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可乐 第二十二(1/1)

出租车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 已经变得破烂稀松四处透风了,钢铁骨架格外吸引着为数不多路人的眼球,甚至能尝出几分低配劣质版变形金刚的味道。

幸好是在夏天, 如果换做冬天兜风, 完全能将他们几个人的脸皮给活脱脱地刮下来一层。

又开了十来分钟, 转了个弯, 便在路上遇见了走上的楚旸一行人。

相比之下,他们就要赏心悦目多了。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 热风狂吹,座位上小姑娘的长发被气压带出,凹出一个“火鸡炸毛”的经典款造型,伸手一缕,跟秃了半边脑袋似的:“哟, 这是哪位小帅哥啊?开的是最新傻逼绝版敞篷车吗?”

龙国强玩笑似的往那边撞了撞:“楚旸,你管管你/妹, 有个女孩样吗?”

“你/妹的。”楚旸笑道,“我上次管她被打骨折了。”

王大串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原来他是你/妹啊?我上次对自动贩卖机痛下杀手的时候碰见过她,卧槽,系的黑带, 我也挨过打!”

另一边, 楚婷抬头鼻孔对人:“你/妹的小胖子!上次姑奶奶的快乐源泉水就是让你断送了性命,这叫报仇!”

钟从余满额黑色,他不知道这群人是如何做到在“你/妹”这个字眼上纠缠不休的。

警笛声没有追来,只能远远地瞧见有小半边天都闪烁着红蓝色的光, 看来他们是不打算理会这群只作死不犯事儿的事儿逼的。

那些喧嚣也越来越远了。

顾迟只晕了不到一分钟就醒了, 他没这么脆,也不太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在钟从余胸口上趴着睡觉, 毕竟那地方心跳声太强,敲击神经,温度太暖,特定的味道太浓,太引诱,时间一久,会让他连忘返起来,忘了如何贫嘴。

以及忘了本来的模样。

下车的时候,他只是因为出脚位置不方便,才导致身形晃了一下,本来没什么,却没想到钟从余眼尖,突然发难,双手迎上来,刻意避开大的伤口,虚虚地抱住了他的后背。

钟从余讽刺道:“你不是很会照顾人吗?怎么,结果连自己都看不好,还要人来扶?”

这句话,虽然很符合这闷货的风格,但由于出现时机不对,顾迟听在耳里就变了半分味。

——是结合那句生在混战前一秒的“仗着我喜欢你”。

顾迟其实在最后一秒听清了,并且一个字不漏。

钟从余半搂着他往前送了一步,更加紧逼,在耳边低声道说:“就不能假装一下,躺在我身上,让我趁机抱你过去吗?”

顾迟:“……”

好了,这下味道完全变了,都用不着搅拌一下。

钟从余的气性有多大,心就有多高,丝毫没有在意妥不妥,怪不怪的问题,只是满心疑问道:“我都给他坦白我喜欢他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趣?为什么没有反应?难道没听清?”

于是这厮打算再来一次:“我喜……”

顾迟连忙伸手捂住这张惹祸嘴,让这疯子把提上来的一口气被迫吞下去:“喜什么?哦,洗澡?你洁癖又犯了是吧?那个什么五颜六色哥,诊所肯定有地儿洗澡吧,快来把这只炸了毛的孔雀塞进去让他洗。”

龙国强反映了大半天:“五颜六色是在叫我?”

“对啊!你的帅气发型不纪念一下可不行。”顾迟骗完那边哄这边,“小余儿,快去洗澡,你现在好臭,好不讨人喜,等到香喷喷了我再和你玩。”

众人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钟从余以前觉得顾迟傻,是个只会挥拳头和哈哈哈的愣头青,除了好看一点,一无是处。可这次被措不及防地扇了一温柔巴掌,打得还有些懵逼,才总算回过神来,明白他也善类不到哪儿去。

有意思。

先留着你这份小聪明。

诊所那边的医生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的,看见进来一群血气方刚的带上青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跑去大门那边落了琐,就开始手上哆哆嗦嗦,嘴上唠唠叨叨起来。

“玩命!你们年轻人简直是玩命!”

他一巴掌打在顾迟那面目狰狞的背上,疼得后者嗷的一声跳起来:“就这条口子,稍微偏一点,就能捅个对心穿了!”

“这不还没穿吗?”楚旸抓着头发笑道,“二叔,我和小龙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二叔接下来这一嗓子叫得比顾迟动静还要大:“你他妈还敢下次?我直接把你拧到你爹那里去!”

“二叔,我们错啦。”楚婷也来凑热闹。

“你怎么把你妹也带上?!”老医生幸好平时注重养生,不然现在准给这群登徒子气得两眼一白,高血压冲破脑门,只见他伸出鸡爪似的两只手指,拈住楚婷左肩上的一块衣服布料就往上扯,“你这什么衣服?在哪儿买的?为什么少块布料不对称?”

楚婷大人有大量,被老哥豁出性命拦着,才没用那根黑带勒死这位老骨头。

二叔眼拙地缩去王大串背后,斗鸡眼似的一瞪,还附带一句:“小伙子,我觉得以你的块头,比较安全。”

王大串:“……”

一个把小时过去。

原先那群血淋淋毛小子已经被收拾干净,该缠绷带的缠绷带,该抱着药啃的抱药啃。钟从余洗了六十分分钟整,将自己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个通透,恢复原本的低气压,存在感极强地往人群中一戳。

顾迟老远就看见了他的“仙气”,连忙往一旁躲。

钟从余连忙往他那边挤。

王大串盯着一脑门问号:“……你俩在折腾啥呢???”

“好了。”最后还是楚二叔发了话,“我这个善后科的独苗也算是尽完责了,知情权总该有吧,犯了什么事?全部站好,婷婷不许撒娇,老实交代。”

一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楚二叔见没人理,又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小兔崽子们,不说是吧?信不信我往你们输液管里加**啊!”

最后,还是龙国强开了口:“叔,我们干大事当英雄去了。”

“啊?”

他把老头子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尽量减少故事的刺激性,从“爱国青年见义勇为”出发,以“侦破潜藏秘密布置”为辅,全方位地介绍了这次行动缜密和无纰漏,还拖带上了几个备用计划为保障,本以为能瞒天过海,却在结尾处不经意提到了杀人案的事件。

楚二叔最先听得不太耐烦,认为他吹得过于天花烂醉,后来脸色都被气成了红色,红转青,青变白,连忙拉住他:“孩子,你没事儿吧?”

龙国强:“啊?什么事儿?没事儿,很好啊。”

话音刚落,方才那慈祥了不到半分钟的二叔立马变回原样,拿着扫帚大打出手,将他们赶出门:“好你个龟儿子!英雄个你妈/逼!去死了得了,全部滚回去!别给我添晦气!!!”

这老头跟个土拨鼠似的蹦跶,叫起来还特别刺耳,估摸着还可以活半个世纪,变成传奇人物。

他牙口不好,满嘴胡话,翻嘴皮子的时候两侧的八字胡就一个劲地往上冲,又有点像一只旧式烧水壶,还毫不吝啬地总结了一下顾迟一行人今天的行动结论——嫌命太长。

命太长的大伙子们无言以对,望了一眼天色,也是时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就地解散。

来的时候开敞篷车,回去就只能将就着十一号脚踏车生物发电。

虽然距离算不上太远,但就伤患而言就比较折磨人了,王大串的痛处在屁股,一路上叫的威力能当警报器用,石破天惊,而这死胖子却毫无自知,越来越肆无忌惮。

街坊邻居中有人泼了一盆凉水下来抗议。

顾迟恨不得自己耳朵上的洞能像眼皮这样凭意识关上。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打发了胖子回去睡觉,顾迟原以为可以喘息一下,放轻松地回去睡觉,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钟从余盯着一股脑的死气沉沉站在身后,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能喷涌出来。

……对啊,还有这个人。

伤脑筋。

昏黄的路灯又开始闪了起来。

这货永远就是这样,人多的时候就闷着,不表露情绪,不多说一句废话,非要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他指定的人,才会慢慢地放松神经,吐出一点心情,还生怕被人听了去。

不过顾迟仿佛永远拥有这个空间的自由进入权。

他只得一边在心里认栽,一边又调用起生锈的脑袋思考怎么先哄着对方,毕竟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在冷战吵架。

顾迟:“看什么看啊,比谁眼睛大吗?回去了,下午叫你煮的饺子还有剩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就感觉眼前一黑,下意识地抬脚往后退了一步,没躲开——钟从余直接压了上来,一把抱住他,扑得一个踉跄,差点双双跌到地上,沉重的鼻音喷在后脑勺,嘴里含糊了一句话,可惜没听清。

而就在这时候,楼上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钟从余!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