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1)

听着弥生的话,陈青心中也有些不忍。毕竟事情因果,与自己也是有一定联系的。但如今萧彻将石氏三族下狱,也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能说动萧彻,免了他们的死罪。

想到此,陈青也只是略微委婉的说:“帝王并非我所能左右,不过事情既因我而起,我自尽力一试。”

弥生闻,并未强求,顺着陈青的话道:“毕竟稚子无辜,施主若是能出手相助,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说着,捻着手中的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事情既已知晓,陈青自然不再久待,辞别了弥生,便出了紫竹院。

屋内,弥生紧闭着眸子,手中捻着佛珠,一下一下的动着。冷风从微敞的门缝中吹进来,弥生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

许久,寂静的屋内突然响起一声叹息,弥生才缓缓地抬起眸子,淡淡地开口:“施主既然来了,为何一直躲躲藏藏。”

“我怕你不愿见我。”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个黑衣男子闪身便进了屋内。男子在弥生对面坐下,位置正好是刚才陈青坐过的地方。

弥生不语,一双眸子看向男子。

这男子正是那日刺杀萧彻的石解。

石解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知他是想劝自己放下仇恨,可父亲惨死狱中,自己如何不恨:“你莫再劝我。”

弥生:“施主心魔已深,小僧也无法化解。只是,你族人的性命何其无辜。”

听到族人,石解眸子微动,似带着一抹伤怀与痛苦:“族人……一切因果皆由他所造成的。若他不是残暴不仁,我父亲如此清正廉洁如何会下狱而死。”

“邪念一生,诸念皆起。你要知道,一切罪业都是有因果的,有因必有果。而你族人之祸,却是你的因才种此果,自造是非,这就是你的过错之处。”

“难道一切都是我的罪业?”石解嗤笑一声:“萧彻弑父夺嫡,手中不知沾染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这是他不仁。陈德发贪污受贿,罪该至死,而他却为着陈家嫡子赦免他的死罪。我父亲廉洁奉公一生,最后却下狱惨死,这是他不公。如此不仁不公之人,让他称帝,岂不是崇祁的祸。如今我已不再仅仅是为了父亲报仇,还是为了崇祁,匡扶正义,让皇嫡子重登帝位。”

石解说的慷慨激昂,弥生却是不再言语。闭上了眼睛,捻着手中的佛珠,念着佛经。

“我知你不希望我这般做,可如今我是为着天下人。”

弥生依旧没有言语。

石解对着这样的弥生,是毫无办法,叹了一口气:“我很快便要离开丹阳了,所以今日特意来你这里,想同你好好道别,没成想这般还闹的如此不愉快。”

说着,石解竟挪到了弥生的身旁,执起了他捻着佛珠的那只手。

弥生睁开眼睛:“施主,请自重。”

听着弥生话中透着的冷意,石解灿灿地松开了手:“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归来,走前就想听听你唤我的名字,可好。”

石解说完,带着些恳切的望着面前一脸淡然的人,素面白袍,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半晌,石解终是等不到他期待的答案。留了一抹叹息,推门离开。

这头,陈青刚走出兰若寺的大门,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是自己出宫时从土匪手下救了自己的黑衣人。

不过陈青并未感到惊奇,毕竟自被困那方庭院后,萧彻的出现,陈青便知,他想必也是萧彻的人了。

“主子在等您。”

陈青顺着黑衣男子的目光看去,就见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车帘放着。而坐在车头的人正是小桂林,刘朝钦站在马车一侧,正看向自己这处。

收回目光,陈青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原来你并不是只会两个字啊。”

说完,不待黑衣男子答话,便下了石阶,一步一步的朝那马车走过去。

小桂林从马车上跳下来:“少爷。”

陈青走到马车旁,见着小桂林没有挨罚,心中也安心了些。

刘朝钦侧了身子,让陈青上去:“公子,主子在里面等着您。”

说话间,小桂林已经将马凳在一旁摆好了。陈青抬脚踩在上面,扶着马车壁便上去了。

小桂林忙将车帘掀开,陈青钻了进去,入眼便看见萧彻端坐在车内。

马车内宽敞,四周都用厚布裹了起来,就连踩着的地方都铺了几层的毯子。而萧彻面前摆着一方小案桌,上面摆放着茶水与精致的点心。最左侧还放着一只小香炉,从里面有袅袅的青烟飘出。

待陈青在萧彻一侧坐稳,马车便缓缓地驶动起来。

陈青自上了马车后,便一直不敢看向萧彻,低垂着脑袋,就等着萧彻对自己大发雷霆。这次自己逃跑在先,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萧彻稍微一有些动作,陈青便如惊弓之鸟,警惕起来。

可马车一路行驶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内的萧彻却没有半句指责的话,自顾的饮茶,好似马车内并没有陈青这个人一般。

陈青心中惊疑,但又难免带着一丝侥幸。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外头刘朝钦说了一句:“皇上,到了。”

萧彻起身,越过陈青率先下了马车。陈青在车中犹豫片刻,便也起身跟随在后。

下了马车,陈青发现马车竟然停在了东暖阁门口。陈青被小桂林扶着下车后,早已经不见萧彻的身影。

“皇上进去了?”

小桂林扶着陈青:“少爷,下了车皇上便进暖阁了。”

陈青在外面踌躇半晌,大不了再挨一顿板子。这般想着,便朝暖阁内走去,大有壮士断腕的气势。

进到东暖阁,陈青便见着萧彻好整以暇的在软榻上坐着。

陈青犹豫,喊了一声:“皇上……”

萧彻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陈青心中有些慌,不知为何,萧彻这般不理不睬的模样,让他有些难受。

陈青解释:“我并不是要逃跑。”

萧彻一双眸子终于看向陈青,质问:“那你跑到兰若寺去做什么?”

陈青哑然,总不好说是弥生传信,让自己去兰若寺一见吧。按着帝王的性子,自己若这般说,想必今夜弥生便要被下大狱去了。

见陈青不语,萧彻冷笑一声:“你就这么待不住?看来朕是该好好想个法子,好让你能安分的待在这里。”

萧彻话说着,却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意味。

陈青后退两步,生怕这帝王突然发起疯来。

“皇上,陈大人还有孕在身。”

这话却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刘朝钦说的,他也是生怕帝王会做出什么事来,才不得不提醒着。

经这话一提醒,陈青才想起,他们似乎都以为自己怀孕了,如今不如利用上来。抬手捂着肚子,陈青眉头皱起:“我肚子好像有点疼。”

坐在软榻上的萧彻并未有动作,刘朝钦倒是慌忙过来扶着摇摇晃晃的陈青。

陈青见萧彻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一咬牙,加了一把劲儿,“吃痛”的诶呦起来:“肚子好疼,是不是刚才撞到了,疼,嘶。”

萧彻浓眉突然一挑,陈青看着心不由的漏了一拍,不由的嘀咕起来,怎么感觉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传太医。”

陈青双手捂着肚子,被放躺在内室的床上,整个人好似一条咸鱼,任人宰割。

萧彻就坐在床侧,面上无甚表情,只是一手却一下一下的揉着陈青的腹部。

这二月里的天气,陈青竟是冒了冷汗。

很快,一个老太医便走了进来:“皇上。”

萧彻点点头:“你来瞧瞧,好好的,肚子怎么就痛了。”

这太医是经常来为陈青请平安脉的那位温太医,自然知晓陈青腹中怀有龙嗣之事。此刻听着他肚痛,忙上前把脉。

半晌,温太医那带着褶皱的面上皱纹更深了,“啧”了一声,又继续把脉。

屋内安静,温太医收回了手,正要开口说无事,一抬眼见着皇上的目光,心下一顿。突然想到刘公公去喊自己时,偏偏要自己带来的针灸袋。

温太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大人估计这是体寒所导致的肚痛。”

陈青本一直战战兢兢的,萧彻一唤太医,他拦都拦不住,此刻生怕太医会说他没事,骗人的,那萧彻还不得削自己。

听到太医说体寒,陈青那颗心也放下来了:果真庸医,怪不得会说自己一男子怀孕。

温太医:“不过臣有一套针法,可以去除人体内的寒气。”

萧彻揉着陈青腹部的手未停下:“嗯。”

陈青正暗自腹诽着,就见着那老太医打开他拎来的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粗布卷起来的东西。

陈青眼睁睁地看着那卷粗布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里面竟排满了银针,从细到粗,细的如发丝一般,粗的却只是比那钉子细上几分而已,且十分的长。

陈青看着那些泛着光泽的银针,心下惊惧,这玩意要扎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