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古往今来只如此(1/1)

寒冬腊月,大雪纷纷而至,连续的几场大雪封了山路,好不容易盼到冰雪消融,等来的是另一场大雪,记得最后一次去终南山,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那时山上的草已被霜打的枯萎,草堂里堆满了我带去的炭,那只小鹿已回归了山林,只是偶尔还会回到草堂探望辩机。

辩机还会用嘴哈着哈气为我的手取暖,有时我以冷为借口躲在他怀里不肯离去,他看穿却不说穿,费力的一手环住我,一手拿着书。

山上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直到我面对窗子痴痴的望着终南山的方向,祈盼春日的到来,才发觉一秒钟竟是这般漫长!

在房遗直的打理下,房府至少维护着表面的宁静,在漫长的等待下,终于迎来了贞观十七年。

这是极为特殊的一年,承乾将在这一年里谋反,杜荷在这一年将面临生死考验。这一年是太子之位争夺最激烈,我在脑海里回忆了无数次史书的记载,我想让杜荷活下去,想要改变三哥的命运,可史书上不过是那么简单的几行字,那么,过程呢?

而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城阳公主,自从她知道杜荷另有所爱后,整个人越发的沉默,虽然脸上依然摆弄着笑容,闪着那可爱的酒窝。

直到她突然赶来房府,告诉我她要见秀珠时,我才发觉到她隐藏在内心里无人问津的苦痛。起初我对她要见秀珠的想法拒绝的十分干脆。但是听其原因,我又无力再拒。

虽说城阳公主下定决心离开杜荷,可没有见到秀珠之前,她依然无法狠下心来。看着他在这段感情里痛苦的挣扎。我着实不忍,只好点头同意。

虽说天气依然寒冷,幸运的是我们终是等来了雪化之时,在房遗爱的掩护下,我与城阳公主坐在马车里,走在终南山的路上。

据我所知,林家的庄园虽为避暑之用,但在秀英的强烈要求下,两姐妹依然住在庄园。

在终南山脚下,两个美丽的女子携手走在路旁,单看背影,我便知那是秀珠两姐妹。

我们停下马车时,两姐妹也停住了脚步,当城阳公主悄然下车后,秀珠脸上那尚未收回的笑容就尴尬的凝在了脸上。

拘谨的行了个礼,便陷入了僵局,直到进了庄园,茶盏放在我们的面前,我见城阳的情绪还算稳定,便找理由退了出去。

房遗爱早已跑到山腰打猎去了,我抬着头遥望着终南山山腰处,此时,秀英跟了出来,她随着我的视线一起向山腰望去。

“我知道你是公主地位尊贵,可你已经嫁人了!”十一岁的秀英,抬起略带稚气的双眼以闲聊的语气对我说。

“那不过是个形式。”我随意的答。

“形式?”秀英思索着。

“是的!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我回看着她。

“那辩机喜欢你吗?”秀英又问。

“喜欢!”我毫不犹豫的答。

我与秀英进行着既幼稚又深刻的谈话,幼稚的是秀英的各种问题,深刻的是我自己给自己的答案。

过了很久,城阳公主与秀珠才从屋内出来,恍然一见,两人均红肿着眼睛,但看上去又很和谐,一直站在外面的我可以肯定,两人并未争执,至少未动起手。

我与秀英各自站在自己的姐姐旁边,直到城阳公主用眼神回复了我,我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秀珠出来相送,直到马车走远,秀珠依然不肯回去。

秀珠只是默然的说了一句:“高阳,你的姐姐很好!”

这么一句突然地感慨,不用问也能猜出他们今日谈话的内容。

直到天色暗淡,我才赶去了草堂,那微微燃起的油灯,映射着辩机的身影,还有我那心脏的狂跳声,在推门而入的一刻起,我狠狠的栽在他的怀里。

辩机还沉浸在我突然而至的意外情绪中,似有不确定的捏捏我的脸。我用一贯直接的表达:“辩机,我好想你!”

辩机虽然不语,可拥抱我的手臂却加了力度。

当情感的浓烈变成了身体的接触,温热的吻,炽热的情,以及两人间没有衣物的阻隔,那深入刻骨的爱才蔓延至周身。

当我依然枕着他的胸膛时,听着他气喘吁吁的喘息,不知为何我的心莫名的慌乱,我是个第六感极强的人,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我在辩机的怀里胡乱的猜想,直至他发现我的慌乱,我才将这两月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他听。

直至夜深,不知不觉的睡着,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高照,辩机静坐在床边看着书,我伸手拉了他的衣襟,他回头见我已醒,便将炭火扒开。

放眼望去,大山一片枯黄,只有半山处的松树还保留着几分沧桑的新绿,我却在这一片萧条之色的晚冬,饶有兴致的跳起了舞。

不知何时那曲《梅花引》,已被辩机拿捏的别有韵味,伴着悠扬的萧声,我旋转在草堂外中央的空地上。

此时。一阵仓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我忽的停住了旋转的舞步,同时,辩机的萧声戛然而止。

眼前的这个组合出乎意料的动作一致,他们同时下马,同时向我飞奔而来,不同的是,房遗直的脸色虽然焦躁却无讶然之色。而那个红肿着眼泡、一脸灰色的长孙澹,一副失魂落魄之态,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不可置信的喊了声:“高阳!你…他…”长孙澹指着我。

“不…不…怎么会?你和他…”长孙澹指着辩机,“你们居然……”

长孙澹哀伤的眼眸在问我为什么?他不停的眨着双眼,难以接受的抬头望着天,一旁房遗直转动眸光深望着长孙澹。

我爱的男人、爱我的男人就这样尴尬的碰上了,我不停的用余光瞟着辩机,与长孙澹的伤心比起来,我似乎更关心辩机的感受。

到底该怎么办?他们怎么会来此处?我将带着问题的眼神投给房遗直他还未来得及回答。

只见长孙澹拔&出长剑,红着脸向辩机飞奔而去,我三步便跨到辩机的身边挡在前面,那剑锋及时的收在半空。

“长孙澹!你要干什么?放下剑!”我大喊。

长孙澹只是盯着辩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说了什么!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让我更为惊奇的是,辩机明明有足够的时间躲开,可是他为什么不躲呢?

房遗直见此走上前来劝阻:“长孙澹!放下剑!”

房遗直扳动着他手臂,经过几次努力,长孙澹终于放下了剑,终于开口说话:“高阳!你宁愿爱他也不愿意爱我吗?他不过是个和尚啊!”

眼见长孙澹被情绪冲击着快要没了理智,我没有兴趣回答他的问题。见他又气又愤又伤,我只好将问题投给房遗直。

趁着我还清醒,我对着房遗直没好气的问:“你们为何来此?”

房遗直一副差点忘记正事的样子,一拍脑袋:“长乐公主已在弥留之际,要见你!”

长孙澹终于被唤醒,他有那么一刻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的心一阵哀凉,拉着辩机进了草堂匆忙的问:“你为何不躲?”

辩机看着别处:“这是早晚的!高阳,快走吧!”

心里固然众多疑惑,此刻也容不得我继续追问,临走前,我对房遗直使了眼色,房遗直回复了我,保证辩机的安全,我才急匆匆的走出了草堂。

我抛弃了马车,骑着房遗直的马,与长孙澹飞速的向山下奔去,任其寒冷穿透衣裙,我一心想着那个生命垂危的姐姐。

飞奔至长孙府已近午时,我将缰绳交给长孙澹便飞速的奔跑,中途的侍女有被我撞倒的,有被我撞翻东西的,一路上我就这样横冲直撞的来到的四姐姐的殿内。

当我气喘吁吁的走到窗前时,他的驸马长孙冲守在旁边,城阳公主、晋王、魏王、这几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除了大哥程乾竟全部到齐了。

“高阳!你终于赶来了!四姐姐等了你很久!”城阳公主眼含泪光对我说。

我轻轻的走过去,只见床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眼底发黑,嘴唇发白的年仅二十多岁的女子,她就是长乐公主,我甚至不敢相信,那天生丽质的四姐姐,如今被病魔折磨成这副模样。

眼见呼吸都费力的她,从嗓子眼哼出了声:“高阳!高阳!”

这一刻我确定我对她赋予深刻的感情,我抓着她的手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涌:“四姐姐!我来了!我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高阳单独聊几句!”她似乎再用最后的力气妄图让自己坐起,我上前扶住了她,长孙冲将靠枕垫在了她的后背。

当众人皆散去,她抚着我的脸说:“高阳!我不能再守护你了,我可以见你的生母了,你要记住,你要小心长孙无忌,还有柴令武。以后的日子万不能与他们对抗,记住远离朝政,方得一世安稳。”

我擦了眼泪哽咽着问:“姐姐,你是知道什么?”

长乐公主闭着眼睛,再费力的睁开:“答应我,无论发生…发生…何事,自家姐妹,至少要留她一条命!”

我越发奇怪了,似乎觉得她的头脑已经混乱,这些毫无逻辑的言语,让我怔在那不知说什么才好。

“高阳!记住…记住…我的话,我看的出,长孙澹终究对你一片痴心,关键时候,他会护着你的!”

说着她的手无力的下垂,缓缓的闭上眼睛,腿部的神经似乎抽搐了两下,我慌忙的大喊:“四姐姐,四姐姐!”

闻声而入的是长孙冲,他抓着长乐公主的手,眼见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长孙冲颤抖着肩膀声泪俱下。我头脑一片空白,哀从心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李丽质(长乐公主)一个不重要的角色,却起着很大的作用,高阳和辩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这禁忌之恋,总是起起伏伏,虽不得顺风顺水,却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