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1)

李娇鸾半天才醒过神儿来, 她呆呆的看着齐锐,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那么命苦?你真是太可怜了!”

齐锐笑着拿帕子帮李娇鸾把眼泪擦了,“我哪里命苦了,有父亲母亲,还有你,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好命的人。”

李娇鸾一把把帕子夺过来, “你净在这儿哄我, 你还那么小, 便没有亲爹娘,明明是侯府的贵公子, 结果却过着吃上顿没下的日子,”她扑到齐锐身上呜呜的大哭起来, “就是娶妻, 你原本可以娶那种穿金戴玉的大家闺秀, 将来当官的时候, 她们的娘家也能帮你, 她们自己也可以帮你出去交际, 不像我, 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出去还叫人骗了,呜……”

齐锐没想到自己说出真相不但让李娇鸾如此同情自己,甚至还开始做起了自我检讨,他促狭心起,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回到梁家,然后再换个大家闺秀当妻子?”

“啊?”李娇鸾怔怔的看着齐锐,突然想起来他反复跟自己说的,不论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原来一早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才会跟自己说那样的话,“那不行,你既娶了我,便不能再反悔了,”想到自己根本配不上齐锐,李娇鸾捂着脸靠在榻上又开始哭了,她配不上齐锐,可又不愿意他再娶别人,真为难死她了,要是齐锐嫌弃自己了该怎么是好?

哎哟,这可捅了马蜂窝了,齐锐没想到李娇鸾的关注点在这里,看着哭的要抽过去的老婆,他无奈的将人抱起来放在膝上,“我不是说过嘛,我这辈子就跟你过了,放心,我说话算话,”

他把李娇鸾的手硬拉下来,用一只手给扣住了,拿起帕子细细帮她擦着脸上的泪,“你把我的心占的满满的,哪里还轮得着那些什么‘大家闺秀’?”

见李娇鸾不住抽泣着,眼睛红红的跟只小兔子一样,齐锐有些意动,他一把把李娇鸾抱了起来,“走吧,咱们躺着好好儿说话。”说不通就用行动证明一下自己对她的感情好了。

躺着怎么好好说?她正难过呢,他居然想这些?李娇鸾气的在齐锐怀里挣扎,“不行,我还没问完呢,那姓梁的女人故意认识我想做什么?她是不是想害你?”

齐锐低头亲了李娇鸾一下,“放心,她害不着你的,我不会让她动你一指头,而且你也不必怕她,一个假千金,她最怕的是咱们。”

……

薛新桐呆呆的看着罗夫人,“娘,你可得为我做主!”

罗夫人也没有想到女儿往国公府去了一趟,居然听来了这么个消息,“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哪有这种事,不可能!”

薛新桐已经抽抽答答的哭了起来,“这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齐锐不是假的吧?那梁沅君一直视我为眼中钉不是假的吧?世子表哥,世子表哥……”

“她那个人最是能言善辩了,一定会花言巧语的说服表哥的,”薛新桐攥紧手里的帕子,“我不嫁,我是薛氏女,为什么要给一个乡下小子当填房?”她这辈子只要嫁简宗颐,别人谁也不行!

如果齐锐没有娶妻,女儿真要是嫁给他,倒不失为一桩好亲事,可是现在人家有发妻,简家这是要做什么?罗夫人脑子飞速转着,“你先别急,你是姓薛的,你的婚事有你祖母跟娘在呢,哪里是简家可以轻易做主的?”

听罗夫人这么说,薛新桐放下心来,“都是梁沅君那个坏女人,她肯定是知道表哥心里有我,所以才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害我,我便是这辈子不嫁,也绝不会遂她的心愿!”

罗夫人想的却不是这个,但简家要拉拢齐锐,不跟自家商量便想把薛家女儿祭出去的做法让她十分不悦,“既知道梁氏不是个好的,又把主意打在了你的头上,你就小心一些,这阵子不要往简家去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想打你的主意,也得过了我这一关!”

薛新桐恨恨的点头,这个梁沅君,哪天落到自己手里,才要她好看!

……

齐秀才看着一身布衣,跪在自家门前的田家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么,从此田齐两家再无瓜葛?”

田嬷嬷也希望他们没有瓜葛,可是田定山的差使已经被夺了,虽然梁沅君安慰她们母子,让他们少安毋躁,但手里握了多年的权力就这么没了,不说田嬷嬷,就是田定山,也淡定不了。

田定根就更生气了,林夫人极为干脆,直接派人领了延平县的人到田家去,说是广宁侯府要告刁奴骗产,在官府的差役跟前,田定根再也抖不起来田家二官人的架子了,他又是自小在林家长大的,林家辖治奴才的手段他还没有忘呢!心里再气也只能憋着,不但乖乖的将田产交割了,还被差役们顺了许多东西出去。

这个地步,田定山才看清楚原来田家的风光富贵在这些贵人眼里多么的不堪一击,任他本事再大,没了护国公府跟广宁侯府的护持,他不过是个脱了藉的奴才,还不如京城一个平民高贵。

但让他就此回乡守着多年积下的产业养老,田定山又咽不下这口气,梁沅君能过的这般风光,还不是他这个亲舅舅这么多年在外头辛苦为其奔走的缘故?

现在出事了,她倒是撇的干净,将所有的事往他们身上一推,自己缩在国公府里“安胎”,如果他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遂了这个贱人的心愿?凭什么?

跟田嬷嬷商定之后,田定山决定先照着梁沅君的吩咐来办,如果将来梁沅君真的要撒手不管,那就别怪田家拖着她一起去死!

但即便这次的事平安度过,田定山也下定决心,只要让他重新拿回梁沅君的嫁妆铺子,他就会叫梁沅君知道他的厉害。

见齐秀才出来,田嬷嬷已经哭开了,“云峰,老婆子知道这些年我跟定山定根对不起霜叶,也对不起你跟锐儿,”她一指身后马车上那一车箱笼,“这是这些年定山跟定根积攒下来的,我都带过来了,算是对你跟锐儿的一点儿补偿,老婆子不求你们原谅,只希望看在霜叶的面上,你们能既往不咎,饶过我们一回……”

齐秀才气的两额突突直跳,“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说过了跟田家恩断义绝,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齐家走我们的独木桥,何苦三番五次过来滋扰生事?”

齐秀才已经被田家人弄烦了,他有齐锐这个儿子,死也能瞑目了,至于当大小姐的女儿,只要她过的好,他也可以当没有这个女儿,“前些日子我见过广宁侯府的老夫人了,我现在只说一句,你们再敢来清水村纠缠,我就去见薛老夫人!”

田嬷嬷眼中满是恨意,“纠缠,齐锐是我的亲外孙,他不顾我女儿的生恩,将他的外家逼的无路可走,你不用去寻什么薛老夫人,我自会去翰林院喊冤,叫人看看姓齐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信齐锐跟齐秀才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可是得了吩咐了,如果齐锐不肯就范,那就把他是奴婢之子的事情揭出去,到时候他的前程就全完了,“如何?”

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来害自己的儿子,齐秀才视田家人如仇雠,“你自管去!我倒要看看大汉天下还有没有是非曲直!?”

这下田嬷嬷傻眼了,她是收到了梁沅君的指示,让她用齐锐的出身来威胁他,逼他为了前程向简家妥协,梁沅君说了,只要齐锐妥协,那田家不但可以顺利逃过林夫人的处罚,还得了个翰林外孙,以后的日子才真正是金光大道。

田嬷嬷也觉得梁沅君的主意极好,试问谁不怕自己上不得台面的身世被揭出来?如果让人知道堂堂的探花是丫鬟生的,他还不被同僚们笑死?

只要他顾忌自己的名声,那就会被田家跟梁沅君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但田嬷嬷绝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了个硬钉子,齐秀才根本不在乎,“你,你不会后悔?叫人知道齐锐是丫鬟生的,”

齐秀才打断田嬷嬷的话,“丫鬟生的又如何?我若是嫌弃这些,当初就不会娶霜叶,你一个老奴才,一口一个丫鬟生的,你的两个儿子,哪个不是丫鬟生的?你的孙女,现在还不是个丫头?”

齐秀才鄙夷的看着田嬷嬷一家,“若是知道你们田家都是这样的人,当年我绝不会同意娶你的女儿!一家子自甘下贱也就罢了,转头又看不起自己,你说你们是不是有毛病?”

孟氏在一旁已经嘎嘎大笑起来,“锐儿他爹说的太对了,你们这群人脑子不好使的很,你爱去哪儿吆喝去哪儿吆喝去,我们锐哥儿是姓齐的,齐家百年来都是良民,哪有儿子不随爹,随娘的道理?要是那样,那些大官家里小老婆生的儿子,都别做人了!”

田嬷嬷可不这么认为,“但是齐锐是丫头生的终是光彩不到哪里去?而且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补偿他,我们家大小姐是谁你们可知道?她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听见田嬷嬷提起女儿,齐秀才心头一动,“那又如何?”

见齐秀才愿意听自己说话,田嬷嬷放下心来,“我们大小姐是老婆子一手带大的,自小最亲的人就是我,她也知道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齐家,便想了个辄,就是由我们大小姐做媒,给锐哥儿保一门好亲事,那女孩子不但生的貌美,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将来要是成了,人家那边说了,嫁妆怎么丰厚怎么来!”

“我呸!”孟氏一口浓痰啐到田嬷嬷脸上,“你个老杀才没人性的东西,谁不知道我家锐儿成亲两年了?你现在过来给锐儿保媒?你是要叫我们锐儿当陈世美?陈世美可是要被砍头的,”

她一把把田嬷嬷推在地上,“再怎么说锐儿也是你亲外孙子,你真是恨不得他死啊!我打死你个老虔婆!”

田嬷嬷声音并不大,周围人没听清她跟齐秀才还有孟氏说了什么,但孟氏一嗓子嚎出来,大家可都听见了,这是看人家中了探花在京城当了官了,叫人家换媳妇呢?

女人们都不淡定了,李娇鸾是多好的媳妇啊,又孝顺又勤快又和气还漂亮,十里八乡就没有比她强的姑娘,大家都以为她守得云开,进城当官太太去了,没想到这群姓田的居然跑来抢她的男人来了?

“孟大姐我来帮你,这种杀才打死不亏!”

“孟嫂子我来,”齐氏一族的男人不好出面,妇人们可没有那么客气了,一群人跑了过来,冲着田嬷嬷连推带搡的,唾沫巴掌齐飞,要把这群混账给赶出清水村。

齐广田也气坏了,一个村子什么人都有,难保不出个懒汉混混,但丧良心的还真没一个,这要是齐锐真的当了官就换大户人家的女儿,他以后还出来见人不见了?那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你们还愣着干啥?小心你们媳妇叫人打了,快过去把人给我赶出去,”

齐广田冲族里的男人们大声道,“先把人撵走,等明天我带着人往田家湾去一趟,问问那些姓田的,当初卖儿卖女送人当了奴婢,现在回乡了,也不看看都是什么样的人就敢往村里引,丢先人呢!”

……

齐广田带着人找田家湾的人理论去了,齐秀才跟孟氏商量之后,立马套了车往京城里赶,他们得把消息送到齐锐那里,万一田家真的狗急跳墙找到翰林院去,齐锐也得有个准备。

等听完孟氏的话,李娇鸾先撑不住了,“这样丧良心的事他们也敢做?那个什么世子夫人,我跟她有什么仇啊?”

齐秀才尴尬的直擦汗,他也没想到女儿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他又没办法替梁沅君辩解,“锐儿,你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一边替自己安排亲事,一边结交李娇鸾,梁沅君是坐不住了,齐锐冷笑一声,“父亲您放心吧,现在怕的不是你我,而是姓梁的,她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他看了一眼孟氏跟李娇鸾,也是他还手的时机了,“母亲,娘子,你们怕不怕?”

孟氏一拍大腿,“怕啥?人家都欺到咱们头上了,还想着害怕?锐儿你说吧,想叫娘干什么?”

齐锐从书房拿了张帖子,“母亲跟娘子走一趟吧,拿着我的帖子去广宁侯府求见薛老夫人,咱们这状先不往顺天府告,先告到薛老夫人那里。”

去广宁侯府?李娇鸾咬着嘴唇,“我要怎么说?”

孟氏嗐了一声,“什么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去问问广宁侯府的人,是怎么做人的,养个奴才黑心烂肚肠,生个女儿也是个坏良心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即便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但终究也是梁家的女儿,有事你们只管找生养教导她的人去说理。”

齐锐知道李娇鸾性子绵软,“你如果害怕,就跟在母亲后头光哭就行了,再问问梁家人,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梁家又有什么资格,来给你的相公保媒?!”

李娇鸾郑重的点点头,“相公你放心吧,我一点儿都不怕的,你以前说过的,谁要叫咱们分开,咱们就要了谁的命!我记得的!”

她把拳头捏的紧紧的,“我也很厉害的,在娘家的时候,还跟人吵过架呢!”

说完又想起不能让丈夫知道自己还有如此“恶行”,李娇鸾脸一红急忙描补道,“也不是,我没吵过,我就是常听见人家吵架!”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只有母亲斗不过那些人呢,娇鸾你听我说,”齐锐附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到时候就这么说。”

嘱咐完两名“女将”之后,齐锐便让金娃去路边叫了两顶小轿,跟轿夫说了地址,等孟氏跟李娇鸾上轿离开,才走到齐秀才跟前,“父亲是觉得这样对梁大小姐有些狠了?”

齐秀才嗫嚅半天,“也不是,道理我都懂,其实说白了梁大小姐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她根本无意认回我这个生父,”他怅然一笑,“我这样一无是处的爹,她怎么会看得上呢?”

比起不肯认自己,齐秀才更无法接受的是女儿变成个算计别人的人,“你从来没想过要抢她的什么,可她却心虚了,唉,那些锦衣玉食,反而坏了人的心性。”

齐秀才摇摇头,“罢了,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齐锐轻叹一声,到底是骨肉连心,何况齐秀才还是个心软的人,“我让母亲去也是为她好,由梁家出面警告她一下,比将来事情闹大了强些,如果她敢来见我是最好的了,大家当面把话说清楚,她当她的梁家大小姐,我当我的齐家儿子,没什么不好的。”

齐秀才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又是梁沅君的亲生父亲,不管齐锐准备怎么对付梁沅君,都不会把计划告诉齐秀才,免得他难过。

一番话说的齐秀才红了眼眶,“是我跟霜叶对不起你,罢了,你想做什么自管去做,我是你爹,自然要站在你这边的。”

……

薛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嗓门儿能把屋顶震塌了的孟氏,直到她把所有的不满发泄完了,才尴尬的问道,“这位娘子你是齐探花的母亲?”

她看着坐在孟氏下首椅子上抹眼泪的李娇鸾,“这位小娘子是齐探花的娘子?”、

孟氏自顾自说了半天,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诶老夫人,你也是奇怪的很,如果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怎么就敢让人把我们带进来?我可跟你说,我跟我媳妇过来整条巷子都知道的,我们住的那条巷子,左邻右舍都是当官的,如果我跟我媳妇有什么差池,衙门也不放过你们!”

薛老夫人被孟氏逗的哈哈直笑,“你放心吧,我们不敢把齐探花的家人怎么样,老婆子就是多余问上一句,齐探花说过,他的父母对他极为疼爱,今日一见孟娘子,老身信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难不成世上当人后娘的都要苛待前头留下的孩子?我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我家锐哥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一点儿乱都不给人添,我干嘛要对他不好?”

孟氏在对齐锐方面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尤其齐锐还亲口跟她说,生恩不比养恩,自己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亲生母亲,孟氏更是直接把齐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也不怕人议论她继母的身份。

李娇鸾也不再沉默了,“今天我随母亲过来的原因母亲已经跟老夫人说清楚了,娇鸾今天过来也是想请教一下,贵府梁大小姐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帮已经有了妻室的男人保媒?贵府大小姐是对我相公有什么不满呢,还是我何时曾得罪过她,才让她做出拆散别人夫妻的缺德事?”

林夫人在一旁坐着两耳已经被孟氏震的生疼,但饶是如此,也没有被一个小小女娘质问到脸上来的羞辱,“你胡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沅君在国公府安胎,怎么会想着给人保媒?”

她突然想到梁沅君曾经说的要给齐锐换个妻子的念头,不由一阵儿心虚,目光也闪烁起来,“你们当广宁侯府是什么地方?敢来讹人?”

“我们自然当广宁侯府是可以讲理的地方,要不是我拦着,我儿媳妇就要带着根绳子去吊在那什么护国公府门前了,你女儿的命是命,我儿媳的命就不是命了?你们梁家能比我们齐家高贵到哪里去,居然连有妇之夫的婚事也要插手了?你们梁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孟氏一撸袖子,“这位夫人,你要是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这就去找护国公府,让护国公府的人给我个说法,看看他家是怎么管教媳妇的,一个小媳妇子还大着肚子,不老实呆在家里养胎,居然干起保媒拉纤儿的活儿来了,是不是护国公府连媳妇都养不起,得叫媳妇自己出来挣鞋穿?”

孟氏可不是好相与的,她昂首挺胸,“我还要问问你们府上大小姐,给我们锐哥儿保的哪家闺女,这算来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我得当面给你们大小姐把话说清楚了,这别管她是哪家的小姐,想进我们齐家的门,只能当小老婆儿,得给我们家媳妇磕头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