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1)

宁兰茫然地抓耳挠腮,她觉得有,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不明白会不会其实是没有?她又没有喜爱过,姆妈去得早,家里全是男人,行竹自己还是个一知半解的小丫头呢,根本没有人教她。

她没有经验,她不懂呀。

宁兰认真地总结道:“那我很喜欢你身上的气味,想要离你近一些。这算不算是喜爱?如果算的话,就是有的!”

霍起摇头:“那是对你胯|下宝马的喜爱。”

宁兰问:“那殿下说的是哪种?殿下自己懂么?”

霍起瞥她一眼:“我早就懂了。就连贺兰玺和贺兰筹这种人也懂,只有你不懂。”

宁兰听了不乐意,背过身子去不理他。

霍起却凑过去,展臂将她抱住,轻声问道:“曼曼,你光问我喜不喜欢你,这是不公平的。我问你。我这样抱你,你难受么?”

宁兰道:“不难受呀,很安全的感觉!”

霍起又问:“那若是贺兰玺,贺兰筹这样抱你呢?”

宁兰想了想,浑身一抖道:“好恶心,不要说了。”

霍起想了想,见她主动靠在自己胸膛上,过了一会就放松地捉着自己头发挠他手腕玩,低声道:“好吧,那就算你有一点点喜欢。我也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今天先放过你。”

小娇花窝在热腾腾的少年战神怀抱里,睡得格外安心,噩梦也不敢找她。霍起抱着她亦是心满意足,虽然身体有些难受,心里卷起难言的温柔。

宁兰睡眠习惯果然很好,一夜也没乱动。天光渐亮,少女小脸仍埋在他怀里。霍起小心起身,准备去练剑。

宁兰这时却发觉热源跑了,迷迷糊糊地四肢缠在他身上,娇气地“嗯?”了一声,未睡醒还带着鼻音,小脸贴在他胸膛上。

霍起只觉心口一软,想陪着她偷半日懒。门口却传来沈厉不解风情的声音:“殿下,到您晨练的时间了。”

小娇花被吵醒,用鼻子在他脸上拱了拱,两只手捂着眼睛坐了起来。

霍起出剑如流风回雪,气质冷峻,剑光凛冽。宁兰家学渊源,极富武学审美,看了一会,只觉心神旌荡,捡了一段树枝在旁边比划着学他剑招。

倏然身后传来热源,她的手掌被人分开,树枝被拿走,带着他体温的剑送到了她掌心。

那是一把与主人相得益彰、天下闻名的宝剑,宁兰只在欢呼雀跃迎接战士凯旋的队伍里遥遥看过,很是钦羡,没想到有一日能用自己的手握住这块寒冽物事。

男人松柏的气息就在她颈侧,修长手指拈着她手腕,往虚空一划,剑光闪过:“曼曼,这里可以慢一点。面对敌人,你不用太心急。”

霍起天生在武器使用上很有天分。宁兰又向他讨教了射箭如何练准头,软鞭的步法,发现他都能示范得十分精妙,讲起方法又通俗易懂。

只是宁兰始终在想他说的那句“面对敌人,你不用太心急”。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看到小娇花神不守舍的样子,霍起细细为她擦了汗:“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宁兰连忙道:“才半个多时辰,再练会。”男人平素肯定不会这么草草结束。

直到她最后按照男人教的口诀,连续三支羽箭命中红心,开心地回头对着男人笑。

霍起正坐在梨花椅上,一只脚微微翘起,似在想事情。听到她的声音,有些讶异看了一眼,随即弯起了眼角:“曼曼真棒,你很有射箭天赋。”

宁兰犹觉得不满足,跑到他身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世子世子,你觉得我有一日能达到你的箭术吗?如果可以的话,需要多久啊?”

霍起轻笑一声,将她手臂一拉,少女跌了下来,被他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

他眼神专注,左臂抬着她的手臂调整角度,右手覆盖在她手上,食指勾缠着她的食指。

“咻”地一声,明明是普通配重的弓箭,弦力也并不十分强劲,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那羽箭射出带着劲风,牢牢钉在了靶心正中的位置,并且冲力极大,“砰”地一声将箭靶掠倒滚了出去。箭尖依旧正中环心,一分不斜,一毫不偏。

宁兰目瞪口呆,霍起看着靶子,放开了她的手,半晌后才侧头看她。

宁兰那一瞬间突然理解元馥为什么会被贺兰筹射箭迷得说想嫁给他了。霍起刚刚云淡风轻地射出这一箭,她一瞬间也产生了荒唐的念头。

宁兰抬起头,凑着他的唇又轻轻舔了一下。霍起含住她吻了片刻,忽然放开,正色道:“说到骑射,其实我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沈厉捧过来一个绛色软纱的包裹,还有淡淡的赵粉牡丹香气。

宁兰接过,心里有些猜测,又觉得男人怎么可能如此有心,他看着像是别人捧上真心也觉得麻烦的那种人。

她小心地解开包裹的如意扣,影影绰绰的金丝在朝阳下泛着温柔而令人迷醉的光泽。她担心布料被弄脏,连忙抱着进了内室,在坐塌上缓缓展开。霍起跟了进去。

海棠红的底色上隐着金丝织就的祥云纹,不知用的什么手艺,金丝劈得比发丝还细,经纬互织出来的布料因而极其柔软,即使是宁兰这样肌肤细嫩的,抚摸揉蹭也不会磨红肌肤。

最难得的是祥云纹之上,刺绣纷繁复杂,丹凤如从初升朝阳的云霞之中翩然而来,姿态优美大气,凤眼妩媚却有几分宁兰的神采。

云凤之下,花叶牡丹更是复杂,翡翠九叶,明珠吐蕊,花瓣光华流转,与丹凤相映生辉。

宁兰从前只在祖母的旧妆奁中见过的名贵饰物,如今被毫不收敛地用在衣裙裙角钉玉绣珠。那是弘安侯府鼎盛时的富庶,相比于凉州霍氏王族的富庶,却如此云泥有别。

宁兰的脸色微微变了。

霍起道:“那日百花宴,见你对元二的牡丹斓裙似乎很喜欢,所以想送你一条裙子。可惜你没有收凉州马,我只好让人从马袋里取出收了起来,幸好今日还有机会。”

她想起那日两人在花格里争执,不欢而散。原来当时他就想送自己一样礼物了。

转而她又想起自己送的那个粗陋的鸣镝……

经过这两日的事情,兼之男人早前又是送马,又是送裙。

她有些怔然望向这个出色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

她觉得霍起似乎在认真地追求她,并且已经喜欢她很久了。

可是这可能吗?他们以前又不认识。

沈厉进来说太子来赔礼,带了许多补品。

霍起摇摇头,他这个外甥呀。

宁兰连忙道:“你去忙好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霍起和她道:“曼曼,你稍等我片刻。打发走了太子,我送你回旦暮馆。”

宁兰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他走了,室内又安静下来。青药进来过一次,和她说世子前日让秦朗去弘安侯府给侯爷诊脉了,如今已经在调养,让她不用太担心父亲。

她这才知秦朗竟是霍起的人。

而青药原名秦瑶,正是秦朗的小师妹。

宁兰细细打量了青药片刻,露出笑容,先是诚挚地口头感谢了他们,并且筹划着要送谢礼。

青药却道:“我们为世子效力,仅是听从世子命令而已。侯女完全不必多礼,我和师兄也不会收的。”

宁兰一愣,在霍起的属下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然又道了次谢。

青药走后,宁兰将衣裙捧在手上,将脸颊慢慢贴在那柔软细腻的丝料之上。

男人看到极其美丽的女人会想要靠近,女人看到极其美丽的裙子也是一样。

她也还在青春年华,喜欢美丽的珠钗首饰,轻纱软帐的衣裙用具,但弘安侯府在侯爵中地位尴尬,她自然也不会让父兄为这种事为难。

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受冷落,父亲的俸禄支撑侯府多年来惯常开支还是撑得住的。哥哥升任吏部侍郎后,官俸还有涨,正好给他攒着娶媳妇。

宁兰现在手上有了魏瑛给的庄子,侯府吃食开销又能省下一笔,年节还有岁贡,攒上三五年,又能给两个弟弟做喜事了。

说起来那个庄子也是因霍起警告了武安伯府才落到她手上的。他对她真的很好。

宁兰将裙子小心翼翼地展开,她也不好叫青药来伺候,只能自己摸索着穿。大略系好了衣带,走到錾莲铜镜前轻轻转了个圈。

裙子上的珍珠散发着莹莹的光泽,极衬肤色,丹凤灵气逼人,在金丝祥云的烘托下,宛如在九天彩霞中翱翔。

华丽、自由、美好,符合她所有的梦想。

他会喜欢吗?

小儿女满心憧憬,宁兰穿着新裙子,小心提起裙摆,出了霍起的寝殿门。

霍起的院子比她住得旦暮馆更加得天独厚地享受了秋日的艳阳,高树阔叶,是他们凉州人喜爱的官道树。

太子送礼应该不会太久,霍起大略是正在办江南盐政的公。她不打扰他,只给他看一眼就好了。

宁兰从霍起的内室出来,问了世子的去处。她读过《营造法式》,知道常见的建筑布局。霍起所住的明质阁没有什么机心别致之处,廊阁对称,玉泉当阶,都是大气、正式的构造。倒方便她沿着寝房往西,不用一路再问人,自己顺着中轴线就到了后花园。

松树四季常青,枝叶苍翠,枯黄的草地上散落着野果。宁兰观察一会,沿着笔直的松树林走到底。

杉树边是一汪池塘,锦鲤在水面嘟着嘴吐泡泡。池塘另一面有纸窗棱格的屋室,看构造应该是内书房。

她到底怕万一有人在书房里,撞见不好,因此从后花园过来,凑近书房的楞窗准备偷偷敲敲,打开后给他一个惊喜,也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她刚伸出手,突然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模糊声音:“小舅舅,昨日长公主去找父皇表明了心迹。如无意外,你从江都立功回来,父皇就会为你与我长姐赐婚了。”