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1)

正发愁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报!启禀王爷,属下有事要报!”

云正立时神色肃整,起身大步出门,转而进了书房。

“何事?”

“回王爷,狱中那人开口了!”

“把他上来。”

……………………………

几天时间过去了,那日顾小楼找来问话的三位曾在胡府修缮荷塘的长工,皆并无异动。

但还是让顾小楼查出了几月前,也就是胡勇死后不久的一桩事情。

这日,顾小楼停在了城南杏花巷的一处院子门口,看着那院门开了又阖上。前面不远处有个挑着担子的的卖货郎,她走过去买了几个小物件,又和卖货郎搭了会儿子话方才离去。

说来,这三人乃胡府签了契的长工,能被托付下这等要紧事自是有几分聪明谨慎的。顾小楼当日问过话后,便让城阳派人跟紧了这三人,今日终于有了突破口。方才有人来报,其中那名周姓长工鬼鬼祟祟地出了门,顾小楼忙跟了上来。以防跟丢,她特意要来三拨人分头跟上,幸而一路顺利让她跟到了这里。

但是跟踪的结果让她有几分意外,据那门口的货郎所言,这院子里住得是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妇人,平日不怎么出门,出手却是大方。那姓周的长工他也是脸熟的,每个月都能见此人过来几趟但来了又不会呆上太久。言至此,顾小楼已经清楚是这么回事了,这周姓长工怕是在此处养了个外室……

回了胡府,顾小楼便立时将事禀告了城阳。

“你的意思是说,透点风给其家中的妻子,借此把事闹大。毕竟他家中此前明明拮据,如今竟有钱置下院子养外室,他的钱财又来自何处?到时我们再传些府中有主子将其收买,令其暗中办事的话风出来,荷塘之事便算有了铺垫……”

城阳说了一半便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顾小楼继续接道:“桃色传闻向来传的最快,用不了多久,想必胡府内院便是人尽皆知。可要指望其主动认下这杀人大罪,自是可能性极小。既没有机会我们便自行创造机会,到时我们寻人假扮杀手要他家性命,再佯装意外将其救下。此人定会疑是胡惟炎卸磨杀驴,见自己可能被搅入传闻乃至事发,故而提前出手,欲将他这个知情人除之而后快!”

城阳眼波一亮道:“凡做了别人手中刀之人,最怕狡兔死走狗烹,此人为求保全家性命,必会将此事交待给我们。你之前特招来他三人问话,他只要不蠢就知道我们在查此案。我们一旦知晓此事,那胡惟炎杀不杀他意义都不大了。毕竟谋杀朝廷命官也就要他一人性命,胡惟炎可是要他全家性命呢!”

“正是,他要多想一步还能想到,若是公主只不过要胡惟炎一个把柄,并非要揭穿真相,那他不仅留下一条命,还可得公主驸马庇护,比过那担惊受怕‘被人追杀’的日子好多了……”

城阳听罢噗嗤一笑道:“这招好,不过你也真敢想!”

顾小楼正色道:“此计虽好却险,其中要害还在于算计人心,行事缜密,因而实行起来并不容易,此后还得劳烦公主殿下操心了。”

“嗯,我明白。你还记得此前我着人调查那郭姨娘之事吗?”城阳说及此,仿佛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楼记得,可是有什么情况?”

“正是!这位郭姨娘乃平江县县丞之女,其父虽乃小官但她也算得上个官家之女了。但进这胡府却是被迫的。据传,她原本是定了亲的,两家乃故交,二人又是青梅竹马。眼看就要嫁过去了,却不想只来卧云城里走了回亲戚,便在一次宴会上叫本宫的公爹给看上了。”城阳喝了口茶才继续道:

“虽说小辈本不该议论长辈,但本宫就事论事说,公爹那人……性子未免霸道,他屋子里的姨娘多的本宫都快认不过来了,却还是纳个不停。郭姨娘之父有些势利,故交不过是个把总之职,哪比得上总兵府这般门第?公爹前脚上了门,他后脚便去退了亲。那把总一看旧友如此趋炎附势不念交情,气的当场摔了信物,两家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无奈之下,郭盈也只能听从父命进了胡府。自她成了郭姨娘后,公爹对她倒是极为宠爱,虽无所出,却一度是这府里最得脸面的妾。只是公爹亡故之后,她的日子便开始不那么好过起来了。”

“这倒也说得通,得宠的妾与主母不对头,转而向公主殿下投诚?”以胡勇往日作风,顾小楼对他能做出这种事豪不意外,想必那郭姨娘之父也是对自己女儿的容貌手段十分自负,才敢将郭盈送进总兵府这虎狼窝。

“不管她是真投诚还是假投诚,先待本宫看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再谈。”城阳对这郭姨娘不敢轻信。

“公主思虑周全!”顾小楼适宜地恭维道。

“择日不如撞日,趁眼下你在,本宫便叫人通传她一声,大家‘好好聊聊’!”

不一会儿工夫,郭姨娘便盈盈而到,看见顾小楼在,面上也并无异色。让人看不出她是早知晓顾小楼与城阳公主的关系,还是养气功夫做得到家。

这郭盈坐下之后侃侃而谈,言辞风雅却又不失幽默,倒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话题转了一圈,终于快到正题。

城阳挥退四下,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道:“开门见山罢,郭姨娘上次所言之事本宫已经有数,今天邀你前来,是想听听你手里东西的份量!”

郭盈浅笑一声,神色自然道:“公主殿下聪慧,想是这几日早把我郭盈的过往探得明白,也知晓我的难处。太太与我不睦,可从前老爷在时,我手下倒也有几个得用的人,其中有位妈妈在厨房做工,事后她曾告知我……

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采绿,在老爷事发当晚去厨房给大小姐取的汤,不仅与老爷那碗同出一锅,就连所用汤碗托盘皆和给老爷取汤的杨柳所拿一致。这事若是巧合倒也无甚稀奇,但令那位妈妈印象深刻的是,这汤碗托盘乃厨房之物,当日拿给采绿的碗原本是只白瓷碗,但采绿却称杨柳所拿的青瓷碗瞧着漂亮,便专门换了个和杨柳一样的……”

说罢看了二人一眼,见顾小楼和城阳皆是八风不动,才又继续道:“事情当然还没完,那杨柳在送汤的路上,不小心被个赶路的小丫头撞了一下,人无事,汤却洒出一半,杨柳懊恼之下正欲回去重取,身后的采绿却在此时跳出,主动将手里的汤换给了杨柳。杨柳因是老爷院里得脸的丫鬟,兄长又是老爷的常随,平日里便是小姐少爷身边的丫鬟,也对她皆颇多笼络讨好,是故当下也未曾多想,和采绿道了声谢,便端了采绿手里的汤离开了……”

城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此事如此隐秘,采绿事后都不曾招供,你是如何得知的?还知晓的这般详细?”

郭盈摸了摸左耳的白玉坠子,轻声道:“换汤之事杨柳自不可能主动招认,若毒汤是经了她的手送上,那她便要担上莫大关系。既无人揭发,还不如只当此事从未发生。我之所以知晓,只因撞她的那个小丫头虽为太太办事,暗中却会为我传些消息……那日她撞了人之后,并未立时离开,而是躲在墙后听了壁角。不怪她好奇心重,实是太太突然指名道姓地令她去撞人,她虽做了却也不愿做得不明不白!”

郭盈言辞自信,但顾小楼却得不敢盲目信她,于是道:“郭姨娘怎么确定,这不是太太的反间计呢?若那小丫头本就是太太的人,只不过想利用此事诈一诈过姨娘,倒是若来个当场翻供,我们可承受不起。”

“顾姑娘的担忧我也考虑到了,虽那小鬟为我递过不少信息,也办成过不少事情,可她若真被太太策反了我又该当如何呢?故而事后不久,我便假装无意间让她瞧见了我屋里有外男物件,若她将此事报与太太,孝中淫*乱这样足以置我于死地的罪名太太若还忍得住,那即便这真是一出反间计,我也输的不冤了。

对了,即便太太深谋远虑算到我会将此事告知公主,可公主和驸马定不会将赌注全押在我一人身上,必是有足够证据才会出手。更遑论,公主殿下是什么身份,哪怕到时公主的指证不成立,胡府这些人又能奈公主何?”

顾小楼望着郭盈炯炯有神的双眼,心中不禁感慨:此女城府之深,断事之厉,再配其这般容貌,如今孀居便只能在主母手下艰难求生,皆因将一身荣辱系于了男子!

城阳面上虽还平静,心中却是一浪掀起一浪。望了眼身边两位容貌皆称惊艳,心智手段却远超常人的女子,顿时生出一种自己乃女中伯乐的豪情。此二人一个善用计一个善破计,只要用的好,他日未必不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