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1)

“父皇,既然六弟自认坦荡无惧,那儿臣也就直言不讳了!”韩王开腔,语气难得的有些呛人。

“四哥这是何意?请恕六弟听不明白。”秦王调转头,对着明显面色愠怒的韩王疑惑道。

殿中气氛随之微妙起来,渐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这时,元庆帝开口了:“老四,你想说什么?”

“回禀父皇,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儿臣不敢妄下定论,但儿臣相信,只要交由父皇来查,早晚都会水落石出! 不过现下,儿臣这里还有一事须同父皇禀明,望父皇恩准! ”

元庆帝眼皮跳了一下,随即双目如炬,将视线紧紧凝向了韩王,问道:“何事?”语气也比方才听着更严厉。

“回父皇,这件事说来话长,一切还得从崇德八年的五月十二说起……那日,儿臣同往常一样驾车去了西市,打算淘点旧书,一逛就逛到了酉时,就在出巷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了户部的路思明。”

听到这里,面上原本一派平静的城阳,脸色突就变了,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了韩王。

“父皇也知,儿臣因昌宁伯府的事儿曾与户部打过几次交道,同户部的大小官员也算脸熟。

儿臣当时也未多想,只当此人也是淘书耽搁了时间,因见他没有马车跟来,出了铺子就一直步行,儿臣便提出捎他一段路,谁知却被路思明出言拒绝了。

儿臣心下虽有些纳闷,但也并未多问。从尾巷出来后不久,儿臣突然发现有东西落在了铺子里,于是便返程去取。

再出来后,路上已几乎不见什么行人了,就在儿臣驾车要走之时,却看见前面路思明方才出去的那间书铺里,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六弟!”

话说到这儿,正聚精会神听着的元庆帝,眼神忽眯了一下,看了眼秦王,才又道:“继续。”

“因见他二人出来的时间实在间隔太短,儿臣又素不曾听闻六弟有淘书的爱好,心中便有几分疑惑……

儿臣当日所乘马车是辆新车,驭车仆从亦是新提上来的,所以儿臣这边虽认出了六弟,六弟却未认出儿臣。儿臣本欲上前打个招呼的,但见六弟行色匆忙、车也行的飞快,像是着急赶路的样子,最后便未打扰。

没想到第二日刚下早朝,便听闻了路思明失踪未归的消息,再之后就是路思明受伤失忆归来了……”

“老六,老四方才所言是否为真?路思明失踪前的那晚,你可曾在西市的书铺见过他?”

“回父皇,三年前的事,儿臣很多都记得不大清楚了,但路思明失踪一事儿臣有一点印象,此人失踪前那日,儿臣绝未见过他! 那段时间正赶上敏姐儿发疹子,儿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当时正全心扑在她身上忙着求医问药,很少出府。”

秦王已逝的原配留下了一个女儿,今年七岁,乳名叫敏姐儿,秦王与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确实十分宠爱。

至于其三年前是否出过疹子这种事儿,元庆帝根本没有印象,皇家的子子孙孙那么多,他哪能个个记在心里,况且还是三年前了……

不过真假一查就知,秦王没必要编瞎话,如今韩王秦王所述不一,到底谁在说假话,在翻查清楚之前,一时倒是有点难辨了。

“父皇,儿臣的话还未说完! ”韩王又开口了,语气坚定不似作伪。

“说!”

“儿臣回去后,总觉得这件事哪里透着蹊跷,便叫人去查了那间书铺,没想到七拐八拐地竟查到了六弟的姻亲——余家身上! ”

随即,只见秦王立即拂袖上前道:“父皇,儿臣从不知有此事,还望父皇明查!”

元庆帝却对着韩王问道:“老四,还有吗?”

“回父皇,彼时正是杜衡案发、路思明举报有功后的不久,因此儿臣便去查了路思明失忆前的事情。才从书铺对面,一家铺里的小二那儿得知,那间书铺原本生意是极差的,客人也很少。

只是约从半年前开始,时不时地会有些气度不凡的文士一人步行至此,再一人步行离开,从不驾车,且每次来都差不多只待一两刻钟,时间也都选在傍晚人行稀少时,可谓十分有规律,而路思明就是其中一员! ”

此意便是指秦王暗中结党了……

“城阳斗胆,敢问四哥一句,四哥既是三年前便知道此事了,为何当时不禀报给父皇,偏选在今日提起呢?”

许是没想到,一向与秦王不睦的城阳会突然开口。

韩王闻言,愣了一下才道:“当年,杜衡一案在朝中引发的那场大地震,牵涉之广、余波之远已不需赘述。本王若在那时向父皇上报此事,对六弟未免太过不利。

本王还想着,六弟日后如能懂得收敛,岂不善莫大焉?

谁知就在上月,本王突然发现,竟有人在暗查路思明失踪前那晚,本王在西市的行程! 本王心下大惊,忙顺着对方所遗的蛛丝马迹寻了过去,只抓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对方的人身上…有王府形制之物……”

城阳听后,面上微怔,没想到她们这边,成王派去查韩王的人不仅被韩王发现了,还误打误撞地认成了秦王的人……

难道她们真的查偏了,这件事确与韩王无关?

“所以四哥是觉得六弟与朝臣私结朋党在先,又担心四哥将事情禀告给父皇在后,于是就借着今日围猎的职务之便,对四哥痛下杀手?”那头,忽听秦王一脸戗怒地的激动大喊道。

话音刚落,就听韩王不甘示弱地回敬:“结党营私是为大忌,却也不值当为此冒险夺人性命,但那也要看结的是什么党、营的是什么私! 六弟所结的,若是逃过了杜衡案的罪党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把话说清楚……”元庆帝忽一字一句道。

“是,父皇。据儿臣所查,六弟笼络的朝臣中,就有曾在杜衡案后升迁进京,时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一职的蓝文道! 现今,蓝文道已因包庇庶人箴在杜衡案中的所为,革职下狱。但蓝文道与六弟的私交远深于庶人箴一事,却鲜有人知!

如今,儿臣手中就有一封六弟在三年前写给蓝文道的信,彼时,蓝文道还是湖广治所武昌府的知府。这封信儿臣现就带在身上,特此呈给父皇过目! ”

韩王说罢,便真取出一看颜色便知年代久远的信封。

皇帝拿到信后,从中抽出足有大几页纸,然后开始认真看了起来,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时间过得极慢……

上首,元庆帝再抬头时,面色已是铁青一片,只见其看也未看秦王一眼,反将目光直直扫向了韩王。

“这封信,你是如何得来的?”语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