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1/1)

但今天晚上, 她爹娘这么高兴, 阮荷没有说去京城的事,她不想自己家人因为她要去京城这一晚上都睡不好。

晚上,阮荷辗转反侧,想了想,她还是起身, 走出了房门。

外面山上, 还有前不久没化的积雪,夜里的温度非常冷。阮荷没什么感觉, 但她注重视觉感受,看着冷,她还是穿上她娘做的棉袄出来的。

一走出去, 阮荷就看到了站在她门口不远的裴怀瑜,她脸上露出惊喜, 忙走到他面前,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裴哥哥,你怎么会来?”

裴怀瑜摸摸她的头:“想着你今天放假, 就过来看看。那本书抓到了吗?”

“嗯!”阮荷点头, 立马把烈阳珠和缩小的傀儡拿出来:“裴哥哥, 还给你, 谢谢你的帮忙,不然我放假前都不一定捉到那本书。”

裴怀瑜只把烈阳珠拿走了:“不是说好了,傀儡你收着。”

“可这……”阮荷皱眉:“这傀儡有金丹修为,太贵重了。”

裴怀瑜并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个没生命的物件罢了, 修为再高,也只是起个保护作用,遇到真正厉害的,他没那么强的应对能力。拿着吧,你不是要去京城了,有他在,我会更放心些。”

“你怎么……”阮荷还没问出来就想起来,自己曾经和裴怀瑜提过一句她寒暑假要去京城跟老师学医。

只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裴怀瑜就记得那么清楚,还能了解到她老师那边的催促,阮荷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一下。

阮荷没再推拒,将傀儡收起来。

她看着裴怀瑜的眼睛说:“我这个寒假会学会傀儡术,开学前我一定会做好一个傀儡给你。”

“不急。”裴怀瑜说:“你慢慢学,别太着急,免得伤到自己,什么时候给我都可以。”

“嗯。”阮荷虽然面上点头应了,但心里的想法并没有改变。裴怀瑜帮了她那么多,她心里总有种迫切感,想快点还些东西给他,让她心里别那么不安。

接下来两人随意聊了些,阮荷说怎么抓住的那本书,自己的学习情况,中医的学习进度,学校发生的事。

裴怀瑜一直含笑倾听着,时不时应和着她,提出一些意见,也会说一下自己在军营的生活。

不知不觉,一夜就快过去了,眼看天要亮,裴怀瑜率先止住话题,让阮荷回去休息,如果明天她不走,晚上他还会过来。

阮荷点头,和他告别。

这一晚上,她很开心,除了她家人,裴怀瑜是她相处中最让她觉得舒服的人。或许是比她年纪大,说话过程中,他总是照顾她的感受,和她说他的经验,却不会强硬着替她做决定。

他并不因为她年纪小就不尊重她,她能感受到他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这让她不知不觉,就会向他倾诉她不会和别人甚至家人说的话。

阮荷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阮荷在家待了一天,去看奶奶,陪她娘干活,陪哥哥弟弟修炼,还帮着收拾她爹劈好的柴火,这一天过得很充实。

但晚上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堂屋说话,阮荷不得不打破这个温馨的氛围,把老师的信给爹娘和哥哥看。

看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让阮荷心里难受,她怜怜地喊了一声:“娘。”

许雅琴努力扯出一个笑:“去京城啊,好,很好啊,你老师喜欢你这很好,爹娘支持你。你什么时候去?让你爹送你过去。”

“娘。”阮荷心酸,扑过去抱住她娘:“娘,我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来。”

“回来啥!”阮建业闷声说:“你老师看重你是好事,跟着你老师好好学。以前想学个手艺多难,天天给师父干活,他还不好好教。你现在有学习的机会,别老想着回家。”

他是为闺女着想,她老师让她在京城待一寒假,她中途回来不去了,她老师生气,认为闺女学习态度不好,以后不愿意教闺女怎么办。

“爹,老师也得过年啊。我也不能跟着他家过,你和娘忍心我一个人在外面可怜地过年。”

阮荷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阮建业和许雅琴就心软了。

“你老师要是不愿意放你回来呢?”

“不会的。”阮荷立马说:“过年和家人团聚这不是习俗嘛,我和他好好说,过完年我再回去,老师会愿意的。”

“这路上得耽误多长时间啊。”许雅琴皱眉:“你别折腾了,我听京城来的知青说,坐火车去京城就得两三天,回来又是两三天,你这来来回回,时间都花在火车上了。而且火车里不舒服,听娘的,过年在你师父家好好过,元宵节前你回来和我们一起过。”

阮荷还想再说,阮茂竹拉住了她的手:“宝儿,听娘的。火车上那么长时间,我们心疼你来回奔波。”

阮荷想说,她可以用云行叶回家,几个小时就回来了。

但这个显然不现实,她上车下车都有人送人接,京城老师那里又不知道她身份,她要是中途在火车上不见了,不知道会引起什么事。

阮荷一家人虽然想一起过年,但他们更心疼阮荷坐火车几天来回的痛苦,一致劝她。阮荷最后被劝服了,乖乖听话说不回来。

阮茂松知道明天姐姐要走,从晚上就开始抹眼泪,还闹着要和阮荷一起睡,死活不想姐姐离开。

阮荷从小带他,看见他哭心就软了,拦住了许雅琴的反对,带着阮茂松睡在了自己屋里。

这一夜,阮茂松就醒醒睡睡,一醒就摸摸阮荷在不在,睡得很不安稳,阮荷也几乎一夜没睡。连裴怀瑜过来,她都只和他说一会儿话就又进屋了,生怕阮茂松没找到她又哭。

裴怀瑜理解,并没有多留她,只给了她一个地址和一封信。如果在京城她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去这个地址上找一个叫卫柯的人,看到信他会帮她。

阮荷觉得自己就是去京城学医,会遇到什么危险呀。但她也没有拒绝裴怀瑜的好意,谢过他把信和地址收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阮家一家送阮荷去镇上。到车站,阮茂松拉着她的手不松开,阮茂林也难得沉默着,阮茂竹沉着脸,心情一看就不是很好。

“好了。”许雅琴把阮茂松抱开:“你姐姐该走了,别缠着她了。”

“姐姐,姐姐,你别走好不好?”阮茂松哭着喊她,还不是大声哭,就小声啜泣,听得阮荷鼻子直发酸。

“乖,姐姐会很快回来的,你在家要乖乖的。”阮荷摸着他的头说。

“不要,不要姐姐走!姐姐,你把我也带走吧。”阮茂松可怜兮兮地说,看得阮荷直心软。

“别胡闹。”许雅琴抱住他要过去身子:“让你姐姐走,你姐姐没法带你。你在家听话,好好吃饭,等长大了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出去了。”

阮茂林和阮茂竹也过去哄阮茂松,就这一个弟弟,不能看着他一直哭啊。

最后在阮茂松的哭声中,她和她爹上了车。搭火车要去市里,她爹会送她上了火车再走。毕竟她一个小姑娘,跑那么远的路,再有本事也放心不了。

阮建业本来还想送阮荷去京城呢,被阮荷拒绝了,她上车后就不会动,下车又有人接,实在没必要再麻烦她爹跑一趟。

现在火车里不好受,阮荷自己忍忍就行了,她不想她爹跟着受累。

阮荷坚持,说阮建业送她她就不去了,阮建业也只好妥协。但很不放心,一路上都在叮嘱她,到车上注意包,有人和她说话也别太相信人家,能不下车就别下车,到了地方给家里拍个电报,报个平安。

阮荷村里没电话,公社有,但阮家人也不能用公社的电话,又没人在公社工作。所以要报平安,拍电报是最快的。

阮荷一一应着,一点嫌烦的迹象都没有,看得旁边有孩子的直羡慕,夸阮荷懂事。

阮建业这时候就很骄傲了,享受着别人的夸赞,自己还夸女儿,夸得阮荷直脸红,就低着头。

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做父母的,最开心的不就是有一个骄傲的闺女吗?她能让父母骄傲,也是一种孝顺。

在县城转车,再到市里,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绕是阮荷身体好,也坐得蔫蔫的,实在现在的大巴车,条件太差。

里面拥挤不说,什么都有,鸡鸭鱼,小孩哭,那个声音,那个味道,让她直接封印了自己的嗅觉。

但听觉不能封起来,不然她爹说话她都听不见了,这一路上的嘈杂,让她脑袋上青筋直跳,下了车才舒出一口气。

这个年代的火车站阮荷也是第一次见,非常具有时代特色。车站巨大的入口处,上面悬挂着大幅伟人头像,各处写着的时代标语,伟人语录,来来往往穿着灰蓝黑等色彩灰暗又样式老旧的衣服的人。

这些都让阮荷好奇,阮建业也是第一次来火车站,和阮荷一样好奇,连售票的地方一时都找不到,还是问了车站警察,人家给指了路才找到。

拿着介绍信,户口本,阮建业到售票窗口,先问有没有卧铺。家里不缺钱,两三天的旅程,也想让闺女舒服些。

他也没抱着希望,卧铺他听闺女说过,很抢手,没有车站的关系,很难买。

“阮荷是吧?”

售票员问。

“对。”阮建业在旁边点头,售票员检查完介绍信和户口本后,把一张卧铺票递过来:“有人替她买过票了,这是存这里的,你们拿走吧。”

“同志,谁买的,你知道不?”阮建业不敢拿那票。

售票员态度一般:“这我哪知道,上面给的通知,给你你就快点拿走,后面人还多着呢。”

阮荷在旁边扯扯阮建业的衣服:“可能是我老师给我买的,爹,你先拿着出来吧。”

阮荷心里还有个猜想,也可能是裴怀瑜。裴怀瑜的可能最大,老师只催着她走,并没有规定时间,她也没告诉老师。她认识的人中,只有裴怀瑜知道她今天去京城,还有能力提前给她买了卧铺票。

阮建业也没怀疑,还和阮荷夸她老师想得周到。

“这下子我能放心很多,卧铺环境就比坐票好,人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坏人少。不过宝儿啊,就是这样,你也不能放松警惕,晚上睡觉别睡太死。”

“嗯嗯。”阮荷点头。

阮建业陪着阮荷在候车室等,等了一会儿,阮荷就让他走:“爹,我票在下午,火车可能会晚点,来得更晚,你一直陪着我等也不是个事,你回头咋回家啊?”

“没事,爹有介绍信,回不去就在附近招待所住一晚,你别操心了,不送你到车上,我哪能放心。”

阮荷又劝了一会儿,阮建业不听,阮荷放弃了,只让阮建业别省钱,晚上去招待所住。等她上车,她爹肯定赶不回回家,这冬天大晚上,在外面一夜人都能冻僵,就是在候车室坐一夜也难受啊。

“爹,我会让我小纸人跟着你,你要

是不去招待所,我会非常生气,我回家就不理你了。”

阮荷小声威胁他。

阮建业看候车室暖和,原本打算在这里混一夜,去招待所干嘛?他身强力壮,熬一夜没事,有钱也不能这么享受。

但阮荷这么一威胁,阮建业熄了这心思。闺女要是不搭理他就太难受了,他还是乖乖去招待所吧。

火车果然晚点了,原本半下午到的车,晚了两个小时才到。

阮荷和她爹中午是吃的她娘给她准备的肉夹馍,她书包里有不少她娘做的吃食,她都放在玉佩里,想吃就拿出来,还带着热乎气呢。

送阮荷上车的时候,阮建业还说:“听说车上有卖饭的,你别省钱,吃完你娘做的,就买着吃,别傻乎乎饿肚子。”

“嗯嗯。”阮荷点着头,并没有提醒她爹,其实她一颗辟谷丹就可以让她三天不饿,不吃辟谷丹,她的修为也到了能辟谷的地步。

但她不是很爱吃辟谷丹,也不会控制不让自己不饿,她喜欢享受人间的美食。修炼也不是一定什么都要割舍,吃完定时清理身体五谷污秽就行了,口腹之欲她现在忍不了。

或许等修为再提高,美食对她就没诱惑了呢。据说那些不出世的大乘期修士,都是喝仙露,食仙果。就这些,也不常用,能不吃就不吃,每次一闭关,几百年就过去了。

当然,这些她只是听说,事实有待考证。

阮荷的卧铺是买的软卧,四人一间,上下铺,她找到自己车厢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一对老人和一个年轻人。

老人看着六十多岁,应该是一对夫妻,年轻人不像他们的儿子,挺像下属,跑来跑去照顾他们。

阮荷进去对他们笑笑,爬到自己床上,她在上铺。那对老人中的奶奶住她下铺,爷爷住对面下铺,年轻人住她对面上铺。

阮荷用清洁术偷偷将床铺清洁一遍,把从家里拿来的床单铺好,被罩套在被子上。她有轻微洁癖,想着这被子不知道被什么人盖过,直接盖她心里总觉得别扭。

条件有限,她只能把现有的东西弄在床上。对面的年轻人看着她这样,直接张大了嘴巴:“你这也太夸张了吧?而且你那个包,能塞这么多东西?”

“当然。”阮荷说:“我这可是军用包,里面塞个被子还能塞各种东西,军人背着它训练,里面塞的可比我这多多了。”

阮荷虽然包大,但里面塞的东西并不多,只是看着鼓而已,她还带着一个小皮箱子,都是她知道要出远门,提前在县城买的。

不能她出门什么都不带,回头都从玉佩里拿,不引人怀疑才怪。

对面年轻人点头:“也是。不过你铺这么好做什么,这些东西人家车站都洗好的。”

“我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年轻人还想再说话,坐下面的奶奶出声了:“小吴,我和老邓有点渴,你帮我们看看哪里能灌热水。”

“老师,热水在供餐的那个车厢,这边没有。列车员会拿着热水壶过来问,您要是现在想喝,我去那里接。”

“那等等吧,别麻烦了。”奶奶说,但这些话,打断了小吴对阮荷的询问,阮荷觉得,底下坐着的奶奶情商很高。

她这做法,在有些人看来,就是多此一举,麻烦事,矫情。但那位奶奶却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一个陌生人说太多不好。

这时候也快到晚饭时间了,阮荷摸摸肚子,有点饿,她下了床,先询问奶奶可不可以坐她床上。

这间屋子,只有下铺靠窗有个桌子,想吃饭就得去那里吃。

奶奶很和蔼,笑着说:“没事,

坐吧。”

阮荷掏出来放肉夹馍的铁盒,询问身旁的奶奶她们要不要吃?

“不用,不用。”奶奶还没说话,小吴就出声了:“等会儿餐车过来我会给老师买,小姑娘你自己吃吧。”

奶奶跟着点头:“你吃吧,奶奶不吃。”

正说着话,晚饭的餐车推过来,询问乘客要不要买饭,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孩,趴在餐车上嗅着,眼里冒着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