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1)

两个华衣美妇是秦南的两个妾,也是秦文秦武的生母。

二人平时的关系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在隔应正妻上,意见出奇的一致。

恪靖端坐在席面上,接受了他们四人的跪拜。

月色衣裙那个眼儿一挑∶“大姐,怎么没见到大公子的人呢?文儿今日还说,想拜见大哥,请教大哥学问呢。”

葱绿衣裙那个接话,她显得小心翼翼的∶“是啊是啊,我们阿武也是的,说是许久不见大哥,想得紧了……”

祁王妃用帕掩口,不屑道∶“月色那个叫章姬,葱绿的是素衣,一个歌女,一个家婢,如今倒是扶摇直上了。”

恪靖眼皮未掀∶“他办事去了。”

二人并不意外,也不是真心来拜见的,章姬说∶“今日除夕,阖家欢乐的日子,陛下怎么这样狠心,不让大姐和大公子团聚呢?”

她转眼一笑∶“既然是一家人,一会让文儿去接大姐来,和我们一家团聚如何?”

秦狰在邯郸有府邸,恪靖住在里面。

而秦南等人上京,则是住在馆驿里。

绿衣的秦武说∶“一家人哪有不住在一起的道理,既然大哥不在,我们应该替他时时尽孝在母亲膝下才是!”

“儿子和阿娘明日就搬回去,好时时伺候在母亲身边!”

素衣眼前一亮∶“是啊,公主的腿一受寒就要疼,奴婢也好给您捏一捏……”

章姬一听素衣母子开口了,紧随其上∶“那我们也要住进去!文儿也是公主的儿子,也可以孝敬公主!”

秦文闭口不言,有章姬等人开口就好了,他是读书人,不屑开口讨要。

说到底,她们还是眼热秦狰那府邸。

赵王说赐,又没有说只给大公子……秦文秦武也是代相的儿子,应该也有份才对啊!

馆驿再好,难道比得上雕廊画栋的代城府吗?

“不必了,府中奴仆家婢一个不少,无需你们。”恪靖说。

湘王妃在一旁听得咋舌∶“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瞧瞧这话说的,接恪靖去和她们一家团聚?敢情恪靖和她们就不是一家人?

章姬不高兴了∶“大姐一个人睡高床软枕,让我们在馆驿挨寒受冻,妾身命贱,冻就冻了……夫君和文儿怎么受得?”

恪靖脸色有些发青。

章姬和素衣的手段非常低劣,纡尊降贵和她们计较吧,又显小气,折皇室脸面,一时间进退维谷。

湘王妃刚想开口为她解围,被祁王妃拽住,后者示意她别掺和代地的家事。

“大姐若是不愿意,那妾身只能奏明夫君,让夫君决断了。”

章姬假惺惺说道∶“也不知等大公子回来,会被如何指摘不孝……”

“届时就是大姐这个做母亲的不对了。”

素衣和秦武附和着∶“大姐三思啊……”

恪靖眼神一冷,二人一唱一和,最后还是指向了秦狰。

谁不知道秦南的心偏到西北去了,由他来决断,届时吃亏的还是她儿子。

不等她出声,桌面被一只细白的手狠狠一拍!

“砰!”

章姬和素衣吓了一跳,齐刷刷看向来人。

“你……”章姬并不识得来人,只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居然这么大,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说拍桌子就拍桌子?

湘王妃刚要张嘴,又被祁王妃拦住。

章姬诧异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赵国的馆驿,不好?”萧寅初问她,顺便扫过唯唯诺诺的素衣,面露凶相的秦武,眼神淫邪的秦文。

章姬被问得一愣。

萧寅初走动了几步,将四人打量一番∶“挨寒受冻?”

“本宫如何不知,馆驿这般怠慢你们了?”

章姬原有一箩筐话要顶出,听她自称“本宫”,一下消了气焰∶“这、这……我们没这么说过!”

湘王妃终于逮到机会,高声说∶“一个歌女,一个家婢,这般身份居然还能做妾?”

“若是在邯郸,正妻就是将他们打杀发卖了又如何?”

“野鸡出身,站了几年枝头,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章姬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和对方争辩,奈何这里每个人身份都比她高。

还有那个小姑娘,几个贵妇无不是小心奉承着,想来身份很高。

花月把眼睛一瞪∶“瞎了你的狗眼!这是闻喜公主,你倒说清楚了,是谁没有规矩?”

花月的话宛如一声惊雷,一下劈在四人耳边,素衣胆子小,一下就坐到地上去了。

“这……公主饶命!我、我和阿武没有说过这话啊!公主饶命!”

章姬被秦文扶住,她还想解释∶“是、是妾身有眼不识泰山……请公主……公主看在……”

她悄悄拿眼睛去看恪靖,后者眼角都未赏她一个。

章姬猛地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啊!”

若是别的理由,别的人,她尚能争一争,辩一辩,可是这是赵王的女儿!

绕是她们平日都在后宅,也知道赵王只有这一个女儿,疼得要命!

“妾身口不择言,求公主饶命……”

萧寅初听得厌烦,素衣还想拽她裙子,更让她讨厌,她道∶“花月,按宫规当如何?”

“掌嘴八十。”花月道。

“拉出去,各掌嘴八十。”

“诺,奴婢这就去。”花月立马招来几个虎背熊腰的嬷嬷,把四人连拖带拽出去了。

几人求饶的声音高亢又尖锐,久久不绝。

湘王妃抚掌∶“真是不经打,我还当多硬气呢,野鸡就是野鸡!”

萧寅初回过身,朝恪靖行礼∶“闻喜见过姑祖母。”

恪靖眼中露出温和∶“你怎么过来了?”

“原想和姑祖母请安的。”萧寅初说道,没想到听到那几人的话,神使鬼差就开口了。

恪靖难得笑了笑∶“今天的事多谢你了,若不是你,还得听她们说一大通。”

湘王妃道∶“姑母为何不拿身份压她们?左右一个妾,若是出在我府上,早叫我发卖去窑子里了。”

恪靖摇摇头,道∶“我原与你们不同。”

秦南心是偏的,恪靖在代地的权力非常有限,为了保儿子平安长大,这些年她能退让的几乎都让出来了,不想章姬和素衣变本加厉。

“那她们岂不是……”湘王妃话说到一半,主动不说了∶“姑母莫要伤怀,公主今日一击,那二人定会收敛一些。”

萧寅初是小辈,有些话本不该她多嘴,只好跟着湘王妃的宽慰点头。

聂夏忽然从外面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了什么。

萧寅初略一思量,朝几个长辈告辞,急匆匆和聂夏回宫去了。

她一走,祁王妃朝恪靖笑道∶“这丫头,可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哩。”

湘王妃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直笑,只有恪靖露出了苦笑。

宫里的秘密对别人是秘密,对她们这样的身份就不是了。

秦狰为什么突然被派去西北?为什么那么急,连收拾行囊都来不及?

恪靖心里门儿清。

可是这根高枝儿没那么好攀啊!

过了几日,汝阳王府。

太子和荣丹的婚期将近,汝阳王府早早动了起来,已是一派喜气。

荣骁悠闲地躺在院子的椅子上,脸上盖一本书。

耳旁,汝阳王豢养的黄鹂鸟叽叽喳喳,桌上,红泥火炉“咕噜咕噜”煮着热茶。

“荣哥哥!”

厉曼冬清脆的声音惊了黄鹂鸟,小小的生灵在笼子里惊慌地又蹦又跳。

她像只花蝴蝶扑到荣骁身边,嘴巴叽叽喳喳∶“荣哥哥怎么这么久没来看我?近来还好吗……我……我……”

“曼冬很想荣哥哥呢!”

荣骁拿下书看了她一眼,也看见她背后脸色阴鸷的厉尚廉。

厉尚廉说∶“曼冬,不是说来给郡主添妆吗?去吧。”

厉曼冬不想走∶“哥……”

“出去!”厉尚廉差点压不住通身怒气。

厉曼冬知道二人有正事,只好跺着脚跑了。

荣骁把书盖回脸上,没有理会厉尚廉的意思。

他知道厉尚廉来做什么。

“世子这日子过得舒坦,可知道这几日,厉家可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荣骁在书页下面勾起嘴角∶“人是你们让我解决的,解决完了,又嫌做得不好。”

“下回有本事,就自己杀。”

厉尚廉厉声道∶“请世子杀了谭文龙和马功,取回那件东西,没有让您灭了他们全家!”

“肃王和闻喜公主兵分两路,都已经查到二人收受贿赂,这件事迟早纸包不住火!”

荣骁拿下书∶“你这是在怪汝阳王府?”

厉尚廉面对荣骁时还是心虚,但是愤怒冲淡了他的害怕,他说∶“汝阳王府、厉家和东宫,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厉某人知道世子一直想将汝阳王府摘出去,但是……”

“怕是没那么容易!”

荣骁笑了笑,慢慢站起来。

他比厉尚廉高一些,逼近他时气势迫人,厉尚廉强撑着自己不后退,直视他。

这件事原本就是荣骁理亏,让他解决谭文龙和马功,居然杀了他们全家!

人还没杀全,漏了一条杂鱼,现在那条杂鱼被肃王府保护起来了。

若是由这两个人,坏了他们的大事,他绝对要荣骁付出代价!

“你这是在威胁我?”荣骁逼问道。

厉尚廉反瞪回去∶“世子别忘了,当年的事汝阳王府也有一份!”

“如今想抽身,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荣骁脸上微微抽动,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偏偏姓厉的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厉尚廉后退了一步,说∶“等栖雀宫把所有的事都翻出来,怕就没这么容易收场了,厉某言尽于此,告辞!”

他说罢拂袖而去。

“啪!”一声,荣骁挥了桌上的茶具∶“来人!”

近卫很快近身∶“世子?”

“去,杀了那条坏事的小杂鱼。”荣骁眼中露出残忍。

“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无需再留。”

作者有话要说: (全力奔跑)差点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