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1)

申夫人到底没见到杨夫人, 倒跟故意出来臊她的乔夫人碰了个正着, 申夫人想为儿子娶秦氏女, 自然将秦佩兰的情况打听了个清楚,也知道乔夫人差点儿成了秦佩兰的婆婆, 因此一看到乔夫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是乔夫人故意在阻挠秦佩兰跟自家的儿子的亲事,她看到乔夫人,便没给这个侍郎夫人什么好脸色。

乔夫人也没把申夫人放在眼里,只要想到她居然敢为自己那个品性恶劣的儿子谋娶外甥女, 乔夫人就摆出不好颜色来。

这两个遇见, 谁也不跟谁客气,几句话没说到, 便夹枪带棒怼了起来, 无奈申夫人虽然要强, 但儿子身上的毛病太明显, 被乔夫人一口一个无情无义, 好色贪花, 妄顾人伦杀杀的铩羽而归,一路上恨的在车里直跺脚, 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扳回这一局。

乔夫人跟申夫人在秦家动了真怒, 当场吵起来的消息一传到后院,杨夫人直接晕了过去,下人们赶紧去通政司请回了秦世安,等知道了简家居然敢肖想自己的女儿, 秦世安的脸也黑了。

这下好了,简宗颐没娶到想娶的女人,却等来了雪处一样的弹章,大家众口一词,齐声攻讦简宗颐丧德败行,在亡妻尸骨未寒之时就觊觎表妹,意欲强迫表妹做不才之事,而护国公简占元的罪名也很简单,教子无方,科道言官是做什么吃的?有风闻奏事之权,直接将简占元后宅这么多年死了多少姨娘通房的私事都揭了出来,教子无方加上内帷不修,便是护国公夫人申氏,悍妒之名也传遍京城。

一时之间,护国公府的故事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谈资,也成了大家用来教训子孙的新论据。

简占元父子没想到永元帝根本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没多久申斥的召书便送到了护国公府,简占元好一些,只被永元帝狠狠骂了一通,简宗颐就惨了,直接被撸了在五军营的差使,命其在家闭门思过,为亡妻守孝一年。一年之后,与薛氏女完婚。

这下申夫人傻眼了,她立马递牌子进宫,求刘贵妃帮着转圜,差使没了可以再得,但失了圣心,这损失可就大了,尤其是还弄了个薛新桐那样的妻子,这以后护国公府就是京城的笑谈了。

刘贵妃虽然掌着后宫,但她并不得永元帝的待见,轻易不能到永元帝的勤政殿去,便是想替申夫人说话也不可能,干脆直接拒了申夫人的请见,命她在家里安生呆着,等着风声过去再图后事。

梁沅君也没想到自己这出漏洞百出的计划,居然得到了这么个结果,她暗暗庆幸简宗颐被责令闭门思过,不然这账可一定会算到她的头上。

对于简宗颐老婆才“死”便有了新的未婚妻的事,梁沅君一点儿也不生气,虽然她的计划是让薛新桐给简宗颐做妾,现在由妾变妻,倒是便宜了她。

但梁沅君知道简宗颐跟简家人会有多恨薛新桐跟薛家,有这么个不得丈夫跟公婆欢心的世子夫人,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可想而知,说难听一些,只怕她连自己的孩子都未必生得出来。

那简镔在国公府会立足更稳,说不定将来世子之位,最终还会落在自己儿子头上。这对梁沅君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

但除了这桩尚不能成真的喜事,梁沅君也在为安王府发卖海货的事着急,她就没见过这么蠢,行事这么没章法的,珍珠宝石香料布匹海外药材还有许多西洋来的新奇物件,这样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一摊,就由着安王府的管事们随便卖了?这不是拿东西送人么?

甚至这些东西只怕不等卖出去,就被王府的管事们私分一半儿去了。

她在乔装到安王的铺子里挑了一批能吃得下的货物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如何将这批货物卖个好价钱的计划。

她想把自己意见送到安王跟前,毕竟安王才是她以后最大的靠山,但梁锟自从回京之后,根本出不得侯府,她想叫人带消息进去,却发现这条路已经断了。

梁锟如今抬了一位绝色的姨娘,又将自己的三个丫鬟收了房,倚红偎翠不亦乐乎,她的三个丫鬟,即便当初在她们身上下了再多的功夫,梁沅君也明白,当她们成了梁锟的女人的时候,绝不可能再帮自己做事了。

左思右想之下,梁沅君干脆亲自到了安王府上去等着他,这么糟蹋东西,可是要被雷劈的。

安王没想到梁沅君会找他,他叫人将梁沅君带到一间小花厅,看着一身浅碧褙子,神色焦急的梁沅君,“你找孤何事?”

梁沅君行过礼后,才将自己的来意跟安王说了,“妾身也到殿下清货的店铺去了,实在是,”她摇头叹息道,“暴殄天物啊!”

安王也知道梁锟运回来的都是好东西,但他哪有处理这些东西的功夫?“你过来就是跟孤说这个的?别以为孤不知道,让孤去南边的主意,是你给梁锟出的吧?”

梁沅君也不跟安王打马虎眼,直接认了这个罪名,“妾身并不知道朝廷会开海禁,而且依妾身来看,即便开了海禁,也只是让殿下少赚一些罢了,可是殿下如今的卖法,只的是在替别人跑腿,只怕连个辛苦钱都赚不到啊!您日理万机,王妃想来也不懂外头的事,应该都没有去铺子里看过,这会儿王府的几间铺子,都快被京城的大商家给挤满了,”

梁沅君顿了片刻,“甚至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派了人过去采买了。”

大家一拥而上,肯定是因为有便宜可占,安王侧目看着梁沅君,梁沅君敛财的本事他也有怕耳闻,“你有主意?”

梁沅君点点头,“妾身去看的时候,觉得里头有许多物品都是价值连城的,便是开了海禁也是不可再得,”她也不藏私,将自己的主意跟安王说了一遍,“这样虽然会繁杂琐碎一些,但跟收益比起来,还是极划算的。”

安王被梁沅君说的什么整理分类估价,竞拍说的云里雾里的,他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这样吧,这件事孤就交给你来做了,做的好了,孤重重有赏!”

有赏?赏她什么?梁沅君微微一笑,“妾身过来,便是向殿下自荐的,但不知道如果妾身没有辜负殿下的器重,您会赏什么给妾身呢?”

安王眯眼看着已经生育过两次,依然身形窈窕,容光过人的梁沅君,想到自己也曾想过要纳她为侧妃的,不由轻笑,“你想要什么赏赐?”

梁沅君摇摇头,神情真挚,“其实殿下肯用我,已经是对我的恩典了,至于赏赐么,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殿下说,只希望殿下不要食言自肥便好。”

梁沅君唇角微翘,眉眼之间尽是无法诉于言表的风情,撩的安王心尖微颤,“你放心吧,孤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只要你想的出来的,孤便一定会替你办到。”

……

安王清海货才开了个头,梅氏跟薛老夫人也就刚收了几匣子红蓝宝石,还没想好再挑什么呢,突然就传出消息来,说是东西不卖了,再出货就要到半个月之后了。

梅清菩是何等样人,立马叫人小心打听,才知道安王府名下几家出海货的铺子换了主事的人,安王殿下将海货生意全权交给一个叫“元娘子”的女人,停卖则是这个女人的意思。

梅清菩的人盯了几天,才发现原来这位“元娘子”居然是消失了一阵子的梁沅君,梅氏真是又惊又气又觉得可笑,命人将消息送到了齐锐那里。

梁沅君被赶出护国公府,也跟广宁侯府断了关系,从本心上来说,齐锐觉得她遭到的惩罚也够了,从此之后,大家各自活在这个异世,凭本事吃饭,谁跟谁也不搭着。

他万没想到梁沅君居然这么顽强,倒了简宗颐便找上梁锟,关了梁锟又攀上安王,现在她亲自出马帮安王做事,近了说,挡了他们的财路。

想的再远一些,若是以后安王倒了呢?

里可是说过,静王对梁沅君也是跟别的女人不同的,他登基之后,也是念着这一点儿未竟的心事,才只夺了护国公府的爵位,而对简家人跟梁家人轻轻放过了.

之后虽然碍于身份,跟梁沅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但梁沅君封了国夫人之后,入宫晋见之时,两人遇着了,还会说说话,梁沅君这个玛丽苏,升级成了新帝的灵魂伴侣,皇后的闺中好友,便是之后的几位皇子,看到梁沅君也得叫声姨母。

齐锐从来不敢小心穿越女的能量的,这如果有一天她又站在了静王身边,那自己可就麻烦了,他不相信梁沅君会不想对付自己,毕竟是他,改变了这位女主的命运。

齐锐想了想,去见了薛老夫人,他对梁沅君做生意还是有信心的,相信这个海货生意交到梁沅君手里肯定会挣钱,但却如今的政局,却绝不能给梁沅君发挥的机会,毕竟帮安王挣到银子,对齐锐来说等于是在资敌。

薛老夫人没想到齐锐会出了这么个主意,点着他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促狭的,不过这也怨不得你,成了,我这就叫人安排去。”

“你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也不行,我送过去的几房下人,都是极忠心的,又在京城呆了几十年,对街面上还有世家之间都十分熟悉,你有什么吩咐只管交给他们,”这点儿事还要找自己帮忙,薛老夫人有些心疼齐锐,若是在侯府长大,这会儿早就有自己的班底了,哪会想传个话,都找不到敢用的人。

齐锐赧然一笑,他是异世客,对人不免带着天然的防范,而且方管事他们跟他相处时日太短,他根本不了解这些人的脾性,仅薛老夫人的话,齐锐是不敢轻易相信他们的,“您说的是,我这不是一个人习惯了,刚开始的时候,出门有人跟着,我都不自在呢。”

……

申夫人很快知道了梁沅君出入安王府,成了“元娘子”的消息,随着这消息传过来的,还有这位“元娘子”因为姿色过人,是安王殿下新欢的猜测。

这下可把申夫人气坏了,梁沅君再美,那也是简家弃妇,安王收了梁沅君,那不是打简家,打简宗颐的脸么?

她连商量都没跟简宗颐商量,便直接到了安王府中,要求分割属于简家的那部分货物,当初梁锟去南边,除了安王给了两万两银子,简家跟梁家,也各出了两万。

简家的东西,她拿了喂狗,都不会让梁沅君沾手,更何况梁沅君摆明了是拿着简家的银子,博安王的欢心来了,她能成全她才有鬼了。

梁沅君走马上任之后,第一条命令便是将安王几家出货的店铺给关了。

之后带着安王府所有的管事们,一起将梁锟带回来的东西整理成册,为了出入方便,她改成男装,每天都在安王府外院忙碌,就是安王跟前,她也不去多兜搭,梁沅君知道,对于安王来说,漂亮的女人不稀罕,他缺的是能干的,能帮他实现梦想的女人。

这日她正领着下人造册,估价,听到申夫人闯进来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申夫人听到消息会这么快。

但梁沅君不敢亲自出面见申夫人,等管事进来说申夫人是来要属于简家的海货的时候,她想随便把自己不好处理的货物拿出来作价打发了申夫人,左右申夫人在简家作威作福惯了,对外头的生意平时插手的并不多,糊弄她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申夫人还没有走,林夫人也过来了,大家的意见高度一致,宁愿跟安王拆伙,也绝不会把自家的东西交由梁沅君处理。

申夫人好糊弄,林家却是也做海货生意的,梁沅君正想办法呢,却听管事进来禀报,申夫人已经派人去请安王了,同时还让人去请了安王妃刘氏。

梁沅君之前跟刘氏的关系极为不错,但这个时候,她是绝不想见刘王妃的,干脆让管事带话,安王跟简梁两家的事,由王爷全权做主。

林夫人来时就领了薛老夫人的嘱咐了,除了要回货物,向安王表达梁家的不满之外,绝对不要对安王府的人口出恶言,一切跟在申夫人后头便好,毕竟她是皇帝的表妹,安王殿下的表姑母,占着辈分儿,安王也不能对她无礼。

申夫人果然没让林夫人失望,只要想到那个传言,便是周世润是王爷,她也做不出好脸色了,何况刘贵妃还不肯见她,她看到贵妃的侄女儿刘王妃,说话就更不好听了,只夸她大度能容,既然这么想认下梁沅君这个妹妹,何不替安王直接把人抬进府里,何必叫她在外头抛头露面,失了王府的身份?

刘王妃也只是依稀听身边人说起,安王新得了个“元娘子”,虽然她是刘贵妃的侄女,但安王还是贵妃亲子呢,加上安王在王府后院从来隐藏他暴戾的脾气,刘贵妃并不敢深管他,因此对下头人的话,也只是听一遍就算,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所谓的“元娘子”,居然是前护国公世子夫人梁沅君!

这下便是泥人也受不得了,刘王妃直接叫人去外院将梁沅君给传了过来,等人来了一看,果然是她,刘王妃登时气的脸色铁青,发狠话若是梁沅君再敢登安王府的门,她便叫人将梁沅君直接发卖,左右她也是个死人了。

安王没想到自己才用了梁沅君几天,简家跟梁家就找上门来,连自己的王妃都动了真怒,虽然他也知道梁沅君的法子很好,但为了梁沅君得罪护国公府跟广宁侯府,再被王妃告到刘贵妃那里,还是十分不值的,他也不听申夫人多说,便同意的申夫人的要求,还跟申夫人和林夫人保证,再不用梁沅君为其做事了。

……

看着申夫人跟林夫人拉着几大车精挑细选的佩特扬长而去,梁沅君气的牙根儿痒痒,但她还是先解决内患,“娘娘,我是什么样的人娘娘也是知道的,这次自荐过来,也不过是看着殿下被底下不懂行情的人蒙骗,将这么多货物亏本卖了不忍心罢了,娘娘怎么能听申夫人胡言乱语?”

见刘王妃咬着牙不理她,梁沅君叹了口气,“殿下跟宗颐名为君臣,实则跟手足兄弟一般,难不成您还信不过殿下的为人?何况我已经是活死人了,所求不过一方立足之处,娘娘将我这样的人当做大敌,岂不是看轻了殿下,也看轻了自己?”

刘王妃也觉得梁沅君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男人的那点儿花花肠子她还会不清楚?而且当年安王跟敏王两个,还都打过梁沅君的主意呢!

想到敏王,刘王妃灵机一动,她换上一副笑脸,“梁妹妹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不信妹妹?刚才不过是申夫人跟林夫人都在,我不想将事情闹大,才故意发了通火,”她从座位上下来,亲昵的拉了梁沅君的手,“咱们里面说话。”

梁沅君被刘王妃突然大变的态度弄的一头雾水,但她不能拒绝刘王妃的盛情,临走前却还抓住机会向安王道,“殿下,便是殿下不再用我,也可以照着我拟的计划书让人去做,我绝不会有一丝怨言,但是殿下不该让申夫人跟林夫人将最好卖的货物挑了去,”她才带着人把这次运回来的东西分出个三六九等,准备登记造册之后,搭配着来卖,其中难得一见的精品,除了留一部分给安王用来赏人之外,剩下的搞个拍卖会,也不愁卖不上价钱。

可现在好了,她等于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申夫人跟林夫人一个比一个无耻,直接将好货给拿走了,剩下的叫安王怎么办?

安王一个大男人,如何去跟申夫人这些女流计较,而且现在想想,这也怨他,如果他不听梁沅君的话,或者是只用梁沅君的办法,不让她出面张罗,就不会有今天的损失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拉走就拉走了,孤还能跟她们计较?”

他看着刘王妃,也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剩下的事孤依然交给你,只是你不要再往铺子里去了,有什么吩咐,叫下头人去做便是了。”

……

薛老夫人看着林夫人带回来的几车货物,满意的点点头,还是自己孙子聪明,叫人给申夫人送了这样的消息,由着简家打头阵,他们梁家跟在后头,漂漂亮亮的就将东西给拿回来了,“这些东西你挑一挑,能留的留一部分,剩下的么,你们林家不也有卖洋货的铺子,搁里头慢慢出手吧,左右品相都不错,也不怕回不了本儿。”

林夫人陪着申夫人挑货的时候,已经粗粗的将那些东西看了一遍,对这次拉回来的东西都极为满意,“这些太多了,若是搁在媳妇的铺子里,还不知道会卖到什么时候呢,路上媳妇就想了,不如留一部分,剩下的咱们也照着,”

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但谁又会跟银子过不去呢,“照着她想出来的办法,也分出三六九等搭着卖算了。”

薛老夫人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她欠了梅家的人情,“这样吧,锐哥儿跟苏相家的孙子交好你也是知道的,他家的七少奶奶是梅氏女,在京中也有洋货铺子,不如将人请过来挑上一批,咱们也能早些回本。”

见林夫人没有异议,薛老夫人又道,“朝廷一开海禁,许多海商都蜂拥出海,我寻思着你们林家也是熟门熟路的,现在更是彻底没了顾忌,倒不如咱们也在南边买条船,凑一凑热闹?”

说起赚钱林夫人还是很有经验的,海运的利润她又心知肚明,自然也乐得给家里再开一条财路,只是没等她点头,就听薛老夫人又道,“锟哥儿在家里闹的不成样子,难不成你还准备就让他一直这么蹉跎下去,把好好一个孩子给毁了?”

林夫人神情微凝,“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寒星几个确实是一时负气之举,李姨娘,我却是真的心疼锟儿,想在他身边放个得意人的。”

没想到寻了个绝色过来,却是个搅家精,成天不是吵就是闹的,侯府就没有一刻安生的,“唉,不行的话,把她送回家去算了。”之前的聘礼只当是白扔了,留这么个祸害在家里也是添乱。

薛老夫人对如何处置李姨娘没有兴趣,“听说淡云有身孕?”

见林夫人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薛老夫人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把淡云移到你院子去,好好照顾着,不管怎么说,都是咱们梁家的骨血,至于锟儿,他也老大不小了,出了趟远门,也算是有些见识,你跟他舅舅打个招呼,将人送到南边去吧,将来跟着咱们的船往海上走一走。”

这怎么能成?林夫人吓了一跳,“母亲,您可能不知道,但凡出海,一去没个一两年是回不来的,若是遇到了台风,整条船没了也是常事,锟儿怎么可以冒那个险?”

齐锐知道薛老夫人一片慈心,一心补偿他,但也同样放不下别的儿孙,因此给薛老夫人出了个将梁锟远远发配的主意,薛老夫人心里舍不得,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富贵险中求,我自己寻思,原先禁海,是因为沿海常受倭国的滋扰,现在海禁一开,只怕给那些觊觎我大汉繁华的贼子开了方便之门,朝廷必然会在水师上有大动作,叫锟儿往海上走一走,也是为将来做准备。”

“他们爷俩一心跟着安王,还不是因为咱们这些拿命拼前程的人家,得来的功劳可以传子孙?这会儿有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锟哥儿若是争气,在南边有一番作为的话,不比跟在简家刘家后头受气强?”

她眸光沉沉的看着林夫人,“你弄那么些女人,也不过是想绊住他的腿脚,与其长久又女色消磨心志,倒不如将人放出去,历练历练,你真的忍心唯一的儿子成个废物?”

薛老夫人虽然没提梁沅君,林夫人也知道薛老夫人顾忌这个女人,想到这才几日功夫,出了月子没多久的梁沅君就攀上了安王,林夫人心里又恨又气又怕,“我知道了,就照母亲说的办,”将儿子送的远远的,才能躲开这个害人的狐/媚子。

“侯爷那边你也劝劝,如今的局势与前几年又不一样了,静王也入了局,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薛老夫人不轻不重的点了林夫人一句,“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心眼儿多昵,你看朝堂上几位尚书阁老,有没有摆明车马的?偏你们这些人,恨不得在脑袋上顶个‘安’字,拥立之功固然可喜,但走错了道儿,一家子都得跟着陪葬!”

林夫人虽然不太懂外头的事,但就从安王收了梁沅君这样事来看,她就觉得安王不怎么靠谱,她没有自信能劝得动梁勇,但是把儿子摘出来的本事还是有的,“我知道了,我这就给他舅舅写信,这次我专门叫人押着锟儿去南边儿!”

……

云有道一直在观察齐锐,他也很快知道了申夫人跟林夫人去安王府的事,终于忍不住在去静王府的时候,将齐锐叫到了外书房里,“你这一计使的有点儿意思,但堂堂男子汉,让几个妇人出头,是不是有点儿不地道啊。”

尤其是把梁沅君这个祸害直接栽在了安王头上,这男女之事,传出来就没有好听的,安王这暴戾的名声还没有洗清呢,只怕又得背个好色之名了,尤其梁沅君还是简宗颐曾经的夫人,这就有意思的很了,但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有什么地道不地道的,黑猫白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齐锐一脸无奈,“学生这不也是急了嘛,不说学生跟她原就有些不足为人道的过节,只说梁沅君那样‘已死’的人,如何能让她到安王身边去?”

见云有道不以为然,齐锐知道他们这些男人,又犯了瞧不起女人的毛病了,“别的不说,便是梁沅君的头脑,大汉许多人都比不上的,学生那个做账的办法,就是跟她学的,”齐锐又将梁沅君帮安王卖货的法子跟云有道讲了一遍,“若是有她在,安王殿下这一趟,可就稳赚不赔了。”

云有道没想到原来卖个东西还有这么多道道儿,但他更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意有所指的看着齐锐,“你不希望安王殿下挣银子?”

这个老狐狸,齐锐一笑,“京城里希望安王殿下发财的,怕没有几个吧?哈哈,大家都一样。”

这个小滑头,云有道没否认,“听闻梁侯要将世子送到南边儿去?”

你听闻的真不少啊,齐锐自然不会说这主意是他给薛老夫人出的,“学生也听说了,梁世子年纪还小,在家里闹的不成样子,侯爷跟夫人有意他出去磨练一翻,这小鹰得放出去,才能学会飞嘛,老护在翅膀底下怎么成?”

“这几日敏王看上去很高兴,我听说他府里的堂会就没断过,演的还是归鹤先生写的戏码,”云有道又换了个话题。

这个当然,简宗颐被罚闭门思过,他的差使被敏王一直拉拢的将领接了,这对周世润来说可是天大的喜事,在府上演几场戏开心一下,再普通不过了,“学生也听说了,这阵子家父又写了个新本子,落大家都出价到一千银了呢!”

云有道已经笑出声了,“齐省吾啊齐省吾,你是不是觉得跟老夫逗闷子很有意思?”对答如流的,但都不是他想听的内容。

齐锐摊手,满脸的无辜跟委屈,“明明是云相跟学生逗闷子,您想跟学生聊天,那是学生的荣幸,学生自然要好好跟您聊啊。”

他当然想提前投靠,但人家静王不发话,他干嘛觍着脸凑过去?送上门的不值钱的道理齐锐还是懂得的,因此他现在的表现,还是在其位谋其事,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就尽心尽力,不需要自己所辖范围的,一句也不多说,当然,他在外头干了什么,那是下班时间他的私事。

云有道看着一脸坦然仿佛根本不明白自己意思的齐锐,“你可知道,官场上最忌讳首尾两端的人?”

齐锐点点头,做出倾听状,云有道不挑破,他是不会说自己的看法的。

“你进王府也有三个多月了,依你的聪明,自然能看出殿下的大志,我就问你,是要跟殿下一条道走到黑呢,还是及时抽身?回你的翰林院做学问去?”

齐锐微微一笑,有话大家敞开了说,这些人一直对他都在考验试探,他才不跟这些人玩心照不宣呢,“其实一直以来,是殿下跟老师在疑学生,可是学生当日在金殿上,已经做出了选择。”

云有道没想到齐锐突然这么直白,更没想到他居然在那么早就有投靠之心,“噢?你的意思是,当日你是有心要到静王府来的?”

云有道捻须笑道,“当时的殿下,还是一个无用的王爷。”

“有用无用,只有用了才知道,不是王爷无用,而是陛下一直没给王爷机会而已,”齐锐一笑,“对学生来说,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云有道没想到齐锐居然敢对静王说三道四,“你倒是个胆大的,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静王不合你的意,你便不选他了?”

“良禽择木而栖,”齐锐回答的理直气壮,“事实上静王是值得学生信赖跟效力的人,相信王爷也不会乐意将那种盲目的连人都看不清的人收在身边吧?”

“哈哈,”云有道立马想到安王,失声笑了出来,“你这个齐省吾啊,”他收敛神色,“这次的差使你办的极好,不但皇上满意,王爷也是极满意的,如今皇上年号已高,身体也每况愈下,你觉得下来王爷应该怎么走?”

一上来就这么问?齐锐挑眉,“学生只是个书生,跑腿办事还成,这个么,得云相跟王爷商量吧?”

云有道没好气的瞪了齐锐一眼,若是别的心腹,听见自己这么问,立时会把它当成考校,怎么会跟自己踢皮球?偏齐锐还一副认真的模样,好像他说的是真心话,“我就想听听你怎么说?”

齐锐沉吟片刻,他不能说静王什么不干,也能赢得这场战斗,因为他才是永元帝最心爱的儿子,“学生初入朝堂,真的没有多少想法,只是您也说了,陛下年事已高,这有年纪的人,最想看到的便是子孙孝顺,一家子和和乐乐的,能时常承欢膝下,静王又素来仁义,跟几位殿下处的都好,有这样的长子,当老人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有道没想到齐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但细想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同样做为老人,如果自己几个儿子成天窝里斗,只怕他也糟心的很,那最孝顺最忠厚的,便是没太大本事,也乐意将家交到他的手里,起码有这样的大哥,下头的兄弟日子不会太难过,家也不会散了。

云有道点点头,“你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纵然是真龙天子,其实说到底还是人。”

他看着齐锐,沉吟片刻道,“如果广宁侯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这是要自己去拉拢梁勇?齐锐心里骂娘,“侯爷其实是个实心眼,不太懂得变通,皇上也是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才一直让侯爷管着五城兵马司的,但从这次皇上处置护国公府的手段来看,只怕未必没有动一动他们的心思。”

不然又不是文臣,什么内帷不修好色贪花的,只要不影响带兵打仗,有那么重要么?而且连自辩的机会都不给简宗颐,直接一道旨意下来,将事情给定了性了,齐锐觉得这其实也是在给静王腾路呢。

“敏王那边倒是挺开心的,不过照安王的性子,自己倒霉敏王这么开心,怕是要不高兴的。”齐锐促狭的眨眨眼,挑动这两边往死里斗便好,千万别给他找事。

……

齐锐一走,静王便从内室走了出来,“这个齐省吾,倒是个人物。”

云有道苦笑道,“便是臣,也看不透他了。”

静王也是有些瞧不透齐锐,没想到连云有道也这么说,“老师怎么讲?”

云有道皱眉道,“照他这个年纪,又有那样的身世,这求功名的心得跟热炭似的才对,他又选了殿下,可臣却觉得,他似乎内心并不怎么热衷。”

静王也有这种感觉,“可说不热衷,偏还给了态度跟主意,”若是想不沾身儿,老实呆在翰林院做学问最安全,显然齐锐还不这么干。

云有道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臣倒有些不知道该给他派个什么差使了,又不能将人外派,”齐锐是在永元帝心里挂了号的人,这个时候外放,皇帝那边都没办法交代。

而且云有道还有心拿齐锐来牵制广宁侯,也不能让这条泥鳅给溜走了,就听静王道,“罢了,只要他不坏事,随他去吧,孤瞧着这次梁锟去南边,里头也有他的手笔,薛家老夫人如今对他可是言听计从。”

这倒也是,即便广宁侯不能为他们所用,但只要五城兵马司不落到安王手里,对静王一系来说,已经是一个胜利了,云有道又想起齐锐走时的话,“这小子也是鬼精,叫咱们坐山观虎斗呢。”

“不,他是叫咱们往里头添柴呢,”静王噗嗤一笑,“孤那个三弟这阵子正春风得意呢,得闲儿孤也去凑个热闹,凤鸣楼现在都快成了凤鸣班了,几个头牌连生意都没空做了,成天在敏王府唱堂会呢!”

他也得过去给敏王捧捧场,让世人都看到,圣意在敏王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