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1)

桂兰被抱到卫生所,赵医生一把脉就说他那里条件不行的, 药不够, 胎保不了, 让她们去医院。

其实赵医生把过脉后发现胎已经流了, 大罗神仙来了也不能把胎再塞进人肚子里。

他这里西药比较缺, 桂兰又是外力导致流产, 很容易大出血,还是去医院看看, 万一有事还能做手术。

到医院看的时候, 在处理流产的时候,桂兰肚子受得伤比较严重,果然发生了大出血事件。

不过还好不是最严重的情况,最后血也止住了, 但她子.宫受了损伤, 以后可能不会再怀孕了。

柳老太看到已经成型的小婴儿, 那孩子的jj虽然小, 非常明显。她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再听到医生说儿媳妇不能怀孕了(受孕困难在她眼里就是生不了),她整个人天都塌了,抱着流出来的胎哭天喊地。

桂兰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了, 没一个人去看她, 她听到婆婆的哭喊,心凉成一片。

她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婆婆无理取闹,硬要丈夫打她, 她三个多月的胎怎么会掉?

如果不是她以前被婆婆磋磨,生闺女时月子没做好,导致现在的经期不稳定,她又怎么会没发现有了孩子?

而且因为她身子弱,这一顿打不仅让她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婆婆和丈夫却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只伤心流掉的孩子。

桂兰心中升起愤恨,对婆婆的恨,对丈夫的恨。她不想再过这样受欺负的日子,以后她不能生孩子,这样的婆婆和丈夫,难保不会想着折磨死她再娶。

桂兰手紧紧攥着被角,心里下了决定。

她没看到,因为她心里升起的恨,趴在她身上的小婴儿,由纯净无瑕,一点点变成青黑色,看向柳老太和仓子的眼神带着怨毒。

都是他们,都是他们让他离开了娘的肚子,让娘难受,他要吃了他们!

婴儿飞到桂兰最恨的柳老太身上,一口口咬着她的头。不过因为他的能力弱,只让柳老太觉得肩膀生沉,耳边凉凉的,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

可被一个鬼婴儿这样缠着,迟早她的身体会被阴气侵蚀,肩膀越来越重,直至压弯。

***

盼弟回到家没再发烧,睡醒吃了药又被哄着睡着了。

起床的时候许雅琴就不许招弟和盼弟穿那身柳絮棉袄棉裤了。她找出来阮荷不穿的旧棉袄棉裤,很多还新着,补丁都没有。

就是阮荷长大了,穿不下去,许雅琴又不舍得扔,留下来了。

招弟比阮荷长得瘦下,盼弟更小,阮荷的衣服她们能穿,许雅琴拿出来就是送给她们了。

招弟和盼弟不要。

许雅琴说:“这衣服小荷都不能穿了,留着也是放柜子里生虫,正好你们能穿,就穿着吧。再说了,你们的衣服我都给扔了,你们不穿可就没衣服穿了。”

被逼着穿上暖和的棉袄棉裤,招弟和盼弟对许雅琴的感激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就像戏里说的,做牛做马她们现在都愿意。

招弟担心她娘,在厚着脸皮蹭了一顿阮家的饭后,她不好意思地跟着许雅琴去了厨房,想要帮忙。

“婶子,锅我来刷吧,我在家天天刷。”

“不用。”许雅琴拉住她的手:“小荷我都不让她干这些活,你们还小,女孩子的手得好好保护。”

“婶子,你就让我来吧。”招弟坚持,她要是什么活都不干,根本不好意思再在阮家待下去。

许雅琴看出她的意思,想了下.体谅地让开了位置,让她刷锅碗,自己在

一边收拾。

“招弟,等会儿我去医院看你娘,你要去吗?”

招弟只觉得阮婶子怎么这么贴心,她正想去呢,她就提出来了。

招弟:“要去。婶子,我跟着去会不会太麻烦了?”

许雅琴:“我问过赵医生,你娘她们去乡里医院了,不远,咱们走着过去,麻烦啥。就是走过去你能行吗?”

“能,我跟我娘去过乡里。”

收拾好厨房,许雅琴脱下围裙,去屋里拿了一包红糖,又拿上几个煮熟的鸡蛋,放进包里跨上,她冲招弟招了招手:“招弟,来,我们现在走。”

阮荷看到了,立马跟上去:“娘,你们要去哪里?是去看仓子婶吗?”

“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许雅琴给她理理头发:“我们中午就回来了,你乖乖去上学。”

“娘,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阮荷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娘,我好久没去乡里了,我想去看看。去学校也是复习,我已经复习好了。”

其实阮荷是知道离开母胎的鬼婴儿,很容易受母亲影响黑化变成怨婴。仓子婶子情况特殊,难保不会出现意外,她得去看看。

婴儿本身没罪,他只是过来投胎。因为意外流产没法出生,不能再因为意外让他变成怨婴杀人犯罪,他这个魂体就完了。

而且仓子婶子应该也不想她的孩子变成那样吧。就算孩子没了,她也想孩子好好的,每个爱孩子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心思。

阮荷好不容易无理撒娇一次,许雅琴觉得女儿这样终于有了被骄纵的感觉,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转身让阮茂竹给阮荷请个假,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去乡里的路不远,走路也就一个来小时,阮荷不觉得有什么累的。但走到半路听到招弟大声喘气的声音,她和娘就放慢了步子。

招弟身体素质不如两人好,虽然她天天干活,但吃不饱穿不暖,身子很虚。

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到医院,许雅琴进门问了问护士,就知道了桂兰的病房。

昨晚上来的流产孕妇,还是被打流产,就一个。婆婆丈夫那么奇葩,整个医院都传遍了。

现在正闹呢。

小护士努了努嘴说:“孕妇现在不能回家,大出血得观察两天,不然回头再出事根本来不及送医院。家属硬要回去,医生孕妇不同意,在病房里直接吵起来了。”

招弟一听,顾不得抬不动的脚,拔腿就往护士指的病房跑。

许雅琴心里“咯噔”一下,拉着阮荷也赶紧跑:“招弟,你慢点,有医生呢,你娘不会有事!”

跑到病房门口,招弟已经进去了,医生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柳老太:“老太太,孕妇这情况不能出院,万一出事了都赶不及过来。在医院观察两天,情况稳定了再出院比较好。”

柳老太翻了个白眼:“住院不花钱啊,你说得轻松,感情花的不是你家的钱!仓子媳妇,你别躺床上跟个神仙一样,不就是流产吗?当初我生完孩子就能下地了,你流个产至于这么娇气吗?赶紧下来回家!以后连孩子都生不了,养什么养,养再久也没用!”

“我不回去!”桂兰捏着被子说:“孩子被你挑唆着仓子打掉了,现在你还想要我的命,柳二妹,你心肠怎么这么歹毒!”

“你敢叫我名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谁要你的命!你话说清楚!”

柳老太身子朝桂兰扑去,想撕她的嘴。

“娘!”招弟立马跑过去抱住桂兰护住她,病房里医生护士也赶紧拦住柳老太。

“干什么?干什么?

这是医院,不是你家!你撒什么泼?你儿媳妇才止住大出血,你就要打她,你是嫌她命太长是不是?”

柳老太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她不胡说我能上手?还敢直接叫婆婆的名字,我看她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婆婆!”

“柳婶子。”许雅琴走进去:“桂兰刚流了孩子,你体谅她一点。”

阮荷跟着进去,她的目光却停留在柳老太肩膀上,看着那变成怨婴的婴儿,叹了口气。

柳老太真的作孽。

“雅琴。”桂兰朝她伸出手。

许雅琴握住她的手,拍拍说:“没事,我在呢,不会让你出院的。”

柳老太没好气“嗤”了一声:“话说得怪好听?住院费你出啊?我告诉你,许雅琴,这是我家的事,你别管!”

“不是你家的事!”桂兰出声:“柳仓,我要和你离婚!”

平地一惊雷,桂兰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

“柳仓,反正我也不能生了,我不拖累你,两个闺女我带走,不影响你再找。是男人你就痛快和我离婚。”

“我不同意!”仓子还没说话,柳老太就喊起来:“你嫁到我家这么些年,来的时候连个嫁妆都没有,我们家供你娘三吃供你你娘三穿,现在你说走就走,哪有这么好的事?”

桂兰冷笑一声:“我不是被你骗到你家的吗?要不是我逃荒和我爹娘走散,又被你骗了,我怎么会嫁给柳仓,受这么多年欺负!柳二妹,你要么痛快让我带孩子走,不然我和你一家同归于尽。我光脚的不怕穿鞋,我看咱们谁硬得过谁?”

柳老太失言,她还真怕桂兰豁出去。

当初桂兰被她哄着和仓子生米煮成熟饭,又怀了孩子。

她又没有户籍和介绍信,才不甘不愿地留在柳家。因为两个孩子,她一直忍着。

可是现在她命都要没了,两个女儿她也护不住,她不想忍了。她自己挣公分也能养活得起她和两个女儿。

柳老太看向柳仓:“仓子,你说,你离不离?她不能生了!”

柳仓还是喜欢桂兰的模样的,桂兰长得很好看。只不过现在脸上没肉,瘦干瘦干的,脸蜡黄粗糙,没以前好看了。

可是娘说得对,她不能生孩子了,他还没儿子,他家就他这一个独苗,柳家不能在他这里断了后。

柳仓一咬牙:“离!”

柳老太心里不舒服,“就算你和仓子离了婚,招弟和盼弟也是柳家,你不能带走。”

招弟现在能干活,盼弟再大些也能干活,正好再养几年嫁人换笔彩礼钱,也不枉她养了这么些年。

桂兰立马说:“招弟和盼弟我必须带走。在你柳家除了磋磨她们,你们对她们有过好脸色吗?而且柳仓带着孩子也不好再找吧?柳二妹,你别让我把你做的那些说出来。雅琴,你帮我叫大队长过来,我离婚后想在前山村落户。”

“我帮你,放心。”许雅琴握着她的手说:“我肯定让你如愿。”

“娘,我跟着你。”招弟护在桂兰床前,看向柳老太的眼神带着戒备和惧怕。

阮荷蛮高兴听到桂兰说离婚的,她能做出这个决定肯定用了很大的勇气。她支持她离婚,柳家就是个火坑,不离婚桂兰娘三真的会被磋磨死。

说好离婚后,柳老太和柳仓就不管桂兰了,直接离开了医院,医疗费一分没交。

阮荷没有管那个鬼婴,他还小,力量也弱,只会让柳老太肩膀酸疼,倒霉点,做几天噩梦,不会伤她性命。

阮荷觉得让柳老太受鬼婴折磨几天比较好。

兰手里没钱,许雅琴帮她垫上了医疗费。

桂兰很感谢她:“雅琴,谢谢你,我挣了钱就还你。”

许雅琴摆手:“昨儿要不是你提醒,我家就出事了,现在你有事了,我只是帮你一把,没什么的。我相信你以后能过得更好,肯定能还我的钱。”

“我会的。”

许雅琴说:“柳老太和仓子走了,反正你过两天没事就能出院,到时候再找大队长吧。你现在在医院叫他过来也不方便。”

桂兰想想点头:“我听你的。”

招弟不走,桂兰把盼弟托付给许雅琴。

许雅琴又借给桂兰十块钱,让招弟照顾她的时候别饿着两人的肚子,她明天再过来看她。

出了医院大门,一股冷风过来,阮荷握紧许雅琴的手,用灵力暖着她的身子。

“娘,等仓子婶……不对,桂兰婶子身子好后,你让她给流掉的那个孩子烧点纸钱,和他说说话,让他乖乖去投胎。”

许雅琴一听,就知道那胎儿不对劲,她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是不是桂兰流掉的那个孩子出问题了?”

阮荷点头:“桂兰婶子心中有怨,趴在她身上的婴儿魂魄也变成了怨婴。现在就在柳老太的肩膀上趴着。如果不将婴儿心中的怨气去掉,他会一点点没有良知,变成只会吃人魂魄的厉鬼。”

许雅琴皱眉:“那现在不会变成这样吧?”

阮荷摇头:“暂时不会,他还小。如果不出意外,等桂兰婶子身体好了再做也没事。”

许雅琴舒眉:“那就好,我和你桂兰婶子说。她其实心里也苦,那是她的孩子,活生生从她身上掉下来,能不疼吗。”

阮荷:“柳老太会遭报应的。”

回到村里,许雅琴和阮建业说了桂兰要离婚的事。两人怕柳老太恶人先告状,没等吃午饭就先去了大队长家里。

幸好柳老太没过来。

大队长听完许雅琴说的,直接点头:“桂兰性子我知道,是个好的。当初她来到前山村,其实很多年轻人想娶她。唉,如果不是柳老太,桂兰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你让她放心,她离婚我给她开介绍信。落户我同意了,以后她就是前山村人。”

“我替桂兰谢谢大队长。队长,桂兰想把两个闺女带出来,她自己养,柳婶子可能不会放人,或者要钱。”

大队长皱眉,也是为难:“我理解桂兰的难处,可是离婚落户我能管,孩子的事我没法管。毕竟仓子是她们爹,柳老太是她们奶奶,这个只能桂兰自己争取,我没法干涉。”

许雅琴也只是提出来试试,大队长拒绝她也没失望,反正最重要的事已经解决了。

两天后,确定身子没问题,桂兰被阮建业和许雅琴帮着接了回来。

柳家是肯定不能住了,阮家没盖新房子,也住不开,而且阮老太还不许桂兰住。

农村有个说法,小产孕妇必须在婆家养,去谁家养就会给谁家招灾。虽然现在破除封建迷信,但老一辈观点不可能轻易改变。

村里有之前饥荒全家没熬过去剩下的空房子,很破,毕竟好几年不住人了。不过休整下也能住。

大队长叫了村里的青壮年帮忙修了下房顶,许雅琴把之前给招弟盼弟盖的铺盖送给桂兰,又送她些基本的用具,帮着收拾了下屋子。

桂兰在那里住了下来。

招弟和盼弟跟着桂兰,柳老太叫她们她们也不回柳家,气得柳老太骂她们白眼狼。

桂兰等不及,在家歇了两天,就去柳家说要离婚。

柳老太琢磨半天,还是觉得招弟盼弟

留在家里划算,能干活还能换彩礼。仓子结婚没事,就说这俩孩子她带就行了,不影响夫妻生活。

柳老太越想越美,在桂兰过来要求去离婚的时候,柳老太直接说:“仓子去吧,回来的时候记得把招弟和盼弟带过来,这是咱柳家的孩子,可不是于家的。”

桂兰姓于。

桂兰一听就火了:“柳老太,你说话不算话,在医院不是说好了孩子我带走吗?”

柳老太暼了她一眼:“谁跟你说好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孩子让你带走!就算是女娃,这孩子也姓柳,必须给我留在柳家!”

桂兰从背后拿出两个菜刀:“柳二妹,你让不让我把孩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