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1)

阮茂林看不到厂长儿子,但厂长儿子一看到他,就气急败坏地跑过去,一脸张牙舞爪要打阮茂林,阮荷抬手把他拉了回来。

阮茂林察觉到不对,往旁边躲了躲,咽咽口水有些紧张地四处看着:“宝儿,你是不是又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阮荷点了下头,阮茂林瞬间头皮发麻,想逃出这个家:“你……你怎么带那东西进来啊!快……快让他们出去,回头会吓到咱娘的!”

“大哥,是他自己硬要跟着我,跟狗皮膏药一样。”阮荷也是头疼得不行,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用威压对他进行恐吓,但那厂长儿子像是受虐狂一样,不管她怎么弄他,就一直跟着她。

他也没害人,还是个正常鬼,她不能随着心意让他魂飞魄散,那是邪修做的事,最后无奈,只能让他跟着了。

“丢出去,你快把他丢出去!”

看阮茂林越来越急躁,阮荷抬手揪住厂长儿子的衣领,一个用力,把他甩出了自己家门,还在家里大门上贴了符,阻止他再进来。

那厂长儿子不甘心啊,就在门口鬼哭狼嚎,说阮荷狠心,不讲情义。

阮荷心想,她和他有什么情义,不都是他死缠烂打,想让她帮忙结个阴亲,还是和厂花结。

他一脸肯定地说,厂花一定会死,等她死了和他再结阴亲。活着不能在一起,但死了在阴间,他们也要在一起。

阮荷根本就不同意这事。其实结阴亲倒也没什么,但得双方都同意才行啊,这只一方同意,强迫另一方的阴亲,算什么啊。她才不会干这种助纣为虐的事呢。

阮荷又在门口贴了张隔音符,彻底隔绝厂长儿子的声音,才转头看向脸有些发白的阮茂林,过去拉住他的手:“好了,大哥,我把他赶出去了,没事了。都怪我,只想着快点回家,把他给忘了。”

缠久了,阮荷自动忽视厂长儿子的存在,一时没注意,就把他带家里来了。

阮茂林吐出一口气:“走了就好。”

他紧绷的身子彻底放松,背靠在了椅子上。

阮茂竹感觉到那鬼的不对劲,他放下书,皱眉问道:“那东西是什么要求,很难办吗?怎么一直跟着你?”

阮茂竹和妹妹一起长大、修炼,阮荷不瞒他,他自然知道妹妹做的是什么事。

“他要结阴亲。”阮荷看了阮茂林一眼:“就是和你们厂的厂花结。”

“什么?!”阮茂林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个死人一个生人,这怎么结。

阮茂林和阮茂竹在家苦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们家距离村里远,阮荷她娘也不喜欢和那些妇女说八卦,也就不知道城里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

“那个鬼是谁?他怎么非要和厂花结?”阮茂林疑惑问,忽然,他眉毛一张:“难不成……那是厂长儿子?”

他猜完就觉得自己猜错了,摆手说:“不可能,不可能,就他那样的,祸害遗千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阮荷看着他没说话,但眼里表达出来的意思阮茂林明白了,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还真是他啊!”

阮荷抿唇点头:“嗯,就是他。”

阮茂林觉得这消息怎么这么让人不相信呢,他还有点转不过来弯。愣了一会儿,他咂咂嘴巴问:“谁杀的他?”

阮茂竹也皱眉思索:“一个厂长的儿子,有勇气杀了他,要么为财,要么为仇。为财的,现在一定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是亡命天涯之徒。为仇的,就是厂长儿子接触过的人,祖祖辈辈都在龙琊市,如果不逃,很容易找到。”

阮荷冲阮茂竹竖起大拇指:“二哥果然聪明。城里公安局现在根据现场证据,认为厂花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最有可能杀

了厂长儿子。其他和厂长儿子有龌龊的,听说都被叫去审问了,都有不在场证据。而厂花现在一直没被找到,警察基本已经断定,杀了厂长儿子的就是她。”

阮茂林听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整个人都是惊讶至极:“厂花杀了厂长儿子?这怎么让我觉得那么是不是颠倒了?一个女人杀了个男人?”

“嗯。”阮荷点头,“没什么不可能的,一个人不防备的时候,就是小孩都能杀死一个壮劳力,何况是个力气比孩子大很多的女人呢。”

阮茂林皱着眉,自己坐那里想。这件事真的震惊到他了,让他忍不住想,厂长儿子做了什么,才会让厂花杀了他。

明明他离职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现在变成这个模样,阮茂林也是唏嘘不已。那个厂花还给他送过谈对象的信,更让他心里别扭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阮茂竹问阮荷。

他不在钢铁厂工作,这两人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不像阮茂林有那么多感慨和复杂的情绪。

只是心里可惜下,两个年轻人都毁了。

“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爸是公安局的。这件事在县城闹得太大了,他就经常从他爸爸嘴里得到案件的进展,回来再和我们说。不过很多细节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阮茂竹点头:“办案细节就是爸爸,也不会和家里人说。”

“厂长儿子是怎么死的?”阮茂林自己消化了半天这个消息,终于消化完,心里对厂长儿子的死因产生了疑问。

“被刀砍死的,脖子都要被砍断了,身上被砍了不知道多少刀。我问那厂长儿子死时的经过,谁杀的他,他死活不说。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边说着厂花要死,一边又不肯说杀他的人。”

阮茂林叹口气,也不问了。

厂长儿子待在阮荷家门口,心心念念就是和厂花结阴亲。他进不去阮家的门,就蹲在那里,阮荷一出来,就跟着她求她:“大人,您就同意了吧,我又没害活着的人。小欢迟早要死,我们是天生的一对,生前不能在一起,您就让我们死后在一起吧,满足我这卑微的愿望。我活着的时候,都还没结婚,连大姑娘手都没牵过几次呢。”

“为什么非得要厂花,是她杀了你?”

一问起这个,厂长儿子就闷声不吭,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说他是不是被厂花杀的。他自己都说了厂花要死,这不明摆着是厂花杀的他,也不知道他犟个什么劲。

不过阮荷不是警察,也不会同意给他结阴亲,见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厂长儿子来烦她,她就把他打飞。

次次被打,他依旧锲而不舍,也是很有毅力了。

公安局的速度还是很快,阮荷再次返校没多久,他们就破了案,把厂花抓进了公安局。

她也没逃多远,就在县城待着呢。因为不敢回家,一直待在县城边一个郊区破庙里。还是郊区的人看到破庙里有人烟,却一直见不到人,怕藏着什么不好的认,报了警,才被发现的。

接下来阮荷那个公安局的同学,就天天给她们说审案的进度,阮荷自然听得也是一清二楚。

厂花被抓到后,一点反抗都没有,到了公安局,就什么都交待了。她说自己不喜欢厂长儿子,可他一直追她,一直追。

原本她以为,让他追着就算了,反正她不会答应他。可是她父母知道了这事,没有经过她同意,就和厂长家定了亲,今年冬天十一月份就得嫁过去。

她不想嫁,家里人却不管她的意见,轮番上阵劝她,让她嫁。因为厂长儿子虽然长相一般,但家庭条件却是数一数二,又喜欢她,她嫁过去就会享一辈子的福。

厂花不想享福,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和个不喜欢的人生活一辈子,她就恶心,想死的心都

有。

于是她找到了厂长儿子,想让他和他家里说,把这门亲事退了,两人以后各自嫁娶。

厂长儿子不同意,他那么喜欢厂花,做梦都想把她娶回家,哪里会同意退亲。不仅不退,他还和厂花说了一堆婚后生活的畅想,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的。

厂花听着那些话,再想到自己现在这局面,都是因为他的喜欢造成的,心里一怒之下,设计了杀死厂长儿子的计划。

厂长儿子对她没防备,听到厂花约他,想也没想就跟着出来,高兴得不行。

厂花趁他不注意,直接掏出来早就藏好的菜刀,先砍头。他倒地后,砍脖子,砍身子,因为恨极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刀。

等她反应过来,厂长儿子的身体已经充满血迹和刀口,都不能看了。她没觉得害怕,将刀擦干净,离开了犯罪现场。

在杀人的那一刻,厂花就知道,她肯定要死,她不在意。但只要不嫁给厂长儿子,她死都愿意。

听完厂花的这些话,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致沉默。

怪厂花杀人吗?可如果不是厂长儿子和她家人强行逼迫她结婚,她不会杀人。怪厂长儿子吗,但他也为了自己的私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怪厂花父母吗,应该怪的,如果不是他们想要攀高枝,不顾女儿意见同意婚事,逼着女儿嫁人,厂长家不会以权压人逼着厂花嫁过去。

但听说厂花父母不是不疼她,只是觉得厂长家能让她后半生幸福,才想她嫁过去,她杀了人,被判死刑后,她父母哭晕过好多次。

阮荷忍不住想,现在知道后悔了,那当初为什么要逼迫女儿呢。如果没他们横插一杠子,或许不会造成现在两个年轻人都死亡的悲剧,太惨烈了。

县城里各种声音,包括学校也是。

有骂父母的,有骂厂长儿子的,也有骂厂花的。这种现象无法改变,因为每个人的思想不同,考虑问题的方面也不同。

就像前世论坛里的一些帖子,三观不正的话比比皆是,明明很正常的帖子,楼里却硬是撕得不可开交,现在就是这样。

阮荷不知道怎么表达意见,她同情厂花,但她觉得,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用命去换取自由的方式,太惨烈也太冲动。

但她不是当事人,也没法感同身受。就像厂花自己说的,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情愿去死。

阮荷坐在凉亭里,等自己物理老师孔盛过来。她把厂花说的话告诉厂长儿子,他一脸痛苦,沉默着没说话。

“现在你知道了吧,她不愿意嫁给你,死也不愿意。结阴亲的事,你别想了,不可能的。厂花就算死了,她会情愿魂飞魄散,也不想和你沾上关系,她恨死你了。”

厂长儿子大受打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开始哭:“我是真的喜欢她啊!”

他不顾形象,摊在地上,哭着和阮荷说他们的相遇,他的一见钟情,他的追求,他的心意。

他感动了自己,可这些,却是束缚着厂花,让她讨厌无比的东西。

“但这些,厂花都不喜欢啊。”阮荷看着他,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骂他好。

“放下吧,你都为此失去一条命了,还不放下吗?”

“不想放下。”厂长儿子小声说,“一想到要放下,我心里就疼得不行,揪心的疼。”

阮荷抿唇:“再疼,她不喜欢啊。阴亲是不可能的,你学不会放下,就一直疼着吧。”

厂长儿子丧气垂下头,整个鬼都无精打采,像是被吸了阴气一样。

阮荷也不管他,继续看书。

这时候孔盛一身匆忙过来了,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和阮荷说:“抱歉,老师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

“没事,不晚,正好这时间我做了几道题,老师你帮我改改吧。”

孔盛也无视了厂长儿子,拿过来阮荷的本子看她做的题。

孔盛教学生的水平很高,阮荷被他辅导后,不说其他的,物理成绩直线上升,现在已经和物理最好的董蕾蕾成绩不相上下。

这次改题,每道题答案过程都没错,孔盛把本子还给阮荷,教她今天的内容。

高中知识阮荷已经学完,现在孔盛教给她的,有一些是大学的物理知识。

阮荷刚开始学就觉得难度太大,不想学。但孔盛不同意。他认为自己这个学生,聪明劲有,潜力也有,只要有合适的比如像他这样的老师,绝对能让她物理学得非常优秀。

阮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高中物理已经拼了她全部的脑细胞,再来个大学的,她根本不可能完全吃透。

孔盛只说:“我教你的很基础,你先学学,实在学不会,我也不勉强。平时做的题,还是以高中的为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阮荷也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答应了。但孔盛教得深入浅出,学到现在,阮荷虽然觉得难,也能学会,孔盛就这么一直教着。

上课的时候,厂花儿子也不哭了,就蹲地上看他们。他也听不懂,整只鬼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也不离开,看着看着,就不知道思维跑哪里去了,眼神迷茫。

讲完课,孔盛没有走,问了阮荷一句:“是不是要恢复高考了?”

阮荷收拾书的动作一顿,笑着抬头看向孔盛:“老师听到消息了?”

孔盛点头:“有人在说,看到报纸上说在开会。”

“是要恢复了,这十年教育界的不正常,终于要结束了。”阮荷感叹地说,心情很好。

孔盛迟疑了一下,一脸纠结问阮荷:“你这次要参加吗?”

“不参加,我参加下次的。这次恢复高考,我高中没上完,下一届的正好我高中结束。老师,你问这做什么?是想我这次参加?”

孔盛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问问,你是否参加,按你自己的想法来。”

阮荷眯着眼睛笑:“其实我这次也能参加,但我想按部就班走。”

“嗯。”孔盛说,“你按你自己的步骤来,想让我教你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谢谢老师了。”阮荷开心笑着说,“对了,老师,你能帮我多出几份综合整个高中的物理题吗?我想拿回去给我哥哥做。”

“行!”孔盛没任何犹豫答应,“三天后我给你。”

“麻烦老师了。”

孔盛抬手拍拍她的头,不在意地说:“没事,谁让我是你的老师呢。”

孔盛离开后,阮荷丢下厂长儿子,抱着书要走。

厂长儿子想跟她,阮荷拒绝:“你在班里不老实,别进我的班。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早点想通,早点进地府。在阳间游荡着,小心被吃了。”

阮荷不是在吓他,这个世上,总有藏得严实没去地府的鬼。这些鬼,最喜欢吃同类增加自己修为了。

厂长儿子一直跟着阮荷,没遇到那些东西,也不在意。他原本想跟着阮荷,但他又担心在监狱里的厂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监狱飘去了。

孔盛走到住的宅子,青柳从树下跳下来,看着他的表情,什么也没看出去,她飘到衡珏面前:“你看看他,能看出来什么吗?”

衡珏看了一会儿,孔盛察觉到他们两个的视线,往椅子上一坐说:“别看了,我学生这次不考。”

青柳松口气:“那你还能再陪我们一段时间。”

衡珏叹口气:“等她考完,你一定要走吗?”

他们三处了这么几年,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孔盛

一走,只剩他和青柳,他连个说知心话的男性鬼朋友都没了,心里很惆怅。

孔盛点头:“嗯。我学生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就算这次不去考试,但还有下次,迟早孔盛会走。青柳想到将要来临的分别,一向豁达的她,此时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随便你,爱走就走,我们又不拦你。”她嘴上这样不在意地说,但孔盛能看出来她是嘴硬心软,笑着说:“你要真是这样想就好了。”

“我自然真是这样想的。”青柳挑眉说。

“青柳,世上好男儿很多,早点放下。”

孔盛突然语气一改,认真看着她说。

青柳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瞪着他:“要你管!”

说完转身飘回树上。

衡珏自在倒了杯酒,递给孔盛:“阴间的酒,尝尝。”

他自己啜了一口,格外享受舒口气:“好酒。你没事招惹她干嘛,又得几天不下来。”

“我待不长了,她这个样子也不是个事,我好心劝一下。”

衡珏又喝了口酒,转着杯子,笑着看孔盛说:“那你怎么不劝我?”

“劝不动。”孔盛一脸平静说,“你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鬼,哪是我能轻易说动的。”

衡珏叹口气:“别劝了,女人固执起来,可比我这老鬼麻烦更多,你也劝不动她。”

“看出来了。”孔盛说,摆了摆手,“不劝了,等你们自己想明白。”

两人就着月色,喝完了一壶酒,各自回屋。

***

阮荷到了晚上回家,都快要睡觉了,看到厂长儿子一脸惊恐飞奔过来:“大人!救命啊!有鬼要吃我啊!好可怕的鬼啊!”

阮荷打开窗户让他进来,就看到三只凶神恶煞,已经失去神智的厉鬼冲着她飞过来。

三只鬼身上一片怨气和血气,生前作恶,死后不改,阮荷毫不手软。

“天地君亲师,灭!”阮荷飞出去几张符,将三只鬼缠住。

随着阮荷的手越收越紧,符咒将三只鬼也越包越小,最后将三只鬼包成一个圆。

“燃!”阮荷又一道命令打过去,符咒无火自.焚,符咒里传来凄厉地鬼叫声。

但他们没叫多久,随着符咒燃烧完,他们也跟着符咒一起,烧成灰消失了。

这一场变化,看得厂长儿子瑟瑟发抖,看向阮荷的目光格外敬畏。

原本追着他,要吃了他的鬼,在阮荷手上没过一招就死完了。要是他得罪了她,岂不是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厂长儿子通过对比,终于知道了阮荷的厉害,再也没有想让阮荷帮忙的心思了。

“大……大人,小的谢大人救命之恩。”

厂长儿子“噗通”一声跪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小命,跪一下大人没事。

阮荷没在意他的态度,手指搓了搓三个厉鬼的灰,问向他:“你怎么招惹的这三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