇,东鱼城里全是鱼嘛?好吃嘛?!”

祝汸知道了出发时间,满意了,叫阿兔进来,宣布今日吃鱼。

小田田拍着手,叫上她的小跟班小白到后头看小虎捉鱼去。

等待下月十五到来的日子里,辛曜自然也是从未出过书院的门,整日苦读。

直到十二那日,白鹿书院再休沐,出人意料的是,辛曜竟然回家了。

小田田跑到书院,没瞧见她的大白,回来念叨着要看大白。小田田也的确不能离开辛曜太远,祝汸几番思虑下,带着一家跟去山里。祝汸也不知辛曜回家作何,他的家,都不是他的家了,早已被他自己送了出去,辛家庄早已没有他住的地方。

待他们到山下,小田田指着山上叫“大白”,他们进了山里,顺着小田田指的方向,找到了山崖上攀着在采灵芝的辛曜。

不读书,回来采灵芝?

那山崖有一半都要碰到云雾了,辛曜身上缠着粗绳,小心翼翼地去够半山腰上的一株灵芝,祝汸不由拧起眉头,辛曜很差银子吗?

否则何苦来哉?

可他都给了一千两了!

辛曜经验丰富,看似凶险,到底还是平安采下灵芝。

小田田骄傲地鼓掌拍手,连声道:“大白好厉害呀!”

辛曜采了灵芝,爬到山道上,解了身上粗绳,这才松了口气。他擦擦汗,将灵芝小心放到背篓里,转身下山。小田田跑上前,跟在他身后哼着歌,祝汸迟钝片刻,也跟了上去。

总是面瘫着一张脸,活像谁都欠他银子的辛曜,这会儿面上竟然罩着淡淡微笑。

祝汸是真不知他这番折腾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了山下,辛曜也未多作休息,从背篓里翻出一个饼子吃,又喝了些溪水,马不停蹄地往城里赶,还是步行,他却走得极快。走到天快亮,辛曜离县城也就剩十里路,走到城门处时,正好能赶上开城门。

辛曜脚下步子不停,祝汸默默想着他的意图,渐渐出了神,因而后来那群人冲出来揍辛曜时,小田田反而是头一个发现的。小田田大喊一声“大白!”,祝汸赶紧抬头,街边小树林里冲出十来个汉子,围住辛曜就是一通揍。

小田田气得大哭:“揍他们!揍他们!”

祝汸也来不及去想这些人又是哪里来的,脚下一动,变出十来个石子,一同弹射出去,那十来个汉子纷纷被击中,倒在地上,还要往起爬,小虎“嘿嘿”笑了声,没有现出身形,上前一脚一个心口,踩得那些人立不起来。

田田气得,也去踩了几脚。

他们发现得早,辛曜只是肚子上挨了几拳揍,脸上没有挂彩。

辛曜喘了口气,撑着地面爬起来,随后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上前去捡起滚出背篓外的灵芝。他捡起后,仔细看了看,发现灵芝还好好的,他大松一口气,又将灵芝放回背篓。

他再将背篓背回身上,低头看到满地面的石子,以为那些人是被石子绊倒。

他走到那些人面前,低头看他们,问道:“是谁要你们来打我。”

那伙汉子被小虎猛揍,痛得哪还说得出话。

辛曜并未坚持问。

他这样的穷小子,没家世没背景,偏又读书读得好,他知道,有许多人记恨自己,就好似书院里的那位世子爷。辛曜又想到州试那日帮助自己的少年,嘴角抿了抿,回身就往城内继续走。

考状元,当宰相,不负期望,才是自己应当做的。

与之相比,任何事都是小事。

有了真本事傍身,站到顶端,也才能够真正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也想保护的人。

见辛曜竟是都不继续问话,祝汸无言以对,这也太好欺负了,他对小虎道:“问出他们的目的!”

说罢,祝汸带着阿兔急匆匆地先跟着辛曜进了城。

进城后,辛曜大步往书院走,却在经过大门时停也没停,直接走到后门处。在后门站定了,他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又将头发整理一番,才深吸一口,抬脚竟然往他们回春堂去了。

阿兔回过神,慌忙跑回回春堂,变作上回的伙计,走出来,还不待说话,辛曜便从背篓拿出那支灵芝递给他:“我新采的。”

阿兔愣了愣,笑着接过,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心里想着辛曜的目的。

祝汸其实就站在一旁,也在看着辛曜的脸。

辛曜再开口:“我后日出发去东禺城。”

“啊?”阿兔抬头。

“去考郡试。”

“……好,好。”

“我会考得头名。”

阿兔愣愣看他,辛曜朝他笑了笑,突然转身就走了。

“…………干啥呀!银子也不要!”祝汸见他走了,赶紧又跑出去,望着辛曜脏兮兮的背影,不解极了。

阿兔则是深沉地看了眼他们小殿下的背影。

辛辛苦苦回山里,爬到半山腰上采灵芝,趁夜步行回来,走了近百里的路,还被人给揍了一顿,只为了借着送灵芝过来说一声他后天要去东禺城考试?是生怕他们小殿下不知道,到时还要去那条巷子里“帮助”他?

这话说出去,谁能信哪?

这样笨拙而又诚挚的心意。

阿兔都有些不敢信,偏偏不信的话,再也找不出旁的缘由。

“奇奇怪怪!!”祝汸回头,走回柜台前,拿起那株灵芝看,问阿兔,“你说,他发什么疯呢?”

阿兔却不好将这些告诉他们小殿下,只好道:“怕是为了强身健体……”

“嘁!”祝汸扔了灵芝,扭头往里走,“田田和小虎回来后,告诉我。”

小虎问完话,立马扛着田田回来了。

听到打人的缘由,祝汸有些傻眼,说是书院里另一个公子哥喜欢的小娘子,却独独心悦辛曜,知道辛曜回老家,特地派人守着揍他。

祝汸再次无言以对地咽下口中茶水,真没想到啊,他的风流债还不少。

再看看小田田一脸的心痛,想到孩子是怎么来的,祝汸心中莫名生气。招惹女神仙还不够,还要来害他!

被揍活该!

他再也不会对辛曜心慈手软!

说什么要考状元,还不是去招惹小娘子!否则人家作何要揍他!他不出去招惹人,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认识他!

他将所有错都堆到开曜身上,高声喊阿兔进来,说道:“给他送两千两银子过去!”他要继续他的报复大计,他往后要狠狠羞辱老家伙!

阿兔立即取了银票送去,回来告诉祝汸,那小娘子也派人去给辛曜送了药与银子,祝汸心中不悦,问道:“他收了?”

“他没收,人家放下就跑了,我看神君外头瞧起来没伤,却还是受了点内伤,没劲去追……”

“他是演戏吧!”祝汸又问,“你给他送银子,他怎么说?”

“呃,他收了,还说会好好考试。”

“成日里就是这句话!”

当夜,药铺子的门再被敲响,祝汸本就生气,睡得不好,阿兔匆匆去开了门,门外是个眼生的学生,穿着白鹿书院的衣裳,焦急道:“小哥,可有些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阿兔立马问:“是谁要用药?”

学生急得擦擦汗:“是我们书院里的辛曜!”

阿兔偷偷看了眼一旁隐身站着的祝汸,祝汸眉头紧皱,却还是点点头,阿兔便道:“我懂些医术,不如我去瞧瞧吧?”

“好好好!多谢了!”

阿兔提上药箱去了白鹿书院,祝汸想了想,第二次踏进白鹿书院。

辛曜是真的伤了,腰腹那块挨了踹,事后病发,疼得他爬不起来,他还少见地发起了高烧。

书院还在休沐,人不多,去敲门的那名学生瞧起来倒是个憨厚老实的,眼圈都红了,不停同阿兔说:“可一定要治好啊!辛曜兄读书那么好,怎能错过这次郡试?不知又是谁嫉妒辛曜兄!暗地里害他!”

阿兔掀开烧得半昏迷的辛曜的衣裳,腰腹青紫,阿兔都不由“啊”了声。

祝汸本还很不屑,见状也不由站直了,眼睛瞪得滚圆。

阿兔看他一眼,对那位学生道:“我带了些药过来,不知哪处可以煎?”

“我来我来!”那学生利落地拿上药包转身出去。

阿兔看向祝汸:“小殿下……”

祝汸的嘴微微嘟着,这会儿若是不管辛曜,就没法去考郡试,正如了他的意。可是……这样会否太胜之不武,趁人之危?

“我……”昏迷中的辛曜忽然开口说话,“我……我……一定高中…………”

他们俩都听清了,祝汸烦躁地回身,摆手道:“治吧治吧!治吧!”

阿兔偷笑,他敢打赌,他们小殿下不可能真正狠下心来去整治神君,即便这次神君没有受伤,后头也有其他缘由心软,神君这一世也一定会当状元,当宰相。

阿兔笑着将手掌隔着衣裳,盖在辛曜的腰腹上,青紫渐渐消失。

阿兔起身:“小殿下,好啦。”

祝汸此时看啥都不顺眼,他伸手挑开桌子上的一个匣子,里头是根参,他看着莫名碍眼,冷哼:“这就是那小娘子给我们神君送来的?”

“应当是吧。”

祝汸又揭开另一个盖头,盘子里码了十个银元宝,都是五十两的。

他再哼:“就给五百两!忒小气!”

五百两还小气啊?是他们小殿下太大方啦!

阿兔无声地笑,祝汸又问:“揍他的那人,叫什么名儿啊?”

“我听小虎说是姓肖。这您也不用担心,我们小公主性子急,怕是要偷偷去找那姓肖的麻烦。”

“我担心什么!”祝汸扭头走,“我走了!”

辛曜的烧稍退后,阿兔才回来。

隔日,辛曜便能起身下地,据小虎说,辛曜不认识那位小娘子,那小娘子倒是再派人送东西去,辛曜这回有劲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将先前送给他的东西也全部还了回去。那家下人不肯要,哪里有送礼又退回来的。

辛曜直接将东西都堆在书院门口,一点情面也不留,引得许多人来看,那家下人只好灰溜溜地把东西都抬走了。

祝汸听了这事,幸灾乐祸道:“他要伤了人家的心哪!那小娘子怕是要在家里哭死了!回头又要挨揍了!活该!”又道,“谁让那小娘子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他呢!也活该!”

却是又高兴了,吃了几块糕,笑眯眯对阿兔道:“再给他送二千两去!”

“他若是问起缘由呢?”

“因为我高兴呗!高兴就要羞辱他!”

阿兔笑着摇头,抱上匣子去书院送银票。

辛曜坐在窗下正喝药,见阿兔来了,慌忙起身:“昨夜多亏你。”

阿兔将匣子递上,笑道:“这是二千两银,辛公子收着,多买些补品吃。”

辛曜摆手,严肃拒绝:“不用!”

阿兔将匣子往他手里一塞:“我们公子给的!辛公子好好养病!”说着,阿兔的眼睛朝他轻轻一眨。

“…………”

阿兔再朝他笑笑,回身就走。

他们,公子,给的?

是知道他生病,关心他,特意给他的?

辛曜怔了片刻,面上泛起傻傻笑容,将装银票的匣子握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