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3)(1/1)

觊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副行?怎么了,有问题?”

叶云见他沉默了起来,不解的问。

“哦,没什么,我在想工作计划可能要……要加快进度了。”

没说是什么工作计划要加快进度,叶云听得云里雾里的,又见他沉思了片刻,问:“叶经理,周氏公司是做什么的?”

“餐饮,在晋城算是有点小名气。”

“你去过他们餐厅?”

“前几天才跟朋友去吃过。”

“结账时主动给你发.票么?”

“给的好像是……”

“只给了银行刷卡的小票?”

叶云努力回忆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点头。

“我下午去市行法规部,帮我把这两天所有会议行程取消,还有,明天请人事部下调令,闻主管暂时借调到区行信贷部,原岗位职责由叶经理暂代。”

姜副行下到三楼,边走边说,很快就出了东城区支行。

担任行长助理的人只顾点头,震惊的看着匆忙离去的男人。

刚才一楼大厅动静闹得太大,又一路吵到大领导那,连她这个行助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借调到信贷部?

谁都知道区行信贷部是副行直属的部门,那不是等于把闻主管调到他自己手下了么?

不是……要开除么?

从市行法规部出来已经是晚上五点多,十二月的天,这个时间天色已经暗下去了。

姜觊估计营业厅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于是启动奔驰,很快驶入了车流中。

晚高峰路上很堵,等红灯的车排得一眼望不到头,十几分钟都挪不了几步路,姜觊等的有些焦急,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界面。

他微信的对话列表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了,除了一个微信群,就只有一个闻小心,他点进对话框。

【外面很冷】

【下班先急着别走,等我去接你,送你回家。】

微信编辑完发送,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他盯着手机屏幕,直到绿灯亮起,后面的车直按喇叭,她信息也没回过来。

汽车启动,刚过减震带,手机屏幕亮,有电话打进,姜觊立刻按下方向盘的快捷键接通了电话。

“喂,我快到了,你先别走,等我。”

电话那边顿了一顿才有声音响起,还带了点侃笑。

“老弟,你跟弟妹说话呢?”

姜觊愣了一下,不觉失笑:“师兄,你还没有弟妹。”

“那老弟你漂洋过海的回国扶贫,别跟我说是因为思乡啊?”

姜觊笑笑,没再接这话,车子加速,他说起了正事。

“师兄,我今天下午拜托你的事,怎么样?”

“帮你联系过了,人家在国内是专门给明星打这类官司的,胜诉率很高,估计不便宜。”

“钱不是问题。”

“嘿!你小子。”电话那边笑了两声,接着道:“是你嫂子的堂妹,你嫂子亲自替你打电话联系的,不然也约不上啊,人家电话我发你手机上了。”

“好!帮我谢谢嫂子。”

“没准你真要谢你嫂子呢,你嫂子都替你问过了,人家姑娘也是单身,长得也挺漂亮的,你自己好好把握啊!”

姜觊客套了两句,电话挂断时,车子已经驶到东城区支行门口。

他看了眼微信,信息依旧没回,大厅的门还没关,他下车走了进去。

虽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晚上堵车严重,押款车还没到,营业厅还剩下保安和几个等款车的工作人员。

姜觊转了一圈没见到人,问保安:“闻主管呢?”

保安:“哦,一下班我就看见闻主管一个人走了,蹬了个单车走的好像。”

姜觊:“……”

作者有话要说: 姜觊:呵,征服要跪着唱才好听。

渣渣君:谁唱?

姜觊:当然是周太太

渣渣君:可是你老婆现在对你很不爽

姜觊:那个……心心,其实我也可以唱的

渣渣君:四个麦一起么?

姜觊:……

渣渣君:跪着榴莲唱么?

姜觊:…………

明晚九点见

☆、14

姜觊的微信闻心是真没看见,不过就算看见了,回不回也是另说。

闻心从晚上下班开始,除了用手机开共享车以外,直到她第二天上班百无聊赖的趴在办公桌上睡觉,都没再看过手机上的任何信息。

继昨晚飚单车体验了一回冬日放荡不羁爱追风,回到家泣涕横流,胳膊腿都冻得没知觉之后,今早,闻心又浪了一把。

反正她现在也不用赶早开晨会,不过,她没再骑共享单车,她开了辆共享电动车。

嘿!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滚滚热水,烫平你脸上皱褶。

……

闻心一路自嗨的把电动车骑成摩托,进支行大门的时候,所有人都跟看金毛狮王似的。

叶云默默的给她递了杯水压压风,她没客气,一口干了。

实在是太他妈冷了,闻心擤了鼻涕,又去续了一杯水,喝着喝着,她豁然觉得自己昨天发挥失误了,这么冷的天,她不应该泼冷水么,咋还那么贴心的泼了杯热水呢?

直到此刻,闻心依旧没对她昨天的行为后悔,这年头,尊严确实不值钱,但也绝不是可以任人践踏的。

她从昨晚起就没再看手机,是因为她知道昨天闹的视频已经被人放到网上去了。

这种名为正宫打小三的真人视频最能迎合大众的恶趣味,一上网,火爆程度可想而知,甚至不知道会酝酿出什么后果。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成为‘网红’。所以,她索性不看,眼不见,心不烦。

15号高峰期一过,银行大厅就空闲了不少,除了天降横祸一个人开始干两个人活的叶云,其它人都跟劫后余生似的,悠闲的很。

闻心就更闲了,信贷部是直接对副行负责的部门,各项贷款审批环节都有专人跟进,哪用得着她呀?

她现在闲得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恨不得把椅子放平了睡。

今天来大厅办业务的客户本来就少,又逢周五,请假的请假,调休的调休,连综合办公区的工作人员也没几个,安静的很。

可能是冷风吹多了,闻心睡了一会,觉得头有点疼,她趴在桌上,又换了个的姿势。

“你好,请问……对不起,稍等。”

女人的声音听着很干练,闻心埋头,没理会。

女人话说了一半,拿出手机翻看了一眼,确认之后,再次微笑开口。

“请问姜副行的办公室在哪?”

“这边上去四楼,办公室门上有名牌。”

“好的,谢谢。”

大堂经理点头说不用谢,高跟鞋踏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一个脑袋从胳膊缝里抬起了一点。

女人一身火烈鸟红的过膝毛呢大衣,唇上涂着同色口红,手拎着黑色的爱马仕包包,天鹅颈上还优雅的系着丝巾,整个人气场十足又职业干练。

闻心掀了掀眼皮,看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莫名觉得头更疼了。

敲门声响起时,姜觊正在重看昨天的监控视频。

女人一进门,心里那股子狐疑更重了,昨天她堂姐从英国打电话来,说是有案子要拜托她,结果正事没说两句,中年已婚妇女的‘职业病’就犯了,可劲的给她推销男人,吹得他才貌双双吊打所有雄性同类,最后还叮嘱她一定要来。

要知道,她的工作约已经排到一个月之后了,她今天本来是要见一个当红小花谈侵权案的,她专程从魔都赶回来,一方面实在是碍于亲戚的面子,另一方面,她昨天挂完电话后抽了两秒钟的空分析了一下,她不来赴约,肯定还会有下一次类似的被‘相亲’。

所以,她决定亲自来‘提点’一下个别不识相的男人,也省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三不五时的给她推销男人。

她身边可从来不缺男人,关键是缺她看得上的男人。

女人手停在门把上,站在门口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不是她有意怠慢,是她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本来约的上午见面,她也确实一早就飞回晋城了,但回来之后,她先回家睡了个回笼觉,然后又约了几个姐妹出来吃午饭,女人嘛,说是吃饭不如说是聚众聊天,随随便便就聊到了下午,她临走之前,姐妹们说要打桥牌,她还打包票说解决了那个‘不识相的男人’很快就回来。

此刻,‘不识相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后悔今天没好好化妆。

娱乐圈里好皮相的男人见得多了,但都不像眼前这一款。

她一直以为在银行这种企业能坐到他这个职位的人,就算没秃头也该有啤酒肚了,但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居然可以算得上是年纪轻轻。

五官英挺的好似工笔细描,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笔都不嚣张凌厉,却每一笔都透着股叫人难以忽视的锋芒。

无框玻璃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咋一看,模样清隽的像个年轻的大学教授,朝她看过来,笑得温和无害。

但就她这些年在娱乐圈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男人神色温柔却淡漠,举止礼貌却疏离。

再加上那张轻轻勾起的薄唇……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很宿命的话,这样的男人,不是极深情,就是极冷情。

“程律师,你好。”

男人嗓音温淡,女人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想与他握手,但男人含笑说完之后只象征性的点点头,退后两步给她让出通道。

见他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女人手在空中划了半圈,最后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后知后觉的说道:

“姜副行,你好,我是你的委托律师程茗。”

程茗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姜觊无多话,办公室里,视频重播,画面再次停在了闻心回头接了杯水泼出去的瞬间。

程茗看到最后忍不住哼笑了声,“这女的胆也忒大了儿。”

拉得有点长的儿化音,在突然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飘起一丝尴尬。

程茗原本也不过是随口抒发一下,谁不知道现在的服务行业,跪舔金主爸爸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打完了左脸送右脸,有几个敢还手的?

她平常接明星的case,什么大腕没见过,但她刚刚就这么语气不含蓄的笑了一下,竟无端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男人视线的压力。

程茗将目光转过去,却已寻不到他半个眼神,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今天有劳程律师亲自跑一趟,实在因为这段视频暂时不方便拷贝出去,只能先这样看了。”

男人语气很委婉,程茗听完缓过神来,恢复了原本的职场白骨精范,细白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扣了扣,笑道:“那姜副行既然把敢把监控视频给我看,肯定是和相关部门沟通过了?”

姜觊点头,“必要时候,可以对外公开。”

周太太在网上公开的视频只有断章取义的一小部分,哪及银行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录的完整?

但银行的监控是对外保密的,不可能像抖音小视频一样随便刷。

所以姜觊昨天下午第一时间去市行法规部,就是去沟通这件事情,除此之外,这件随时可能会引发舆情的事件,他作为主要负责人,也有必要去表明态度。

“我很好奇……”

程茗点着高跟鞋,微微转动了椅子,视线从电脑屏幕转向对面的男人,“以我的专业来评估,已经在网上热传的视频,煽起的舆论压力对贵行十分不利,现在最快最省事的方法就是直接斩断与视频人物的关系,意即辞退,然后官宣,撇清关系,明哲保身。”

“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及时止损。”

女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又冰冷无情,她说到此处看向男人,目光带着探究:“我想,贵行法规部应该不缺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对突发事件进行评估,所以,我很好奇,姜副行是怎么说服贵行宁愿舍易求难,也要保住这个员工的?”

“我把自己押给银行了。”

男人话接的很轻松,说完,还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九点

☆、16

程茗听完不由得愣了一下,像是在评估他刚才那句话的真假,没她等理出思绪来,就听他说:“开玩笑。”

而玩笑话说完之后,男人接着说了句更迷的话。

“所以要请程律师帮我赎身。”

姜觊说完勾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诚如程茗所言,昨天周太太字字强调银行员工行为不检,无论真假,弃车保车不失为明智之举,因为舆论一旦被煽动,对银行名誉上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否则,他昨天下午也不会在法规部耗那么久了,但至于他到底是怎么说服的,那是他的事。

姜觊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起身走向饮水机。

“小心烫。”

程茗失神的抬头,见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正捏着纸杯,他自己喝的是浓咖啡,给她泡的是英国的红茶,一闻就知道,茶香味很正,为了防止烫,还特意包了隔温套,正朝她顺手的方向递来。

“谢谢!”

程茗接过茶,抿了一口,红唇勾起,看着监控视频说:“既然姜副行这么信任我,那我建议目前暂时不做任何处理,让网络舆论酝酿一下,等到酝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在那个爆发点上,一举反击,成效可以最大……”

“不!”

程茗字字珠玑的建议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想程律师可能有些误会,我不是要打持久的贸易战,力求效益最大化的胜利,我比较欣赏某些掠夺式倾销,用最快的方式拿下市场,因为我不是要打垮对手……”

姜觊捻下眼镜,看着她,一字一顿:“我要打‘死’对手,不计成本。”

男人话中锋芒毕露,却意外的没有给人咄咄之感。

程茗定了定,隔着茶烟水雾看着对面的男人,他一双深邃眼眸似井水,尽头是看不见底的乌色。

其实她放任舆论恶化,等待触底反击,不过是因为等到那个时候再放出底牌,公布真相,不仅可以最大程度的挽回他们银行的声誉,还可以借机在公众面前打造一个爱护员工,抵制网络暴力的银行正面形象。

在这场博弈里面,唯独可能牺牲的就是那个女孩的声誉。

但一个小员工的声誉,相较于维护一家跨国银行的形象来说算什么?

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后者。

这让程茗有点意外,她对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姜副行的意思是?”

姜觊拉动鼠标进度条,在一处停下,点击放大。

“这种单方面的,在鲜花店的订花记录,可以作为物证证明我行员工与她丈夫有不正当关系?”

“如果只有这么一个物证,那只能证明她老公单方面订过花,除此之外……”

程茗摇头。

鼠标再次拉动,音量放大,周太太信誓旦旦的在大庭广众下声称:{我问过我老公了,他什么都承认了}

“夫妻间证词可信力度高么?”

“夫妻间有利益关系,可以互为证人,但证词力度薄弱。”

“好。”

姜觊继续拖动进度,停下来的监控视频中,周太太指着闻心的鼻子说:{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小三。}

“就凭她前面说的那点证据,能不能告她诽谤?”

程茗点头。

{你要是敢让我再看见你,我下次就往你脸上泼硫酸。}

“这句话,算不算威胁恐吓?”

“算。”

“法律会怎么处理。”

“寻衅滋事罪,情节较轻的……”

“情节严重的呢?”

话再次被打断,男人连声音都不觉都寒了起来,程茗看着他,改口道:“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好,诽谤,威胁恐吓加名誉损失的赔偿,我相信程律师的专业能力。”

男人放下鼠标靠回椅背上,下颌俊美的弧线微微绷紧,字字要命,偏说的慢条斯理。

程茗终于意识到什么,她昨天听说时就很奇怪,银行有自己的法律团队,即便请她,也只会作法律顾问,所以,这个男人委托她,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挽回什么银行的声誉,从他的眼神中,她十分确定,他根本就不在乎。

“姜副行如此爱惜下属,能在你手下工作真幸福,你自己掏腰包替下属出律师信……”

程茗说着,盯着视频中的女孩看了几秒,目光一转,望向男人扬眉道:“我的律师信,可不便宜啊!”

“钱不是问题,应该的,毕竟,程律师还要挽救一下我的年终奖。”

姜觊幽默的调侃了自己一把,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半,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道:“今天耽误了程律师不少时间,我做东,请程律师喝下午茶。”

奔驰载着红衣女人离去时,闻心刚浑浑噩噩的转醒,她越睡没力气,本想去二楼茶水间泡杯红茶,谁知刚好与下楼的女人迎面撞上,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没过两分钟,男人竟也在办公时间下了四楼,与红衣女人并肩走出。

而抱着茶杯趴在办公桌上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坐上奔驰,两人一同离开了。

“哼!我要举报他,上班时间,旷工!早退!”

啪!座椅被突然站起来的人猛的弹开,吓得躲在一边抽烟的老戴烟灰抖了两抖。

“闻主管,你,你准备向谁举报啊?”

闻心:“……”

作者有话要说: 姜觊:咳,接受管辖范围内任何形式的举报,最好是当面

明晚九点

☆、15

要被举报的人,此刻正驱车去往市中心的一家餐厅。

程茗坐在副驾驶上,对于男人突然的邀请,她是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的。

不,应该说,从昨天接到堂姐跨洋打来的电话,到她今天与这个男人的见面,她是从十分的不屑到十分的惊喜。

她原以为又是一场打着工作名头的相亲,没想到一见面,竟是一身的惊艳。

程茗悄悄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她记得堂姐昨天说过,他应该还是单身,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到哪去,不过,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既然他先迈出了一步,那她也没必要太矜持。

好男人,可是很抢手的。

程茗看了眼姜觊随手放在座旁的手机,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点进微信。

“姜副行的微信是手机号么?方便加一下么,我们后面沟通起来可能会方便一点。”

“不是。”

不是之后,程茗等了将近两分钟再没听到下文了。

事实上,姜觊的微信确实不是用刚办的手机号注册的。

他是用古早的q.q号直接登陆的,因为那时在国外,国内的手机号早就不用了,而他当时用q.q号登陆微信,只为了去看一个人近三天的朋友圈,奈何那人还不怎么更新。

再后来,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改了设置,非好友,什么都看不了了。

“姜副行?”

程茗又问了声,朝驾驶座晃了晃手机上微信添加好友的界面,姜觊偏头看了眼,“抱歉,我刚回国没多久,还没来及注册微信。”

解释的倒也合情合理,程茗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姜觊没再说话,车厢内安静了下去,只剩奔驰的引擎声。

车驶向市中心,最终在东城区的一家餐厅门口停下。

下午时间,餐厅里人并不多,卡座空间适中,格调也还算雅致。

男人点的是英式下午茶,清淡红茶配甜腻乳酪,再加上低缓空灵的大提琴伴奏佐茶,宁静又舒适。

不过坐在这样一位优秀的男性对面,程茗的心境有点宁静不下来。

她半倚在沙发上,指尖抚着镀金边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茶,视线落在地上。

都说看一个男人的鞋,就能看出他的品味。

从她这个角度正看得见透明的茶几下,对面男人黑色皮鞋的鞋尖,英国church’s,款式简约大气,纯手工制的鞋,价格从来不菲。

鞋子向上,西裤裤管下露出的一截深灰色的棉质薄袜,包裹着男人骨节分明的脚踝,两条长腿交叠着坐着,修长有力的身体曲线悉数隐藏在禁欲的黑色里。

他微微低头,鼻尖到下颌的线条清晰分明,喉骨的轮廓半藏半露在立起的衣领里,更引人逡巡。

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无疑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然而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专注着手机上的什么。

“姜副行。”

程茗像是刻意要吸引男人注意力似的,刚被茶水滋润的红唇抿了抿,更显色泽诱人,她改口道:“姜觊,我可以叫你姜觊么?”

姜觊慢慢抬头,视线投向对面,礼貌笑笑。

程茗放下茶盏,抬手捋了下耳后的碎发,露出精致的腕骨,她想了想,问道:“关于名誉损失的赔偿,你心里价位是多少?”

法律上对名誉损失并没有具体的赔偿数额规定。

她的意思是问他预计向对方索赔多少?

所谓索赔,不过是对已受到的损害补贴性的赔偿,但倘若,他根本就志不在赔偿呢?

或者说赔偿多少,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个数字,意义不大。

姜觊略略倾身,端起茶几上的咖啡,纯浓的苦咖啡,糖包就在盏旁,他一粒也没放,他习惯喝这样高浓的咖啡,因为浓郁的苦涩,能叫人始终保持清醒。

餐厅里安静了几秒,大提琴独奏完,钢琴低缓浪漫的音节又扬起。

男人似思索般凝神听了一会,开口,并没有回答希望赔付多少。

“我记得还在念大学时候,学校里有个男生造谣滋事,给被造谣的同学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于是,我找到那个男生,最开始,我请他不要再散布谣言败坏别人名声。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没用,谣言越传越烈,几乎整个大学城都知道了,然后,我再找到那个男生,我没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打了一顿。”

男人笑笑,抿着咖啡,头也未抬,“我本科是学医的,知道打在人哪里最疼,知道人哪里的骨头最脆弱,又不会致命,打完他之后,我警告他说,‘没有下一次,有,我就打死你’。”

盏中最后一滴咖啡饮尽,姜觊抬手,指腹慢慢的抹去唇峰残留的一滴渍液,“那个男生后来吓得休学半年没敢来上学,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要最快最直接的达到目的就要一击致命,让对手永远不敢再有下一次。所以,要索赔多少,我想程律师会比我更有预期。”

男人双手交叉随意的搭在膝上,身体放松的倚着沙发,他平静的说着狠绝,神色是淡然,甚至是温和的。

程茗突然想起他先前说的,他不是要打垮对手,而是打‘死’。

所以,他不在乎对方能赔多少钱,对方有多少,他就要多少,总之,是一个叫对方永远不敢有‘下一次’的数字。

男人手段凌厉到,不近人情!

程茗深深的看向对面,不得不说,这样外形出众又有魅力的男人,实在是太惹人心动了。

“waiter。”

程茗微微发怔间,姜觊已抬手示意买单。

有服务员上来,刷卡签字,很快结完账。

“给我开张发.票。”

姜觊说完,服务员.有些意外,来点下午茶的客人多是休闲聊天,非商务用餐,很少有人想起来要发.票。

他想了想,除了已给的银行小票,又打了一张结账的流水单,把看着很像发.票的小纸双手递出。

姜觊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收下了。

他刚刚在手机上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搜到了周氏餐饮公司的官博,周太太还真是‘别出心裁’,官博上现在正置顶着那个断章取义的泼水视频,一个小公司的官博,粉丝也不过才一万多,转发居然过万了?

姜觊仔细看了眼微博的内容,发现居然是有奖转发,抽餐厅免单?

很好!

姜觊看完之后,顺手把周氏官博上关于餐饮公司详细介绍复制了下来,切进另一个屏幕直接粘贴上,然后输入他就餐的这家分店的详细地址,拍了抵发.票给他的结账流水单。

最后,他把图文资料分别提交举报给晋城市稽查局和东城区税务局。

税务局以票管税,因为很多人用餐后没有要发.票的习惯,所以餐饮行业一向是偷税漏税的重灾区。

他记得昨天那个周太太临走前在他面前很傲慢的说,她们周氏公司也不怕谁的。

他今天特意选了周氏餐饮的一家分店,既然人家都说不怕谁的,那就请税务局来查查吧。

姜觊做完这些,看了下时间,四点半,从这里开车回去,半个小时,如果遇上堵车可能时间还有点紧张,想着,他很快起身。

“姜觊,反正快到晚餐时间了,刚才是你请的,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程茗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程律师不用客气,我的委托还要请你多多费心,律师费我会打到你账上。”

程茗还想再说什么,姜觊已套上外套,拿上车钥匙,他又低头看了眼腕表,朝程茗道:

“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一步,女朋友快要下班了,我得赶快回去接她,昨天就没接到,她这两天心情不好,对我意见很大。”

姜觊说着无奈笑笑,程茗瞪大了眼睛,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姜觊,你,你有女朋友了?”

男人边说边走,头也未回。

“正在追。”

☆、18

奔驰赶在周五下班兼车流高峰前回到了东城区支行。

姜觊回到大厅时,坐地钟刚好指向五点,现金区还在匆忙的作日结,他扫了一眼,并未在玻璃后看见闻心的身影。

停了两秒钟,他才想起自己昨天把人借调到了信贷部,那她今天应该不在现金区了。

这个时间也不过才刚下班,姜觊估计她应该还在更衣室换衣服,于是便坐在大厅的连排座椅上等人。

等候区平常都是客户坐的位置,正面对现金区,此刻也早就没人了。

几个正在盘账的小姑娘看见副行下班不走,一反常态的坐在大厅,看样子像是在等人,不禁一边点钱,一边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现金区的防弹玻璃隔音效果极好,但奈何有个窗口的扩音器忘了关,那八卦的内容的便也声音不大不小的传了出来。

“今天来的那个女的,你们看见没有,是不是副行的女朋友啊?”

“看到了看到了,她跟副行一块离开的,哎呀,这么帅的副行,这么快就不属于我们了么!”

“那女的跟副行在楼上单独呆了多久啊?”

“我记得那女的下楼的时候,心心姐正好跟她迎面撞上,算算时间,好像……怎么也有一两个小时吧嘿嘿……”

“哎呀,你们的想法太邪恶了,等过两天我们跟心姐打听一下,没准那女的就是一客户呢……”

“不可能,你见副行亲自接待过客户?”

“昨天跟心姐吵架的女人不就是……”

“切……”

一阵群嘲声漫过,暧.昧不清的低笑又传来,姜觊皱了皱眉头,朝女更衣室方向看了一眼。

这个时间除了还在等款车的现金区,其它部门已经基本下班了。

姜觊又等了一会,终于坐不住了。

“没看到闻主管离开,我从下午好像就没在大厅看到闻主管了。”

保安师傅回答的十分肯定。

姜觊点头,转身去了综合办公区,闻心的台席卡还在办公桌上放着,但办公区根本没人。

姜觊低头划开手机,点进微信,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昨天发送的消息。

他按下语音通话,原本寂静的办公区突然响起手机嗡嗡的震铃声,紧接着,微信请求通话的音乐响起,一个套着小怪兽外壳的手机在隐藏的键盘托上震动着。

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黑户一样的头像,头顶顶着两个字:撒○

像圣经中的异教徒,神秘中又带了点邪恶感。

姜觊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看了十几秒,要不是他十分肯定请求通话的就是自己,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备注,什么时候从闻小心的最大债务人变成了:撒○。

撒字他知道,但那个闷骚的红圈圈是什么意思?

☆、20

拧眉看了十几秒,所有撒字开头的词组在脑子里滤了一遍,姜觊恍然失笑,撒旦?

他还是比较喜欢‘闻小心的最大债务人’。

嗯,有一种独属感。

姜觊忍不住想点进去看看,手机的主人都给别人备注了什么奇怪的昵称,奈何屏幕一灭,指纹解锁失败才提醒他,这手机的主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

手机都没带走,总不可能徒手开单车吧?

这么一想,姜觊决定回办公室调大厅的监控。

在360度监控无死角的银行就这点好,不用担心丢东西,更不用担心找不到人,时光随时重播给你看,还是声情并茂的。

闻心拍完桌子说要举报,老戴问她准备举报给谁?画面宛如静止般停顿了三秒,她开始走出办公区。

老戴:“闻主管,你也要早退旷工啊?”

闻心:“我也要上楼,上楼睡觉!”

要上楼睡觉的人一口气爬上了四楼,监控中,最后的人影消失在了门前名标为姜觊(副行长)的办公室外。

高管的办公室是东城区支行从一楼到四楼,除了厕所和更衣室以外,唯三没有装监控的地方,但门外的监控拍的十分清楚。

所以,他一路驱车赶回,又在一楼等了她半个多小时,她居然在他办公室睡觉?

冬日的夕阳绝对不眷恋人间,江河西下一般,很快便只余天边烧得似烈火一样的余烬。

玄关隔断后的休息室,百叶窗即便还半开着,光线也早黯淡了下去。

姜觊的手在将要打开灯的开关时,停住了。

黑色的沙发里,他平常躺下腿都伸不直的地方,正蜷着一个纤瘦的身子,小虾米一样,把沙发填得满满当当。

这沙发的长度,她睡倒是正好。

可能唯一遗憾的是没有枕头,皮质又有些凉,她有些不满的拿小手垫着脸,本来瘦削的脸颊被这么一托,像婴儿肥一样嘟着,有点可爱。

要不是看她睡得这么甜,姜觊是真想把人给拎起来。

办公室里的中央空调在他走的时候随手关掉了,几个小时过去,现在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寒意了,而她就这么‘豪放’的睡着,什么都不盖?

大概是感受到了来自撒旦的死亡凝视,小虾米的脚缩瑟了一下。

高跟鞋一个歪一个正的躺在沙发下,因衬着工作制服,即便是冬天,她脚上穿的仍是短丝袜。

黑色的纱丝裹着冷白的肌肤,玉骨纤筋一样的脚面随意交叠着搭在沙发尾,脚踝在裤口半藏半裸的暴露在空气中,脚侧纤细的筋骨一路向上,将玲珑的线条隐在了看不见的风景中。

姜觊盯着她不安分的脚,眸子暗了暗。

空调打到制暖,外套褪了下来把人从脚往上盖,屋内安静的除了暖风沙沙的声音,就只有眼前这一团柔软的呼吸声。

姜觊半跪在沙发旁,看着女孩耳边细碎的发丝不经意的松散了几缕,滑落在精致的侧脸上,随着呼吸唇前摇曳,偶尔一根沾在唇角,他伸手替她捻开。

樱红的色唇发痒似的抿了抿,然后轻轻舔了一下。

湿软的触感刹那如电击般从男人指尖直钻心脏,像带着钩子,让人不自觉的,心乱。

姜觊本来要收回的手就那么定住了,指尖轻轻落下,延着她唇角缓慢的划过,感受那娇软的所在,慢慢的,仿佛不餍足似的,他有一种强烈的,用唇代替手去感受的欲.望。

喉骨微不可见的抑动着,他单手撑在沙发边缘,慢慢低下身。

闻心如果此刻睁开眼,定能看见男人快要溢出眼眶的温柔,但她睡得很沉,沉在一个冗长梦里。

时光像黑白的长镜头,一镜到底,欢乐的时间总是眨眼一隙,一到那难熬的几年,就好似钝刀剁肉一般,一帧一帧的给你回放。

其实,像昨天那样被人围观热议又拍照,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大二上半学期,那时候,闻心外公刚检查出尿毒症,这样的病得来就是烧钱的,她知道,但她即便是打工兼职,也一直保持着能拿下一等奖奖学金的优异成绩。

那年大二一开学,在评上半年的奖学金之前,闻心主动去找了当时的辅导员。

那时候,一等奖奖学金是5000块,但励志奖学金有8000块,足足多了3000,超过她一个月兼职赚的钱了。

于是闻心去找辅导员,她想申请励志奖学金。

她知道国家励志奖学金有额外的要求,不光要成绩优异,还要有过特殊贡献,比如受过县区级及以上的表彰,或者拿过同等级别的奖项,除此之外,学校还会保留一两个名额给特困生。

她想用特困生的身份申请励志奖学金。

年初母亲乳腺癌的死亡证明,和年尾她外公尿毒症的诊断证明,加上一封言辞恳切的申请书,三样一并交给了辅导员。

闻心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她那个四十刚出头就已经地中海的辅导员,听完她悲惨的遭遇,连仅剩的几根头发都恨不得跟它的主人一样声泪俱下。

最后,辅导员用老母亲一样的眼神拍着她肩膀说:“闻心同学,你安心学习,学校一定会全力帮助你。”

一个月后,闻心顺利的拿到了8000块钱的奖学金,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了奖学金的帮助,学校的‘全力’,还有这么个 ‘全力’法?

大学城里,名校比邻,晋城市教育局引资盖建了当时在全国规模最大的大学城图书馆。

各高校凭学生卡皆可入内,论人流量堪比大学城里的cbd。

而就在励志奖学金批下来一周后,在校领导的强烈关怀与辅导员的积极促成下,闻心跟开新闻发布会似的,头顶着‘关爱特困同学,资助莘莘学子’的横幅坐到图书馆的大门口。

尊敬的辅导员老师,您这个‘特困’有歧义您知道不?尤其是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

红布把两个瘸腿的桌子覆上,闻心坐在绝对的c位,面前还摆着一个喇叭和两个校方专门为她定制的超大型收款二维码,一个微信,一个支付宝。

其实,闻心倒不是觉得有多丢脸,但捐款这事吧,她认为应该全凭自愿,你要强迫人家捐,那就失去意义了,可她看见连在风中头发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辅导员,还在卖力的拿着喇叭帮她宣传游说,她也实在不忍心拒绝。

同样在十二月的季节,同样的冬风凛冽。

图书馆的台阶很高,冷风在她耳边呼呼的刮了一天,而她那一整天都跟明星开忏悔发布会似的,低着头,任晋城大学城无数个学生交头接耳的拿手机对着,也不知道是在扫码还是在拍她。

不过从结果看,多半是在看笑话。

支付宝里有多笔一分钱的支付,总共加一块不超过50块钱,闻心估计她到市中心的天桥跪上一天也能跪到这么多。

支付宝是这样,微信就更过分了,一天内多了无数个请求加好友的信息,验证消息发的堪比情.色露骨,甚至还有让她直接报价约炮的。

约你妹的炮啊?

闻心气得把那个发约炮信息的人好友通过,然后发送,祝阳痿早泄!再拉黑。

好像就是从在图书馆求捐款那天开始,没过多久,大学城里关于她被包养的传言就跟流感似的传播起来。

呜呜呜,一想到这个,闻心就气得不行,那些人好坏的,每天发各种加好友的信息问她多少钱包月?

她从那以后陌生的微信一概不加,而且一看到这种消息就恨不得顺着无线网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啪!姜觊脸上落下一个不重不轻的巴掌,在他还没来及一亲芳泽之前。

☆、19

一张英俊的侧脸偏离原来的方向定格了几秒。

姜觊喉头滚了滚,在没来及确定沙发里窝着的人是睡是醒之前,脖颈又被一个柔软的手臂一勾,下一刻,他就被以锁喉的姿势抱住。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蹭了蹭他的脸颊,这沙发睡着一点都不舒服,没枕头,更没抱枕,她在家每天晚上都这样抱着皮卡丘睡的,毛茸茸的,可舒服了。

可能是感觉手上这个真皮的触感也还不错,她就这样抱着,像女孩晚上怕黑抱着小熊睡觉一样,极眷恋的,口中还在呓语着什么。

姜觊凑过去听,隐约听见两个英文字符……

如果说在图书馆门口卖惨是闻心此生不忍再回顾的事,那么,她一生也难忘那一天,给她已千疮百孔的心带来过怎样的慰藉。

虽然,这份慰藉迟来了两个月。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邮政汇款更慢的么?

有,邮政汇款投递单。

闻心收到那张汇款单时,单子的正面几乎被拿固体胶粘住的,两张十分简陋的投递回执给占满。

两张回执上都草草的写着几个字:投递无人

从时间上来看,第一次投递应该是在图书馆卖惨的两周之后,恰逢周末,她忙着兼职,确实不在学校,第二次投递,距离第一次又隔了一周,正碰上期末考试,紧接着就是寒假。

直到第三次,寒假返校之后,闻心才辗转收到了那张汇款单。

听投递员说,汇款单因涉及到钱财,跟一般快递不同,不能请驿站代收,且只投递三次,如果三次皆无人签收,就需要收款人自己去邮政网点查取了。

在那之前,闻心从来没收到过汇款单,还是那种最慢的地址汇款。

出生在这个信息化爆炸的年代,出门不是你扫我就是我扫你,一秒收付,哪还会有人花钱去邮政汇款啊?

直到投递员让她实名签收,她都仍在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小心翼翼的把沾了污渍的回执小票撕掉,那是闻心第一次见到取汇单,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纸张比超市的购物小票大不了多少,小小的一张,浅浅的草绿色印刷,整个单子都给人一种很淡的感觉,就连打印的墨迹都是淡淡的,可以想象得到那种老式针头打印机,拉锯子似的吱嘎吱嘎的在耳边响。

取汇单上的内容很简单,姓名,金额,地址,收款人是闻心,汇款人栏却只打了两个字母:tt

收款人的地址是她所在的金融系,但汇款人那一栏却只有大学城三个字,地址也无从得知。

除此之外,这张匿名汇款单上唯一吸引闻心注意的就是附言了。

后来,闻心带上身份证去邮政银行取汇的时候才知道,地址汇款可以免费在附言栏留32个字。

而她的那张取汇单上打着这样一行字:no can,but will

没有可不可以,只有愿不愿意。

闻心当时看到这行字时,一度有些哽咽。

那还是她大一的时候,在大学城联办的英语角上怼外教时曾放过的豪言壮语。

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在那一年的暑假之后,再也回不来了。

但你遗忘掉的,有人会帮你记得。

两天后,闻心拿着取汇单去到邮政银行,她本想问问看能不能查到汇款人,结果到了柜台才被告知,金额在10000以下的汇款是不需要汇款人提供身份证的。

也就是说,无法查询到具体的汇款人,且她的这张汇款单特意只汇了9999,少汇了一块钱,很明显就是为了避免提供身份证。

闻心当时有些迷茫,这样一笔钱对于还是学生的人来还说,绝对不是小数目,但当得知如果选择取汇,取汇单就会被收走的时候,她犹豫了。

柜台的工作人员看她是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好心又问了一句,钱到底取还是不取?取的话,签个字,钱就可以拿走了。

也是,凭票取款,哪有拿了钱还想保留票的权利?

99张粉红色的毛爷爷在点钞机上哗啦啦涌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到闻心耳中。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她得做三四月的兼职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可有些东西比钱重要,譬如这份心意,这份小心翼翼的维护她自尊的心意。

闻心把取汇单折好,和身份证一起放到了书包的最里层,跟柜台的工作人说了声对不起,最后离开了。

这钱她不想稀里糊涂的取掉,柜台说查不到具体的汇款人,但是可以查到汇出机构,同样是在晋城大学城的这家邮储,也就是说,两个月前,那个人也是在这里填下汇款单,向窗口递进了一万块钱。

闻心迈出邮政银行后,背着书包在街边路口站了很久,大学城里人来人往,红灯切绿灯,无数的人漠然的从她身边走过。

红灯再次亮起时,马路那边又只剩她一人了。

这世上,谁也不会为一个陌生人多停留一秒。

闻心突然很想在人海中找到那个人,她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和她一样在大学城里念书,他此刻或许也刚下课,他下一刻或许也跟她一样准备去图书馆。

闻心也不知道是她收到取汇单太迟,还是对方刻意隐瞒,她在大学城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消息,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想起来,登陆了晋城市的高校论坛,在附近的几所高校网页内搜素用户名。

为减轻数据库压力,晋大高校论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用户名不允许重复注册且一毕业即清号。

终于,闻心搜索到了一个完全吻合的人,用户名也叫tt。

这个男生她认得,大一联谊会的时候,那个‘你有我没有的’游戏玩到最后,对方队还剩下两个男生,除了姜觊,另一个人就是他。

医科大,唐霆。

唇上掠过一丝凉意,像清清冷冷的玉质在抚摸,还挺舒服的。

眼眶有点湿,好像不光眼眶,鼻涕也忍不住往外流,闻心不知道自己是真正睡成了那个成语——泣涕横流。

她揪着皮卡丘往怀里搂了搂,还顺便往他干净的衣料上蹭了一把,想把这些湿哒哒的东西都抹掉,然后,她把皮卡丘扔掉了。

扔掉皮卡丘之前,她还拍拍他脑袋,晕晕乎乎的想,等妈妈帮你洗白白了再抱回来……

周五下午向来是银行一周里人流量最少的时候,不光客户少,同事们也一个个忙着下班迎接周末。

下午四点不到,四层楼就安静的跟过年似的。

叶云一到周五从来是有异性没人性,下了班是绝对不会喊上闻心一块回家的。

因为银行到处都是监控,且办公区非本行工作人员不得入内,安全性很高,所以,除了现金区和资料室,其余办公室重要文件入保险柜,但门,都是统一不上锁的,包括两位行长的办公室。

所以闻心看见某人带着美女旷工早退之后,就一路爬上四楼,不是她胆肥的敢上大boss办公室睡觉,好吧,当时气哼哼的人胆子确实挺肥的,她一肚子的火都还憋着呢,对某人很有意见!

人,她不敢睡,办公室,她还不敢睡么,反正他都走了。

闻心在快下班的时候跑上楼睡觉,是抱着五点一到,这整座银行大楼都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连做梦也没梦到,有人会杀回马枪来找她。

她更没梦到的是,她一睁眼就看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第一更在早九点

☆、一更

唐霆?

闻心看到眼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顿时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不不不,是被奖金池滚到两个亿的超级大乐.透击中的感觉。

昏昏欲睡前黑色的皮沙发,转眼就变成白的刺眼的墙壁,输液室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手上的输液管还在一滴滴的滴液。

闻心确定,她现在在医院。

“汤缇(唐霆)。”

一开口就是公鸭嗓,闻心更确定了一件事,她昨天就开始感冒了,好像还挺严重,要不然怎么一睁开眼天都亮了?

男人没听清这位女患者在说什么,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眼挂在输液架上的输液清单,朝旁边跟着的实习医生说:“患者重感冒加高烧,发烧会引起心跳加速,胸闷气短,所以药液里要添加xx成分,现在烧应该已经退了……”

他这是早班查病房?

男人说着手伸了过来,闻心见状跟个企鹅宝宝似的,乖乖的跪坐在床边,还把脑袋往前他手前送了过去。

空气安静了几秒,气氛有点尴尬,因为她的脑袋好像挡着什么东西了。

一个眼尖的小实习医生迈上前两步,把床头的病历本拿了过来,“唐医生,给你。”

闻心:“……”

唐霆看了她一眼,笑笑:“光吊水可能不行,病历上只有输液清单,没开药,你嗓音还有些嘶哑,我给你开些消炎药……”

闻心等投喂的姿势乖巧点头。

唐霆边说边在病历上写,正在给闻心拔针头的护士听到后似想起来什么,揭开口罩道:

“对了唐医生,昨晚急诊的病人多,值班医生忙不过来,这一床的家属说只输液就行了,不用医生开处方药,药他昨晚就已经买好了。”

唐霆略诧异的看了眼闻心,闻心更诧异的看了眼枕头旁放着的一袋子药,还真是该有的都有了,连医生没说的都有。

家属?闻心绝对不会以为,她那个早就再婚的父亲会有闲工夫来她这刷存在感。

叶云来了?难不成老戴?

啊啊啊……到底是哪个人冒充她家属,居然妨碍唐霆给她签名?

病历还了回来,闻心不想接,她想把小病历本捧着送回去,她觉得她还可以再多吃点药的。

“回去后按时吃药,注意保暖,饮食清淡。”

唐霆说完阖上笔放进口袋,准备离去,闻心捧着病历,还保持着企鹅宝宝的神情发呆。

就,就这样走了?

他是没认出来她,还是不记得她了?

她找了他整整半个学年,从大二到大三,直到听说他已经在她收到取汇单的那个月,去了国外留学。

可那张取汇单她至今还收藏在身边,连同当年她对那个人所有的憧憬,陪伴了她那么多年。

“唐霆。”

闻心看着被自己揪住的白大褂的一角,抬头努力让声音清晰一些。

她的床位是最里面的一个,她要再不拉住他,他查完病房应该就要离开了。

终于,男人站住,回头看她。

这么个应该有人间岁月静好伴奏的,我终于找到了你,你也终于站在了我面前的时刻,闻心愣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十秒钟后。

微信二维码打开。

“唐医生,加个微信?”

唐霆盯着微信头像上女孩大学时的照片看了一会,又看看闻心,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回忆,他恍然低低的笑了一声:“闻心?我想起来了。”

终于,终于,终于!

闻心兴奋的在心里来了一个三连击,“唐霆,你记不得学生会联谊,我们还在一起玩过游戏,我是财经大金融系的,那年我大一,你大三。”

“记得。”

“我大二那年找了你很久,后来听说你出国留学了。”

“……”

“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么?”

“……”

“请,请你吃饭?”

唐霆点头,笑得意味深长。

门外,有人拎着打包的皮蛋瘦肉粥,不知站了多久。

闻心捧着手机,心里快要撞出头的小鹿最后是被‘家属’给吓回去的。

唐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高大黑冷的身影站到她的病床前。

嗝!闻心看着皮蛋瘦肉粥,还没吃,先打了个饱嗝。

这人是路过的吧?

他昨天不是还没下班就跟美女出去浪了么?怎么浪到医院来了?

闻心脑补了些奇怪的画面,突然发现男人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得她有点……心虚。

看什么看,小心我举报你!

跟老傅举报你!

闻心抱着唐霆没写完的病历本,挺直了腰,刚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蓦然间想起,她昨天在他办公室睡觉,怎么睡到医院来了?

她越想越没底气,腰杆子也跟着软了下去。

“把粥喝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男人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什么情绪,闻心悄悄看了眼粥,就,就只让她喝粥?

正想着,隔壁病床传来一声轻笑,她看过去,老人满头银丝一边拧着毛巾给老伴擦脸,一边朝她笑道:“丫头,快趁热喝吧,这家粥很好喝的,我老伴有糖尿病,好多东西都不能吃,她每次想吃甜食,我就去买这个哄她,那家店离这还挺远,你男人昨晚一夜没睡,一听我说,一大早就跑去给你买了。”

闻心:“……”

大爷,他真不是我男人。

不过……

一夜没睡?

闻心看了眼输液单,她一晚上居然吊了四瓶水,以前生病,只要还能苟,她是绝不会去医院吊水的,因为一个人吊水,输液输完了,连个帮你喊护士的人都没有。

难道,他昨天一晚上都在这守着她输液?

闻心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粥,又看向姜觊,男人放下粥以后,站得离她有些远,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面无表情的低头看了眼腕表,“你慢慢吃,我在外面等你。”

想想昨晚好像就没吃,闻着真的挺香,闻心犹豫了几秒,埋头把粥喝完了。

喝完粥,她起身的时才发现,身上外面盖着的是医院统一的已经不能用白色来形容的被子,里面裹着她身子的却是一件又厚又软的毛呢大衣。

难怪她觉着这么暖和呢,男士的外套还带着清淡的香气,闻心鼻子不太透气都能闻出来,好像已经在她身边萦绕一晚了,很温暖的气息。

收拾好衣物,闻心拎着药准备出病房之前,不知怎么的,她拐进了洗手间,想照一下镜子。

闻心的长相属于那种化了妆反而显得太成熟,不化妆的素颜更像小仙女。

但是镜子里面的小仙女今天有点像小可怜,脸颊呈现一种病态的白,黑眼圈堪比没洗净的烟熏妆,就快要覆盖到她的苹果肌了。

天呐!她刚才就这样面对撒旦的么?太输气场了。

不对,她刚才就这样面对唐霆的么?太扣分了。

身上还穿着工作服,闻心从口袋掏出随身带的遮瑕膏,她虽然不常化妆,但银行对妆容有要求,所以基础的遮瑕她还是有的,她觉得至少得把黑眼圈遮一下。

调了一下肤色,她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原本扎着的长发,一觉睡的全散下来了,她拿皮筋把头发又重新扎了起来,换了马尾,又换了个丸子头,感觉和今天的状态好像都不搭,折腾了几遍,她又把头发散回去了。

嗯,那谁说的,长发垂下来显脸小。

这么磨磨蹭蹭的对着镜子照了一会,闻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一个要回家睡觉的人,这是要打扮给谁看啊?

洗手间的门终于开了,闻心有点郁闷的走出病房。

病房内只有两个病床,所以显得人还不是很多,但一走出房门,扑面而来的感觉就是,这世上除了银行和车站,也就只有医院有这么多人了吧?

走廊两道的座椅上排满了输液的人,闻心走出病房才发现她昨晚住的是vip房,医院的床位向来跟炙手可热的演唱会一样,一票难求。

不提前预约的话,别说vip病房了,连躺着输液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昨晚是怎么住进来的?

闻心顺着嘈杂往来的人流漫不经心的望过去,走廊的尽头,她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干净挺拔的身影。

冬日的阳光有一种轻薄的朦胧感,将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的意外柔和,可不知怎么的,她看见他就那样靠墙站着,完全没了那晚在会场上的挥斥方遒,意气风发。

修长的指尖猩红点点,他低头看着时不时散落的烟灰,身侧云蒸雾绕的烟气,更给他添了几分不易觉察的落寞。

算起来,这不知道是闻心第几次看见他点烟了,却从来没见他抽过。

仿佛觉察到她目光,姜觊微微偏首,指腹掐灭了烟头,朝她走了过来。

“走吧!”

男人声音异常平淡,甚至没看她一眼。

闻心抱紧了怀里的外套,莫名有点紧张。

不就是快下班的时候睡了一会觉么,他又没给她安排事情,她现在反正也是闲人一个,大不了……

大不了她不举报他跟美女出去翘班了。

奔驰车里暖风吹着,气氛却冷到死。

闻心偷偷瞄了眼面无表情开车的人,悄悄打开手机。

闻心:【老叶】

【我……】

叶云:【心心你终于也夜不归宿了哈哈哈哈】

什么叫终于?闻心想发个鄙视的表情,那边消息先发了过来。

叶云:【说吧,去哪浪了,猥琐偷窥jpg】

闻心:【我昨天在副行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叶云:【那沙发不是单人的么???不会挤么?猥琐偷窥jpg】

闻心无语的把叶云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理解了一遍,耐下性子解释:【不是,我今早醒来在医院里。】

叶云:【小岳岳惊jpg】

【办公室play那么激烈?】

【……】

闻心沉默扶额,几秒后。

【我开玩笑的哈哈哈,我就知道您老人家还没起床,您老一大清早被我这么一吓,醒了没?没醒接着睡吧!】

按灭手机,闻心认命的躺回靠椅上,歪着脑袋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车窗明净如洗,隐约映出男人冷俊的侧颜,好看是好看,就是脸有点臭。

不就睡了一下你的小沙发嘛,至于么?

脑子里突然冒出叶云刚才不着边际的话,办公室play

闻心很纯洁的摇了摇脑袋,坐直了身子,小声嗫喏道:“姜副行,那个,那个……”

本来想谢谢他送她去医院,结果闻心那个了半天,低头看见膝盖上放着的一袋药,张口道:“那个医药费就当扯平了,我不要你还,还债了,你以后也不用,不用再送我回……”

你可以尽情的翘班去跟美女浪了!

‘赐你个花呗免还大红包’的话,叫闻心说的越来越没底气,到最后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路口红灯亮,据说刹车性能极好的奔驰猛然一个急刹,闻心差点没扑到挡风玻璃上去。

家字没来及说出口,就被旁边莫名阴戾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摊手!她说错什么了?

红灯转绿灯,一脚油门踩到底,奔驰叫车里的人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飚风的速度,闻心抓着门把手,听引擎轰隆隆的低吼的声,感觉都像它主人一样,语气不善。

“最近天气冷,你感冒还没好,以后我早上也过来接你。”

不是,怎么晚上的锅没甩掉,早上又来了?

“我早上还要……”

还要跟你一样飚……电动车呢!

一个喷嚏打下来,闻心挢了一下舌头,公鸭嗓弱弱挣扎:“谢谢副行关心,我不要……”

“闻主管要是周末还想上班呢,我不介意带你回办公室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否则,请尽快养好病,下周一到四楼报道,信贷部,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做。”

“四楼?什么意思?”

一上午摆着一张老k脸的人在车停下时,终于挑了挑眼角,扭头看她,“闻心,你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什么?

闻心用眼神发出质问。

奔驰猛一停下来,车内显得异常的寂静。

闻心被男人看的有些发毛,已经偷偷摸到了门开关,准备倒计时闪退。

5,4,3,2,1,门开了!

走你!

窝草!

安全带忘解了!

闻心十分艰难的回头,男人倾身,慢悠悠的伸出手指,按住安全带的开关,吧嗒一声,安全带开了。

“闻小心。”

闻心刚站起身,闻声回头。

男人单手撑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倾下身,阳光延着车窗扫过,恰落在他看向她的一双眸子里。

那日周末,天气晴朗,风也温和,男人唇角上扬的弧度,还勾人的要命。

“你看不出来我在追你么?”

“……”

车开走,闻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二十秒后,奔驰很酷示范了一个漂移,急刹,倒车。

车窗缓缓降下,一袋子感冒药很有腔调的扔到她手上。

“按时吃药,我周一来接你。”

看都没看人一眼,奔驰一骑绝尘,还甩了闻心一脸尾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六点

☆、二更

闻心独自在小区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直到确定奔驰不会再来一个三连杀的返场秀之后,默默的掏出手机,她本来想百度,后来想想,还是小粉红的姐妹靠谱。

于是,大周末的早晨,闻心拎着一塑料的药,蹲在楼梯口,十分认真严肃的发了一条求助帖。

主题:高冷禁欲的上司突然说在追你,怎么办?

帖子发出去不到半分钟,一刷新就有了回复。

自古大哥真绝色。

一楼,chdy:【你性冷淡?】

闻心:???

一楼秒卒。

二楼,苹果:【帅么?】

闻心:【帅】

苹果:【欲么?】

这个……,闻心咬手指想想,回复:【欲吧,大概?】

苹果:【活好么?】

闻心:????

二楼卒。

三楼,司空山:【他结过婚了么?】

闻心:【没】

【有女朋友了么?】

闻心突然想起昨天撞见的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下,【可能大概应该……还没?】

司空山:【前女友呢?】

前女友这个……她怎么可能知道,问这些干什么?

闻心:【摊手摇头jpg】

司空山:【他没经验?】

三哥人如昵称,高深莫测,一直在提问。

追人需要经验?闻心想想觉得有道理,顺手歪了个搂。

【经验很重要?】

司空山:【那取决于你是要栽树,还是要乘凉?】

哇塞,三哥有文化,不明觉厉,可是,她要栽什么树,乘什么凉?

闻心正想着怎么回,此层被强势插.了一层楼。

hoo:【艾玛老妹,男人一点经验都没有可不行啊,快给他递瓶急止糖浆。】

急止糖浆又是什么鬼?闻心没来及问,高冷三哥已经回了这一层。

司空山:【没经验也没关系,可以痛并快乐着。】

hoo:【楼上净瞎几把扯,妹啊,你听姐的,宁可男人阅尽千帆来温柔你一人,也不要当敬业的苍老师,手把手教。】

司空山:【亲手教,比较有成就感】

hoo:【等他有成就了,成就的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