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1/1)

阮荷看着那个小孩, 觉得不对劲,小孩四五岁的模样,转头看到她,立马飘过来:“你能看到我呀。”

阮荷微微点头, 小孩不去餐车那里了, 坐到了阮荷旁边, 开始和她说话:“姐姐, 你要去哪里啊?你见过我爸爸妈妈吗?”

阮荷看看旁边,年轻人去买饭了,顺带着灌热水,阮荷摇摇头,拍拍小孩的头,也去餐车那里灌了一壶免费热水。

“姐姐,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小孩眼里露出一种类似怜悯的情绪, 让阮荷看着想笑。她又微微摇头,示意了下旁边的人。

“哦。”小孩状似明白的点头,但没听到他说有没有明白。

“姐姐,我和爸爸妈妈走丢了,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坐了一会儿,小孩无聊,飘到了阮荷吃饭的桌子上,阮荷摆摆手让他下去,小孩飘到了对面坐下。

阮荷只点了下头,没说话, 小孩自己说起来了:“姐姐,有个叔叔可坏了,抱着我跑了,我叫爸爸妈妈,他们都没听到。后来叔叔还不给我吃的,我现在可饿了。”

小孩看着阮荷吃的肉夹馍,摸着肚子,眼里流露出渴望,但能看出来他教养很好,没有直接要求阮荷给他,只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她。

阮荷对他勾勾手,用灵力给他传音:“你吃不了,但你可以闻闻香气,也能饱。”

这小孩,趴在餐车上,也只敢闻一点味,不敢多闻,看得阮荷都觉得心疼。

“那姐姐,我闻了会不会就不好吃了。”

“不会,过来吧。”

小孩开心地飘过去。

“闺女,你只吃馍行吗?”

奶奶看她干啃馍,喝点热水,忍不住问她。

“行,这里面夹着肉呢,我一直包在包里,还温热呢。”

“那就行。出门在外,咱们住一个车厢也是缘分,你要是有啥困难,就张口说。”

“没有没有,奶奶您吃吧。”阮荷有些受宠若惊,她住的这个屋子,遇到的是好人真是太好了。要是遇到态度不好的,连床都可能不让她坐。

有钱人高傲嫌弃穷人的也多。

阮荷吃完,去列车衔接处的卫生间上厕所洗漱,里面条件不是很好,忍忍也能接受。

和奶奶爷爷说了一声,阮荷爬上了床铺,小孩也跟着她上来。

“姐姐,你真好,我饿好久了,今天终于吃饱了。”

“来。”阮荷依旧不敢说话,用传音叫他:“你在哪里和你爸爸妈妈走丢的?”

小孩一脸迷茫,摇头说:“不知道,但是人好多。”

“抱走你的叔叔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吗?”

小孩点头。

“那他又来过这辆火车吗?”

小孩又点头:“我就是跟他过来的,我一直跟着他,他坏。”

“他现在就在车上?”

小孩“嗯嗯”点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说:“刚刚的小车好香,我忍不住跟着阿姨过来了,但我没吃……没吃多少哦。”

小孩比了个手指:“就吃了一点点,我太饿了。”

“没事,你很棒了。”阮荷摸摸他的头:“等会儿我下去,你和我一起,帮姐姐找到那个坏叔叔好不好?”

“好。姐姐!你是不是要抓坏人?你是警察吗?”

小孩眼睛一亮:“叔叔好坏,还有阿姨,他打我,还饿我。还有其它姐姐哥哥弟弟妹妹,好多扔掉的。”

小孩有些话说不清楚,但阮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叫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小孩特自豪地说:“我叫钱阳,我爸爸叫钱岩,我妈妈叫冯雁青。我妈妈说,我丢了知道他们的名字

就可以找到他们,可是我知道,叔叔不带我找,还打我。”

钱阳说着抹起眼泪,很难受地哭着:“姐姐,我想爸爸妈妈,我想回家。”

阮荷抱住他,哄他:“乖,不哭了,姐姐会带你找到爸爸妈妈的。”

“嗯嗯。”钱阳很相信阮荷,被她哄着慢慢不再哭,坐她旁边跟着她看书。

他看不懂,阮荷就传音给他讲,他听得津津有味,非常乖巧。

夜一点点变深,下铺的邓家爷爷奶奶已经睡着了,阮荷悄悄下床,钱阳跟着她一起。

没惊动任何人,一人一鬼在车厢里开始走。

软卧这边的人几乎都已经睡了,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有声音,有孩子的哭闹声。

阮荷在钱阳的带路下,走过卧铺车厢,进去硬座车厢,瞬间,刚刚的安静消失无踪,这个点,硬座依旧很热闹。

有睡觉的,也有说话的,还有孩子的哭闹,而且非常拥挤,走道上几乎坐满了人。

看着这情形,普通人肯定就不想过去了,怎么过,这么多人,连走路的空都没有,太麻烦了。

但阮荷只停顿了一下,就让钱阳继续走,她跟在后面通过这节车厢非常轻松,并没有让人让开,别人都没感觉到她的触碰,她就过去了。

阮荷使用了空间法术,不然这样硬挤,坐在那里的乘客肯定不开心。

钱阳说的叔叔在中部一个车厢,阮荷又走过好几个硬座车厢才到,她站在车厢衔接处,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一男一女,怀里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还背着一个,这两人手里就有四个孩子。

他们旁边的地上,还坐着两个小孩,年纪不大,也在睡着。这么多孩子,这个车厢,肯定有同伙,而且他们也会很快把孩子脱手,不然容易暴露。

那小孩明显不对劲,那么小的孩子,这种环境下,还睡得那么死,根本不可能。小孩觉得环境不舒服,会哭会闹。那些孩子,明显都被喂了药。

阮荷看了一会儿,让钱阳过来,她去找刚刚看到的列车员,和他说自己的发现。

“我怀疑那两个人是人贩子,那些小孩不是他们的。”

列车员的表情立马严肃,捂住了阮荷的的嘴:“等等,我带你去见列车长。”

列车长在车头休息室,阮荷把刚刚说的话又说一遍。

“你怎么看出来不对的?”

“他们抱的小孩,有的太好看,包的布料也很好,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而他们面相和他们明显不一样,看他们的脸和手和穿着,不是能这样养孩子的人。而且那么多孩子,长得都不一样,没一点相同,穿的也都不一样,他们还一直睡,很明显不对劲。还有,那些孩子年纪相差不大,就算一直不停生,也不会年纪相差这么小。”

阮荷越说,列车长就越相信她,这些分析的话,没仔细观察过,根本不可能看出来。

“你是一直在那车厢,一直看他们才看出来的吗?”

阮荷摇头:“不是。我是饿了,我听说车上有卖饭的地方,去找吃的,看到他们那么多孩子,好奇多看了几眼,就看出来了。”

列车长让阮荷待在他的休息室,不让她乱跑,让列车员拿一盒饭给她吃。她看着就不大,要那真是人贩子,那些人都是有同伙的,以他们心狠手辣的程度,要是知道是阮荷发现的他们,她一个小姑娘就危险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列车员陪着阮荷,怕她害怕。

“你一个人去找吃的,你大人不在吗?”

“不在。”阮荷吃着饭,丝毫不在意地说:“我去找我老师,我爸把我送上车就回去了,等我到地方我老师会来接我。”

列车员惊讶了,忍不住说:“那你胆子可真大,我像你这么大年纪,可

不敢一个人出远门。不过也是,你要是胆子不大,也不会和我们说有人贩子的事了。你不怕他们知道是你告的密吗?”

“不怕。”阮荷说:“我力气很大的,我班里人都打不过我。”

“这么厉害!”列车员很捧场,但她心里并没有把阮荷这句话当真,因为阮荷看着真的太小了,身子也是小小瘦瘦的,实在看不出来她力气大。在列车员眼里,她估计连她都打不过,她在火车上也是要干活的。

“你困不困?不然睡会儿。现在你回自己车厢睡太危险,要是你困了,就先委屈你在这里趴着休息会儿。”看阮荷吃完,列车员和她说。

“我不困,不过我很无聊,姐姐,那本书我能看吗?”

阮荷指着桌子上的那本□□问。

列车员点头:“看吧,没事。”

阮荷拿起□□开始看,列车员陪着她,休息室一时安静下来。

钱阳跟在阮荷身旁,跟着她一起看书。不懂的阮荷依旧传音给他解释。

那对抱孩子的夫妻确实是人贩子,下一站就有她们接头的人。

车上的乘警,和到站的那个车站的警察联系,下站他们一接头,就全部被逮捕,车上隐藏的一个没抱孩子的人贩子想逃,因为太过鬼鬼祟祟,也被抓了。

阮荷没跟着过去录笔录,她只是发现,没参与抓捕,她也不想暴露信息。警方那边认为犯罪团伙没有全部抓住,阮荷这个发现人如果被他们发现了,很危险,所以并没有强制要求她录笔录。

因为这件事,车上所有工作人员,这一夜都过得挺胆战心惊的。但普通乘客什么都没发现,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危险的一夜。

阮荷天亮才被同意回去自己车厢,她回去的时候,邓家爷爷奶奶已经醒了,看到她被列车长送来,还有点惊讶。

“闺女,你起这么早啊?”

“嗯。”阮荷点头:“早上渴醒了,想去找灌水的地方,没找到。谢谢列车长送我回来。”

阮荷转身和列车长说,列车长摆摆手走了。

其他人都以为是列车长帮阮荷找的灌水的地方,也没怀疑。

“姐姐,坏叔叔被抓了,我爸爸妈妈是不是要来接我了?”

阮荷吃过早饭,爬到上铺,钱阳就急不可耐地问她。

阮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人贩子已经死去的孩子,名字不知道,尸骨也找不到,甚至人贩子都不会提,他爸爸妈妈怎么过来找他呢。

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阮荷摸一摸他的头:“我帮你找你爸爸妈妈,来不来接都没关系,我会让你见到你爸爸妈妈。”

阮荷拿出功德簿,这书她不想让人看到,便只有她能看到。

她慢慢在里面翻关于钱阳和他父母的信息,一个人重名容易,但父母年纪什么都重,就没那么多了。

阮荷没找多久,就找到了钱阳的生平,她在钱阳家的地址那里点了点,对钱阳说:“你家在京城啊。”

钱阳不知道阮荷说的地名,他摇头:“不是不是,我家在花田巷子,我家院子很大的,特别大。”

钱阳还特意比划了一下,阮荷笑着点头:“我知道你家大了。花田巷子就在京城,我也要去京城,等我安顿好,就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嗯嗯。”钱阳很乖地说:“姐姐,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带我去就好了。”

阮荷摸摸他的头。他这么乖,这么听话,不管说话行为,都显出他父母对他教育的用心,可他却小小年纪,因为人贩子没命了,那些人贩子,活该千刀万剐。

车程两天两夜,第二天清晨,阮荷坐的火车抵达了京城。

和她睡一个软卧房间的邓家爷爷奶奶和小吴,也是在这里

下山。

看阮荷收拾东西,邓家奶奶还笑着说:“我们还真是有缘,都是到京城。”

“是啊。”阮荷也跟着笑:“或许我们在京城还能碰到呢。”

这一路,阮荷和邓家爷爷奶奶相处很愉快。她带的水果饼干零食吃的,会分给他们,他们带的一些特产,也给她吃。

这一路走来,阮荷知道他们是一对老教授,因为儿子职位原因,连累他们一起被下放。好在现在儿子职位恢复,他们也被儿子派他们的学生接回来了,一切都好了。

他们儿子具体什么职位,阮荷没问,他们也没说,但总归不低。

他们也知道,阮荷来京城是要跟着一位老师学中医,对阮荷这种学习态度,他们是非常赞赏。

和邓家爷爷奶奶在下车的时候分开,阮荷背着包,拎着箱子,钱阳飘在她身旁,一人一鬼,顺着人流往外走。

刚出了车站,一股冷风吹过来,就是阮荷不怕冷,也感觉到了温差。

她抬头找接她的人,没看几眼,就看到高高举着她姓名牌子的两个十八.九的年轻人,穿的衣服,阮荷看了看,好像比她厚一倍。

第 一百二十七章

阮荷走过去, 钱阳也跟着飘过来。出了车站,他有点害怕,就捏着她的衣服。

两个年轻人也看到了她,等她停在他们面前, 没等阮荷开口, 他们中间一个面相温和的就先笑着说话了:“你就是阮荷?”

“对, 你们是老师让来接我的吗?”

另一个年轻人冻得要不行了, 把牌子扔下,搓了搓手说:“当然了,要不是我爷爷的命令,谁大冷天跑这里傻站着。”

温和的男生过去接阮荷的箱子和包,笑着说:“我叫赵登,他叫赵军, 我们都是你老师的孙子, 你是我爷爷的徒弟,你叫我们的名字就行。”

如果按辈分算,阮荷是他们的师姑,他们家这方面规矩重,可不敢喊错,会被他们爷爷拿着扫把打的。

阮荷只是跟着赵润生学习,他没有和她说过家里的这个辈分,不过赵登和赵军年纪都不大,直接喊名字阮荷也没什么负担。

走到车站对面的马路旁,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小车, 阮荷不懂牌子,但看外观就知道不便宜。

赵登先把行李放车上,拉着阮荷坐在后面,赵军坐前面副驾驶,开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阮荷好奇打量这辆车,赵登给她解释:“这是医院给我爷爷配的车,不是我们自己的。我爷爷年纪大了,以前受过些罪,腿脚不好,去医院和学校来回不方便,医院就给我爷爷配了辆车。”

前面司机启动车子,听着赵登这话,爽朗一笑:“对,我就是医院顺带给赵教授配的司机。”

阮荷听着这话,坐车上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不安:“老师的车来接我,老师会不会不方便?其实我没关系,坐公交车就可以了。”

赵登笑着说:“没事,爷爷已经去医院了,是他特意吩咐我们开车来接你的。”

“是啊!”赵军在前面酸溜溜地说:“我爷爷对你可比对我俩这亲孙子好多了。”

这话阮荷没法接,毕竟刚刚见面,有些玩笑不能开,只能笑笑。

赵登警告地看了赵军一眼,转头笑着对阮荷解释:“小军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但他没恶意,他很欢迎你过来的。”

赵军在前面连连点头,挠着头笑着说:“你别多想,我就是随口一说,可别和我爷爷告状啊。”

看他那小心的模样,阮荷忍不住笑出声,摇摇头:“我不喜欢告状。”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让爷爷知道我刚刚说的话,又得罚我。”

阮荷后来才知道,赵润生对他孙子有多严格。因为之前耽误了十年的中医学习,回来后,他这些孙辈,每天的背诵任务都很重。

但中医这门专业,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赵登这样乖的孩子,就算不喜欢,也能做完每天的任务。

但赵军本来就讨厌背书,又不喜欢中医,可想而知他天天多难熬。惩罚就是加倍的任务,被罚一次,就要他命一次。

老师这种严厉对待后辈,逼着他们学中医的行为,阮荷心里并不是很赞同,但也没有说出来。

赵家原本就是中医世家,虽然收徒弟,但赵家的人肯定也得有人继承老师的衣钵才行,不然中医世家这个名头在老师手里没了,他会愧对祖先。

但赵润生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没一个有学中医的天赋,大儿子从政,二儿子主学西医,中医水平一般,女儿学的建筑。

后来都因为他受牵连被下放,现在回来,职业生涯肯定有影响,但慢慢来总会好的。可家里的中医,没人继承啊。

孙子辈赵军最有天赋,奈何他最不敢兴趣。赵登天赋一般,却学得最认真。另外几个孩子还小,性子没定下来,就跟着背书,还没看出来什么。

阮荷到了赵家,直接跟着赵润生住在一个青砖

小楼里,这个是他授课的学校给他分的房子。

他在学校的课不多,都集中在了两天内,他主要就是带学生,在医院给病人看病研究疑难病症。

反正回到京城后,赵润生每天都非常忙,没一点空闲。

不过还好他是中医,找他的人大部分都是知道他名气的大人物,没有西医临床那么累。平常人生些小病,能忍就忍了,忍不了也都是看西医,效果快。

赵润生的儿子闺女不和他一起住,有自己单位分的房子。寒假只有赵登几个小辈陪着在这里,另外还有个保姆照顾赵家一家人的吃喝,打扫房间。

赵润生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和妻子感情深,一直没再娶。这些都是阮荷在赵家待久了知道的。

现在她看着那建在中医药大学里的二层青砖小楼,觉得她老师在学校真的待遇挺好的,这种房子不是随随便便哪个老师就能住的。

也证明,她老师的本事很大,资历也老。

阮荷的房间在二楼,保姆李姐和赵登赵军带她上去,李姐打开房门,很热情说:“姑娘,这房间是赵教授专门吩咐我收拾的,你看看有哪里不满意,和我说,我给你重新整。”

“没有没有,很好了。”

屋子并不大,但简洁大方又向阳,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包括窗帘被罩,阮荷能看出来,这些东西没人用过。

“麻烦李姐了,我很满意。”

“那就行。”李姐笑呵着说:“姑娘,我帮你把衣服挂进衣柜里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李姐还要再说,赵登拦住她:“小师姑坐这一路车也辛苦了,李姐,我们先下去吧,让小师姑休息下。”

李姐拍了下额头:“对对对,你看我都忘了。那姑娘,我们先下去,你有事就叫我啊。二楼的卫生间在那头,你过去就能看到,里面有热水。”

“好,我知道了。”

等李登他们离开,阮荷吐口气,坐到了床上。但在别人家,就算主人再热情,她也觉得不自在,不过也就今天,明天她就要跟着老师到处跑了。

阮荷把箱子里和包里还有空间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她带的衣服没多少,就三身,足够她替换,其它用的东西也不多,就一些生活用品,算得上是很简单了。

只住一个月,不用带那么多,来回也麻烦。如果是夏天,她连箱子都不用提,一个包足够了。

钱阳跟着她飘着,为了避免他阴气伤人,她在他身上贴了张符。

收拾好,阮荷拿上换洗衣物去了卫生间,里面有一套淋浴设备,这是在乡下过了十来年的阮荷,第一次见到能直接洗澡的东西,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阮荷并不累,等头发干了,她就下去了。赵登和赵军带着两个小孩在外面院子里炮制药草,阮荷过去帮忙。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赵登正晾晒着药草,听到声音转头看向她:“你不用休息吗?”

“不用。”阮荷说:“我买的卧铺票,睡过来的,现在很精神。”

赵登正要说话,那边赵军就喊人了:“小师姑,你快来帮帮我,我要累死了!”

赵登摇摇头:“就切药材而已。”

不过阮荷已经跑了过去,把需要切的药草递给他,等他切好,分门别类放好,等接下来的加工。

药材的炮制也是技术活,清洗、晾晒、切都还好,只需要细心就行,但后面的蒸、炒、烘培等,都需要功夫。

而且不同的药材,炮制方法不一样,用错了或者手法不对,一株好药材就被毁了。

交给她们这些孩子的药草,都是简单的,复杂的赵润生还没教,没他看着,他也不放心这些孩子弄。

两人一起,赵军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赵军说:“不忙的话医院下午下班就回来了,忙的话就不一定了。”

阮荷递给他一株药草:“那我现在能去找老师吗?”

“下午吧。”赵军说:“本来我爷爷说让你歇一天,你不想歇,下午我带你去。”

赵军冲他一抬下巴,脸上带着逃脱干活的狡黠:“我保证把你送到我爷爷面前。”

阮荷没在意他的小心思,点头谢过他。

“你知道花田巷子在哪里吗?”阮荷干着活,不经意地问。

“知道啊,离这儿不远,坐五路公交,六站就到了。你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吗?你咋知道这里有花田巷子的?”

赵军脸上露出好奇。

“车上遇到一个回京城的人,他就住在那里。没事,我随口问问。”

赵军心思没那么细,也没在意。

吃过午饭,赵军带阮荷去赵润生工作的医院,赵登知道他的心思,也没阻拦,只让他路上小心点。

这个年代的京城,除了人们生活面貌比她们那里的人看着更体面精神外,也没什么特殊的。

穿衣打扮都是一样的色彩,路上最多的就是自行车,骑着辆车子在街上走的青年,比别人多一分傲然。

阮荷到赵润生工作的诊室时,他正给一个穿着军装的老年人看腿。

腿已经畸形了,又瘦又干,并不好看。但赵润生一点异色也没有,蹲下来揉揉捏捏,询问着病人的感受。

老人身上带着军人特有的气质,那腿上还有着一条长长的疤痕,很明显是以前留下的老.毛病。

阮荷没有打扰赵润生,就和赵军站在门口,看赵润生治病。

“这腿的毛病有点严重。以前开刀就没开好,后来又没好好养着,要是再过些日子不看,这腿就废了。”

老人揉了揉腿,叹了口气:“没办法,以前你也知道,想养也没那条件。”

赵润生一笑:“没事,这不是遇着我了。小刘,带病人去旁边针灸室,给他的腿热敷下,我一会儿过去。”

旁边叫小刘的护士赶紧在前边带路,态度很好。

等人出去,赵润生才看向阮荷:“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路上遇到什么事没?”

阮荷乖巧站着,笑着道:“今早上到的,路上没遇到什么,一路平平安安。”

赵润生点头:“我现在没空,不过刚刚那病挺典型,你看看我治疗的手法,能记住多少就记住多少,小军,你也跟着一起。”

赵军刚想跑,就被赵润生叫住了。

他耷拉着脑袋跟上,看得阮荷闷笑。

和以前一样,赵润生有空的时候就教阮荷,给病人看病就让她跟着一起学习。除了阮荷和赵军,赵润生还带着学校的两个学生跟着他一起学。

俩学生对阮荷态度一般,赵润生对他们态度也一般。后来阮荷知道,那俩学生并不是真心学中医的,只是被安排到这专业了,硬着头皮学,态度并不认真。

赵润生不喜欢他们学习的态度,说过几次,两人不听,他就不想带了。但这是学校安排,他只能带着,但该教的教完后,多余的他一点都不想说。

晚上,阮荷在赵润生考察完她的学习后,捧着新布置的任务回屋,中途遇上了赵军。

看到阮荷抱着的书,赵军啧啧地说:“小师姑,你这学习态度真认真,你不觉得学中医很枯燥吗?”

“没有。”阮荷摇头:“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强。”赵军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我要是像你一样,我爷爷能笑死。”

“赵军!”赵润生怒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胡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赵军笑得一脸谄媚:“我这不是和小师姑讨论下她的学习方法嘛。”

“今天让你背的药材习性和治疗作用都会背了?”

“没有没有,还有一点,爷爷,我等会儿来找你背哈!”赵军一溜烟窜没了,看得赵润生直皱眉。

“你这个师侄,天赋挺好,就是心定不下来,不然多好的学医苗子啊。”赵润生叹口气说。

“老师,师侄年纪还好,等他大了就知道学了。”阮荷在旁边劝。男孩子本就晚熟,赵军这个年纪,心思大多都活,静不下来。

赵润生摆摆手,并不抱希望,让阮荷回屋了。

夜里,小楼里安静下来,整个中医药大学寂静一片,只有校园的路灯亮着。

阮荷带着钱阳从窗户跳出去,钱阳特别高兴。

“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找爸爸妈妈对吗?”

“对!”阮荷点头:“不过阳阳,你记得姐姐说的,只能在梦里和爸爸妈妈说话,不能吵醒他们哦。”

“姐姐。”钱阳失落地低下头:“我已经死了对吗?就像以前我家死去的小猫一样,再也不会起来吃饭,跟着我一起玩。”

阮荷心一疼,硬下心点头,摸着钱阳的头说:“但没关系,等下一世,或许你还能做你爸妈的孩子。”

钱阳没说话,他第一次知道死亡的含义是他家小猫去世的时候,他比别的小孩子更聪明些,也就更明白他现在的情况。

不过他没低落多久,能见到爸爸妈妈,他还是高兴的。

阮荷找到五路车的行车路线,带着钱阳找过去。那是一片四合院组成的巷子,家家户户都很大。

有的四合院里住的人很多,但钱阳家,只住了他们一家。

阮荷在钱阳的指路下,找到了他父母睡的屋子,钱阳妈妈怀里抱着个小布娃娃,看她的姿势,能看出来她很宝贝这个娃娃。

钱阳一看到那娃娃,就大喊:“姐姐,娃娃,妈妈给我做的!她说,娃娃能陪我一起睡觉。”

阮荷拍拍他的头,和他说:“你做好准备,要见爸爸妈妈了。你还记得姐姐说的话吗?”

“嗯嗯。”钱阳点头:“抱走我的叔叔被抓到了,在兴安市公安局。”

“好,去吧。”

阮荷点上香,送钱阳入他父母的梦。

虽然钱阳不在了,但阮荷知道,他父母肯定想把他带回家。

梦里的场景阮荷不知道,但只看钱阳到了时间没出来,还是阮荷亲手拉他出来,就知道他父母有多舍不得他。

出来后的钱阳眼圈红红,一脸伤心。

而他父母在他一出来,就立马醒过来,大喊着钱阳的小名。

钱妈妈看不到钱阳,叫了几声,钱阳应着她也听不到,钱妈妈抱着娃娃崩溃大哭,钱爸爸难掩伤心搂着她,轻声安慰她。

钱阳哭着扑过去,几次想抱住他妈妈,但都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他一脸无措“妈妈”“妈妈”地喊着,看得阮荷忍不住扭过身子,抹了下眼角。

“阳阳回来了,他回来看我们了。”

钱妈妈说着,泪流得更多了。她情愿没做那个梦,因为做了梦,钱阳就真的不在了。

钱爸爸和钱妈妈做的梦一样,听到的话也一样,两人觉得,这是阳阳想回家了,他在让他们带他回家。

“去兴安市。”

钱爸爸立马说:“我们明天就去兴安市!”

钱妈妈哭得说不出来话,但她也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

“姐姐。”钱阳哀求地看着阮荷:“我想跟着爸爸妈妈。”

阮荷能看出来钱阳心愿未了,他身上有她贴的符,不怕

他丢,阮荷点了点头:“你可以跟着,但等从兴安市回来后,你要来见我。”

“嗯嗯。”

把钱阳留下,阮荷转身出了四合院,她正准备离开,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脚步一转,阮荷几步来到不远处一个四合院里。

“莲曼。”

阮荷站在那四合院破败的花园里,看向那棵大柳树。

莲曼在树上翻了白眼,从树上跳下来:“你怎么来京城了?还来了这里?”

莲曼围着阮荷绕一圈,蹙眉捂着鼻子飘出去几米远:“你做什么去了,一身的中药味,难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