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1)

齐锐也是第一次看泉音她们登台, 戏过半场,他转身扫视全场, 只见除了年纪尚幼的六皇子跟大皇孙坐不住被小太监领了出去,其他人都看的津津有味,有些爱戏之人,更是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看观众的表现,齐锐就知道成了, 这头一炮算是已经打响了, 他心里一松, 舒服的往椅背上一靠,转头却正遇上静王看过来的目光。

齐锐反应极快, 立时挂上谦恭中透着些许青涩的笑容,就见静王回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便又转头认真的看戏去了。

这静王还真是叫人不可小觑啊, 齐锐暗暗警醒自己, 就算是想抱大腿, 也绝不可以太过急切, 这送上门儿的不值钱, 古人讲的是姜太公那一套。

退一万步讲, 只要他跟梁家简家撇清了关系, 紧紧围绕在云有道周围,平平安安做官,还是没问题的。

《太真外传》足演了一个时辰,随着“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唱腔渐行渐远,大幕缓缓落下,台下的安王敏王目瞪口呆的看着整块的轻纱,“这,这也太……”

苏栩也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一出,心道凤鸣楼好大的手笔,“这就完了么?”

敏王横了苏栩一眼,“今天维宽兄是主家,你问孤?”他已经想好了,自家的戏班子也要排这《太真外传》,将来戏台子上也弄这些机关,就照着凤鸣楼的戏台子来!

五皇子年纪大些,“苏翰林,那杨妃真的成仙了么?她怎么不把明皇也接到天上去?”

苏栩张口结舌,这戏不是他写的,也不是他排的,他也是头一次看全本,“回五皇子的话,这个臣真不知道,臣今儿也是头一回看,不过依臣看,杨妃那样的人物,自然是要登仙的。”

五皇子点点头,“唉,留一个明皇在世上,多可怜啊!”

敏王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他拿扇子敲了周世俍一下,“这是戏文,想知道杨妃如何,明皇又如何,回宫问你的先生去。”

静王也被周世俍逗笑了,“是啊,这些不过是野史罢了,当不得真的,杨妃登仙,也是写戏之人自己的愿望罢了,”宫里长大的孩子,还信这些,也算是一桩稀奇事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苏栩,“这凤鸣楼的班主在哪里,叫来孤见一见。”

敏王也有此意,如何肯让静王抢先,“去吧,孤也想见一见呢。”

随即把自己想让府上的戏班子也排《太真外传》的事说了,他先说了,便是静王也有此意也只能做罢,没想到静王却道,“原来三弟是想将此戏送进宫里,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这戏新奇有趣,改日搬到我王府去演一演,叫府里的女眷们也看一看,”他谦恭的冲敏王一抱拳,“我不及三弟多矣。”

敏王自矜持的笑笑,他认为自己是几个兄弟里最优秀的那个,也是最应该得到皇位的那个,静王说不如他是大实话,而且也是在变相的向他卖好、站队,只要这位皇兄一直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王府里,他就会给他该有的荣华富贵。

“哼,父皇如今身体欠佳,你还弄这些劳什子进宫,也不怕惊了圣驾,”但凡敏王要做的,都是安王反对的,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缠缠绵绵的戏文,整场《太真外传》里,也就杨妃赐浴华清汤那段能看一看。

静王尴尬的笑笑,“四弟说的是,是为兄欠考虑了。”

敏王挑眉,周世泽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要送戏入宫,他说“为兄欠考虑”,是在指责自己?“父皇年轻时也是位马上英雄,御体欠安也只是一时染恙,怎么在四弟口里,跟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一样?连戏都听不得了?”

他站起身,微微提高了声音,“还是四弟希望父皇一直这么病着?”

安王登时大怒,他什么时候希望皇上一直病着了?周世嘉随时随地都不忘陷害他啊,“你?!”

简宗颐最了解安王的性格,忙一把将人摁住了,“敏王殿下慎言,陛下染疾,安王殿下恨不得以身相代,更着在佛前许下宏愿,只要皇上能安康,安王宁愿此生茹素,怎么到了敏王殿下口里,居然成了诅咒陛下的不孝子了?敏王殿下,安王是您的亲弟弟!”

好嘛,叫简宗颐一说,敏王成了陷害手足的人了,齐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心里默默的补着旁白,就听敏王身边一个男人道,“简世子这话听着挺有意思的,我们殿下说了,陛下乃是小疾,可世子却说,安王为了陛下痊愈,竟然要一辈子茹素,为一点点小疾居然在佛前发此宏愿,啧啧,安王殿下真是大孝子啊!”

鼓掌,这人是谁?齐锐悄悄打量着敏王身边的男人,这也是个精怪啊,叫他一说,简宗颐是在公开皇上的病情了,如果永元帝真的不治,那简宗颐公然议论,就是大罪一桩,如果永元帝真的没那么严重,简宗颐跟他的主子,就是在咒皇帝了。

简宗颐已经被气笑了,“胡先生这是要治简某于死地啊!我刚才只是在说,安王殿下为了求皇上身体康健,宁愿终生茹素,怎么到了胡先生这里,就成了我们在诅咒圣躬了?”

苏栩已经完全愣住了,他不想跟这些王爷侯爷们牵扯,就是因为这些人既难缠又不讲道理,明明亲兄弟,见面就跟红了眼的斗鸡一样,可两班人马已经摆开了阵仗,他要怎么办才好?

齐锐扫了周遭一眼,悄悄的挪到一脸急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静王身后,“殿下,您是长兄,两位王爷年轻气盛,有误会再所难免,但叫臣子们看着……”

敏安二王将来落不了好儿,静王这个当长兄的,连两个弟弟都劝不下,只怕也得被申斥。

不等齐锐说完,静王已经走到敏王跟安王中间,“这是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孝顺,父皇看的清清楚楚,还用在这儿争执?”

他看了简宗颐跟胡应龙一眼,“妄议圣躬,是你们的为臣之道?”

静王再不管事,那也是皇长子,大汉的亲王,简宗颐跟胡应龙忙低头请罪,静王则一手拉着敏王,一手拉着安王,“好了,戏看完了,很不错,苏栩你去跟班主说,叫后天到我王府再演上一场,对了,”

他用下巴点着齐锐画图设计的戏台子,“这戏台子也搬过去,叫孤看看这后头的景致是画的,跟咱们画工们画的不一样。”

他冲敏王笑道,“三弟若是觉得还好,就到孤府里再看一次,”他又拍了拍安王,“我知道四弟不喜欢这些,前些日子我才得了一把西洋的火铳,明天叫人给四弟送去。”

敏王安王今天来是博声望的,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纷纷点头应了,还彼此跟对方道了个歉,片刻功夫,凤鸣楼里已经又是其乐融融,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只是大家的错觉。

苏栩哪儿还敢再留这几位祖宗啊,忙应了静王的吩咐,见他拉着敏安二人出去,忙不迭的小跑着往外送,口里还不住赔罪,仿佛是他败了几位王爷的兴致。

本来好好的一场聚会,被几位殿下一闹,新科进士们因着《太真外传》激起的诗兴早就全消了,见几位王爷走了,也纷纷告辞,也有爱戏之人,则悄悄在打听下次凤凤鸣楼再演《太真外传》的时间。

见苏栩送王爷们出去,吴娘子从后台奔出来,“齐探花,这可如何是好?”

齐锐挑眉,“吴娘子所问何意?”

吴娘子叉着手,“当初咱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以后我们凤鸣楼怎么办呀,这戏还唱不唱了,大人不知道,为了这次登台,我们凤鸣楼可是砸了血本儿了。”

齐锐是行家,不说泉音这些人付出的尽力,光这道具布景都花费不菲,“所以也取得了吴娘子想要的效果啊,敢问莳花阁最鼎盛的时候,可曾引得皇子齐聚?”

“那肯定没有,可,”吴娘子想想也是,光冲这一点,凤鸣楼今天就压了莳花阁了,“几位王爷是生着气走的,奴家原打算让泉音她们出来见礼的。”凤鸣楼说白了还是青楼,不是戏园子,她们的姑娘是要接客的。

“静王殿下已经下令让你们戏班子去王府演一场了,这到王府开堂会,谁敢说你们把王爷们得罪了?将来不管这《太真外传》会不会被送进宫,你还愁没人到凤鸣楼看戏?”齐锐觉得凤鸣楼都可以改成戏园子了。

吴娘子可不这么想,“咱们能唱,别家也能唱,落玉笙都说了,他们班里也要演的。”

齐锐都在怀疑吴娘子是凭什么没把凤鸣楼开倒闭的,“你们凤鸣楼不是戏园子,你也不打算让它成为戏园子,那很简单啊,让泉音跟湖光的《太真外传》千金难求,至于别家演的,都不是最正宗最地道的《太真外传》,别家的杨妃,都不是真正的杨妃不就成了?”

吴娘子的眼睛顿时亮了,“对呀,奴家怎么没想到呢?就这么办!”

……

“省吾,你还没走?可累死哥哥了,来人,给本公子上壶酒,我要跟省吾喝两杯,”苏栩送完人回来,看见齐锐大喜过望,这一晚上过的,他太需要跟人好好聊聊了,顺便喝点儿酒压压惊,“唉,这还没有去翰林院呢,就遇到这样的事,你不知道,刚才在外头,”

苏栩跟嚼了枚苦橄榄一样,皱着眉头,“真的是,”

齐锐现在就想回家躺一躺,好好想想心事,“是不是两位王爷又拉着苏兄说了半天的话?”有苏新德在,苏栩绝对是块香饽饽。

苏栩点点头,“幸亏有静王,”他小声道,“平时很少见这位静王殿下,今日一见,也不像外头传的那样没用嘛。”

估计今天来看戏的所有进士,都是这么想的,齐锐笑道,“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苏栩若有所思的看着齐锐,“齐省吾,你跟我说实话,你刚才悄悄跟静王说什么了?”

这家伙眼真尖,“能说什么?两位王爷真要动手,咱们这些人也得跟着吃挂落,我去求静王殿下想想办法,救咱们一救。”

苏栩已经愁的想大醉一场了,“我当时都傻眼了,真怕他们打起来,还是你脑筋转的快。”

齐锐不想居功,“我也是害怕,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找全场最大的那一个了,亏得静王殿下并不是怕事的人。”

苏栩已经对静王完全改观了,“确实,”他见凤鸣楼还没有送酒菜过来,正要再催,就见自家的管事过来,说是苏新德让他回去,苏栩无奈的跟齐锐道歉,“原想着跟省吾好好醉一场的。”

“咱们以后就是同僚了,还愁没有一醉的机会?到时候苏兄不嫌我烦就万幸了,”他冲苏栩一抱拳,“时候不早了,我家里人估计也在等着呢,苏兄快回去吧,省得苏相惦记。”

……

薛老夫人的车一早就停在了巷口对面的空地上,就混在过来赴宴的车驾中,只是她们在车里足足等了一桩□□夫,才看到凤鸣楼里有人出来,杜丽敏眼尖,“出来了,是安王殿下,我看见世子了。”

林夫人忙挑将车帘挑高,果然看着安王跟敏王,她没见过静王,但看几个的位置,“三位王爷都来了?”这场面也太大了,“母亲,要不咱们先走吧,万一叫王爷们看见了……”

薛老夫人可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而且都来了这么久了,“看见就说是来接锟儿的,”她眯眼看着大红灯笼下的静王,“转眼这么多年,静王殿下也大了,以前我还抱过他呢!”只可惜郑贵妃走的早,看不到儿子长大了的模样。

林夫人心里不以为然,静王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抱过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前些日子我进宫,刘贵妃还问起母亲的身体呢!”

刘贵妃是皇上登基之后才进宫的,薛老夫人也是在朝见的时候才见到她,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好的印象,当初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并没有格外厚待过尚在潜邸的皇上,后来皇上登基,却要端着嫡母的架子,立逼着皇上纳了刘氏女为妃,临死还要逼皇上立她的侄女为后,这些旧账,薛老夫人不信皇上会忘了,但她人老了,没人愿意听她说这些,她也只能将这些意见留在心里。

见静王他们要登车,杜丽敏赶紧把车帘放下了,梁锟还是看见了自家的马车,过来没好气的看着车夫,“谁叫你来接我的?你回去吧,我要到安王府去一趟。”

说完不待车夫开口禀报,翻身上马,追着安王的车驾扬长而去。

杜丽敏有些尴尬,强笑道,“世子只怕还有要事,也怨妾身,没有开口叫住他。”祖母跟母亲近在眼前,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杜丽敏都替梁锟害羞。

“我们两个都在呢,哪有你个小媳妇子先开口的理儿?”薛老夫人不想败了兴致,反正孙子她是天天见的,“他忙就叫他忙去吧,咱们再等一会儿,估计人马上就要出来了。”

……

齐锐婉据了苏家的马车,看着苏栩乘车离开,才缓步要往家里走,今天是十五,圆月当空,微风徐来,安步当车也是一种放松。

薛老夫人看着踏月而来的齐锐,霍然掀开车帘,“这位公子,老妇人有礼了。”

齐锐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辆孤伶伶的马车了,也认得车上悬着的广宁侯府的徽记,他以为那是梁锟留下的,没太在意,这会儿一个老太太突然冒出来,真的把他吓了一跳,“啊?你叫我?”

薛老夫人不等鲁嬷嬷扶她,一提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是,就是我找你。”

这老太太练家子啊,齐锐惊讶的看着薛老夫人花白的头发,“您有事?”

“老妇人娘家姓薛,敢问公子高姓大名?”薛老夫人紧紧盯着齐锐,怪不得保成说他生的像梁怀乾,梁勇也是吱吱唔唔的,这孩子长的真像啊。

齐锐一听说姓薛,便知道这是书里那位把原身找回来的薛老夫人了,“哦,在下姓齐名锐,老夫人有何指教?”

薛老夫人走到齐锐跟前,“你听说过我?”她今天就穿了常服,也没有弄那些金的玉的,齐锐却张口就叫她“老夫人”。

齐锐一哂,刚才薛老夫人出来的时候,车里映出点点珠光,想来里头还有别人,“老夫人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家母曾经是贵府广宁侯夫人的丫鬟,所以对府上的事,锐也知道一二。”

薛老夫人点点头,“听说你记恨田家不曾善待于你,要跟自己的外家断亲?”

齐锐再次点头,“断亲是父亲的决定,当然我也是赞成的,你无情我无义,大家两相便宜,老夫人以为呢?”

林夫人却听不下去了,她早就想斥责这个不孝的东西了,“即便田家有错,但他们到底是你的长辈,你是读书人,当有宽人之量,怎么说你母亲也是田嬷嬷的女儿,她每每提起霜叶,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这就是自己的亲娘?齐锐看着车里探出身个身子的贵夫人,“我是读书人,要有宽人之谅,可在我是读书人之前,田家先是我的亲人,夫人可曾质问过他们,为什么对我没有一点儿慈爱之心呢?田嬷嬷提起我母亲,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可是流泪的时候,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她的儿子吃不吃的饱,穿不穿的暖,会不会被继母苛待,林夫人,您也是为人母的,让我原谅那些无情之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先问问他们,这些年真的记得他们有个女儿有个妹妹吗?”

齐锐冷笑一声,“还是在田家人心里,他们的亲人,只是拿来向您邀功讨赏的工具?”

薛老夫人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当初他们没把你当外孙,现在也没脸过来摘果子,你父亲做的没错,而且先断亲的不是齐家,而是田家,他们怨不着你!”

梁家还是有明白人的嘛,齐锐冲薛老夫人一礼,“时候不早了,老夫人请回吧。”

薛老夫人有些不想走,倒不是她从齐锐身上真的就看见了亡夫,而是这孩子说话做事太对她的脾气了,“我听说你跟我们沅君是同天生的?那你到七月初十就二十一了?噢,我说的是我那个大孙女。”

齐锐还真拿这样的老太太没办法,垂眸道,“老夫人记忆真好,我也听父亲说过,我母亲跟林夫人同天生产,只是我母亲没有夫人那么幸运,生下我便撒手去了。”

薛老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声,“这些年辛苦你了,也辛苦你父亲了,是我们梁家对不起你们父子,老妇人替媳妇给你道个歉。”

“母亲!”林夫人按捺不住,扶着杜丽敏从车里下来,“当初你母亲是对我有恩,我并不是那种不知回报的人,我知道齐家家贫,特意赏了二百亩地,有这些田产,你们父子只要好好经营,就不会落魄到哪里去!?”

霜叶是救了她,但她也给了赏赐,“这些年我让你大舅舅帮着打理我的嫁妆,就是想着给他们一份生计,回报你母亲当年的护主之情。”

齐锐冷笑一声,“林夫人,我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已经是脱了藉,她是救了您,但不是什么‘护主’!至于您给的什么二百亩田,可能田家人觉得他们失了女儿跟妹妹,更应该补偿吧,我们齐家从来没收到梁家的‘赏赐’!齐家上下堂堂正正做人,便是贫寒一些,也绝不会要任何人的‘赏赐’,更不拿人命去换什么‘恩典’!”

他话说完,冲薛老夫人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齐秀才在家里等了许久,算是戏早该散场了,可仍不见儿子回来,怕他路出什么事,干脆跑来接齐锐来了,他远远看见齐锐似乎跟几个妇人说话,忙赶了过来,这京城里可是有一种“捻秧”的骗子,万一儿子再叫人骗了,“锐儿。”

齐锐没想到齐秀才来了,“父亲怎么来了?”

齐秀才看了薛老夫人一眼,“你说过散了场就回来的,你母亲等不着你回来,有些不放心,便叫我过来看看。”

齐锐看着薛老夫人跟林夫人,“出来的时候正遇到几位夫人问路,便耽误住了。”

穿着这样跑到城西这种男人爱来的地方?还问路?齐秀才更回肯定心里的猜测,“咱们也是初来乍到,哪里分的清南北,你们要是问路,找别人去吧,我儿子可是进士老爷!”敢骗他儿子,可是会被官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